自媒体新闻从业者的职业自律与他律探析

□李程 许小英 衷芸

随着移动互联网技术的跨越式发展，以广播、电视、报纸为代表的传统媒体日渐式微，而以QQ、博客、微博、微信、抖音、快手等为代表的自媒体却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发展劲头。所谓自媒体是指利用以新传播平台为代表的网络新技术进行自主信息发布的那些个体传播主体，也有学者认为自媒体是“以个人为传播者,借助互联网或无线通信新技术，以点对点的传播方式与传播内容的小众传播媒体”。传统新闻的传播是一种点对面的单向传播模式，即通过报纸、广播、电视等固定的渠道和方式向受众传递新闻。然而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音视频的传播方式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信息传播的渠道、途径与形式也不断向民间网络平台等领域无限放大与延伸，以自媒体为代表的新媒体时代“黑记者”“有偿新闻”“虚假新闻”等事件也随之不断涌现，因此加强对自媒体从业人员的职业自律与他律势在在必行，刻不容缓。

回顾2020年，《保时捷停首都机场6年》这篇文章的火爆程度令人咂舌。这篇报道文笔优美，布局精炼，共情极强，主要是因为一个新闻由头：两辆豪车，一辆保时捷，一辆雷克萨斯，停首都机场6年落满灰尘，是因为车主是马航MH370上失联至今未归的乘客。失踪的航班、落尘的豪车、六年的等待、生死的离别、当下的珍惜……这些元素交织在一起，有故事，有图片，有血肉，有共情，有正能量，想不成为爆文都难。随着较真人士的追踪，调查者跑遍了首都机场面积141万平方米、3个航站楼的停车场，也没有见到这两辆豪车的影子。爆文中所写的6年9万元停车费也被当场给予纠错，如真停6年的话，费用是17万元，根本就不是9万元。编造这篇爆文的公众号“叫我杨咩咩”随后被腾讯封号一个月。此外，还有《老师体罚哮喘孩子吐血》《36岁肺癌晚期患者走投无路》等虚假消息，都一度成为网民关注的热点，转发、捐款、吐槽，几千万网民忙得不亦乐乎。可随着事件真相被揭露，一个个假新闻让网民备受伤害，也极大地损伤了新闻媒体的严肃性和权威性。

自媒体时代虚假新闻为何屡禁不止

新闻的真实性是新闻的生命，也是新闻从业人员首要恪守的职业道德准则。但是，随着自媒体的蓬勃兴起，我们发现总有一些新闻的真实性经不起检验，甚至虚假新闻比官方新闻在新媒体群体中的传播还疯狂。总结起来，导致虚假新闻屡禁不止的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

利益驱使。为了能在与众多媒体的角逐中增加新闻点击率、抢占独家新闻，提高知名度，获取更多的经济利益，一部分自媒体新闻从业者不惜采用凭空捏造新闻、拼凑新闻、标题党等方式来吸引受众的眼球。甚至有些自媒体新闻从业者为了满足民众的猎奇心理，利用互联网平台参与新闻炒作、新闻策划，制造、散布和传播虚假新闻。例如《36岁肺癌晚期患者走投无路》的创作者虎子，随着其发布视频的火爆，短短半年多他就在B站以抗癌斗士的面孔发布了140多条视频，吸引了近20万个粉丝。为弘扬他的“正能量”，B站还在首页推荐过他。有知情人士评估，B站的流量大概可以给虎子每月带来10万元的收入，利益之巨由此可见一斑。正是因为有着巨大的利益驱使，让很多人趋之若鹜，这种现象严重败坏社会风气，同时也让互联网环境的健康发展深受其害。更为重要的是，许多虚假新闻内容往往“关乎国计民生”，极易混淆视听，如果让其肆意传播，在一定程度上也会降低监管部门的权威性，更不利于社会的长治久安。

门槛不高。新媒体时代的新闻发布，在大多数人看来就是内容的黏贴、复制，并无太多技术含量。特别随着微博、微信和短视频平台APP的发展，相关的网站、平台对于个人实名制登记制度疏于管理，自媒体的入门门槛极低，特别是所谓的“打赏模式”出现后，越来越多的民间非专业人士加入到自媒体的大军中。当网络出现虚假新闻事件时，这些未经任何新闻采编方面的专业训练的自媒体新闻从业者为抢占时效性、增加点击率而不加任何辨别核实，盲目发稿，极大地损害了新闻媒体人的权威性。《保时捷停首都机场6年》的创作者就是根据自己在抖音号：《华夏文明导报》上看到了一个点赞很高的视频：首都机场两辆豪车停了六年，高达9万元停车费！可是他没有经过任何求证，只是自己根据视频内容而编辑的一篇文章，并把它推送到了网站上，给社会造成了恶劣影响。

鱼龙混杂。曾经在网络引起高度关注的《江西九江发生6.9级地震》《山西24教师聚餐被通报批评续：县纪委书记被免职》，分别是由澎湃新闻、《新京报》网两家官媒发布的虚假信息，原因就是平台在稿件审核中省略了核实程序，而省略核实程序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当下的新媒体平台一味强调内容发布要追求关注性和时效性，最终导致新闻审核程序被一带而过。此外，随着网络已然对个体进行“话语赋权”，还有一些资本团体会花钱雇佣大量的“水军”“网络推手”等转发一些虚假新闻谋取利益，严重的会煽动网络民族主义、“仇官仇富”等情绪。所以当下开放的网络生态环境、证伪机制带来的是整个行业的良莠不齐、鱼龙混杂，平台和媒体自身的管理纰漏必须堵严。

监管盲点。2017年5月2日，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新的《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管理规定》，并于2017年6月1日开始施行。新修订的规定提出，通过互联网站、应用程序、论坛、博客、微博客、公众账号、即时通信工具、网络直播等形式向社会公众提供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应当取得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禁止未经许可或超越许可范围开展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活动。规定同时明确，未经许可或超越许可范围开展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活动的由国家和省、自治区、直辖市互联网信息办公室依据职责责令停止相关服务活动，处一万元以上三万元以下罚款。但对于互联网新闻信息传播及自媒体，目前我国并没有一部专门的新闻法，对于媒体和从业者的管理主要依据相关的法律法规和政策，且新闻法规大部分都是强调新闻工作者有新闻采访的自由，而对于新闻工作者逾越本职工作的责任方面的相关法律几乎没有，对于网络虚假新闻的制造者和传播者的行为也没有具体对应严厉的惩罚措施。一旦虚假新闻出现，网络媒体采取的做法无非是删除新闻，赔礼道歉，违法成本十分低，难以形成强大的威慑力，导致虚假新闻屡禁不止。

如何才能维护新闻的真实性

虚假新闻伤害的不仅是新闻的真实性，也扰乱了正常的新闻秩序，让广大受众失去了对新闻内容最基本的辨识能力和分析能力。一旦任其发展，很大程度上会让大众对新闻媒介的公信力产生“信任危机”。因此，无论是从维护新闻的严肃性还是受众对新闻的需求，都必须采取必要的措施确保新闻内容的真实性。

提高自媒体新闻从业者的准入门槛。在传统媒体中，从业者有一套完整的入职流程和业务职业资格培训考核机制。自媒体新闻从业者的准入门槛也就是对进入这个行业的从业者进行权限管理和身份确认。虽说目前微博、微信、抖音、快手等平台都已要求用实名注册，但还有一些小平台在打擦边球。因此，只要求实名之外还得对用户信息发布分级制，对用户日常所发布的信息利用大数据进行分级管控，并对用户发布的信息建立审核机制，以确保平台上所有用户发布信息的真实性，对于恶意发布虚假、夸大、捏造不实信息的用户，除了采取警告、限制权限、强制性封停账号等方式加以有效管理以外，还得对其产生的后果进行司法追责，管理部门也得对平台做出相应的处罚。行业主管部门对于自媒体新闻从业者的管理要与传统媒体管理逐渐衔接，无论是从业资格还是职业认定都得有相关的管理规定，只有如此才能有效地建立起自媒体新闻从业者的准入门槛。

加大自媒体新闻从业者的道德培训。在人人都是传播者的时代，为适应或者迎合新的媒体传播形式和途径，就连一些传统主流媒体都改变职业信仰，甚至是丢掉自身的“节操”，通过“吸睛”“悬念”“夸张”“卖萌”等手段设置标题，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标题党”，并以此吸引用户、集纳粉丝。

其实，只要坚守住新闻的权威性、真实性，即使适当采取了一些非传统的做法也无不可。例如，曾有一篇关于《春节纪事：一个病情加重的东北村庄|返乡日记》的微信文章被各大微信公众号改编、修改标题之后，添油加醋，以至于在社会上造成广泛影响，甚至惊动了有关部门和权威媒体出面澄清。该作者还是一名多次获得新闻大奖的记者，也成为了虚假报道的典型。因此，加大自媒体新闻从业者的道德培训在当下的传播环境下十分必要。其一，要让自媒体新闻从业者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为引领，只有这样才能在日常工作中做到知行合一。自媒体新闻从业者要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要求内化为精神追求，外化为实际行动，转化为自身的日常行为准则，形成自觉奉行的职业信念。其二是要让自媒体新闻从业者以深厚的文化为滋养。上下五千年，中华传统美德、社会主义优良道德是我们历史文化的精髓，蕴含着丰富的思想道德资源。在新闻生产中要坚持弘扬正气，摒弃虚假与丑恶。其三要让制度建设进一步完善。《中国新闻工作者职业道德准则》颁布至今30余年，我国新闻工作者的职业道德建设也取得了长足进步。但对于传统媒体从业者之外的自媒体新闻从业者的培训还有待进一步强化，只有进一步完善体制机制，加快构建新时代的自媒体新闻从业者的职业道德体系，才能在自媒体时代营造出风清气正的舆论生态。

强化自媒体新闻从业者的行业监管。无规矩不成方圆，强化自媒体新闻从业者的行业监管势在必行。首先要在法律层面为自媒体的话语权进行规范，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推动自媒体行业监管立法，在法律的框架下建立自媒体的监管运行体系。其次是运用大数据平台的云计算能力，对自媒体平台上的用户进行分类和分级。对于不同类别和不同级别的用户要提高准入门槛并制定相应的标准，以确定其应有的权限。再者就是运用现有的法律来约束平台和监管平台用户的言论，重点是厘清用户注册的账号与平台之间的法律关系，一旦在自媒体中出现传播谣言、低俗污秽等内容，除了现有的封号、禁言惩罚之外，还得从法律层面追究运营者的责任，如此才能让自媒体新闻从业者和广大网民不敢造假。再有各大新媒体平台要发挥自我监管的作用，运用合理的大数据算法强化对虚假新闻的限流、下架等手段。最后就是网信和公安等部门要加强对自媒体行业的专项整治，对于网络上出现的虚假传播、恶意传播、蛊惑人心的传播内容要做到露头就打，让别有用心之人在自媒体行业中没有立足之地。

提高广大受众的媒介素养。在自媒体高速发展的当下，作为普通受众的广大互联网用户必须有提高自身媒介素养的意识。作为传统媒体的主流媒体，例如报纸、电视、广播要引导公众对网上传播的信息进行合理的质疑、辨别和批判，并通过自身的公信力引导舆论导向，倡导公众用积极的心态去应对纷繁复杂的信息流。更要自身大力弘扬我国的先进文化和先进意识，传播社会中的正能量，积极进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传播。当网络上出现虚假新闻时公众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决不能盲目跟风转发，以杜绝以讹传讹。经过自己的考证，一旦发现假虚假新闻，公众要敢于、乐于向新闻主管部门投诉和举报。如果整个社会上形成了“人人都是纠察员”“人人都是监督者”的自媒体传播氛围，那么虚假新闻发生的可能性将会大大降低。真实性是新闻的生命，但屡禁不绝的虚假新闻却在抹杀新闻的生命，这种伤害无论是对媒体从业者，还是新闻行业、主管部门、社会公众都敲响了警钟。当然，整治虚假新闻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只有新闻主管部门、媒体行业、新闻工作者、社会大众的齐心合力，采取法治途径才能进行有效的防范和规避。

结语

移动互联网构建出的虚拟网络空间，虽然为大众提供了可以最大程度自由表达的平台，但大众要时刻谨记网络空间绝非法外之地。广大自媒体新闻从业者在这个世界中可充分表达自己的观点，展示自己的才艺，但必须自律，切勿触及道德和法律的底线。客观、真实、和谐、稳定的网络秩序是移动互联网健康发展的首要目标。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强调：“真实性是新闻的生命，要根据事实来描述事实，既准确报道个别事实，又从宏观上把握和反映事件或事物的全貌。”面对复杂多变的社会环境和严峻的国际形势，一名合格的自媒体新闻从业者，不仅要认真学习新闻行业的各项管理规定和规则，更要有肩负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在新媒体中自觉抵制虚假新闻、严守新闻底线，努力提高自身的政治觉悟和业务水平，为社会的长治久安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