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 推进中国出口多元化研究
——基于市场与产品的二维视角

2022-08-24 03:12龚勤林邹冬寒贺培科
国际贸易 2022年7期
关键词:出口额多元化一带

龚勤林 邹冬寒 贺培科

2021 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和2022 年政府工作报告先后指出, 要扩大高水平开放、 多措并举稳定外贸,以高水平开放促进深层次改革、 推动高质量发展。 商务部也将2022 年定为“外贸巩固提升年”, 强调着重提高外贸综合竞争力。 特别是在全球需求下降、 “逆全球化” 思潮蔓延、 新冠疫情肆虐、 俄乌冲突等出口不确定不稳定不平衡因素不断增多的复杂形势下, 推进出口市场地理分布和出口产品质量结构的二维多元化,成为分散中国出口外部风险、 实现贸易稳中提质的重心和难点。 具体来讲, 推动中国出口市场多元化, 要求在巩固传统市场的基础上能够积极开拓新兴市场,打造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开放并重的全面开放新格局; 推进中国出口产品多元化, 要求摆脱对少数产品、低技术制成品的过度依赖, 实现贸易增长方式由“量”向“质” 的转变。

事实上, 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 作为中国构建开放型经济体系、 增强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的重要布局, 既是中国主动应对“逆全球化” 思潮的积极回应, 也是参与引领经济全球化、 维护多边贸易体制、 稳定外贸基本盘的重要方向。 在此背景下,主动把握“一带一路” 倡议下的发展机遇, 对于推动中国出口多元化具有十分积极的意义。 一方面,“一带一路” 倡议下设施联通等缩短了中国与沿线国家间的贸易距离, 海上和陆上丝绸之路则有助于打通陆海新通道, 这些均有利于中国开拓对外出口的新窗口和新空间(de Soyres et al., 2018; 李兰冰和刘秉镰, 2020); 另一方面, 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 其资金融通等有效促进了“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尤其是相对落后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和贸易参与水平, 激发了他们的贸易需求潜力, 这将为中国出口产品稳中提质带来新的战略机遇。 中国海关数据显示, 2021 年, 中国与“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的贸易总额达17954.25 亿美元, 比中国对外贸易整体增速高2.6%, 彰显出沿线国家有潜力成为中国出口多元化的新地理空间。 因此, 本文聚焦中国出口过程中长期面临的出口市场偏集中、 出口产品种类偏少等内部困局, 以及贸易环境日益严峻等外部风险, 从推进中国出口多元化的理论逻辑和现实需要出发, 围绕市场和产品两个维度, 探讨“一带一路” 倡议下中国实现出口多元化的新空间和新机遇, 以助力形成更大范围、 更宽领域、 更高层次的对外开放新格局。

一、 推进中国出口多元化的理论逻辑与现实需要

(一) 推进中国出口多元化的理论逻辑

随着国际贸易的研究视角日渐丰富, 从宏观国家层面的比较优势理论、 资源禀赋理论, 到中观产业层面的新贸易理论, 再到微观企业层面的异质性企业贸易理论, 不同研究角度对出口多元化的内涵解释各有侧重。 宏观角度所隐含的是市场多元化, 中观角度同时包含市场和产品的内容(林发勤和李燕云,2021), 微观角度则进一步深入产品质量层面, 而产品质量也可被解读为产品垂直多元化(张明志和岳帅, 2020)。 由此, 推进中国出口多元化的理论逻辑可从市场和产品两个维度出发予以剖析。

1. 推进中国出口市场多元化的理论逻辑

出口市场多元化指一国出口的产品销往多个国家或地区, 且出口市场呈全辐射广覆盖状态, 涉及总量与结构两层涵义。 联合国贸易数据库(UN Comtrade)数据显示, 中国的出口市场在2000 年就已超过200 个,且排名前5 位市场的出口额占比长期维持在40%以上,出口市场集中化、 尖端化问题严重。 因此, 推进中国出口市场多元化的核心问题并非市场数量, 而是市场结构。 事实上, 中国早已提出要走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并重的出口市场多元化道路, 其理论逻辑可进一步分解为均衡化和层次化两个维度。

首先, 打造均衡化的出口市场格局是破解中国出口市场集中化、 尖端化的必然选择。 中国过去几十年重“量” 轻“质” 的出口模式, 催生了出口市场过度集中的问题, 该问题可能会导致难以充分利用国际市场, 且易受到外部市场风险的冲击。 因此,为提高市场占有度、 抵御市场风险冲击、 分散外部风险, 中国须降低对欧美发达市场的出口依赖, 尽可能地将出口产品均衡地分配到全球大部分国家和地区, 打造出口市场日趋多元化的均衡发展格局。

其次, 实行层次化的出口市场格局是推动中国出口市场结构优化的现实方案。 UN Comtrade 数据显示, 2000—2016 年中国前5 位出口市场一直为美国、 中国香港、 日本、 韩国和德国, 直至2017 年,越南首次替代韩国进入前5 位。 可见, 中国的出口市场结构正逐步由以发达国家为主的单层次转向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并重的多层次。 该转变既体现了出口市场结构的动态演变性, 也是构建市场全面多元化开放的应有之义。

2. 推进中国出口产品多元化的理论逻辑

出口产品多元化指一国各行业的出口产品同时发展, 涉及水平多元化与垂直多元化两层涵义。 其中, 前者是指在异质性出口产品种类增加的前提下,伴随着各产品出口比重的均衡分布(Imbs & Wacziarg, 2003), 后者是指出口产品质量的提升及向价值链高端的攀升, 表现为出口产品由初级产品向工业制成品、 低技术产品向高技术产品等迈进的过程(Herzer & Nowak-Lehnmann, 2006)。

首先, 从水平多元化角度看, 出口产品种类均衡化增长是多元化的基本要求。 哈佛大学发展实验室(Growth Lab) 研究显示, 截至2019 年, 中国的出口产品种类几乎已经涉及所有贸易产品类别。 然而, 较少的产品种类贡献了较多的出口占比, 并滋生出“大而不强” 的问题。 因此, 在基本实现出口产品种类全覆盖的情况下, 推动中国出口产品多元化发展的第一步就是要破解对少数产品过度依赖的难题, 推动各类出口产品占比的均衡化增长。

其次, 从垂直多元化角度看, 出口产品质量提升是多元化的深层要义。 上述“均衡化增长” 仅指出了产品多元化发展的总体目标, 但未指明产品拓展方向, 即未解决是该“下向完备” 还是“上向突破” 的问题。 鉴于中国出口本就面临产品质量总体偏低、 品牌竞争力严重不足等“低端化” 的问题,“上向突破” 显然才是未来方向。 因此, 于中国而言, 实现出口产品均衡化增长的前提在于推动产品质量快速提升, 引导出口结构向价值链高端迈进。

(二) 推进中国出口多元化的现实需要

首先, 从中国出口现状看, 正面临“产品大国品牌小国” “价值链低端锁定” 等发展难题。 因此,推进出口市场均衡化和层次化发展、 提升出口产品水平多元化和垂直多元化水平, 是中国由贸易大国转向贸易强国的必然要求。 其次, 从全球贸易环境看, 国际贸易摩擦反复、 新冠疫情持续蔓延、俄乌冲突爆发等外部市场的不确定性风险层层加码, 而出口市场和产品高度集中、 品牌质量重视不够的出口模式存在应对风险韧性不足的弊病。因此, 推进出口多元化是中国应对外部贸易环境复杂多变的必要策略。

1. 出口多元化发展是由贸易大国转向贸易强国的必然要求

一是从需求侧看, 由贸易大国转向贸易强国要求积极开拓新兴需求市场, 推动出口市场多元化。建设贸易强国, 意味着贸易韧性提升、 抗风险能力加强, 这要求必须优化出口市场布局, 同步推进“稳市场” 和“拓市场”, 平衡出口市场结构。 其中, “稳” 意指中国需继续巩固扩大传统欧美市场;“拓” 意指中国需大力拓展新兴需求市场, 特别是以发展中国家为主的“一带一路” 沿线市场。

二是从供给侧看, 由贸易大国转向贸易强国要求着重推动国内产品供给提质, 推动出口产品多元化。 对外贸易由“大” 向“强” 转变的实质是贸易增长方式由“量” 向“质”、 价值链地位由“低”向“高” 的转变, 这就要求出口产品的质量更佳、品牌竞争力更强、 定价权和话语权更大。 然而, 当前仍有相当部分产品的核心技术及零部件依赖进口。因此, 必须夯实国内产业发展基础, 减少甚至是摆脱对核心技术等的进口依赖, 提升出口产品的国内附加值, 走稳量提质的产品多元化道路。

2. 出口多元化发展是应对外部贸易环境恶化的必要策略

一是针对中国传统出口市场风险加大的事实,推动出口多元化可降低对单一市场、 大宗产品的过度依赖。 近年来, 欧美贸易保护主义抬头、 中美贸易摩擦反复等问题集中涌现, 如2021 年12 月欧盟、英国、 加拿大等32 个国家和地区取消中国出口产品的普惠制待遇, 传统出口市场风险不断加大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中国对外贸易的高质量发展。 而推动形成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并重的多元化市场格局,可降低对欧美单一市场的依赖; 推动形成技术含量高和国际竞争力强的多元化产品格局, 可降低对大宗低技术出口产品的依赖。

二是面对全球贸易持续低迷的趋势, 推动出口多元化可平滑全球经济萎靡、 外部需求降低的影响。2008 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 全球经济复苏艰难, 多国经济增长放缓。 与此同时, 受英国脱欧、 新冠疫情蔓延、 俄乌冲突等多方因素的影响, 全球贸易低迷的状况或将长期化。 尤其是新冠疫情在全球蔓延, 致使外部需求出现断崖式下降(刘慧和綦建红, 2021)。 这些因素叠加导致中国的外部需求持续减少, 而推动出口多元化可使出口市场布局和出口产品组合的灵活性提高, 出口韧性得以增强, 从风险应对和出口恢复两个层面平滑外部需求降低的不利影响。

二、 “一带一路” 沿线: 中国出口市场多元化的地理延展空间

(一) 中国出口市场多元化的格局概述

为描述中国出口市场多元化现状以及初步判别“一带一路” 沿线能否为出口市场多元化提供新空间,首先, 借鉴赫芬达尔指数(HHI) 的计算, 分别计算中国针对全球市场、 “一带一路” 沿线市场的出口市场多元化水平——HHI (全球)、 HHI (一带一路),其中HHI 越小表示多元化水平越高。 其次, 分别计算中国对前3 位出口市场(美国、 中国香港、 日本)及“一带一路” 沿线市场的出口额占比。 如图1 所示, 沿线国家有潜力且已逐渐成为推动中国出口增长的新地理空间。 具体而言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 从中国出口市场多元化水平的演变看,以2008 年和2013 年为时间节点, 其先后经历了快速增长期、 被迫停滞期、 新一轮政策增长期。 20 世纪90 年代初期, 中国已将“出口市场多元化” 提升为国家战略 (马相东和王跃生, 2017), 并在2008 年前取得了显著效果: 2000—2008 年HHI (全球) 及中国对前3 位出口市场的出口份额均实现了大幅下降。 然而, 2008 年后国际贸易市场需求持续疲软、 国际投资和分工网络已基本结束(裴长洪和刘斌, 2020), 中国的出口市场多元化战略遭受多重外部需求环境不利的挑战。 基于此, 中国开始积极寻求新的出口地理空间——以发展中国家为主的“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 2013—2020 年, 沿线市场的出口占比由25.76%上涨至30.26%。

图1 2000—2020 年中国出口市场多元化水平及不同市场出口额占比

第二, 从“一带一路” 沿线市场的战略重要性看, 2013 年后HHI (全球) 稳步下降, HHI (一带一路) 却逆势上涨(即出口市场多元化水平下降), 一定程度表明中国的贸易重心已逐步向沿线市场转移。2013—2020 年, HHI (一带一路) 由0.0532 涨至0.0605, 其原因在于中国逐渐将贸易重心转向发展中国家, 且个别国家如越南成为市场转移的前沿阵地(对越南的出口占比由2.20%增至4.39%, 且2017年越南成为中国出口市场前5 位之一)。 沿线市场出口占比长期偏低, 导致其多元化水平持久高于全球水平, 但是在沿线市场成为中国新发展阶段的重要贸易增长点后, 其多元化水平开始降低、 市场份额持续上涨。 可见, 当前正处于在沿线市场进行新一轮出口布局的关键期, 如何高质量地从典型市场(如越南) 辐射到全部市场将是未来研究的重点。

(二) 中国对“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出口的市场多元化发展现状分析

1. 出口市场距离: 突出邻近性、 地理延伸趋势初显

由邻近出口市场向远距离出口市场进行地理延伸, 是实现出口市场全辐射、 广覆盖的基本思路。一是将“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分为与中国海陆相邻的国家(共计17 个) 以及非海陆相邻的国家, 发现中国对后者的出口额占比长期低于前者, 但是对后者出口增长的稳定性更强、 潜力更大(见图2)。首先, 2015 年世界贸易创多年新低, 但对非海陆邻国的出口额占比保持了一定的稳定性, 其出口额占比较2014 年的降幅仅为0.16 个百分点, 而海陆邻国的降幅却达到0.54 个百分点。 其次, 2017 年全球贸易市场出现短暂复苏, 导致中国在当年的出口重心短暂回归到欧美传统市场及海陆相邻市场, 但在2020 年出口占比开始下降; 2017 年之后对非海陆邻国的出口额占比则一直呈增长趋势。 二是根据中国到出口市场的地理距离及对应市场的出口增速绘制散点图和拟合线, 发现中国对“一带一路” 沿线出口的地理延伸趋势已开始显现(见图3)。 其中,2013 年和2020 年拟合线的斜率分别为-0.000017 和0.000031, 可见在2013 年之后, 中国对更远的“一带一路” 市场的出口增速更快。

图2 2013—2020 年中国对“一带一路” 沿线海路邻国与非海路邻国出口额占比

2. 出口市场网络: 以海上丝路为主、 陆上丝路发展滞后

图3 2013 和2020 年中国对“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出口增长率与地理距离的关系

依托具体的贸易线路进行网络化市场布局, 是实现出口市场层次化布局的重要方式。 “一带一路” 的贸易线路包括海上和陆上两大通道, 然而中国当前主要的贸易线路依然集中在海上丝路(见图4)。 首先,从逐年对比上看, 中国对陆上丝路沿线国家的出口额一直低于对海上丝路。 其次, 从总增幅看, 2013—2020 年中国对海上、 陆上丝路沿线国家的出口额占比分别增长4.37 和0.13 个百分点, 前者增幅是后者的33 倍之多。 可见, “一带一路” 倡议提出之后, 相较于海上丝路, 陆上丝路沿线市场尚未实现有效开拓。诚然, 海陆丝路沿线贸易差异可以理解为, 海上丝路沿线国家与中国的制度、 文化等更为相近, 且沿线各国的经贸基础与经济发展水平更高。 但“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已接近10 年, 若依然难以将相对隔离和落后的贸易线路进行有效开拓的话, 显然不利于中国打造出口市场的地理网络化格局, 也不符合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 的要求。

图4 2013—2020 年中国对海上丝路与陆上丝路沿线国家出口额占比

3. 出口市场通道: 逐步畅通, 但仍待规模化布局

搭建高质量经贸合作平台, 是畅通出口市场通道、 实现出口市场均衡布局的重要载体。 中国商务部《通过确认考核的境外经贸合作区名录》 显示, 目前中国在11 个“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有境外经贸合作区, 结合中国对“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的出口额排名(见图5), 发现2014 年之后中国对越南的出口额稳居第一, 拥有最多经贸合作区的俄罗斯(4 个合作区) 和印度尼西亚(3 个合作区) 也稳居前10 位。进一步对比发现, 中国的出口市场通道不仅布局在发展较好的越南等国, 也辐射到了发展较为落后的中亚国家(如乌兹别克斯坦) 和老挝等内陆国。 从出口额排名增幅看, 共建“一带一路” 提出之后, 柬埔寨、 乌兹别克斯坦和老挝等国排名提升幅度较大,2010—2020 年分别提升12 名、 13 名和8 名, 且原有出口额排名前10 位的国家也十分稳定。 可见, 高质量境外经贸合作区建设, 是有助于提升中国对合作国家尤其是相对落后国家的出口增长的, 其载体性功能对于均衡中国的出口市场布局具有重要意义。

图5 2010—2020 年中国对“一带一路” 沿线有境外经贸合作区的国家的出口额排名情况

三、 “一带一路” 沿线: 中国出口产品多元化的结构转换机遇

(一) 中国出口产品多元化的格局概述

为描述中国出口产品多元化现状以及初步判别“一带一路” 沿线能否为出口产品多元化带来新机遇, 首先采用SITC 三位数产品, 同样借鉴赫芬达尔指数(HHI) 的计算, 分别计算出口产品多元化水平HHI (全球) 及HHI (一带一路) (见图6)。 其次, 参照Lall (2000) 的技术分类, 将产品分为六类, 计算各类产品出口占比(见图7)。 如图6 和图7 所示, 沿线国家有潜力成为中国出口产品结构升级的新机遇。 具体而言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 自2005 年以来, 中国的出口产品质量始终难以实现结构性突破, 但是2013 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之后, HHI (全球) 在2017 年及之后存在显著的下降趋势(即出口产品多元化水平上升)。虽然2000—2020 年中国的产品质量结构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多次呈现出低质量→相对均衡→高质量的倒U 型形态, 但是在2005 年之后却始终未实现结构性突破——中等技术和高技术制成品的出口额占比长期稳定在50%左右且HHI (全球) 在2011年之后趋于稳定。 而随着2013 年“一带一路” 倡议的提出, 在经历了全球贸易极端低迷的2015 年和2016 年后, 中国的出口产品多元化水平于2017 年开始出现显著提升。 可见, 沿线国家有潜力成为中国未来出口产品结构升级和质量升级的新的机遇点。

第二, 2013 年后 HHI (一带一路) 逆势上涨(即出口产品多元化水平下降), 一定程度表明中国对沿线市场的出口产品质量有上升趋势, 而这对中国在全球范围实现出口产品结构的优化升级意义重大。 中国对沿线市场出口的产品结构较之全球水平更为均衡(见图7), 这使得图6 中HHI (一带一路) 的值一直小于HHI (全球)。 与此同时, 中国对沿线市场出口产品的总体质量却低于全球平均水平, 以HHI (一带一路) 与HHI (全球) 差额的峰值年份2013 年为例,该年中国对全球、 沿线市场出口的高技术制成品占全球、 沿线市场总出口额的比重分别为37.26%、 21.79%。2013 年之后, 中国希望能够将沿线市场打造成新的贸易增长点, 因此对沿线各国的出口产品质量的重视程度也开始提升, 至2017 年, HHI (一带一路) 与HHI (全球) 的差额呈现出新一轮的缩小趋势, 也即“一带一路” 倡议的政策效应开始显现。

图6 2000—2020 年中国的出口产品多元化水平

图7 2000—2020 年中国出口产品结构示意图

(二) 中国对“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出口的产品多元化现状分析

1. 出口产品结构: 初级产品的消费需求得到有效释放, 高技术制成品的需求极为乏力

世界银行数据显示, 2019 年“一带一路” 沿线的人均GDP 不及世界平均水平的一半, 前者的消费水平与世界平均水平相比存在较大差距。 不过, “一带一路” 倡议推动了沿线国家经济发展水平与消费需求的提高, 虽然其消费水平依然较低, 但这恰好为中国初级产品(PP) 的出口提供了新机遇。 2000—2020 年, 中国对沿线市场的初级产品出口额占初级产品总出口额的比重由18.99%涨至41.66%; 并且,2014—2017 年与2018—2020 年中国的初级产品总出口额出现了两轮下降, 但对沿线市场的初级产品出口额却稳中有升(见图8)。 可见, 中国针对初级产品的出口市场转移已初具成效, 且沿线市场对初级产品的需求依然存在较大的拓展空间。 但同时, 沿线市场由于经济发展和消费水平依旧相对较低, 对高技术制成品(HT) 的需求仍显乏力。 如图8 所示, 截至2020 年中国对沿线市场的高技术制成品出口额仅占高技术制成品总出口额的1/4。 进一步对比2000 年与2020 年中国对沿线市场的五类产品出口占比, 发现高技术制成品的增幅最小, 且高技术制成品的增幅低于平均增幅5.54 个百分点(见图9)。 可见, 不论是不同市场间的对比还是各类产品间的对比, 沿线市场对高技术制成品的需求与全球平均水平相比显得严重不足。

2. 出口产品推广: 友好城市建设助力异质性产品推广, 但壁垒风险依然较大

中国与“一带一路” 沿线市场的文化和制度等存在差异, 使得双方贸易往来由于文化距离等的存在而徒增隐形壁垒, 而友好城市的建设有助于缩短两国的文化距离, 从而促进中国对“一带一路” 沿线市场的产品推广(魏昀妍和樊秀峰, 2017)。 截至2019 年8 月, 中国已与沿线国家结成友好城市关系439 对, 涉及国家达55 个。 鉴于细分产品的出口种类数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中国出口异质性产品的水平, 因此为检验友好城市关系是否有助于产品扩展, 以中国出口到沿线市场的SITC 三位数产品数量为y, 以中国与对应国家结成的友好城市数量为x,绘制散点图及对应的拟合线, 发现2013 年、 2019 年拟合线的斜率均大于0.5 (见图10)。 这说明中国与东道国结成的友好城市数量越多, 产品出口种类越多①需要说明的是, 最右边的散点对应的国家为俄罗斯, 其与中国结成的友好城市数量超过100 个, 极大于平均值。 为剔除这一极端值的影响, 剔除俄罗斯重新绘制散点图和拟合线, 发现拟合线的斜率依然显著大于0。 因此, 友好城市关系对中国异质性产品出口扩展的促进作用是稳健的。, 但依然有较多国家与中国的友好城市数量相对较少, 因此壁垒风险依然存在。

图8 2000、 2013—2020 年中国对“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出口初级及高技术产品的情况

图9 2000 和2020 年中国出口到沿线国家各类产品出口额占对应产品总出口额比重

图10 2013 和2019 年中国对沿线国家出口产品数与友好城市数的关系

四、 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 推进中国出口多元化的路径

“一带一路” 倡议有效激活了沿线国家经贸合作与产品流通, 有利于形成互联互通的良好开放氛围, 在巩固扩大中国出口规模的同时, 进一步优化了出口市场结构, 有助于降低中国对欧美的出口依赖, 打造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开放并重的全面开放新格局; 延续了初级产品消费市场的生命周期,有助于降低中国企业出口面临的一系列沉没成本和贸易风险, 提升出口产品的技术含量和国际竞争力,为确保中国出口贸易的稳定性和多元化提供重要支撑。 然而, 当前依然存在对陆上丝路沿线国家及相对落后国家市场开发不足、 对高技术制成品的需求激发不足等问题。 因此, 围绕出口市场贸易成本和效率、 贸易壁垒和风险、 产品质量和技术水平、 市场需求潜力四个方面, 提出以下建议:

(一) 加快畅通多维贸易通道, 降低远距离陆运和空运的贸易时间和贸易成本

从运输成本上看, 近距离运输以及海上运输的成本要低于远距离运输及陆上运输, 所以中国对邻近的“一带一路” 沿线市场以及海上丝路沿线国家的出口规模相对更大。 未来一段时间, 中国出口市场多元化的新窗口和新空间可能就在远距离市场和陆上丝路沿线国家。 一是从陆运交通看, 通过增设中欧班列的远距离枢纽节点、 扩充低收入出口市场的停靠频次, 逐步完善陆路运输网并扩大运营能力,不断增强对中国内陆地区和陆上丝路沿线国家的联通功能; 二是从空运交通看, 需要布局空中直飞航线, 减少中国到远距离出口市场的时间成本和运输成本; 三是继续发挥海运的成本优势, 增强长江黄金水道通行能力; 实现上海、 武汉、 重庆、 成都等重点城市以及长三角、 长江中游、 成渝三大城市群间联动出海能力, 提升与铁路港、 航空港联运能力。四是加快推进以5G 为代表的数字化基础设施建设,强化有效信息即时共享, 便捷商品和服务的电子展销、 传输。

(二) 积极推进政策文化交流, 降低制度和文化差异下的信息壁垒和贸易风险

“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的制度环境、 文化信仰等存在显著差异, 是中国企业出口的贸易障碍, 所以中国企业要及时了解目的地市场的制度文化背景、需求偏好等。 为此, 一是完善政府间沟通协调机制,在增进双边或多边领导人互访、 强化中国国家形象的框架下, 共同协商制定国家间、 城市间贸易合作重点方向“机会清单”, 强化国际友好城市、 高质量经贸合作平台、 金融服务网络等合作载体建设,畅通贸易合作交流和要素供需信息, 为企业提供政策引导、 制度文化信息咨询服务; 二是助力企业适应出口贸易环境, 组织企业到各国开展国际市场调研, 鼓励企业参与沿线基础设施、 工业等援助项目,与国际非政府组织以及东道国民间机构强化沟通,提升东道国市场对中国企业和产品的了解度; 三是畅通多方位的人文合作交流, 推动多国合作办学、孔子学院海外办学, 吸引更多国家优秀人才来华交流学习, 促进对沿线国家语言文化等的学习和教育;四是加大对中国文化、 中国品牌、 中国故事的宣传力度, 进一步扩大、 丰富文化活动交流, 全方位缩短制度文化距离, 助力中国对非制度邻近国家的市场开拓。

(三) 努力培育技术创新体系, 提升出口产品质量和高新技术产品的国际竞争力

从中国对全球的产品出口结构看, 高技术产品出口占比稳定在35%左右的水平已有十多年, 一直未能实现对出口产品垂直多元化水平的有效提升。这一方面与中国长期为制造大国而非创造大国有关,另一方面与中国高新技术产品参与全球竞争的不利环境有关。 为此, 对内而言, 中国需多渠道引进和培养高层次人才, 加强高层次人才交流与培养, 构建以企业为主体、 市场为导向、 产学研相结合的技术创新体系, 做好产品质量的提升; 联合沿线企业、科研院校建立“一带一路” 区域协同创新共同体,吸引全球创新资源集聚, 打造全球创新开放合作的高地, 推动产业链创新链“双向融合”。 对外而言,中国要依托大量前沿技术的率先突破, 参与全球经贸规则、 标准等制度设计, 进一步完善法律和规则制度, 有效缓解美国的技术限制压力, 降低对传统欧美市场的依存度, 推动与沿线国家和地区形成安全稳定、 可持续的产业链供应链合作关系。

(四) 大力挖掘消费需求潜力, 提升沿线市场的经济发展规模和贸易需求层次

以助力落后地区经济发展为突破口, 加强产业联系, 提高沿线国家居民收入水平和消费能力, 激发贸易需求。 一是沿线市场不乏基础设施建设差、技术水平发展低的国家, 具有较大的资金融通需求,以中资银行海外市场布局为主要形式打造“一带一路” 沿线金融服务网络, 鼓励“走出去” 龙头企业与沿线国家生产资料、 设备等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合作, 推动沿线国家的设施建设、 技术引进和跨国产能合作等, 将引致合作国对投资项目上下游产业的贸易需求, 加速提高贸易需求层次和规模; 二是搭建生产供应链数字网络平台, 及时发布产业合作、产品需求信息, 消除信息不对称, 以协助各区域产业之间的产业链与供应链联动, 为沿线国家市场主体选择、 多元化供应链网络提供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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