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保护税实施对企业投资效率的影响研究

芦 笛 徐馨雨

（陕西师范大学国际商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

一、环境保护税出台的背景和作用

随着国家各种环境规制政策不断开始实施，环境规制对企业财务决策行为的影响逐渐转变为学术界关注的热点话题。现有研究主要关注了环境规制政策的实施与企业的投资数量和生产率之间的关系，但是企业投资质量如何受到环境规制政策的影响，则鲜有论文涉及。事实上，中国长期以来实行的是排污费制度，该制度无论在制定还是实施过程中均无法达到预计目标。具体而言，诸如存在不合理的收费、约束企业投资行为的作用难以有效实现等。为了弥补排污费制度存在的不足，《环境保护税法》于2018年1月1日起开始正式实施，这标志着中国开始正式实行环境保护费改税这一环境税制度变革。环境保护税同排污费之间的差异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一是费改为税，上升到法律层面，由行政收费变为依法征税，规范性和效力大大提升。二是为鼓励企业减少污染物排放，企业减排的税收减免档次增设了一档。三是征管机关由环保部门变为税务部门，增加了征收执行的刚性。中国在环境税制方面的重要转变，不仅会促使企业减少污染排放量，而且还会加强国家的绿色经济可持续发展。环境保护费改税在全国范围内实施，实施效果与行业的污染排放程度息息相关。

基于以上背景，本文以2013-2019年沪深两市A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采用面板固定效应和双重差分模型的方法，研究重污染行业企业的投资效率如何受环境保护费改税的影响，以期丰富国家环境规制政策对改善企业投资效率的研究，拓展环境保护费改税产生的经济效果相关研究。

二、环境保护费改税对企业投资效率影响的理论分析

一是基于外部性理论、国家干预理论和可持续发展理论。由于环境污染本身具有负外部性的显著特征，国家通过环境规制政策对企业行为进行管控，以确保环境与经济能实现协调一致的发展，这将对公司微观范畴产生重大影响。同时，波特假说认为，虽然环境规制政策会大幅增加公司的环境成本，但正确有效的环境规制政策可以鼓励企业创新，达到“创新补偿”的效果。这种方式不但可以弥补企业的“遵循成本”，而且能使得公司的生产效率和竞争能力有所提高（Porter，1991）。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环境规制政策对企业的微观影响是积极的。二是基于企业可持续发展理论。环保费改税正式实施后，企业的环境规制负担将急剧增加。国家将会通过对资本市场的介入、对资金流动的方向进行调整的方式，对企业的投资效率施加影响。三是基于预防性动机理论。环境保护费改税的政策变化增加了企业的潜在风险，企业必须改进投资战略，提升投资效率。

基于上述理论分析，环境保护费改税这一政策转变，对重污染行业的企业投资效率应该具有正向影响。那么实际中是否如此，需要进一步进行实证检验。

三、环境保护费改税对企业投资效率影响的实证分析和结论

（一）模型构建与变量选取

在证监会制定的行业分类下，我国的重污染企业主要涉及三大行业，分别是采矿业（B）、制造业（C）以及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生产和供应业（D）。本文以中国沪深A 股上市公司的重污染行业（B、C和D）为研究样本。由于党的十八大（2012年）以来，生态文明建设广受重视，对企业提出了新的要求，与之前的环境制度具有极大差异，因此本文一律选取2012年以后的数据。除此之外，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对企业的投资效率造成极大的影响，为避免这一非常规性的重大影响，本文采用2020年以前的数据。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以2013-2019年中国沪深A 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最终得到3 328个样本企业，数据主要来源于CSMAR数据库。由此建立以下两个模型，分别用于估算投资效率（模型一），评估环境保护费改税对重污染行业企业投资效率的影响（模型二）。

模型二中的被解释变量投资效率（Absinv）是利用模型一来进行估算的，参考Richardson（2006）的研究模型，通过模型一估算投资效率（Absinv）。参考刘行等（2013）的研究，采取固定效应对模型一进行回归，将回归后得到的残差结果取绝对值作为衡量投资效率（Absinv）的变量，得到的值越小，代表企业具有越高的投资效率。

解释变量是环境保护费改税（Du×Dt）。本文将重污染行业的企业作为实验组，将非重污染行业的企业作为对照组，构建DID模型来检验环境保护费改税这一政策转变对于企业投资效率的影响。本文构造的是分组虚拟变量（Du）、时间虚拟变量（Dt）和政策变量的交互项（Du×Dt）。分组虚拟变量（Du）指的是当企业处在重污染行业时，则将其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时间虚拟变量（Dt）指的是当时间在环境保护费改税开始正式施行的2018年以及之后年份，则将其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政策变量交互项（Du×Dt）的含义是分组虚拟变量（Du）和时间虚拟变量（Dt）的交乘项。本文关注的是政策变量交互项（Du×Dt）的回归系数，当其显著为正时，就证明环境保护费改税能够显著提高企业投资效率。

参考刘行等（2013）、李延喜等（2015）和王兵等（2018）的研究，在模型二中，本文选择以下控制变量：企业规模（Size）、经营现金流（Cashing）、资产回报率（Roa）、资产负债率（Lev）、大股东占款（Occupy）、管理费用率（Manfee）。此外，本文还采用了年份固定效应和个体固定效应。

（二）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1为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由表1可知，Du的均值为0.318，说明本文所研究的样本中，实验组比对照组样本数量略少，即重污染企业比非重污染企业样本数量略少。时间虚拟变量（Dt）的平均值为0.342，说明环境保护费改税当年及之后年份的样本占比为34.2%。投资效率（Absinv）的最大值为0.962，最小值为1.72e-07，标准差为0.062，说明投资效率在样本公司之间存在较大差异。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三）回归统计结果分析

为了保证回归结果是可靠的，本文进行了三种情况下的回归分析：加入控制变量且考虑年份和个体固定效应、加入其他控制因素且考虑个体固定效应以及不加入其他控制因素且考虑个体固定效应三种情况。表2展示了以上三种情况的回归结果。

表2 回归检验结果表

结果显示，无论是否加入控制变量、是否考虑年份固定效应，Du×Dt的回归系数均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负，说明与非重污染行业企业相比，环境保护费改税这一政策转变对重污染行业企业的投资效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其能显著促进企业投资效率的提升。其中，当加入控制变量、考虑年份固定效应和个体固定效应时，Du×Dt的回归系数为-0.0087，说明相对于非重污染行业的企业来说，环境保护费改税这一政策转变使重污染行业企业的非效率投资减少，这相当于降低了非效率投资平均值，具有一定的经济意义。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实证结论

《环境保护税法》于2018年1月1日起开始正式实施，为有效识别环境规制政策与重污染行业企业的投资效率的因果效应并提供充分且有效的制度环境，本文将2013年-2019年七年间的沪深A股重污染行业的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采用面板固定效应和双重差分模型的方法，检验环境保护费改税这一政策变革与公司投资效率改善之间的关系。

首先，环境保护税实施对于重污染行业的企业投资效率的提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环境保护税正式实施后，政府通过环境规制政策对公司行为进行监管，随之增加的规制压力通过对资本市场的介入、对资金流动的方向进行调整的方式，对企业的投资效率产生极大的影响，进而促使企业改变投资战略，一改往日短视的盲目投资的行为，而更多关注于能获得更为长期成长机会的投资。

其次，企业面对环境保护税实施所带来的潜在风险，不得不完善投资战略、提升投资效率。一方面，企业需要保留更多的现金，从而减少投资，在投资规模大幅缩减的情况下，更关注于投资效率；另一方面，为了降低企业所面临的财务风险，使企业现金流具有可持续性，需要大幅缩减非效率投资。而重污染企业由于其固有特征，需要缴纳更多的环境保护税，因此环境保护税实施对其影响更大。

最后，在环境保护税实施背景下，重污染行业的企业通过减少投资过度的行为以及改进投资不足问题的双重方式，来面对环境规制转变带来的风险，进而提高投资效率。一方面，环境保护费改税这一政策转变将会使企业的预防性动机进一步提升，企业为应对环境规制的负担，将会改变投资战略，降低投资过度的程度；另一方面，企业面临着环境规制的负担，将推进企业更好地承担保护环境的社会职责并及时地将环保信息予以公示，以此维护企业声誉，避免出现企业与外部投资者信息不对称的情况，当公司在获取到投资收益高的项目时，能够适时得到来源于企业外部的融资，减少投资不足问题出现的概率。

（二）政策建议

首先，政府应当切实促进环境保护税实施进程的进一步优化。目前，国家在政策执行过程中，仍然有一系列问题的出现，比如难以清晰划分税务部门和环保部门之间的职责、税务部门不够重视等，这会大大降低环境保护税实施这一政策转变带来的效益。因此，执法部门需要保证环境保护费改税的各项制度规范落在实处，在监管过程中始终秉承“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此保障环境保护税能够在企业中有效实施，达到环境与经济可持续发展的效果。

其次，实施差异化的环境规制政策，在减少环境污染、保护资源环境的同时更好地促进企业节能降耗和绿色发展。考虑到不同绿色创新成果专利类型的异质性，有针对性地调整政府研发补助及环境费改税两种政策的实施强度。同时，鼓励企业提高科研投入。政府在研发方面的补贴能够刺激科技型企业增加科技研发支出，以提高其绿色创新产出，因此，有关部门可以不断出台并丰富鼓励政策，激励企业加强科技研发投入、加大人才引进力度，从而提高创新产出，从而共同推动我国企业绿色发展和转型升级。

最后，企业应当树立绿色可持续发展的理念，改变对待政府政策，积极正视环境保护税实施对企业带来的影响。环境保护税在实施初期也许会增加企业成本，但是在后期，企业可以通过绿色创新提高企业生产力，生产出绿色环保的产品。尤其是重污染行业的企业应当积极购买环保设备、加大对于环保技术的研发投入以及积极推进与环保公司的合作，达到向环保方向转型发展的效果。

综上，企业应适时优化投资策略，更关注于能获得长久发展的投资机会，有效筹措投资，提升投资效率，改善投资质量，警惕投资过度与投资不足，以更好应对环境规制政策导致的潜在风险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