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杰
(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黑龙江哈尔滨 150028)
2013年,中国提出了“一带一路”倡议,随之蒙古国提出了“草原之路”发展计划。而中国在2013年先后提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构想时,东北和内蒙古地区并没有被全面纳入丝绸之路经济带计划线路之内,战略定位也相对模糊,这一度引发了蒙古国方面的猜疑,担心被边缘化。直到2014年9月,习近平主席向俄蒙元首提出共同打造中蒙俄经济走廊建设倡议时说,“把丝绸之路经济带同俄罗斯跨欧亚大铁路、蒙古国‘草原之路’倡议进行对接”,才将“丝绸之路经济带”从原来主要依靠亚欧大陆桥发展中国与中亚的合作,向东北拓展到中国与俄蒙的合作中来。这是习近平主席提出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后,又亲自与沿线国家元首一道,共同推动以构建“经济走廊”方式将“一带一路”与其国家发展战略对接的首例之举。[1]“中蒙俄经济走廊是对‘一带一路’构想的补充与拓展,并与‘一带一路’构想形成一个整体”,[2]既可以推动“一带一路”的目标由虚变实,又可以完成与蒙古国“草原之路”的战略对接。也就是说,中蒙俄经济走廊的提出使中蒙发展战略对接成为可能。
2014年9月,在蒙古国议会第34号决议《关于保障经济稳定增长的措施》中,正式提出“草原之路”发展战略,将建设连接中俄的过境铁路、公路、天然气管道、石油管道和能源电力网作为主要内容。在此基础上,2017年5月10日,蒙古国政府召开专题会议讨论通过了“发展之路”国家战略规划。“发展之路”是蒙古国政府为了实现中蒙发展战略对接而提出的国家经济发展理念,将“发展之路”视为实现本国经济战略调整的重要步骤,希望借助地缘优势发挥欧亚大陆桥作用,寻找“出海口”、参与东北亚区域合作,广泛争取外援、加入《亚太贸易协定》等。[3]2017年和2019年,蒙古国领导人参加了两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并签署“中国‘一带一路’倡议与蒙古国‘发展之路’计划对接”谅解备忘录。中国的“一带一路”与蒙古国的“发展之路”在理念、内容、利益方面具有重合点,符合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准确定位中蒙发展战略对接的具体合作内容与项目,客观评价两大战略对接已经取得的成效与对接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对预判两国发展战略对接的发展趋势,规避合作过程中来自政治、经济、文化、生态等安全因素的影响,将带来重大意义。
“一带一路”的核心内容是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这“五通”不仅涵盖了“一带一路”参与国家合作的各个领域,也能反映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互联互通的水平。所以说,习近平主席所提出的“五通”这一创新合作模式,为“一带一路”与“发展之路”对接合作,指明了要以“五通”作为核心内容的明确方向。据统计,2014-2019年中蒙两国签署的各领域合作协议共计90多份,协议金额总计约360多亿元人民币。在“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等五个领域都取得了显著成效。
自2014年9月“中蒙俄经济走廊”提出之后,中蒙两国首脑会晤频繁。至2021年3月,中蒙两国领导人互访或利用参加国际论坛之际正式会晤14 次。特别是2020年2月,正当我国全民“抗疫”之际,蒙古国总统哈勒特马·巴特图勒嘎第一时间来到中国,成为首位自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发生以来,不顾被隔离也要来华访问的外国国家元首。蒙古国总统的旋风式访华,不仅为我们带来了3 万只羊的大礼,更是体现出中蒙守望相助的友谊和深入发展的合作。当蒙古国境内出现新冠疫情后,中国政府迅速向蒙古国援助核酸检测试剂、防护口罩和防护服等抗疫物资。中蒙守望相助,携手抗击新冠疫情,诠释了中蒙是命运共同体的深刻内涵。虽然疫情阻断了中蒙领导人的会晤,但是2021年4月和7月,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同蒙古国总理奥云额尔登、国家主席习近平同蒙古国总统呼日勒苏赫分别通了电话,进一步表明中蒙的沟通顺畅。
目前,中蒙两国在“一带一路”和“发展之路”对接问题上,已形成了机制化、制度化。除了《建设中蒙俄经济走廊规划纲要》《关于蒙古国“发展之路”规划纲要与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对接联合声明》《推进“一带一路”倡议和“发展之路”倡议对接合作规划》等法律政策文件外,李克强总理访蒙时签署了中蒙10 多项合作文件,蒙古国总理两次来中国访问时共签署了30 多个合作文件,涉及基础设施建设、双边贸易、电力合作、农牧业等多领域的合作。这些系列政策文件的签署,表明中蒙双方希望有更多的互信,有更多的相互理解,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基础,为其他“四通”即“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提供了保障。
2016年,中国策克口岸-蒙古国西伯库伦口岸跨境铁路开工建设。这条铁路是我国通往境外的第一条标准轨距铁路,它的开工建设对中蒙两国跨境通道建设、贸易便利化水平提升等意义重大。①信息动态:铁路采购与物流,2016-06-25。为了解决蒙古国出口煤炭的运输困境,目前在蒙古国境内即将建成塔本陶勒盖煤矿至宗巴音方向铁路、宗巴音至杭吉方向铁路、塔本陶勒盖煤矿至嘎顺苏海图方向铁路,这三条铁路将大大改善蒙古国基础设施落后局面,为蒙古国大宗商品的运输带来极大便利。若蒙方上述铁路建设全部完成并与中方铁路顺利连接后,将在最大程度上减少中蒙之间的运输成本,能够助推两国增加出口的希望,促进中蒙两国的贸易增加到200亿美元的目标早日实现。
中国和蒙古国分别于2015年9月4日和2016年11月29日先后接受了世界贸易组织《贸易便利化协定》议定书的决定,对于实现中蒙贸易便利化无疑意义非凡。同时,为了消除投资和贸易壁垒,促进贸易和投资便利化,中蒙分别签署了多项有关海关合作的协议,在货物通关、口岸管理合作、重组铁路和海关程序等方面取得了一些成绩。2020年9月中旬,中蒙双方达成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和蒙古国政府关于中蒙边境口岸及其管理制度的协定》修订补充。补充中提到:中蒙两国将在扎门乌德/二连浩特铁路口岸的基础上,再增开嘎顺苏海图/甘其毛都、西伯库伦/策克、毕其格图/珠恩嘎达布其等三个边境铁路口岸,推动增加蒙古国的出口量及过境货物的运输量。
在提出中蒙发展战略对接之际,2014年11月8日,习近平主席在访问蒙古国时提出中蒙自贸协定问题。经过中蒙双方的努力与充分准备,于2017年5月12日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和蒙古国对外关系部关于启动中国-蒙古自由贸易协定联合可行性研究的谅解备忘录》,宣布自贸协定联合可行性研究正式启动。至今,已经召开了两次中国-蒙古自贸协定联合可行性研究会议,中蒙双方就联合可研报告提纲已经达成一致。中蒙两国互为重要邻国,经济互补性强,合作潜力巨大,自贸区建设有利于进一步扩大双方贸易和投资往来,为双方的经济合作増长开创新局面,优势互补的有利条件能够得到更有效地发挥。
在共同商建跨经济合作区方面,有了重大进展。历经5年的谈判,中蒙两国政府在2019年6月4日正式签订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与蒙古国政府关于建设中蒙二连浩特-扎门乌德经济合作区的协议》。从建立跨境经济合作区入手,实现边境贸易的规范化、制度化,进一步刺激中蒙贸易良性增长,为两国贸易与投资往来发挥“先行先试”的作用,“一带一路”与“发展之路”深入对接向前再迈一步。[4]
由于中国经济的稳定,人民币在蒙古国早已受到普遍欢迎,中蒙跨境资金流动规模稳步扩大,双边代理结算关系积极拓展,人民币与蒙图银行间市场区域交易实现了中蒙两国货币的直接兑换,金融机构间合作不断深化。在中蒙发展战略对接的推动下,中蒙双边本币互换规模不断扩大,不仅是蒙古国通过互换协议使用了大量的人民币,2016年蒙古国货币现钞兑换业务也在中国境内实现了零的突破,支持以本币进行贸易结算将确保双边贸易往来更加便利快捷,有助于促进双方贸易和投资的发展。2020年7月31日,中蒙银行再次续签了150 亿元人民币/6 万亿图格里克双边本币互换协议,旨在便利双边贸易和投资,促进两国经济发展,互换协议的有效期为三年。中行会同工行、国开行等在蒙古国的中资金融机构成立了“蒙古国经济金融研究中心”,定期向公众发布关于蒙古国经济金融等研究成果;创办“中银大讲堂”,邀请当地政府官员及专业人员为中蒙企业宣讲政策,释疑解惑;联合在蒙古国的中资企业设立“蒙古国‘一带一路’大型企业俱乐部”,促进在蒙古国的中资企业合作共赢;借助中行总行的中小企业跨境平台品牌优势,积极打造“线上+线下”相结合的跨境撮合服务模式,帮助中蒙企业开展跨境撮合对接等。
2014年,习近平主席访问蒙古国时提出了具体的对蒙人文交流计划,将2014年定为中蒙友好交流年。在《中蒙友好交流年纪念活动方案》中,关于人文领域的活动多达22项,助推两国战略合作进一步深化,已经成为中蒙两国战略对接的重要内容,得到了积极推进与落实。2018年,在北京成立了中蒙人文交流共同委员会,并顺利举行了第一届会议,成为促进中蒙人文交流、增进两国人民友好感情的重要平台。中蒙双方人员往来保持增长势头,连续两年突破200万大关。“中国对蒙古国的人员培训再次突破800 人次,累计为蒙方培训各领域人员5300 多人,涵盖蒙古国各部门各领域。”[5]《父母爱情》《平凡的世界》《小别离》《王贵与安娜》等一批中国优秀影视剧译作已经登上蒙古国荧屏,中国影视形象走进蒙古国千家万户,受到蒙古国观众的热烈追捧。孔子学院、中国文化中心、中国文化和旅游周等在蒙古国的影响力不断扩大,掀起中国文化热。
2019年,为庆祝中蒙建交70 周年,中蒙双方安排了贯穿全年的涉及政治、经贸和人文等领域的70项纪念活动。包括《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一卷和《摆脱贫困》两本书的西里尔蒙古文版首发式活动,使蒙古国读者能够从习近平主席对新的历史条件下中国共产党及国家发展的论述中正确了解到中国,加深两国人民的相互理解和相互欣赏,促进中蒙两国发展战略对接。①详见城市金融报2019年10月29日第8版《人文交流丰富多彩文化互鉴拉近民心》。又如在蒙古国立大学图书馆举行“2019 中国高等教育展”,由蒙古国驻华大使丹巴·冈呼雅格倡议组织实施的《70位作家70部名作》蒙古文版和《蒙古国诗选》中文版图书的发行。通过这些图书,中蒙国民将加深对彼此历史、文化和传统习俗的了解,进一步巩固友好关系,增强互信。
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后,蒙古国政府通过各种媒介呼吁民众帮助中国,蒙古国自然环境与旅游部、外交部、财政部联合举行新闻发布会,正式启动“永久邻邦-暖心支持”行动,为支持中方抗击疫情募捐,得到蒙古国社会各界的积极响应。据不完全统计,目前蒙古国这个拥有约330万人口、并不十分富裕的发展中国家,已为中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募集善款近500 万元人民币,还向中国捐赠了口罩、防护服等医疗物资,这充分体现了蒙方对中国人民的深情厚谊,也有力证明了中蒙友好是主流民意。未来通过文化交流、经济往来等各种民间交往,真诚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就会避免再度出现中蒙关系的波动,促进双边关系向更高的台阶迈进。[6]
中蒙发展战略对接几年来的推进取得了一定进展,但是也无疑存在着一定的问题。我们仍从“五通”的内容角度来看,政策沟通上还停留在官方高层的交流互动、签订协议等,但缺少推进双边合作的各层级平台,机制建设不完善。例如,在中蒙发展战略对接签署的协议落实上,还没有专门的政策咨询、风险评估、项目监管等机构,政策沟通的基础还没有筑牢。设施联通在铁路建设方面有很大突破,但还需加快建设速度。公路建设方面进展还比较缓慢,口岸货物滞留积压问题还没有得到有效缓解。资金融通渠道有待拓宽,还需中蒙双方继续努力,进一步完善跨境支付和汇率挂牌业务,扩大本币结算,加强对蒙投资企业资金支持,创新投融资模式等。近10年来,蒙古国货币图格里克贬值严重,中蒙货币汇率波动较大,这些对中国向蒙古国出口等经贸合作都有很大的影响。而且,目前没有支持中蒙对接合作项目的专门投融资机构,还没有起到应有的保障作用。因为贸易畅通是“一带一路”也是中蒙发展战略对接的重要核心内容,贸易畅通主要有两个相互关联的方面:贸易自由化和投资便利化。因此,我们在此重点分析一下贸易畅通中存在的问题。
统计数据表明,2013-2019年中蒙贸易额以年均5.37%的增长率增长了36.93%。共同打造中蒙俄经济走廊及中蒙发展战略实施对接后,中蒙贸易额没升反降,2015-2016年连续两年出现负增长。2017-2018年中蒙贸易终于迎来高幅增长,分别为67.4 亿美元、85.1 亿美元,同比增长35.9%、26.3%,但在2020年中蒙贸易额又同比下降16.38%,虽然比2016年高出24.4亿美元达到74亿美元,但仍没能实现2014年中蒙两国领导人达成的争取到2020年双边贸易额100 亿美元的目标。
数据来源:环日本海经济研究所《东北亚经济统计》
中国与蒙古国贸易发展远低于预期的原因,一是由于蒙古国经济受国内法律政策调整、国际矿产品价格下调以及债务负担过重等多种因素影响,2012-2016年连续5年处于下行通道,使中蒙贸易也出现不稳定状态。二是受突发的全球性新冠疫情蔓延影响,2020年蒙古国煤炭产量和出口量连续出现断崖式下降。据蒙古国媒体报道,由嘎顺苏海图/甘其毛都口岸运输出口的煤炭占51.4%、铜占55%,每天拉运煤炭和铜通关进入中国境内的汽车在100-150 台之间。2020年,蒙古国向中国出口煤炭2721 万吨,同比下降23.99%。而蒙古国煤炭出口的92%都是出口到中国,矿产品出口占其出口总额的80%。
从2015-2020年中国对蒙古国直接投资数据来看,成绩也不理想。据中国商务部亚洲司公布的中蒙经贸合作简况显示,2015-2018年中国对蒙古国投资连续4年下降,2019年又大幅增长了145.45%。2020年,中国企业对蒙古国全行业直接投资1.5 亿美元,同比再度下降42.7%。目前,中国对蒙古国投资地位已经从第一大国降到第二位。
2015-2020年中国对蒙古国的投资
中国对蒙古国直接投资成绩不佳的原因,主要是2012年蒙古国颁布了《外国投资战略领域协调法》对外国投资设限,打击了包括中国企业在内的投资者的信心,导致大量外资撤离。同时,无论在世界114个国家和地区,还是在“一带一路”沿线51个国家中,蒙古国整体上都处于投资风险中等级别(A~BBB)①详见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中国海外投资国家风险评级2020年度报告》,2020年6月29日。,蒙古国投资环境欠佳一直是主要影响因素。其次,由于蒙古国出于经济安全考虑,将减轻经济陷于对某一国家的依赖作为《蒙古国国家安全构想》的主要内容,“坚持均衡的投资政策,限制某一个国家的投资不超过对蒙古国外商投资总额三分之一的范围”,故对中国大型企业对其“战略矿”的投资有所顾忌。第三,与蒙古国毗邻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内蒙古自治区、黑龙江省、吉林省、辽宁省的中央和地方企业,整体对外投资能力较低,总体相对于在蒙古国矿业投资市场上的澳大利亚、加拿大等跨国大型矿业开发企业竞争力不高。
在“贸易畅通”方面,中蒙均存在短板。虽然在国家高层推动下,蒙古国对“一带一路”中蒙俄经济走廊建设态度表现积极,但在具体操作和民众层面,与政府的政策存在认识上的差距,具体反映在基础设施建设、市场准入、国民待遇、土地使用、劳工配额、签证、税收体系、通关效率和极端环境保护主义倾向等方面,中蒙之间的贸易和投资壁垒还大量存在。中国东北地区在参与“一带一路”中蒙俄经济走廊建设、中蒙发展战略对接合作项目时,存在交通基础设施建设不足,货运承载力较低和口岸建设不对等、通关效率不高等问题。相比较而言,蒙古国在边境管理、基础设施建设方面与中国差距更大一些。中蒙贸易结构以矿产品、农牧产品和机械设备为主,蒙古国边境管理的低效和运输条件差,严重影响中蒙进出口贸易合作。中蒙发展战略对接有些口岸基础设施项目,在具体实施过程中不同程度出现未按计划开工、即使开工也进展缓慢等问题,缺乏后续保障措施。中蒙两国是否能有效地实施《贸易便利化协定》的规定,建立现代化的口岸治理体系并有效提升通关能力还有待观察。近年来,中蒙两国为了吸引投资、改善国内投资环境,也进行了积极的革新,例如,2013年蒙古国颁布了新的《投资法》。中国在继2015年公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外国投资法(草案征求意见稿)》之后,经过三次审议,2020年1月1日起开始施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外商投资法》。但是,中国与蒙古国的《关于鼓励和相互保护投资协定》是在1991年签署的,协定内容比较简单,已经远远不能适应协定双方的经贸关系发展现状,以及国内政策法律的变化。因此,进一步提升中蒙两国间贸易合作的深度和广度,签订符合新形势的新协定已势在必行。
虽然中国经济正处于稳定发展阶段,营商环境得到了极大改善。但是在目前阶段仍存在很多不足,主要问题有行政监督制度和政府相关政策需要完善、行业的市场准入门槛过高、审批环节效率低、要素资源受到限制等。蒙古国政策不稳定,曾三年连续修改三部法律,直接导致大批外资公司撤离。虽然此后蒙古国政府在2013年通过了新的蒙古国《投资法》,又在2018年公布了名为“三个支柱发展政策”的未来三年投资规划基础文件等法律政策,努力改善投资环境,但立法者在立法过程中,往往需要在那些支持开放者与“资源民族主义者”之间的不同利益中努力寻求平衡,蒙古国的投资环境仍有不确定性。[7]在世界银行每年就“开办企业、办理施工许可证、获得电力、登记财产、获得信贷、保护少数投资者、纳税、跨境贸易、执行合同和办理破产”等10项评估内容发布的《2020年全球营商环境报告》中,中国在190 个国家中排名为第31 位,比《2018年全球营商环境报告》中的排名78 位有了很大的提升。而蒙古国则相反,其排名从《2018年全球营商环境报告》中的第62名,下降到81名。
新冠疫情的蔓延使全球经济、贸易放缓,这对于过度依赖资源,经济支柱矿业产值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达30%的蒙古国来说更是雪上加霜,使蒙古国的宏观经济遭受重创。同时,包括蒙古国在内的国家都还面临着新冠疫情反弹、变异侵害的危险,受到新冠疫情影响的风险仍在,蒙古国经济全面恢复还比较困难。事实已经证明,蒙古国的发展离不开中国,而中国的强大和稳定有利于蒙古国的长期发展。
蒙古国经济发展曾经在2011年创出了奇迹,GDP高达17.3%,在随后的两年里蒙古国的增速仍然保持了两位数的增长速度。蒙古国经济如此快速增长,当然离不开其政府的矿业开发等经济发展政策和国际矿产品价格增长等原因,但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带动作用。自2012年,中国经济增长速度放缓,蒙古国GDP 也相应进入下行通道。2020年,作为蒙古国主要贸易伙伴,中国的GDP 在第一季度下降6.8%,中国的煤炭消费量下降了30%以上。而且受疫情关闭中蒙口岸的影响,蒙古国第一季度的煤炭出口出现中断。同时,铜价从6300 美元跌至5700美元,铁矿石的价格从119美元跌至89美元。由于蒙古国矿产品出口收入占总出口收入的87%,出口收入占GDP 的57%,因此蒙古国第一季度经济也随之下降,降幅高达10.7%,第二季度下降9.1%。随着全球贸易及与中国的经贸合作不断回暖,特别是两国“口岸绿色通道”的开通,蒙古国下半年的经济增速才出现了非常明显的改善。第三季度经济下降3.1%,第四季度下降0.3%。2021年,中国经济在疫情之下逆势增长,蒙古国经济也随之止跌企稳。中蒙双边贸易虽然受到新冠疫情一些影响,但是双边贸易合作的基本面和长期向好的态势没有改变。
新冠疫情暴发以来,中蒙关系平稳,信任度增强,在共同抗击疫情的过程中相互支持。2020年,中蒙两国“羊来茶往”成为外交佳话,还正式建立并启动运行中蒙边境口岸“绿色通道”,这些都为扩大贸易合作奠定了政策与民意基础。中蒙有望成为全球率先走出疫情影响的地区,而“一带一路”中蒙俄经济走廊建设、中蒙发展战略对接是其主要平台之一。中蒙发展战略对接给蒙古国发展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遇,为蒙古国获得更多、更可靠的出海口以及融入地区经济循环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可能和信心。蒙古国经济稳定发展,实现经济多元化,同样需要中国的资金、技术和经验。对蒙古国来说,中蒙发展战略对接中的大项目可以说是涉及到国计民生的大事,能给蒙古国整个国民经济和民生做出巨大的贡献。
蒙古国参与中俄、中日的合作项目,凸显了蒙古国作为欧亚大陆桥的地缘战略重要性。中俄公布新天然气管道线路“借道”蒙古国,使其成为中俄天然气及相关供应链的重要中转地。新天然气管道建成后,不仅中国能源安全保障将会再次提升,俄罗斯也能借此获利,蒙古国更将从中获得就业岗位和收益。蒙古国还搭上了中欧班列的快车,2021年通过二连浩特跨境蒙古国的中欧班列突破2500 列,返回的列车为蒙古国带回欧洲的水果等商品,补充了蒙古国市场,也使百姓得到了实惠。2021年6月,随着“日本-中国(连云港)-蒙古国”整列中铁箱铁海快线班列、“日本-武汉-二连浩特-蒙古乌兰巴托”线路先后顺利首发,海铁联运新通道正式运营,蒙古国向着“发展之路”计划中的扩展多元运输通道又向前迈了一步。
蒙古国至曹妃甸港煤炭已经实现全程“多式联运”,曹妃甸港成为了蒙古国煤炭出海口。中蒙边境也即将新增三条铁路口岸,即满都拉/杭吉、甘其毛都/嘎顺苏海图、策克/西伯库伦。总之,随着中蒙边境煤炭铁路运输网路逐步完善,未来蒙古国对中国煤炭出口量会增加,蒙古国便能够将其拥有的煤炭优势转化成足够的外汇储备。中蒙道路联通还体现在二连浩特铁路口岸完成升级改造、阿拉善海关揭牌、中欧班列过境蒙古国达到日均一趟。作为金融联通项目的中蒙两国本币互换协议于2020年再次延长三年,将有利于维护区域金融稳定,便利双边贸易和投资。随着蒙古国将在满洲里开设领事馆及蒙古国加入“亚太贸易圈”后,中国可享366 种商品降税24.2%。此外,在共建“一带一路”和蒙方“发展之路”对接框架下,污水处理厂、水电站、棚户区改造等已商定和正在协商的重大项目正在推进。中方承诺扩大自蒙方农牧产品及煤炭的进口,进一步加强口岸及跨境经济区合作。[8]
蒙古国的“新复兴政策”是在新冠疫情背景下,于2021年12月提出的“实现经济独立、开启新百年征程”的政策。政策提出为了更好地发展蒙古国经济,必须摆脱经济发展的依赖性,必须调整产业结构,发展多元经济。利用自身丰富的资源,建立农牧产品、矿产品加工厂,提升产品附加值,使蒙古国“从进口国转变为出口国,成为一个以科学和知识为基础的工业化国家”。为此提出“口岸复兴、能源复兴、工业复兴、城乡复兴、绿色发展复兴和国家效率复兴”的长期发展规划。虽然,蒙古国在总结其经济发展不稳定的原因时,将过度依赖矿业作为一项重要原因。但是,无论从目前矿产资源探明量看,还是从矿业开发所能够带来的利益看,矿业是蒙古国目前现代技术、经营方式相对集中的主导产业的地位无法撼动。在蒙古国“新复兴政策”中还具体提出了分阶段建立钢铁、铜、煤炭加工企业和农牧业产品加工厂等工业复兴的规划。因此,充分发挥我们在钢铁、煤炭冶炼加工的优势,中蒙还是可以在矿产资源开发领域持续进行深度合作的。除了矿产资源产业外,蒙古国政府还强调要提高食品、农牧业、交通、信息、通讯及金融等行业竞争力,使本国拥有经济自给自足的能力。蒙古国还一直提倡实施进口替代与出口导向并举的政策,鼓励外国高技术生产厂家来蒙投资兴建示范工厂。例如,肉类、奶类加工等。在蒙古国对上述政策的实施过程中,会加大相关的扶持力度及优惠政策,将为中蒙在食品、农牧业、交通、信息、通讯及金融等行业的合作提供有利的空间。
“一带一路”与蒙古国“发展之路”均以各自经济发展为主要任务,在国家顶层设计上存在契合点,两国发展战略对接符合中蒙双方的共同利益,其意义在于可对“一带一路”建设起到促进作用,为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合作树立典范,促进中蒙各领域合作实现互利共赢,同时有利于提升中蒙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中蒙两国经过五年多的发展战略对接,领导人的频繁会晤,在政策沟通上比较顺畅;铁路建设全面启动,设施联通初见成效;便利化水平提升,贸易畅通有进展;金融服务提档升级,资金融通措施到位;人文交流很活跃,民心相通有改善。总之,以“五通”为重点内容的中蒙发展战略对接取得了一些成效。
尽管在未来中蒙发展战略对接合作的过程中,仍将存在着诸多制约因素,但“一带一路”与蒙古国“发展之路”在理念、内容及利益上高度契合,合作的机遇远远大于挑战。在今后的中蒙发展战略对接合作中,我们要充分考虑到蒙古国对过境运输、增加出海口、完善基础设施、扩大吸引外资和产业结构调整等方面的需求。要促进沟通、抓紧落实近年两国签署的各项合作协议,争取尽早取得收获,使中蒙发展战略对接真正落到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