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小火山”找到合适的发泄口

□ 徐 进

万玮摄

上午第一节课开始不久，数学老师给我发来一条钉钉消息：徐老师，傲傲这个孩子说不得呀，我让他把昨天的作业交上来，他就直接把书给撕了。我迅速回复：撕了多少？数学老师回复：就是把数学教材的封底撕了。之前也撕过一次练习册，后来他自己粘上了。过了一会儿，数学老师又发来一条消息：他那么大的个子，其实我蛮怕他动手打人的。

傲傲与数学老师起冲突，仅仅是因为交数学作业吗？我想起来，曾经在我的课堂上，傲傲也有过类似的表现，只是相对轻微一些。那是一节语文课，我要求同桌互读生字新词，傲傲拉长了字音，尖声尖气地读。我提醒他认真一点，他瞬间就沉下脸，很不耐烦地握着右拳在课桌上捶。那一刻，我很气愤，但是没有冲动发怒。随后，他不再阴阳怪气地读书，我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了。

其实，我接手这个班级没多久，就有几个班干部找我告状，对象都是傲傲。他们说：“傲傲好几次明明违纪了，可是不管谁给他指出来，他就板着个脸，瞪着眼，很不耐烦，还说自己没有违纪。我们都拿他没办法。”我问他们：“经过你们的提醒后，他改正了没有？”班长带头说：“其实他给你让道了吗？”他说：“傲傲最后还是给我让道了的。”我的担心慢还是改正了的。”其余几个班干部在旁边点头。

这时，又围过来一些同学，其中一名同学说：“上次我从傲傲旁边经过，叫他让一下，方便我过去，他就很不耐烦地叫我从别的地方走。”我问这名同学：“他慢变小了。傲傲虽然脾气暴躁，可并没有真正动手打人，只是语言和动作很吓人。看得出来，同学们很不喜欢傲傲。

数学课下课后，我把傲傲叫到办公室。尽管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傲傲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把他带到“心语”活动室，很和蔼地对他说：“你放松一点，我叫你来，不是批评你的。我想听听第一节课你和数学老师之间的故事。”他顿时激动起来，迫不及待地说：“我的作业只有一题没有做完，数学老师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我，本来大家都觉得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我一激动就烦了……”他一边说一边望着我，看我是什么态度。我觉得，此时和他讲道理并没有什么意义，只好说：“别着急，我再问问数学老师，你先回教室吧。”

我知道，孩子形成了习惯性心理和行为之后，就很难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即使意识到了，也很难控制自己。傲傲的暴躁性格也让他的人际关系比较糟糕，给他带来很多烦恼。

“元认知干预技术”是一项通过调整人们原有心理，改变其行为的心理干预技术，它可以通过认知调整促使人们改变以往的行为，形成新的行为方式。我决定借助这一技术来改变傲傲，帮这座“小火山”找到合适的发泄口。

第一步，探原委，帮助孩子反思自己的心理活动。

我打听到学校一位保安是傲傲的老乡，就主动去找他打听情况。他告诉我，他的老家与傲傲的老家相隔不远，傲傲的爸爸妈妈到外地打工去了，爷爷奶奶照顾傲傲，平时在家全由着傲傲的性子来，还经常向别人夸他的孙子很懂事、很勤快，从来没说过傲傲的不好。外人如果说傲傲不好，爷爷奶奶都跟别人急。

知道这个情况后，我再次把傲傲叫到“心语”活动室，问他：“傲傲，请你回想一下，当老师和同学们提醒你或者给你指出问题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心里很烦，觉得他们不该说我。”“那是不是老师和同学们都说错了呢？”傲傲沉默了。“每个人可能都会出现自己不易察觉的习惯性心理，更没有主动反思这种心理是好还是不好。别人一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抵制，就不耐烦，你自己觉得你这种心理好不好呢？如果不认识到这种心理不好，就没有好朋友，老师也不能帮助你，你怎么能进步？”“其实，别人说了，我都改了，就是当时忍不住。”“看来你能够意识到自己这种表现不好，说明你有敢于面对错误的勇气，非常不错。你已经迈出了改变自我的第一步。”说到这里，傲傲僵硬的脸部表情逐渐放松，看我的眼神有了一些信任。

第二步，调整认知，帮助孩子改变已有的习惯性心理。

我接着给傲傲调整认知，进一步促使其改变态度：“你这是潜意识心理行为，已经对别人的提醒形成了习惯性的烦躁情绪和对抗。每次别人说你不好，不管说得对不对，你都会不由自主地烦躁不安，内心不满，不想听。可是，你还是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还很主动地努力改正了啊！你本来是一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就是因为你不经意的习惯性粗暴态度，让大家不喜欢你。只要在老师的帮助下改变，你就会成为一个受大家欢迎的好孩子！难道你不希望大家都喜欢你吗？”

“那……怎么改呢？”经过我的引导，傲傲动心了。

我欣慰地一笑，说：“当别人提醒你的时候，你可以这样想——别人是友好的，是为了帮助你，不是故意找茬儿的，你应该愉快地接受，这样就不会烦了；你可以这样做——眼睛望着提醒你的人，然后微微一笑，把双手放到胸前，显示你的真诚，你就不会握拳头了。”然后，我提醒他需要改的坏习惯，他按照我刚才的指导来想和做。从开始的不情愿到手忙脚乱地做起来，总算完成了一遍。

“假如别人冤枉我了呢？”傲傲总怕别人欺负他、刁难他。我又给他出主意：“你可以这样说——请让我解释一下。你还可以私下找我说明情况，我一定会给你‘申冤’的。”傲傲这才展开笑颜。

第三步，正强化，指导孩子形成良好的行为方式。

当傲傲没有了顾虑，我通过模拟情境对他进行良好行为的强化训练，从和蔼的提醒到严厉的批评，我的角色形象不断变化。一段时间后，傲傲的暴躁行为慢慢变少了。

现在的傲傲像变了一个人，但当他面对别人不好的态度时，原有的意识和行为还是会出现。所以我和他约定，每次别人提醒，即便是不友好的批评，也要显示出自己的良好素质，让大家看到一个心胸宽广的自己，一直到完全能够坦然地面对别人的批评为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个性改变非一时能为。傲傲的暴躁表现还是会有反复，有时看着他很难受地敷衍我，我只好又想办法从他的爱好入手去促进改变。我知道，篮球是傲傲最喜欢的运动，当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我就带他到篮球场去拍球、投篮，让他的情绪得到释放，然后再来强化新的心理行为。一个学期下来，很多老师由衷地感叹傲傲的改变，我也觉得他越来越理智了，懂事了。

作为儿童的重要他人，教师在教育这类孩子的时候，要讲究批评之道，营造尊重、平等的氛围，让其乐于接受。（文中学生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