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旺 江争红
(安徽师范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3)
1980 年我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为19.39%,2019 年这一指标值达到60.60%,四十年来上升近41 个百分点。高波、张志鹏(2008)指出城镇化发展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在30%以下为城镇化初期阶段,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在30%~70%之间为城镇化中期阶段,若某地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达到70%以上,说明该地进入了城镇化后期。当前我国处于城镇化中期阶段,随着城镇化快速发展,也出现了城镇无序扩张、交通堵塞、环境污染、土地利用效率不高等一系列逆城镇化问题。
伴随着城镇化的快速发展,我国城镇居民消费结构也发生了变化。近些年来城镇居民对食品、衣着等生活必需品的消费支出不断下降,对住房、医疗保健等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支出有不断增加的趋势。城镇居民在基本生活需求得到满足后,开始追求更高的消费品质,城镇居民消费观念和消费行为发生了新变化。
城镇化与居民消费关系一直是学术界热议的话题,从现有的学术成果来看,国内学者更多关注城镇化发展以及由城镇化发展带来的中间效应对居民消费支出的影响。有关城镇化发展如何影响城镇居民消费结构的学术研究成果太少。
部分学者从全国层面整体分析城镇化发展与居民消费结构变迁的关系。上创利和李兆鑫(2021)的研究成果表明城镇化发展对我国居民消费结构升级具有明显的拉动作用。张泽中和姬亚岚(2020)认为城镇化发展对居民消费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城镇化发展可以促进居民消费,另一方面城镇化发展使得居民消费观念和消费行为发生变化,从而促进居民消费结构的改变。蒋勇和杨巧(2015)从理论和实证两个角度说明城镇化在产业集聚和居民消费结构改善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近年来有部分学者开始研究城镇化促进农村居民消费结构变迁的机制。孔祥利和周晓峰(2021)指出我国城镇化发展对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改善有正向促进作用,其中对西部地区农村居民消费结构改善的积极作用最大。李永清和吕会芳(2016)、周蕾(2020)、马慧芳和德娜.土热汗(2020)等人的研究成果均表明中国城镇化发展对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变迁升级有积极影响。
极少数有关城镇化与城镇居民消费结构互动关系的研究也仅仅停留在区域研究层面上。丁忠民和姜上湖(2016)基于VAR 模型实证研究重庆市城镇化发展对城镇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发现城镇化发展对重庆市城镇居民消费结构的升级具有短期和长期的正向促进作用。崔龙建(2018)指出随着甘肃省城镇化步伐加快,城镇居民生活水平有所提升,城镇居民食品消费支出不断下降,而对住房、交通通讯、教育文化娱乐等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支出不断提高。
研究城镇化发展对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升级的影响,先从实际出发假设城镇化发展不同阶段对我国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有不同影响。在此基础上选取1980-2019年间中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和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指数两项指标数据,构建回归模型实证检验所提出的假设,根据实证分析的结果提出城镇化进程中进一步优化城镇居民消费结构的政策建议。
从实际出发假设城镇化发展不同阶段对我国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有不同影响。在城镇化发展前期和后期,城镇化促进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升级。在城镇化后期,城镇居民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支出占比在达到最大值后开始下降,但生活水平并没有随之下降。
第一,城镇化前期和中期,城镇化发展促进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升级。
城镇化使得大量劳动力、资本、产业集聚城镇,促进制造业、服务业快速发展,为城镇居民提供更多就业岗位,增加其收入,促进城镇居民消费;道路交通,通讯设备等基础设施更加完善,大商场、大型商业中心在城镇集聚,为居民消费提供了便利;养老、教育、医疗等公共服务供给迅速增加和社会保障体系不断完善为城镇居民基本生活提供了保障,解决居民后顾之忧,使得居民敢于消费,愿意消费;城镇居民也可以从高度发达的信息技术中获得更多消费信息和产品信息,降低信息搜寻成本。城镇化发展提高城镇居民收入水平,改善城镇居民消费环境,满足了居民多样化消费需求,从而改变了城镇居民消费结构。
城镇化使得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进入城市工作和生活,留在农村的农民人均耕地面积增加,实现了土地规模化经营。现代农业生产技术的广泛使用提高了农业生产率,农民经营收入也随之增加。一部分农村转移劳动力在城镇获得了更多的就业机会,工资收入不断增加。国家长期关注“三农”问题,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使得广大农村地区经济发展得到更多财政支持,农业生产补贴、贫困补助等助农惠农政策的实施增加了农村居民转移性收入。近年来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不断增加,消费水平也在不断提升。杜森贝里相对收入假说指出消费具有示范效应和攀比效应,农村居民消费水平提升会促使城镇居民将更多的收入用于消费,追求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从而促进城镇居民消费结构的提升。城镇地区新市民的加入对基本生活用品和部分耐用品需求激增,也会刺激本土城镇居民消费。城镇居民为了继续发挥其对本地消费市场的引领作用,会加大消费支出,由于城镇居民基本生活早已得到满足,此时他们会将更多的收入用于医疗保健、教育文化娱乐等新型消费,追求高品质消费。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在不断升级。
第二,城镇化后期,城镇居民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支出占比在达到最大值后开始下降,但生活水平并没有随之下降。
城镇化后期人口迁入量大大超过城镇的承载能力,给城镇带来交通堵塞、环境污染等一系列逆城市化问题。随着城镇交通基础设施的不断完善,更多城镇居民会选择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出行,降低了城镇居民交通出行支出。城镇化后期,人口迁移速度缓慢,农村转移人口数量接近饱和。大多数农村转移人口和城镇本土居民在城镇化前期和中期均已经在城镇定居下来,拥有稳定的居住场所。故城镇化后期城镇居民居住方面消费支出较城镇化发展的前期中期来说会下降很多。近年来政府先后出台九年义务教育学生免除学杂费、贫困生营养餐工程、研究生助学金奖励、双减政策等多项旨在减轻家庭教育支出负担的政策措施,未来还会有一系列惠及学生教育的政策,这些政策的实施会大大降低城镇居民消费支出。城镇居民购买养老、医疗保险的比例较高,随着我国医疗保障体系的不断完善,居民大病住院,养生保健等医疗方面支出也在不断下降。在城镇化前期和中期,城镇居民对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支出不断增加,城镇居民消费结构不断优化。城镇化后期,城镇居民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支出占比在达到最大值后开始下降,居民生活水平提高。
假设城镇化各个阶段对我国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升级有不同的影响,选取相应的指标数据构建回归模型,对假设进行实证检验。
衡量城镇化发展水平最常用的指标就是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城镇常住人口/总人口。由于文章研究主题是城镇化发展对城镇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故常住人口城镇化率指标为自变量,记为X。
城镇居民消费支出既包括对食品、衣着、生活用品和服务等生活必需品的购买,也包括对居住、教育文化娱乐、医疗保健等发展型消费资料和享受型消费资料的消费需求。衡量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升级的指标是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指数,即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指数=非食品消费支出/总消费支出。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指数为因变量,记为Y。选取1980—2019 年间中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和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指数两项指标数据,构建回归模型实证分析城镇化发展对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升级的影响。其中常住人口城镇化率数据来自《中国人口统计年鉴》,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指数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
以常住人口城镇化率(X)和常住人口城镇化率的二次方(X)为解释变量,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指数(Y)为被解释变量建立回归模型。
表1 单位根检验结果
由单位根检验的结果可知,所选取的变量均是一阶单整变量,对于一阶单整变量要进行协整检验,确定变量间有协整关系才可以进行回归分析。
用Johansen 协整检验方法来检验变量间的协整关系,Johansen 协整检验最优滞后阶数的确定要根据VAR模型的最优滞后阶数来确定,如下表所示,LR、FPE、AIC、SC、HQ,五个选择标准中均选出了VAR 模型最优滞后阶数,为滞后一阶。
表2 滞后阶数选取结果
johansen 协整检验最优滞后阶数要比VAR 模型少一阶,即协整检验最优滞后阶数为滞后1 阶,变量协整检验结果如下表:
表3 特征根迹检验结果
由特征根迹检验结果可知,None 对应的p 值为0.0001,小于0.05,故拒绝原假设,认为变量间有协整关系。Most 1 这一行对应的p 值为0.5961,大于0.05,故接受变量间最多存在一个协整关系的原假设,综上分析可知特征根迹检验结果表明变量间有1 个协整关系。对最大特征根值检验结果的分析可以得出同样的结论。两种检验结果均说明变量间存在1 个协整向量,变量间有长期均衡关系。
用Eviews 软件对变量做二次回归,结果如下表:
表4 回归分析结果
可以看出各变量回归系数对应的p 值均小于0.05,R值接近于1,t 值与F 值也合理,说明模型拟合效果较优。进一步写出回归方程:
回归方程表明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指数与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常住人口城镇化率的平方之间存在长期的“倒U”关系,可以计算出拐点位置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为71.997%。说明在中国城镇化率达到72%左右后,城镇化进一步发展会使得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指数开始下降。
由实证分析结果可知,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指数与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常住人口城镇化率的平方之间存在长期的“倒U”关系,拐点位置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为71.997%。按照高波和张志鹏划分的城镇化发展阶段来看,我国城镇化发展的初期和中期阶段,城镇化可以促进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升级。当我国进入城镇化后期,即当城镇化率达到72%以后,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指数在达到峰值后会呈现出下降的态势,但居民生活水平并没有随之下降。这主要是因为在城镇化发展后期,一系列惠民政策的制定与落实,使得城镇居民在交通通讯、居住、医疗保健、教育文化娱乐等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支出不断下降,城镇化后期城镇居民可以用较少的消费支出获得高品质的生活。
基于城镇化发展不同阶段与我国城镇居民消费结构的关系,提出以下三点政策建议:
第一,加强小城镇建设,拓宽城镇居民消费空间。城镇化是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顺应潮流可以达到促进城镇居民消费和改善城镇居民消费结构的目标。发展小城镇可以让更多农村居民进城,迅速减少农村人口,使得城镇人口不断增加。城镇人口的快速扩张使得这一区域的生活必需品消费需求猛增,达到了刺激消费的目的。同时攀比效应和引领城镇消费的观念会使得城镇居民追求更高层次的消费,促进城镇居民消费结构不断升级。
第二,制定合理的政策促进城镇居民消费结构的升级。实证研究结果表明我国目前正处于城镇化发展中期,城镇居民的消费结构正处于升级阶段,居民消费结构指数还未达到峰值。因此需要制定适应发展趋势的政策来支持进一步改善城镇居民消费品质。首先应加大对交通通信、教育文化娱乐、医疗保健等公共服务品的供给,保障发展型消费资料和享受型消费资料的可获得性。坚持不炒房,不哄抬房价,大力发展房屋租赁市场,加大对公租房、青年公寓和人才公寓的供给,降低城镇居民居住消费支出,能将更多的收入用于追求新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要建立健全社会保障体系,解决城镇居民生活和消费的后顾之忧,鼓励居民在充分获得生活资料后不断提高自身消费品质;同时要帮助城镇居民培养正确的消费观,鼓励城镇居民安全消费、理性消费。
第三,解决逆城镇化问题,在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指数下降的同时,保障城镇居民的生活水平。针对城镇化发展产生的城镇无序扩张问题,要合理规划城镇建设用地,守住耕地红线,阻止城镇无限制的扩张蔓延。结合区域实际情况,规划建设快速路、轻轨地铁、有轨电车等公共交通设施,鼓励城镇居民乘坐公共交通出行,减少私家车尾气排放。合理规划商业和住宅区建设,鼓励住宅区集中建设可以合理利用土地。大力发展房屋租赁市场,引导一部分人选择廉租房,降低城镇居民家庭购买住房负担,可以有更多收入用于其他新型消费。城镇化发展后期,一系列惠民政策的实施,保障了居民原有的高质量生活水平,也降低居民在公共服务领域的消费支出。随着金融市场的发展,居民可以将更多可支配收入用于购买股票、债券等金融资产,实现资产的保值增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