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劳动精神的统编高中语文教材选文分析

葛 威 陈爱君 郭艳红

(河北科技师范学院文法学院，河北 秦皇岛 066000)

一、研究背景

劳动精神作为国家意识形态层面的价值理念，在熔铸中华民族优良传统与时代精神的基础上淬炼出勤俭节约、砥砺奋进、开拓创新、敬业奉献的精神内涵，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提供了价值引领。然而资本畸形之下的历史虚无主义与拜金享乐主义通过解构中华儿女的奋斗史与价值观对社会主义劳动的崇高性予以贬低劣化，导致个体内化新时代劳动精神的思维路径断裂，影响社会的良性改革与个体的和谐发展。

为此，习近平总书记与中共中央高度重视劳动精神的弘扬与落实，2020年7月教育部颁发了《大中小学劳动教育指导纲要(试行)》文件，提出劳动精神的培育应“在学科专业中有机渗透劳动教育”，“让学生在学习和掌握基本劳动知识技能的过程中，领悟劳动的意义价值，形成勤俭、奋斗、创新、奉献的劳动精神。”[1]

目前，劳动精神的理论意义与实践价值成为学术研究的热点问题，其视角主要集中于劳动精神的本质内涵[2]、价值意蕴[3-4]、实践路径[5]等方面，而联结教材的研究视点也多集中在劳动技术教材的编写经验[6]，对于语文教材中的劳动精神研究也仅仅限于某一单元的教学思考。[7]可见，劳动精神的本体研究已建立丰盈体系，但对于劳动精神与语文教材的联合研究却疲弱乏力。因此，本研究力图结合劳动精神的内涵框架对统编高中语文必修教材与选择性必修教材中的选文进行文本分析，以精准化语言论述语文学科中劳动精神的内容建构及培育路径，为语文教育与劳动教育的融合提供教材教学指引。

二、研究设计

1.劳动精神的核心内涵界定

劳动实践作为透视客观规律的万维棱镜，多角度折射出人与物的存在本质与价值归属，其中孕育而成的劳动精神也彰显出人民群众为创造美好生活而在自我实践中渗透出的劳动态度及其人格品质。一方面，劳动精神作为理论与实践的统一体，联结马克思主义劳动价值论与社会主义建设实践，为新中国发展融智；另一方面，劳动精神作为历史与现实的统一体，融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新时代建设谋利。为充分发挥劳动精神的教育价值，社会发展与个人成长要求学生“领会‘幸福是奋斗出来的’内涵与意义，继承中华民族勤俭节约、敬业奉献的优良传统，弘扬开拓创新、砥砺奋进的时代精神。”[1]

可见，劳动精神是人民群众在结合马克思主义劳动价值论进行生产生活实践的过程中，从中华传统文化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淬炼出的人格品质，主要包括勤俭节约、敬业奉献、开拓创新与砥砺奋进等内容。

2.劳动精神的教材选文内容

(1)勤俭节约类选文内容。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是公民道德品质的生动彰显，面对日益滋长的铺张奢靡之风，节俭再度成为教育的核心内容，而教材选文中劳动人民勤劳简朴的生活态度与行为方式也为中小学劳动教育提供了富有生活气息的事迹资源。如统编高中语文选择性必修上册《县委书记的好榜样——焦裕禄》一文中，焦裕禄脚穿补了又补的鞋袜，背躺四毛钱一条的蒲席，以廉洁淡泊、质朴勤劳的品质践行着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

(2)敬业奉献类选文内容。敬业奉献融爱岗敬业与奉献社会于一体，主要体现在热爱己业且以最大的热忱与潜能完成工作任务。前者要求劳动者专心致志，以事其业；后者强调不求回报，奉献终生。必修上册中《喜看稻菽千重浪——记首届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袁隆平》，通过讲述袁老为研发推广杂交水稻而奉献终生的事迹，向学生诠释了优秀劳动者高尚的工作态度与职业担当，更为学生践行敬业奉献精神提供了现实榜样。

(3)开拓创新类选文内容。开拓创新即开辟出新的道路，拓展出新的领域，创造出新的果实。开拓创新重在创新二字，创新是民族奋勇前进的灵魂，是国家兴旺发达的动力，更是时代革新发展的支柱。因此，开拓创新成为教材选文的关注点，如必修下册《青蒿素：人类征服疾病的一小步》，文章通过叙述屠呦呦及其团队对青蒿素的发现、实验与应用的艰辛探索，彰显出屠呦呦及其团队勇于开拓创新的精神。

(4)砥砺奋进类选文内容。砥砺奋进的核心要义在于砥砺心智，排除内外困苦，奋发开拓，不断前行。其在选文中多表现为实践者历经挫折仍不改初心、为完成使命理想而奋斗的精神品质。如在《记念刘和珍君》一文中，鲁迅通过叙述 “为中国而死的中国青年”刘和珍不顾反动统治者的屠杀而为革命理想奋然向前的英雄事迹，让读者感受到了刘和珍为颠覆反动黑暗统治百折不回的气概、为建立新世界殒身不恤的勇毅与坚定。这种砥砺奋进的劳动精神不仅塑造了“真正的勇士”，更坚定了新时代青年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理想信念。

虽然各类精神内涵各具独特意蕴，但劳动主体的人格魅力往往涵括多种精神力量。如《中国人民站起来了》与《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两篇文章之中的人民群众或人民群众的公仆焦裕禄，都是优秀劳动品质的综合实践者。这表明无论是群众还是个人，都拥有涵育综合劳动美德的现实可能，而该类具有丰满品质的劳动者形象，将为学生理解并践行劳动精神构建活动空间。

3.研究结果与分析

为深入挖掘劳动精神与教材选文的交互，本研究依据劳动精神核心内涵，细剖统编高中语文教材选文内容，并结合人物角色与时代背景对劳动精神的类化与外现进行分析。统计数据来源于统编高中语文必修教材与选择性必修教材的选文，整本书阅读单元与语言活动单元中的选文不纳入数据库。

(1)教材选篇视域下的劳动精神分布。依据劳动精神总体特征，对统编高中语文教材选文内容进行剖解，发现在五册教材137篇选文中共有39篇选文涉及劳动精神内容，占28.45%，表明语文教材中存有较为深厚的劳动精神培植空间。为进一步分析不同劳动精神品质在各教材中的配比，对涉及劳动精神的相关篇目进行统计后发现(见表1)，在必修上下两册教材中，劳动式主题选文数量占据所有必修教材选文的半壁江山，且劳动精神在上册(23篇)与下册(21篇)的分配中数量较为均衡。

表1 语文教材中含有劳动精神的选文数量

二者之间的协调主要归功于“劳动主题单元”的均衡，必修上册第二单元“劳动光荣”主要选取《喜看稻菽千重浪——记首届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袁隆平》《以工匠精神雕琢时代品质》与《插秧歌》等选文，而必修下册第三单元“探索发现”则选取《青蒿素：人类征服疾病的一小步》《一名物理学家的教育历程》等选文，上述作品均为多样劳动精神品质的集中体现，劳动教育价值明显。

但从劳动品质维度来看，涉及敬业奉献或砥砺奋进的选文数量(共59篇)远超涉及勤俭节约或开拓创新的选文数量(共24篇)，约占所有劳动精神类主题选文的三分之二，而以开拓创新为主题的选文数量最少，仅有11篇。

(2)人物角色视域下的劳动精神类化。作为价值思想的劳动精神，其品质内核的熔铸与成型除受到客观实践活动制约之外，还受到劳动主体内在人格的影响，而劳动精神的个体制约性又催生了劳动精神的类化，相同或相似生产生活经验的劳动人物因群体实践的共通性导致了精神品质的群体性类属化。就“专业技术人员”来说，该类人物大多从事专业性极强的研究开发工作，“开拓创新” 萦绕耳畔；而“国家机关和党群组织工作人员”因多从事为国为民的社会活动，“敬业奉献” 烙印于心。不同领域的劳动实践，影响不同群体形成各具特色的精神品质，进而在教材的人物角色中表现出劳动精神的类化特征。

为深入分析不同实践领域的人物角色所具备的劳动精神类化特点，参照《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对教材选文中涉及劳动精神的职业角色进行分类统计后发现(见图1)，第二类“专业技术人员”最为常见，教材中的人物主要有屠呦呦、钟扬、荀子、韩愈等，该类群体多表现出“开拓创新”与“敬业奉献”的劳动品质；其次是第四类“商业、服务业人员”和第七类“军人”，主要有张秉贵、大堰河、聂荣臻等人物，此类群体多具有“敬业奉献”与“砥砺奋进”的劳动品质；而第一类“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业、事业单位负责人”在教材中出现频次最少。综合来看，教材中的劳动者多精英人物，少普通职员。

图1 劳动精神的职业类别统计

(3)时代背景场域中的劳动精神外现。劳动精神的表征在不同时代背景中各具独特价值，而不同选文中的劳动人物也在各自所处时代背景之下彰显出社会所需的品质。单就“砥砺奋进”来看，近代之前的仁人志士多以立志报国、全心救国诠释其内涵价值，近代之后的中华儿女则在社会主义革命中为国家增添社会主义价值内涵，而现当代之下的“砥砺奋进”则以“奋进为民”为本，关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健康绿色发展。可见，不同时代背景下的劳动精神，具有不同实践导向下的价值理念。

据此，教材选文的编排应紧扣劳动精神的时代脉搏，关注劳动精神的时代分布。据文学史“四代”划分标准对劳动式选文的时代进行归类后发现(见图2)，各时间段的劳动主题类选文分布较为平衡，四大时间段平均配比10篇选文，其中现代最多，近代最少；必修上册教材中当代背景的劳动选文数量最多(4篇)，必修下册教材中近代背景的劳动选文数量最多(5篇)。

图2 劳动精神的时代类别统计

4.研究结论与反思

(1)研究结论。一是教材选文有力落实劳动精神，力求全面发展育人。统编高中语文教材自研制便以“立德树人”为根基搭建选文框架，劳动精神作为社会主义的价值养料成为文学作品进入教材系统的择选标准，而劳动教育也在新时代的人才培养中成为全面发展的攻坚力量。作为辅助劳动教育开展实施的言语课程，语文学科选择蕴含劳动精神的优质篇目，为培养学生正确高尚的劳动价值观提供了客观载体。虽然统编高中语文五册教材中劳动主题类选文仅占28.45%，但选文中包括的劳动精神品质内涵丰富多样，既有传承中华文化的“勤俭节约”“敬业奉献”，也有凝聚时代精神的“开拓创新”“砥砺奋进”。可见，统编高中语文教材蕴含有丰硕的劳动精神资源，为学生的全面发展提供了有效载体。二是专业技术人员作为主要人物，发挥榜样示范作用。教材凭借书面文字与图画系统直接向学生传达劳动者的精神品质，情意传系的多维交互使得静态的劳动精神内化为学生动态的劳动实践，而劳动精神的类化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学生的自我定位。选文中的劳动人物多为专业技术人员，如袁隆平、加来道雄、孔子、韩愈等科学家、文学家，该类人物形象的精神品质多向贯穿开拓创新、砥砺奋进与敬业奉献等优秀价值理念，引导学生在阅读研习的过程中同选文中的劳动者产生社会实践的情感共鸣，激发学生内化劳动精神、践行劳动实践。三是古今时代劳动联结历史现实，贴近社会生活经验。劳动作为创造历史与开创未来的决定性力量，自原始社会便延续至今，不曾断绝的劳动实践为社会历史的发展注入永恒动力，而其锻造练就的劳动精神也在历史与现实之间形成联结通道，每一时代背景下的劳动精神均在通道之内融汇贯穿。教材中古代至现代的劳动实践，既有荀子劝学、庖丁解牛，也有隆平研稻、钟扬探界，多姿多彩的生产生活实践为学生弥补劳动经验的不足提供了成长养料。古代的劳动实践多在物质资料匮乏的背景下艰难实施，因此古人的劳动智慧多体现勤俭节约、艰辛奋进之情，如杨万里《插秧歌》之中的“农夫与小儿”收麦捡穗情节；而近代之后的劳动实践则在以发展民主科学为主的国际竞争之下，多关注于社会民主建设的完善与科学生产技术的提高，如《中国人民站起来了》讲述人民群众反帝反封建的胜利，《荷花淀》叙述普通劳动者积极抗日救国的家国情怀，《以工匠精神雕琢时代品质》叙述了“大国工匠”坚守中华劳动品质的经脉，这些劳动精神同社会现实紧密联结，为学生积累生活经验提供了情感养料。

(2)研究反思。

一是教材内容的选编应大力引进开拓创新精神，助力学生智创未来。劳动精神的四大品质渗入语文教材已然为新时代青年树德增智、强体育美提供了践行途径，但以开拓创新为主题的选文因数量匮少导致与现实诉求存有矛盾。具体来说，教材选文中传递的劳动价值理念多倾向于敬业奉献、砥砺奋进，对勤俭节约、开拓创新精神则关注不足，尤以开拓创新为甚，而此四种精神养料的成分失调或使学生对劳动精神的理解存在认知偏差。

为全面发挥劳动精神的综合育人价值，编选教材内容应适当引入开拓创新类言语作品、媒体素材等课程资源，引导学生理解并践行开拓创新。例如，在讲授袁隆平开拓创新以引领绿色革命的科研事迹之时，除可结合课内《青蒿素：人类征服疾病的一小步》组成大单元教学，还可引进钟南山、李兰娟等抗疫英雄勇冲一线、研制疫苗的新闻报告。以此类资源为凭借的群文阅读，可引导学生通过对比不同领域中不同身份职业的不同贡献，探索出劳动实践所蕴含的成功法则——开拓创新，进而培育学生开拓创新的思维，为今后创新劳动提供精神支撑。

二是劳动形象的塑造需合理关注普通阶层人物，辅助学生立志定向。教材选文中劳动人物的精英化或将劳动教育推入危险地带。通过分析统编高中语文教材选文中劳动者形象的职业类别，发现劳动精神的职业载体多寄托于精英阶层人物，如科学家、教师等专业技术人员，而对普通阶层人物的关注明显不足，工人、农民、服务人员等普通劳动者依旧在教材中处于劣势。但是，教材中的普通劳动者正是学生日常生活中最常见、可亲的人物，也是学生在未来生活中最有可能成为的人物。因而，教材编制与教材教学应在树立精英榜样的同时，合理关注普通劳动者，帮助学生在头脑中构建更加全面理性的职业信息与角色认知。具体来说，一方面要加强对精英职业劳动者的赞扬，激发学生对相关职业的崇敬之情，从而树立崇高理想；另一方面要挖掘普通职业劳动者的人格魅力，帮助学生在教材中找到贴近自身实际的职业角色。总之，培养劳动精神，应从整体性、综合性出发因材施教，多角度统筹劳动职业、折射多维劳动精神，在教学中引领学生内化劳动品质、明晰人生志向。

三是时代背景的创设应有效统合当代社会实践，熔铸学生知情意行。“劳动教育具有强烈的时代特征与社会属性，应依据劳动形态的演进而与时俱进。”[1]统编高中语文教材在守正出新的同时秉持与时俱进，劳动主体类选文从古代至当代分布较为均衡，但为更切合学生当代生活，塑造符合时代发展的劳动品质，应着眼于劳动教育的时代性，宣传当代生活中富有教育意义的劳动事迹，以激发学生共鸣，引起学生深思。与此同时，劳动教育应引导学生参与多种社会实践，助力学生践行劳动思想、陶冶劳动情感，养成劳动习惯。

为培植社会主义劳动新人，教师可在教学中引入学生喜闻乐见的当代劳动人物——两弹元勋邓稼先、大庆工人王进喜、农业劳模申纪兰，该类人物的优秀事迹均可作为渗透劳动精神的课外阅读资源。同时，在言语实践活动中可将课内外劳动内容与学生的实际生活进行整合，实现理论与实践的经验联动，帮助学生在日常生活劳动、生产劳动和服务性劳动中深化理解劳动精神，培养劳动品质，历练劳动技能，最终养成高度的劳动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