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俊杰 李杰** 田辉 许继峰
1. 中国科学院广州地球化学研究所,同位素地球化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广州 510640 2. 中国科学院深地科学卓越创新中心,广州 510640 3. 中国科学院广州地球化学研究所,有机地球化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广州 510640 4. 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地球科学与资源学院,北京 100083
在传统的基于盆地构造演化史与古地温史的地质分析方法以外,以矿物、流体包裹体和干酪根、原油及沥青等有机质为实验对象的Re-Os与K(Ar)-Ar、Rb-Sr、Pb-Pb、(U-Th)/He等放射性同位素方法也可以作为含油气系统研究的精确定年手段(Geetal., 2016; Marketal., 2005; Parnell and Swainbank, 1990; Shepherd and Darbyshire, 1981; Wangetal., 2014, 2016, 2021; Zhuetal., 2013; 刘文汇等, 2015; 邱华宁等, 2009)。铼(Re)和锇(Os)是亲有机质元素,烃源岩通常是缺氧环境下形成的富含有机质泥岩或灰质泥岩,烃源岩及其生成的原油中也含有Re和Os。烃源岩、原油和沥青中的Re-Os放射性同位素体系被用于含油气系统中关键时间节点的定年,如烃源岩沉积、生油、油气成藏、原油的热裂解破坏和热化学硫酸盐还原反应(TSR)等,并且在油源对比和油-矿关系研究中也有一定的作用。国内学者为Re-Os定年方法在含油气系统中的应用做出了重要贡献,特别是在海相烃源岩有重要油气贡献的塔里木盆地(Geetal., 2020; Wuetal., 2021)和焦沥青丰富的四川盆地(Geetal., 2018a, b, 2016; Shietal., 2020; Suetal., 2020),并进行了广泛的、多角度的思考和评述(Qiu and Zou, 2020; Saietal., 2020; 蔡李梅等, 2008; 蔡长娥等, 2014; 陈玲等, 2012; 储著银和许继峰, 2021; 李真等, 2017; 刘文汇等, 2013; 邱振和邹才能, 2020; 赛彦明等, 2020; 沈传波等, 2011, 2019, 2020, 2015; 王华建等, 2013; 武鲁亚等, 2021; 张涛等, 2017)。此外,模拟实验也揭示了一系列含油气系统地质-地球化学过程(生油、沥青质散失以及油水接触)中Re-Os的元素和同位素体系特征及地球化学行为(Cummingetal., 2014; DiMarzioetal., 2018; Hurtigetal., 2019; Liuetal., 2019; Mahdaouietal., 2015, 2013; Rooneyetal., 2012; Wuetal., 2015),促进了对Re-Os定年机制和应用的理解。近年来,含油气系统中的Re-Os研究发展迅速,涌现了一批新成果、新思想。不过,Re-Os在含油气系统中的应用,特别是基于原油(或低成熟度沥青)的Re-Os定年,目前仍然有许多理论和应用上的短板。鉴于此,本文梳理了相关理论和地质应用研究,希望可以抛砖引玉,促进含油气系统中Re-Os研究的进一步发展和有效应用。
原油、沥青、干酪根等有机质样品的高精确度Re-Os测试对Re-Os定年尤为重要,实验流程空白和测试不确定度都会对等时线产生影响(Hurtigetal., 2020),这也是Re-Os定年研究中最具挑战性的环节之一(Chu, 2021; Chuetal., 2015; Yinetal., 2017; 李超等, 2010, 2011; 李杰等, 2018)。首先,除了一些焦沥青样品外,原油和低成熟度固体沥青中的Re和Os含量都相当低,保持低且稳定的实验流程空白就显得尤其重要。其次,有机质样品在Re-Os测试的消解过程中几乎全部转化为水和CO2,在200℃或220℃的消解温度下会引起容器内压强剧烈升高,常规卡洛斯管溶样方法中样品用量会受到限制,进一步加大了高精度测量的难度。使用高温高压反应釜溶样(HPA-S)可以将样品用量上限从常用卡洛斯管法的150mg(Selbyetal., 2007)提高到450mg(Georgievetal., 2016)。同时,在常用的消解溶液逆王水中加入适量双氧水也能将样品用量提高到400mg,并提高质谱仪测试信号的强度(李超等, 2011)。
美国国家标准与技术研究所(NIST)的RM8505原油已被多个实验室测试并推荐作为有机质样品Re-Os同位素测试的标准物质(Hurtigetal., 2020; Liu and Selby, 2018; Sen and Peucker-Ehrenbrink, 2014)。相较于具有一定非均质性的RM8505原油,Liu and Selby (2018) 研制的RM8505沥青质粉末的Re-Os元素丰度和同位素组成参考值的变异系数(相对标准偏差)更低。此外,Hurtigetal. (2020)还给出了另外两个原油(NIST SRM 1634c和EnviroMAT SCP Science)的Re-Os同位素组成参考值。
有机质是沉积岩中Re和Os的重要储库(Selby and Creaser, 2003; Yamashitaetal., 2007),而早期成岩阶段形成的黄铁矿结核的Re和Os含量比全岩低一到两个数量级(Cohenetal., 1999)。不过,Re和Os在富有机质岩石中的载体及富集机制并非完全一致,Re的富集可能更受控于氧化还原条件,而Os的富集与有机质的关系更密切(Creaseretal., 2002; Yamashitaetal., 2007)。Rooneyetal. (2012)和Cummingetal. (2014)对Ⅰ、Ⅱ-S和Ⅲ类型干酪根烃源岩进行的热模拟生烃实验证明,原油可以继承烃源岩的Re和Os以及Os同位素组成(187Os/188Os)等信息,因此可以利用Os同位素进行油源对比(Finlayetal., 2012)。通过对西加拿大沉积盆地泥盆-石炭系Exshaw组黑色页岩段未成熟、成熟和过成熟样品的研究,Creaseretal. (2002)认为成熟度不会影响Re-Os沉积年龄的定年。王剑等(2007)和李超等(2010)则认为,生油、运移会造成烃源岩中Re-Os体系的扰动。考虑到烃源岩热模拟生烃实验揭示出的原油与烃源岩在Re-Os体系上的差异性(特别是187Re/188Os),本文认为烃源岩的Re-Os同位素定年不仅受到早期成岩阶段Os同位素不均一的影响,也可能受到初次运移和排烃的影响。此外,水中Re和Os向原油转移的过程非常迅速(Hurtigetal., 2019; Mahdaouietal., 2015),地层水也可能是原油中Re和Os的重要来源。
原油可以分为SARA四种族组分,即饱和烃(Saturates)、芳烃(Aromatics)、胶质(Resin)和沥青质(Asphaltene)。首先,原油可以通过加过量正构烷烃的方式分离为沥青质和可溶质(maltene),随后可将可溶质用柱色谱方法分离为饱和烃、芳烃和胶质。饱和烃和芳烃按照化学定义都是只含碳和氢元素的烃类,不会含有Re和Os,不过在实验室中利用柱色谱等方法分离出的饱和烃和芳烃不一定完全符合化学上的定义。沥青质、可溶质和胶质都是根据实验操作定义的族组分。研究表明,分子结构较复杂的沥青质是原油中Re和Os的主要载体,而一般情况下占原油质量百分数更高的可溶质部分却只占原油Re和Os总量的一小部分(Selbyetal., 2007)。因此,对于Re和Os在原油中赋存形式的讨论应主要集中于胶质和沥青质族组分。Selbyetal. (2007)推测Re和Os在原油中的赋存形式可能与卟啉结构或杂原子键有关。在只消耗烃类等较简单分子而很少改造沥青质的地质过程中,如生物降解和轻烃组分散失等,原油向稠油甚至是低成熟度沥青的转化不会造成Re-Os同位素组成的显著改变(Lillis and Selby, 2013)。因此,在Re-Os定年研究中低成熟度沥青样品等同于原油样品,也可以用于限定生油期或成藏期;同时,用Os同位素进行油源对比的方法在此类地质过程导致生物标志化合物指标失灵的情况下也依然可靠。而在原油热裂解形成焦沥青和干气的地质过程中,其Re-Os同位素体系和Re-Os时钟会发生重置,高成熟度沥青所构建的Re-Os等时线年龄一般被解释为原油热裂解的年龄(Geetal., 2016, 2018b; Suetal., 2020)。
通过大量实践经验,Zhouetal. (2012)指出沥青质的沉淀一旦开始,其沉淀是随原油成分和温度、压力等条件变化渐进发生的,这说明可以依据溶解和沉淀性质将同一原油中的沥青质分成不同的等级,因此提出以沥青质可溶性分类指数(Asphaltene Solubility Class Index, ASCI)作为评价沥青质沉淀性质的指标。实验室中对沥青质渐进沉淀过程的模拟一般通过逐步改变二元混合溶液中沉淀剂和溶剂的比例实现,能溶解沥青质的试剂为称溶剂(二氯甲烷或甲苯),能使沥青质沉淀的试剂称为沉淀剂(正戊烷、正庚烷或丙酮)。先将沥青质溶于溶剂中,然后持续加入沉淀剂直至溶液中开始出现沥青质沉淀,通过离心或过滤的方式分离沉淀物与溶液后,再往溶液中加入更多沉淀剂以获取次一级沉淀物;如此往复,就可以通过逐步提高混合溶液中沉淀剂比例的方式获得渐进沉淀出来的多个沥青质次组分。Mahdaouietal. (2013)、DiMarzioetal. (2018)和Liuetal. (2019)先后利用该方法对沥青质细分次组分进行了Re-Os研究,不过选择的溶剂和沉淀剂有所不同。Mahdaouietal. (2013)和Liuetal. (2019)使用的二元溶液为正庚烷(或正戊烷)-二氯甲烷,样品为多个不同的沥青质样品。而DiMarzioetal. (2018)使用正庚烷-二氯甲烷(H系列)和丙酮-甲苯(A系列)两种不同的二元溶液,样品则采用同一个沥青质样品。各试剂具有不同强度的极性,甲苯有芳香环(表1)。随沉淀剂与溶剂比例的变化,二元混合溶液的极性(图1)、芳香性和密度(图2)也随之变化。
表1 常用溶剂和沉淀剂性质
图1 不同二元混合溶剂组合的极性变化
图2 不同二元混合溶剂组合的密度变化
对于Re和Os元素丰度,一般是先沉淀出来次组分含量更高,有点类似于瑞利分馏现象;对于187Re/188Os和187Os/188Os,有些沥青质样品的次组分之间相似(如美国怀俄明州Derby油田二叠系磷矿组原油),有些样品的次组分之间则明显不同(如RM8505原油),甚至能建立较好的表观等时线(图3; DiMarzioetal., 2018; Liuetal., 2019; Mahdaouietal., 2013)。同一个沥青质样品的H系列和A系列次组分的Re-Os体系变化趋势也有所不同(DiMarzioetal., 2018)。正庚烷-二氯甲烷混合溶液的极性在实验进程中降低,Mahdaouietal. (2013)和DiMarzioetal. (2018)将沥青质的沉淀与极性联系起来,认为先沉淀的是极性更强的次组分,而Re和Os在原油中分布与极性有关。丙酮具有极性,丙酮-甲苯的芳香性在实验进程中降低,DiMarzioetal. (2018)认为该系列沥青质沉淀及Re和Os在原油中分布同时与芳香性和极性有关。
图3 原油(RM8505和Derby)的沥青质和可溶质以及沥青质的次组分的Re-Os同位素体系(据Liu et al., 2019)
然而,溶液极性和芳香性的变化与沥青质的沉淀以及Re-Os元素丰度的变化同时发生并不一定代表它们有因果关系。在上述研究中,正庚烷-二氯甲烷混合溶液在实验进程中没有芳香性的变化、极性在降低,丙酮-甲苯混合溶液的芳香性在降低而极性在升高,且其极性远大于正庚烷-二氯甲烷混合溶液(图1)。溶液极性升高或降低、有没有芳香性变化沥青质的渐进沉淀都能发生,除了原油/溶剂成分变化外压力和温度等热力学参数的改变也能引起沥青质沉淀(Mohammedetal., 2021),这些现象说明溶液极性和芳香性的变化不是沥青质发生沉淀的必要条件。同时,极性和芳香性的变化可能也不是沥青质沉淀的充分条件。实际上,随二元溶液成分发生变化的绝不仅有极性和芳香性而已,还有密度(图2)和折射率等性质,说明引起沥青质沉淀的可能也不是极性或芳香性的变化。沥青质研究相关文献卷帙浩繁,本文根据有限的调研认为沥青质沉淀的控制因素目前仍众说纷纭,未有定论。鉴于沥青质次组分的沉淀与溶液的分离一般通过离心或过滤,沥青质沉淀产生过程中其密度、聚簇尺寸等性质应该发生了变化。现有研究表明在条件发生变化时更倾向于沉淀下来的组分的Re和Os元素丰度更高。
引起沥青质渐进散失的地质过程包括排烃过程中的分馏、运移过程中的地质色层效应、吸附和轻烃注入等。上述地质过程对原油Re-Os体系的影响取决于沥青质次组分之间的Re-Os体系的差异,但一般会导致剩余原油中Re和Os元素丰度的降低、进而可能使测试精确度降低,同时也可能导致Re-Os同位素组成发生变化、偏离原本等时线。沥青质散失对单一原油次组分Re-Os定年的影响可能是Re-Os含量降低导致的测试精度变差、次组分减少使构造等时线的样品点减少,但不一定改变等时线的斜率与等时线年龄。
自Selbyetal. (2005)首次报道使用Re-Os同位素对沥青进行定年以来,原油和沥青的Re-Os定年已经在世界上多个含油气系统的研究中得到了应用。但是,使用多个原油和低成熟度沥青样品构建的Re-Os等时线年龄的地质意义有生油、运移和成藏年龄等不同解释,其根本原因在于对Re-Os时钟启动的时机和机制认识的不同。此外,研究所获得的Re-Os年龄的不确定度普遍较大,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原油和低成熟度沥青的Re和Os含量普遍较低造成测试精度不高,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地质过程和Re-Os体系特征不利于精确Re-Os等时线年龄的建立(如初始Os同位素组成不均一、局限的187Re/188Os范围、漫长的生油期和原油的地质改造过程等)。
原油187Os/188Os在排烃前的地质过程中的均一程度可能有限。鉴于烃源岩热模拟生烃实验已证实原油和沥青可继承烃源岩的Os同位素组成特征,赛彦明等(2020)推测在盆地范围内同时生成的原油所继承到的187Os/188Os是不同的:烃源岩从沉积到生油一般会经历一定时间间隔,这段时间内187Re向187Os的衰变会使烃源岩的187Os/188Os增长,但在盆地不同地区187Os/188Os增长值因187Re/188Os不同而不同。已有Re-Os研究表明,即使很小空间范围内的不同烃源岩样品其187Re/188Os一般也有所不同(Stein and Hannah, 2014)。即使整套烃源过程岩的187Os/188Os在沉积时完全均一,但是到生油时其187Os/188Os也会有非均质性,这主要与初始187Re/188Os的非均质性及生油之前所经历的地质时间长短有关。生油中,即原油各分子从干酪根分子上断裂、脱离、解吸附的过程中,分子的位移发生在极小尺度上(分子级、纳米级、微米级);烃源岩内的初次运移一般受制于烃源岩较低的孔隙度和渗透率;因此,原油混合、187Os/188Os均一化和Re-Os时钟的重置可能主要发生在排烃后的运移、成藏过程中,用油藏中的多个原油样品构建的Re-Os等时线年龄应指示此类地质过程。
原油187Os/188Os在排烃后的地质过程中可能趋向于均一。虽然在生排烃、运移、成藏等过程中发生的有限原油混合可以使原油的187Os/188Os趋向于均一,但在整个含油气系统内达到原油的充分混合和187Os/188Os的完全均一几乎是不可能的。原油混合同时也能使187Re/188Os趋向于均一,但等时线定年又要求187Re/188Os有所变化。因此,现实中的情况可能是同一油藏内或连通性较好的油藏之间具有相对均一的Re-Os同位素组成,但相互独立的油藏之间在Re-Os同位素组成上有差异。
生烃、排烃、运移、成藏等都是伴随构造运动、地层持续深埋等地质过程而发生的,持续的时间可长达几个、十几个甚至几十个百万年。不同的原油(沥青)样品或者油藏可能是在不同时期带着与其他原油相同或不同的187Os/188Os比值脱离同位素平衡系统并开启新的Re-Os时钟,这也不利于Re-Os定年。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也可以看作是在特定时刻187Os/188Os不均一的情况。
如果地层水或盆地流体是原油Re和Os的主要来源,则187Os/188Os比值更容易达成均一,这是因为水的流动性强,可以将均一的187Os/188Os传递给原油(Mahdaouietal., 2015)。但如果水中的Re和Os都被其最初遇到的原油吸收了,则也无法把均一的187Os/188Os传递给整个含油气系统。
样品初始187Os/188Os不均一但符合正态分布的情况适合建立Isoplot Model 3型等时线,例如西加拿大沉积盆地Duvernay组烃源岩所生成的原油(Liuetal., 2018)。因此,样品组合的选择要尽量代表含油气系统原油整体的初始187Os/188Os分布。样品组合的代表性越好,它们在等时线坐标系中的最佳拟合线(等时线)所确定的年龄和初始187Os/188Os与真实年龄和整体原油初始187Os/188Os的偏差就越小。筛选在已定年龄下具有一致初始(Osi)的样品再做等时线一般能提高年龄精度(Geetal., 2018b; 赛彦明等, 2020)。当然,这些原油的Re-Os体系应未受沥青质散失、原油热裂解、热化学硫酸盐还原反应(TSR)改造等作用的影响。
由Re-Os等时线所确定的原油或沥青的初始Os 同位素组成与同时代的烃源岩Os同位素组成的对比可以对原油和沥青的烃源岩进行示踪(Finlayetal., 2012)。然而,鉴于前述原因,它们应该都不是均一的值而应该都是范围。由于排烃、运移等地质过程可使原油Os同位素在一定程度上均一,原油的初始Os同位素组成范围应该是在其烃源岩同时代的Os同位素组成范围之内的一个更小的范围,油源对比应该通过这两个范围的对比实现(Liuetal., 2018)。
如前所述,不同原油样品之间可能存在不同初始187Os/188Os、不同时、不同改造过程等不利于等时线定年的因素。为避免这些弊端,Georgievetal. (2016)提出用单一原油的次组分进行Re-Os定年的方法,即对同一原油样品用不同的正构烷烃分离出一系列沥青质和可溶质,加上对原油的重复测试,一起做等时线(图4)。应用该方法,Georgievetal. (2016)用一个原油的四个可溶质部分构建了一个接近烃源岩沉积年龄的Isoplot Model 1的Re-Os等时线年龄,并解释为烃源岩沉积后在岩浆活动影响下快速生油的年龄。此外,Hurtigetal. (2019)认为吸收了水中Re和Os的原油依然适合这样的定年方法。
图4 不同正构烷烃分离原油沥青质和可溶质做等时线的单一原油Re-Os定年(据Georgiev et al., 2016)
Liuetal. (2019)使用Georgievetal. (2016)的方法处理六个取自世界范围内的不同原油样品,却没有得到一个具有明确合理地质意义的年龄。Hurtigetal. (2020)认为该现象主要与测试的不确度有关,而Liuetal. (2019)则认为其主要原因是从原油中分离出的沥青质系列、可溶质系列占全油质量的百分比没有足够大的变化,沥青质的百分数没有一直保持下降的趋势(Corbett and Petrossi, 1978; Liuetal., 2019; Mitchell and Speight, 1973);在不同正构烷烃的分离作用下,决定沥青质与沥青质之间、可溶质与可溶质之间不同的仅仅是一小部分组分是属于沥青质部分还是可溶质部分,沥青质与沥青质之间、可溶质与可溶质之间大部分的成分仍然是一致的、重叠的;因此,Re-Os同位素组成(187Re/188Os和187Os/188Os)自然也不会有特别大的变化,在等时线坐标系中沥青质系列与可溶质系列各自重叠,不能满足构建良好Re-Os等时线年龄所需要的分散性。不过,可溶质的变化要大于沥青质,因为它的Re和Os含量要比沥青质低得多,更容易受到影响。
原油可能具有Re-Os非均质性(Lillis and Selby, 2013; Liu and Selby, 2018)。李真等(2017)将这一现象与200目玄武岩国际标准样品重复测量Re-Os不均一的现象作了类比,认为多次重复测试所构建的表观等时线不具有地质意义。此外,当在Re-Os等时线坐标系中作图时,全油、沥青质、可溶质所谓的三点线本质上是两点连线,因为全油是沥青质和可溶质的混合,它必在沥青质和可溶质的连线上。而要厘清沥青质和可溶质两点连线的“等时线”年龄有没有地质意义并明确其地质意义,还需要对单一原油次组分Re-Os体系特征的进一步认识和讨论。原油的成分复杂,虽然变换正构烷烃的原油族组分分离方法不是简单的两端元变比例混合的过程,但事实上样品之间物质上的重叠仍使其等时线有混合线之嫌。因此,应该更多地从机理研究出发,真正找到此类沥青质、可溶质做Re-Os等时线定年不能成功应用的原因。
Liuetal. (2019)根据一些原油沥青质和可溶质之间以及委内瑞拉RM8505原油沥青质次组分之间的187Re/188Os和187Os/188Os的差异性,认为这些原油内可能存在Re和Os的封闭体系,并认为该封闭体系可能是沥青质的聚集体(aggregate)或聚簇(cluster),沥青质次组分具备了运用Re-Os等时线定年的必要条件之一。RM8505原油沥青质的次组分甚至能建立约98Ma的Isoplot Model 1 Re-Os表观等时线。不过,该年龄远大于其潜在烃源岩(白垩系赛诺曼-土伦-康尼亚克阶La Luna组)的生烃高峰(渐新世-中新世,34~5Ma),也早于可能的最早生烃时代(始新世,<56Ma;James, 2000; Summaetal., 2003),反而接近于烃源岩沉积年龄(100~86Ma)。沥青质次组分能不能进行Re-Os定年、如何进行定年、年龄的地质意义是什么都需要进一步研究。不过,如前所述,沥青质次组分Re-Os等时线可能受沥青质散失的影响较小,即使样品点可能会少一点或因为Re和Os元素丰度降低而测试精度变差,但不太可能会像多原油样品那样偏离等时线。此外,单一原油次组分Re-Os等时线所确定的初始Os同位素组成能否示踪原油的烃源岩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Re-Os定年应用的复杂性在日益增长的应用实践中逐渐显现。例如,Liuetal. (2019)利用RM8505原油沥青质的次组分构建了接近烃源岩沉积时代的表观Re-Os年龄,四川资阳较高成熟度沥青的Re-Os年龄(414±44Ma)被认为指示生油期(Shietal., 2020)。这些现象与传统的原油和低成熟度沥青限定生油年龄、高成熟度沥青限定原油热裂解年龄的看法不同,一方面说明要根据实践调整认知,另一方面说明从烃源岩到原油再到焦沥青这一系列地质过程中Re-Os体系的传递和演化极其复杂,仍有待进一步深化研究,才有可能解决Re-Os 年龄的多解性或不确定性。
Re和Os在含油气系统中的元素和同位素体系特征及其地球化学行为的认识仍然不能满足定年的要求。一些重要的问题包括原油中Re和Os的主要来源(烃源岩或者盆地流体)、Re和Os在原油中的赋存形式、各种地质过程(如原油的热裂解和热化学硫酸盐还原反应等)中不同有机质相态之间Re和Os的传递与体系演化等。其中,烃源岩热模拟生烃实验中生成的原油和沥青中的Re和Os含量较低,可能是实验过程中的高温限制了Re和Os向原油的转移(Cummingetal., 2014; Rooneyetal., 2012),但也可能暗示了原油中的Re和Os主要是通过盆地流体向原油的转移而不是继承自烃源岩本身(Mahdaouietal., 2015)。对成熟烃源岩内滞留油的抽提和Re-Os研究可能有助于研究烃源岩原油中Re和Os的贡献,这是因为滞留油是自然生成的原油,而且没有与烃源岩外的盆地流体接触。总之,揭开Re和Os在含油气系统中的地球化学行为的研究工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含油气盆地中,经济可采油气藏的形成需要烃源岩、储集层和盖层及烃源岩成熟生烃、运移通道开启和圈闭形成等一系列地质要素和过程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匹配,油气成藏年代学、油源对比等是研究油气藏形成与分布规律的关键问题。虽然还存在诸多的问题和挑战,含油气盆地中Re-Os定年方法仍然具有广阔的应用前景。近些年,围绕油气系统中Re-Os性质与应用,我国已经启动了包括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和青年科学基金项目在内的十余项项目,囊括了分析方法、应用实践和理论探索等多个研究方向。可以预见,含油气盆地中Re-Os定年研究在中国和其他国家科研人员的推动下将进入新的阶段。
致谢衷心感谢为本文提出宝贵修改意见的评审专家和期刊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