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萌 高传丽 张冉冉 崔媛媛 冯慧娜 张艳美 苏 静
1.山东第一医科大学(山东省医学科学院)护理学院,山东 泰安 271016;2.山东第一医科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内分泌与老年病科,山东 济南 250031
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截至2020年11月,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约为2.6亿人,占18.70%,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约为1.9亿人,占13.50%;与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相比,60岁、65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分别上升5.44个百分点、4.63个百分点[1]。我国人口老龄化不断加剧,给社会养老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老年人生理功能逐渐衰退,且往往患有多种慢性疾病,导致失能与失智人口也在不断增加[2],对老年人的身心健康产生了一系列负面影响。而健康老龄化是推进健康中国战略的重要内容,需积极关注老年人的生理和心理健康。
在我国的传统文化中,老年人大多选择在家中养老。孝道是儒家思想的核心观念,代际支持在我国社会中被认为是十分重要的[3]。代际支持指的是家庭不同代际成员之间提供的非正式支持,通常包括经济支持、生活照料以及情感支持3种形式[4]。本研究讨论的是双向代际支持,包括向下(父母对子女)和向上(子女对父母)代际支持。经济支持主要包括父母给子女或子女给予父母金钱或者物质;生活照料包括父母帮助照料子女、孙辈等,也包括子女照顾父母等;情感支持主要包括父母和子女间的情感交流。研究发现,代际支持会影响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5]、生活满意度[3]、抑郁症状[6]等。目前研究多利用已有数据库,如中国老年健康影响因素跟踪调查(Chinese Longitudinal Healthy Longevity Survey,CLHLS)[5]、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hinese General Social Survey,CGSS)[7]等,分析代际支持对老年人的影响,受限于原始数据,不能综合分析代际支持对老年人抑郁、孤独感和主观幸福感的影响。吴品瑷等[8]研究发现,孤独感是老年人的普遍体验,并且孤独感也是抑郁症的重要预测因素[9]。本研究采用横断面问卷调查的方法,综合分析代际支持对老年人抑郁、孤独感和主观幸福感的影响,以期了解老年人的代际支持现状及其对心理健康的影响,从而制定相应的对策,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促进健康老龄化、积极老龄化。
本研究为横断面调查,采用方便抽样的方法于2021年7月至2022年1月在济南市某社区选取老年人进行问卷调查。纳入标准:(1)年龄≥60岁;(2)自愿参与本研究。排除标准:(1)合并有严重的心、肝、肾等疾病者;(2)言语障碍,无法配合调查者;(3)合并精神疾病或意识障碍者。该调查由护士现场发放问卷,并指导老年人作答,作答结束后收回问卷。本次调查共发放问卷570份,回收有效问卷557份,问卷有效回收率为97.72%。本研究经学校医学伦理委员会批准,调查对象均签署知情同意书。
(1)一般状况调查表:自行设计。包括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婚姻状况、居住情况、经济来源等。(2)代际支持问卷:调查问卷参考文献[10]制定,采用问卷调查和质性访谈相结合的方式,调查老年人的代际支持现状。经济支持:主要询问老年人平时是否会给子女或者子女是否给老年人金钱或者买东西等;生活照料:主要询问老年人是否会给子女或子女是否给老年人提供照料行为等;情感支持:主要询问老年人和子女见面或聊天的频率等。(3)简化老年人抑郁量表(geriatric depression scale,GDS-15):采用该量表评价老年人的抑郁症状,共15个题目。最高分为15分,≥8分表示有抑郁症状,分数越高代表抑郁症状越明显[11]。该量表用于老年人抑郁症状的筛查,具有良 好 的 信 效 度[12]。(4)加 州 大 学 洛 杉 矶 分 校(Univesity of Califorrnia at Los Angels,UCLA)孤独感量表:采用该量表评估老年人的孤独感,共20个条目,采用4级评分法[13]。总分为20~80分,其中20~34、35~49、50~80分分别代表低、中、高孤独感。该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14]。(4)纽芬兰纪念大学幸福度量表(memorial uni-versity of Newfoundland scale of happines,MUNSH):采用该量表评估老年人的幸福感,共24个条目,包括4个维度,分别是正性情感(PA)、负性情感(NA)、正性体验(PE)、负性体验(NE)维度[15]。采用0~2级评分,总分为0~48分,得分越高代表幸福感越高。本研究参考文献[16]将总分≥36分、12~35分、<12分分别定义为高、中、低幸福感。
本研究采用SPSS 21.0对数据进行处理。计量资料如符合正态分布则采用±s表示,比较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如不符合正态分布则采用M(P25~P75)表示,比较采用独立样本Mann-WhitneyU检验。计数资料采用n(%)表示。检验水准α=0.05。
本研究共纳入557名老年人,中位年龄为68(66~89)岁,其中男性348名(62.48%),女性209名(37.52%);婚姻状况中已婚(并与配偶一起居住)的老年人最多,有507名(91.02%);受教育程度中小学文化水平的老年人最多,有448名(80.43%);户口所在地为城镇的老年人有174名(31.24%),农村的有383名(68.76%);居住方式中大多数老年人与子女同住,有453名(81.33%);生活来源够用的老年人有506名(90.84%),不够用的有51名(9.16%);患有慢性疾病的老年人有496名(89.05%),无慢性疾病的有60名(10.77%),缺失1名(0.18%)。
2.2.1 经济支持 老年人的主要生活来源来自子女给予、退休金和自己工作的分别有104名(18.67%)、185名(33.21%)和268名(48.12%);平时会给子女金钱或者物质的有507名(91.02%),未给予的有50名(8.98%),每次平均给予子女(366.61±177.81)元,平均每(1.46±1.59)个月给予1次,549名(98.56%)老年人认为给予子女金钱会让自己开心,只有6名(1.08%)认为自己不开心,缺失2名(0.36%)。503名(90.31%)老年人的子女会给予其金钱或物质,54名(9.69%)子女未给与;子女平均每次给予父母(283.48±435.97)元,平均(1.59±1.86)个月给予一次,507名(91.02%)老年人认为这样自己比较开心,40名(7.18%)老年人认为不开心,缺失10名(1.80%)。
2.2.2 生活照料 489名(87.79%)老年人会给子女提供照料行为,66名(11.85%)老年人未提供,132名(23.70%)老年人对此感到疲惫,385名(69.12%)未感到疲惫,38名(6.82%)对此无感觉,缺失2名(0.36%);出于血缘关系为子女提供照顾行为的有61名(10.95%),认为是自己的义务的有46名(8.26%),出于个人意愿的有384名(68.94%);无特殊原因的有64名(11.49%),以上数据缺失2名(0.36%);老年人生病时由配偶照顾的有394名(70.74%),子女照顾的有143名(25.67%),其他(比如邻居、义工等)照顾的有20名(3.59%);日常生活中457名(82.05%)老年人的子女会给其提供照顾行为,94名(16.87%)未提供,缺失6名(1.08%);463名(83.12%)老年人认为如果得到照顾后心情会比较好,472名(84.74%)老年人认为如果没有得到照顾也无所谓。
2.2.3 情感支持 老年人平时与子女、配偶、亲戚朋友、邻居聊天最多的人数分别为311名(55.83%)、74名(13.29%)、162名(29.08%)、8名(1.44%),缺失2名(0.36%);有心事时最多向子女、配偶、亲戚朋友、邻居倾诉的人数分别为312名(56.01%)、75名(13.47%)、163名(29.26%)、7名(1.26%)。每周见面和聊天的中位次数分别是1(1~3)和1(1~5)次。553名(99.28%)老年人希望子女多和其进行情感交流,只有4名(0.72%)老年人表示否定。
老年人抑郁得分的中位数为3(2~4)分,得分≥8分的占比仅为0.90%。采用独立样本Mann-WhitneyU检验分析代际支持对老年人抑郁得分的影响。结果显示,给子女经济支持的老年人抑郁得分高于未给予的;未给子女提供照料行为的老年人抑郁得分高于给予的,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详见表1。
表1 代际支持对老年人抑郁得分的影响[M(P25~P75)]
老年人孤独感得分平均为(51.75±5.12)分,处于高孤独感水平。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分析代际支持对老年人孤独感得分的影响。结果显示,给予子女经济支持的老年人的孤独感得分低于未给予的;子女未给予经济支持的老年人的孤独感得分低于子女给予的;有心事时最多向子女倾诉的老年人孤独感得分低于未向子女倾诉的,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详见表2。
表2 代际支持对老年人孤独感得分的影响(±s)
表2 代际支持对老年人孤独感得分的影响(±s)
代际支持经济支持生活照料情感交流具体内容老年人给子女金钱或物质是否子女给老年人金钱或物质是否老年人给子女提供照料行为是否子女给老年人提供照料行为是否平时与子女聊天最多是否有心事时最多向子女倾诉是否希望子女多和其进行情感交流是否结果(n)502 50 498 54 484 66 452 94 306 244 308 244 548 4孤独感得分51.43±4.93 54.92±5.95 51.91±5.18 50.28±4.32 51.83±5.19 51.17±4.65 51.89±5.08 51.03±5.25 51.40±5.12 52.20±5.11 51.30±5.04 52.32±5.18 51.74±5.13 53.50±4.93 t-4.675 2.322 0.993 1.480-1.844-2.335-0.686 P<0.001 0.026 0.321 0.139 0.066 0.020 0.493
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得分的中位数为27(25~29)分,处于中等幸福感水平。子女给予经济支持的老年人幸福感得分高于未给予的;给子女提供照料行为的老年人的幸福感得分高于未给予的;平时与子女聊天最多的和有心事时最多向子女倾诉的老年人幸福感得分低于不是和子女聊天最多的和未向子女倾诉的老年人,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详见表3。
表3 代际支持对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得分的影响[M(P25~P75)]
本研究发现,老年人抑郁得分的中位数为3(2~4)分,得分较低,出现抑郁症状的仅占0.90%,远低于杨明旭等[17]的研究结果(50岁以上的男性和女性抑郁症状检出率分别为39.1%和24.1%),也低于Choi等[18]的研究结果(抑郁症状检出率为14.6%)。这可能是由于研究对象的国籍、年龄范围以及评估工具不同导致的。本研究发现,向下的经济支持可能会提高老年人的抑郁水平,这和Choi等[18]的研究结果较为一致,这可能与给予子女金钱或物质加重了老年人的经济压力有关。给子女提供照料行为的老年人抑郁得分低于未给予的,这和孙靖凯等[19]的研究结果一致,即向下的生活照料可能会有助于增加老年人的正性情绪,这可能与帮助照料子女或者孙辈,能使老年人认识到自身价值,减少年龄增长带来的无用感有关。而孔令春[20]研究发现,给予子女日常照料未影响老年人的抑郁水平;张宏[21]研究发现,隔代照料增加了老年人的抑郁程度。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可能是不同的研究对象为子女或者孙辈提供的生活照料的形式以及数量不同,从而导致了对老年人抑郁水平的影响不同。本研究发现,情感支持未对老年人的抑郁水平产生影响,这与孙靖凯等[19]的研究结果不一致,这可能与本研究的老年人抑郁得分普遍较低,抑郁症状检出率低有关。
本研究发现,老年人处于高孤独感水平。向下的经济支持有助于降低老年人的孤独感,而向上的经济支持会增加老年人的孤独感,这可能与能够给予子女经济支持的老年人有较多的可支配资金,生活比较富足,社会适应能力强有关[22];有心事时最多向子女倾诉的老年人孤独感得分较低,说明与子女的情感交流有助于降低老年人的孤独感,因此子女应重视与父母的情感交流。本研究发现,尽管平时与子女聊天最多的老年人占比较高,绝大多数的老年人还是希望子女与其更多地交流,这可能是导致本研究老年人孤独感水平较高的原因。
本研究发现,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得分处于中等幸福感水平。向上的经济支持有助于提高老年人幸福感,这和国外的1项研究结果[23]一致,因此子女应尽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予父母足够的经济支持。给子女提供照料行为的老年人的幸福感得分较高,可能的原因是此类老年人自理能力较强,照顾子女或孙辈时能够享受天伦之乐,从而提升了幸福感[24]。本研究发现,平时和子女聊天最多或者有心事时最多向子女倾诉,并未提高老年人的幸福感水平,这和Huang等[5]和王茜等[24]的研究结果不一致。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可能是,虽然沟通的数量(频率)足够多,但是沟通的质量不佳,从而使子女与老年人沟通效果不佳,降低了老年人的幸福感。沟通方式、沟通态度、沟通技能、沟通话题等均会影响亲子沟通的效果,进而影响到亲子关系[25],因此子女与父母聊天时,需采取合理的沟通方式和态度,提升沟通的效果,未来可以将沟通态度和方式纳入研究中,进一步分析其作用。
本研究还存在一些局限性:(1)本研究为横断面研究,仅调查了济南市某社区,样本来源不够广泛;(2)本研究中和子女同住的老年人比例偏高,可能导致了本研究与其他研究结果的差异;(3)本研究未量化分析经济支持的数目对老年人的影响,未来的研究将补充。
本研究发现,双向的代际支持会对老年人的抑郁症状、孤独感和主观幸福感产生显著的影响。子女要重视与老年人的双向代际支持,给予父母一定的经济支持,必要时给予父母照料支持,增加与父母的情感交流,改善与父母的沟通方式和态度,从而提高与父母的亲密度,提升老年人的幸福感,改善老年人的生活质量,促进积极老龄化、健康老龄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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