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 朱胡周
我国海洋经济每年以接近10%的贡献率为国民经济发展提供不竭动力,海洋产业集聚在海洋经济发展过程中趋势明显,并在生态文明建设背景下为海洋经济健康发展提供重要的支撑作用。近年来众多学者关注着这一领域,并从不同角度进行阐释。赵珍(2018)利用区位商法对我国沿海11个省市在10年间的海洋产业集聚水平进行测度,并探寻导致区域产业集聚不均衡的主要影响因素,提出了发展对策。纪玉俊(2020)从大国的经济分权特征出发,从完全信息与不完全信息的动态博弈视角,得知转变激励机制和加强综合管理与调控,是以产业集聚为途径实现区域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有效方式。黄林(2020)从对产业集群产业聚集度的测度出发,对我国南部海洋经济圈的广东、广西、海南构成的海洋产业集群进行实证研究,发现不同地区的整体集聚度和三次产业集聚度并不均衡,与区域经济的发展水平不存在明显正相关性,并以此为基础提出了创新海洋产业集群内企业经营管理方式等改进对策。
综上所述,各学者对产业集聚的研究多集中在宏观政策分析或产业集聚对技术、环境的溢出效应分析等视角,而聚焦于某一地区时间段内产业集聚因素及趋势的研究较少。本文结合海洋经济大省山东省沿海城市历年海洋经济发展数据,分析沿海地区产业集聚现状特征,厘清发展过程中的主要影响因素,并以此为基础,探寻产业集聚的发展演化规律,提出相应建议,为我国海洋经济进一步健康有序发展提供一定参考。
山东半岛具有濒临渤海、黄海的特殊地理位置,依托天然的海洋资源与区位优势,山东省成为我国经济大省,其沿海的7个地市在发展过程中率先形成了三次产业的集聚态势,在对腹地形成良好辐射效应的同时,也带动了省域范围内经济全面协调发展。
从2004-2019年,沿海七地市生产总值及各产业增加值均不断增长。随着经济逐步进入新常态,年均增长率有所减缓,但可以看到沿海七地市生产总值占比始终维持在50%左右(如图1所示)。沿海七地市经济发展水平始终占据着山东省的半壁江山,在第二、三产业上占据明显的发展优势。
图1 山东省沿海地区生产总值及三次产业增加值
基于山东省沿海七地市产业发展状况,本着实际操作可行的基本原则,在考查数据可得性的基础上,本文选择利用区位商系数来定量计算山东省沿海七地市产业集聚的程度,并将产业按照一、二、三次产业的分类分别测算其集聚度。因此,本文拟对区位商原公式进行改进,采用以下形式:
其中,eio为某地市第i产业(i=1,2,3,下同)的增加值,ei为该地市的GDP值,Eio为山东省第i产业的增加值,Ei为山东省GDP值。由于是在山东省范围内分析沿海七地市的集聚状况,因此利用山东省的特定部门产值以及生产总值代替全国的相应值。
利用上述公式在分析2019年山东省沿海七地市三次产业的区位商指数(如图2所示)时发现,同一产业在沿海各市的集聚水平存在一定差异,同一城市的不同产业集聚程度也有明显不同,从而形成了不同的产业集聚结构。
图2 2019年山东省沿海七地市三次产业的区位商指数
在此基础上,通过山东省沿海七地市的数据加总,得到2004-2019年山东省沿海地区三次产业的区位商指数,并在第一、二、三产业的区位商基础上计算综合区位商,计算方法为:LQ=λiLQi,其中LQ表示综合区位商,LQi表示第一、二、三产业的区位商,λi表示权重,用第一、二、三产业产值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来表示。
测算结果如图3所示。2004-2019年期间,山东沿海地区第一产业的集聚水平有一个明显的先降后升的趋势,总体水平相对较低;第二产业的集聚水平较高,波动较小,而第三产业波动幅度较大,尤其在2009年有较大幅度的回落,这主要考虑2008年金融危机的波及影响,而此后又呈整体上升趋势;三次产业的综合区位商整体水平较高,但因其受三次产业集聚水平的共同影响,在2004-2019年期间,仍处于不断的波动变化之中。
图3 2004-2019年山东省沿海地区三次产业集聚状况趋势图
为保证分析的科学性,在综述和参考已有影响产业集聚因素文献的基础上,本文结合山东省沿海七地市的发展特征,以影响产业集聚的内部因素为主要分析对象,选取经济发展水平(劳动力共享与基础设施)、技术创新水平、对外开放程度、环境污染程度4个主要影响因素进行分析。
利用多元线性回归模型,将三次产业综合区位商作为回归模型的被解释变量,用LQ表示。将经济发展水平因素分解为劳动力市场以及基础设施两个因素,劳动力市场(Lab)用就业人数占人口总数比重表示,基础设施(Aroad)选取人均拥有道路面积来衡量;技术创新水平(Tech)由科技活动经费支出占GDP比重表示;对外开放程度(Jck)由进出口总额占GDP比重表示;环境污染程度(Effluent)则选取绝对量指标工业废水排放量来衡量,共包括了5个解释变量,选取2004-2019年的数据并将环境污染做滞后一期处理,减少模型的设定偏误,因而其实则为2004-2018年的数据指标。由此构建的多元线性回归模型为:
以上衡量指标的原始数据均来自2003-2018年《山东省统计年鉴》以及沿海各市的统计公报。
运用EViews7通过找出基本回归方程并逐步回归的方法,剔除不显著的变量,对原模型进行修正,逐一引入不同变量进行回归,得到最优的拟合模型为Lq=f(Lab,Tech),拟合结果如下:
通过结果发现,选取的5个解释变量中,最终只保留了劳动力市场因素与技术创新因素,其它3个因素由于显著性较弱被剔除。劳动力市场(Lab)的回归结果为负值,表明其与山东省沿海七地市产业集聚呈负向关系,劳动力数量上的增加并未对产业集聚产生积极的效应,反而成为产业集聚的负担,产业的集聚和转型升级实则召唤高素质的劳动力。
技术创新(Tech)对山东省沿海七地市产业集聚存在正向促进作用,无论是从产业内部资源利用效率的提升促使产业集聚提升,还是产业间的技术外溢效应提升整体产业集聚水平,都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对于不显著的3个影响因素,基础设施(Aroad)在山东省沿海七地市建设较为完善,已不再是形成产业集聚的主要因素;对外开放(Jck)从逐步回归分析看出,其与产业集聚有不显著的反向关系,开放性经济的外部冲击在一定程度上不利于本地产业,尤其是弱势产业的集聚,但是这种抑制作用并不显著;环境污染(Effluent)与经济发展(劳动力共享与基础设施)之间存在较大的相关性,并对产业集聚有不显著的反向抑制作用,表明环境污染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产业集聚水平的提升。
在产业集聚形成、发展到衰退、再繁荣的不同阶段,各影响因素分别发挥不同作用,决定了产业集聚的演进动向。本文选取产业集聚的主要影响因素作为划分产业集聚生命周期阶段的依据,对产业集聚的演化做前期与后期划分,其中前期包括产业集聚的形成和成长阶段,后期包括产业集聚的衰退和革新阶段。
产业集聚的演化前期。产业集聚的形成阶段是该区域的产业及聚集形成从无到有的阶段,此阶段主要依赖区域内部固有的要素禀赋优势吸引大量关联企业入驻,产业规模不断扩大,形成产业集聚的雏形;产业集聚的成长阶段是由区域内逐渐完善的经营环境及不断扩大的消费市场规模,吸引更多同类及关联企业加入,使得集聚体量壮大,产业集聚的效应和规模逐渐形成并发展成熟。
产业集聚的演化后期。产业集聚的衰退阶段是在当产业集聚成熟后,区域内各要素资源的稀缺会导致企业成本上升,产业集聚的负外部性逐渐显现,以传统区域要素禀赋为发展基础的产业逐渐丧失了竞争优势,产业逐渐向区域外部转移,产业聚集进入衰退甚至消亡阶段;产业集聚的革新阶段,当产业企业意识到单纯以区域要素禀赋为动力因素的产业集聚难以维持时,将主动(或被动)向以技术创新为主的行业转变,从而使得产业转型升级,产业集聚得以革新。
依据前文的分析结论,劳动力市场(Lab)与技术创新(Tech)是影响产业集聚最为显著的两个因素。本文以劳动力市场(Lab)和技术创新(Tech)两个因素之间的结构关系,作为划分产业集聚生命周期演进阶段的依据。可以利用类似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的模型来进行实证分析,模型的具体形式如下所示:
其中,Qit为第i产业t年的区位商,Lqt表示三次产业综合区位商,Techt为t年的技术创新水平,Labt为t年的劳动力市场规模,εt为一常量,而α即劳动力关于产业集聚的弹性系数,是划分生命周期阶段的决定参数。
当α<0时,劳动力市场和产业集聚之间呈现了负向关系(或),劳动力成为制约因素,产业开始面临由于劳动力成本上升等带来的发展瓶颈,产业集聚进入演进的后期。此时技术创新对于产业集聚的演化起着决定性作用,当α<-1时,劳动力市场的分散效应显著,同等条件下,区域内产业的技术创新所驱动的集聚力无力抵消劳动力市场带来的分散作用,说明产业集聚已处于衰退期;当-1<α<0时,区域内产业具备了很强的技术创新力度,技术创新所驱动的集聚力克服了同等条件下劳动力市场带来的分散力,产业的转型升级使得集聚能够更新延续,此时的产业集聚处于革新阶段。
为了判断山东省沿海地区产业集聚的演化周期阶段,根据上文劳动力市场(Lab)、技术创新(Tech)指标与2004-2019年的相关数据,以山东沿海地区的三次产业为对象,对模型(4)进行拟合。为了便于回归分析,将模型(4)取对数转换为模型(5)的一元线性形式,如下所示:
以上回归方程均能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通过F检验,说明模型的显著性较高。
从回归结果可以发现,山东沿海地区第一产业的集聚经历了衰退调整后,已经进入革新阶段;而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的集聚都分别处于衰退期,从整体来看,山东沿海地区的产业集聚也处于衰退期;整体产业集聚都进入了演化的后期,经历着由区域资源禀赋要素驱动向技术创新要素驱动的转型期,而在此集聚内部主要驱动要素的配置及角力结果,将决定着产业的集聚是走向衰亡还是革新发展。
在省域范围内,同一城市不同类型的产业聚集水平存在明显差异,同一产业类型在不同区位的聚集水平也存在明显差异,从动态发展的角度看,这种差异依然明显存在。比较典型的是,2019年青岛市第一产业的区位商在全省最低,仅为0.485,集聚水平较弱,而第三产业的区位商达到七市中最大的1.149,第三产业集聚水平尤为显著,其第二产业产值最大。但第二产业区位商是七市中唯一未超过1的城市,第二产业并未有明显的集中。
同时,通过回归分析和计量检验,发现山东沿海地区产业集聚的主要影响因素为劳动力市场和技术创新,环境污染也对产业集聚有不显著的抑制。产业集聚的演化正处于一个驱动因素转换的重要转型期,第一产业集聚经历调整后已处于革新阶段,第二、第三产业的集聚迫切需要从衰退阶段向革新阶段升级,此过程也是产业集聚驱动因素角力的重要阶段。只有技术创新的引领和带动改变既有的资源要素支持的产业模式,才能扭转目前山东沿海地区产业发展活力不足、产业集聚乏力的局面,从而整体上改变山东沿海地区产业集聚处于衰退期的困局。
1.以技术创新驱动产业升级,实现沿海地区产业集聚的革新。首先,发挥政府的战略性指导和部署作用,通过政策进一步吸引海洋科技、管理人才,从而提升整体涉海科技水平。同时,加强对于科技成果转化的政策支持,使诸如海洋装备制造、海洋生物医药、海水淡化等战略性新兴海洋产业得以发展,从而发挥其引领带动作用,聚集广泛的上下游产业,改变产业集聚相对低端的现状。其次,通过技术创新加快既有产业转型升级,加速新旧动能转换,使原有的资源要素驱动模式转向创新驱动模式,发挥技术创新的主导作用,激发产业活力,实现产业集聚的革新升级;同时,对沿海地区要扩大开放,加强与国外高新技术的融合,开展高新技术经济区合作,借助国外最新技术成果,打造更具生命力的高科技产业集聚业态。
2.合理布局传统产业集聚区位,为沿海地区产业集聚升级创造良好条件。山东作为人口大省,劳动力资源较为丰富。要继续发挥其资源禀赋优势,通过政策引导,加快沿海地区传统产业向内陆转移,承接沿海地区传统产业的发展,充分利用劳动力优势,延长传统产业的产业周期,为内陆地区的发展注入活力。同时,通过沿海和内陆城市对接等方式,使得产业不是做简单的平移,而是让产业在转移过程中实现升级,以此带动内陆地区产业集聚。同时,为沿海地区产业转换升级提供支撑,为更具生命力的新兴战略型产业提供发展空间,从而在省域范围内协调各区域发展需求,形成布局科学、梯度合理、发展有序的产业集聚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