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时代下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的影响力评价及提升对策

钟俊,张丽,黄艳彬

(厦门医学院公共课教学部,福建 厦门 361023)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已两年有余。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过程中，我国传统中医药发挥了重要作用，取得显著疗效。中医药治疗方案也被写入国家卫健委和中医药管理局制定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并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官网上全文公开共享。作为负责任的大国，中国已对100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提供抗疫援助。国际社会盛赞中医药抗疫成果，意大利、法国、英国、印度、新加坡等国都撰文对中医药抗疫作用表示认可。中医药文化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瑰宝，是推动中华文化走向世界的民族文化品牌。当前，在全球合力战“疫”、中医药抗疫取得显著成效的大背景下，我们非常有必要全面研判中医药文化的国际舆情和传播现状，提升中医药文化的国际认知度和认可度，顺势推动中医药文化的国际化进程。于此，本文基于大型语料库，以评价理论为分析框架，探究后疫情时代下中医药文化的国际传播影响力，以期为我国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的政策和路径研究提供实际参考。

1 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的研究现状

中医药文化是指中国人对生命、健康和疾病所特有的智慧成果和实践活动的概括，包括价值观、认知思维模式、健康理念、养生方式、诊疗方式、医患关系、药物处方和运行体制等知识体系和医疗服务体系[1]。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是在“中国文化走出去”和“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开展的跨文化交流活动。目前来看，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研究主要集中在4个方面：其一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的途径和策略研究，主要包括开展中医药贸易、兴办中医孔子学院、借助网络媒体进行宣传推广等等[2-4]。其二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的内涵研究。中医药文化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中体现中医药本质与特色的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的总和，包括中医药观念、认知思维模式和行为方式三大核心内容[5-6]。其三从传播内容、传播路径、传播话语权构建等方面对当前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的困境和问题进行反思，强调“传播客体应突出‘以我为主’的传播模式，以受众为中心进行准确定位”[7-8]。其四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的中医药文化传播研究。中医药研究者认为，我们应以抗击新冠肺炎为良好契机，借助全球共同战“疫”之势走出国门，促进中医药的传承与传播，扩大中医药的国际影响力[9-11]。

不难发现，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契机，学界在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的内涵、途径、策略以及现状的反思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为后续研究提供了理论参考和方向指引。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我国传统中医药积极参与和治疗新冠肺炎，成效有目共睹。毫无疑问，这为突破以往中国政府及其官方组织“以我为主”“缺乏受众关照”的中医药文化传播局面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机遇。

2 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评价的新视角

评价理论是由语言学家 Martin等人在系统功能学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理论，是对人际功能的拓展和延伸，主要研究个人如何运用语言去对事物作出评价、采取立场，从而调节主体间立场乃至意识形态立场。简言之，评价理论主要研究语言使用者对有关事件、人物以及话语的态度、立场和情感[12]。评价理论由态度系统、介入系统和级差系统三大系统构成。态度系统是评价理论的核心部分，也是本研究的理论框架。态度系统又可分为情感系统、判断系统和鉴赏系统三个子系统。情感系统是整个态度系统的中心，由它导出判断系统和鉴赏系统[13]。情感系统、判断系统和鉴赏系统都存在积极和消极的方面。评价理论早期主要关注词汇层次的评价意义[14]，国内学者把评价意义的研究扩展到语法层面，认为应从词汇和语法层面上共同识别评价意义,从整个语篇的角度来审视各种评价性手段的系统性[15-16]。罗茜采用评价理论对《中国的中医药》白皮书的英译本作文本解读和剖析，揭示语言背后隐含的意识形态和情感态度，反映出中国政府坚持中西医并重，大力传承发展中医药事业的态度和决心[17]。有研究者基于大型语料库和批评话语分析方法，揭示了中医药文化在欧美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传播较热，传播焦点是中西医比较和临床疗效等话题，以及海外媒体对青蒿素、艾灸、针灸、拔罐明显持肯定态度，同时对复杂的中医药理论和难以量化的中医治疗方式提出质疑[18]。

以上研究的理论框架和分析方法为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话语的评价提供了理论参照和方法论。网络新闻报道及其相关评论在语言使用上相对主观、感情色彩浓厚，较为直观地反映社会各个阶层的真实态度和情感。基于此，本研究以评价理论的态度系统为分析框架，采用定量研究与定性研究相结合研判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相关语料的情感态度和价值判断。

3 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的影响力分析与评价

依托美国在线大型语料库NOW (News on the Web)自建语料库，我们对后疫情时代下中医药文化的国际传播影响力作深度分析和评价。美国杨百翰大学Mark Davis教授开发的NOW语料库收录了全世界20个以英语为主要工作语言的国家和地区的2 000多个具有代表性的报刊网站，覆盖了多种英语新闻报道、社论和评论等，库容100多亿词，是当前全球规模最大的在线英语语料库。我们将NOW语料库作为新冠肺炎疫情下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的数据来源，搜取关于“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CM)”的相关新闻报道、社论和评论等并自建语料库(语料检索周期为2020年1月20日-2021年10月31日)，并通过数据分析软件对语料库进行处理和分析。具体来说，本研究采用数据分析软件AntConc进行词频统计、主题词表和索引行分析，实现宏观的频数驱动和微观的语境共现等定量研究。同时，基于评价系统对统计结果作定性分析，确保分析结果的客观性和正确性。研究步骤：第一步检索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NOW语料库中有关中医药文化的新闻报道和评论语篇，共得到396篇相关语篇，将其加工建成“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语料库”，观察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现状；第二步以评价系统为分析框架，利用主题词表、索引行语境共现等语料库分析技术进行更加细致的语境和语篇分析，剖析后疫情时代下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影响力。

3.1 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影响力分析

后疫情时代下，全球以英语为主要工作语言的国家对中医药的治疗方案和治疗成效进行了广泛的报道和传播，语料库统计显示，中医药文化在美国、加拿大和英国等欧美国家和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等亚洲国家有较多的新闻报道和评论，传播热度高、社会关注度大。表1是中医药文化在全球英语国家新闻媒体的报道及其评论频次和热度，反映了中医药文化在全球英语国家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同时，通过语料分析软件对“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语料库”进行主题词表提取，剔除连词、be动词、介词等，得出前10位高频实词，如表2所示。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TCM，coronavirus，China，Covid-19等词成为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的高热度词。无论是政府、新闻媒体还是普通民众对中医药的诊疗方案、临床疗效以及对新冠肺炎的防控成效(treatment，health，control，cupping，acupuncture)都极为关切。

表2 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的高频词 (2020年1月-2021年10月)

3.2 中医药文化的国际传播影响力评价

基于评价系统框架，我们对海外新闻媒体和民众的中医药文化的情感态度和价值判断作出分析，对句子和语篇层面的正面评价和负面评价进行剖析，评价中医药文化的国际传播影响力。总体来看，海外媒体和民众媒介基本上对中医药文化的情感态度和判断呈积极、正面态势，接受和认可中医药在新冠肺炎的预防、治疗和康复过程中发挥的重要作用。

3.2.1 句子层面的情感态度和价值判断

以评价系统为理论框架，选取世界不同地区具有代表性的主流媒体报道和评论，观察中医药文化语料库有关“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CM)”的索引行，发现海外新闻媒介和民众评论对中医药文化的情感评价正面含义明显多于负面含义，判断评价的正面意义多于负面意义。如表3所示，海外媒介基本上对中医药文化的情感态度呈积极、正面态势，大多数海外民众对中医药文化持欣然接受的态度，基本认可中医药在新冠肺炎的预防、治疗和康复过程中的显著成效(见表3中情感评价1～4和7～9)。加拿大、马来西亚、爱尔兰等多国认可中医药能有效缓解症状，减少轻型、普通型向重型发展，提高治愈率、降低病亡率和加快新冠肺炎患者的机体康复，也呼吁本国在新冠肺炎防治中采用中医药治疗方案或中西医结合方案；少数负面的情感评价和判断评价主要来自美国和欧洲国家。表3中的负面评价均出自美国媒体，表3中情感评价5反映出部分美国主流媒体对中医临床诊疗缺乏认知，以预设的西医语境和价值标准评价中医中药，认为中医理论是复杂晦涩和难以量化的“伪科学”；情感评价6涉及新冠病毒的溯源问题，美国媒体不顾世界卫生组织的官方调查结果，有意将新冠病毒的源头指向中国，抹黑中医中药；判断评价10折射出美国社会对中药使用动物药材的质疑和不满，将穿山甲等动物的濒临灭绝归因于中药取材所致。殊不知，中医药珍视传承，极其重视创新与发展，大力投入研发替代珍稀动植物的药材，例如穿山甲已从2020年版《中国药典》中删除，临床可用莪术、王不留行、水蛭、三棱等药材替代。中国政府也出台了相应的中医药发展规划，实施野生中药材资源保护工程，加强珍稀濒危野生药用动植物保护、繁育研究。于此，我们应及时将这些国家重要规划和举措对外宣传，提升海外受众对中药资源提取的认知，消除他们对中医药文化的误解。

表3 396篇中医药文化语篇的语句层面情感态度和价值判断

3.2.2 语篇层面的情感态度和价值判断

参照语类结构潜势理论，新闻报道和社论语篇一般由标题、开头、主体和结论四个部分组成[19]。我们以评价理论态度系统为框架，发现标题直接体现情感评价和判断评价的语篇较少，开头、主体和结论体现情感评价、判断评价的语篇居多(见表4)。总体来看，中医药文化语篇的各个部分在情感评价和判断评价中的正面评价多于负面评价；大部分海外媒介对中医药文化的情感态度呈积极、正面态势，大多数海外民众对中医药抱接受的态度、认可中医药治疗方案的可行性和中西医结合的有效性。除了少数英媒在新冠病毒溯源的问题上故意抹黑、污名化中国或质疑中医理论的科学性，少数负面评价的语篇只对中医和西医进行比较，客观、中立阐明中医药单独治疗新冠肺炎的局限性，提倡中西医结合疗法，尽管是负面评价，但并不是批评、攻击，对中医药国际传播有重要的参考意义。

表4 396篇中医药文化语篇的情感态度和价值判断

3.3 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影响力现状讨论

通过对后疫情时代中医药文化相关语料的定量与定性分析，发现中医药的诊疗方案、临床疗效以及中医药对新冠肺炎的防治成效是中医药文化的国际传播焦点。后疫情时代的中医药文化之所以成为国际传播热点，一方面，受益于中医药对全球新冠肺炎的治疗起着积极的作用，为全球战疫贡献了中国智慧、中国方案；另一方面，与海外中医药从业人员的积极宣传和科研学术团体在国际医学期刊不断发声，扩大中医药的国际影响力密不可分。同时，对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相关语料的情感态度和价值判断分析，发现大多数国外媒体和民众基本认可中医药在新冠肺炎疫情预防、治疗和康复过程中的成效。然而，也有部分国外媒体认为中医理论是复杂晦涩和难以量化的“伪科学”；美国某些媒体甚至不顾世界卫生组织的官方调查结果，有意将新冠病毒的源头指向中国，抹黑中医中药等等。究其原因，一是国外媒体对中医临床诊疗缺乏认知，以预设的西医语境和价值标准评价中医中药；二是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习惯将学术问题政治化,刻意给中医药贴标签；三是有效的中医药对外传播体系尚未形成，对外传播效果欠佳，国外媒体和公众对中医药文化缺乏全面认知。因此，后疫情时代中医药国际传播亟待解决如下问题：一是传播模式过于单一，中医药国际传播基本依赖政府主导，社会组织和民间群体参与较少，而且以政府主导的“以我为主”对外传播居多，缺乏“以小见大”的中医药抗疫故事传播，不能有效关照受众群体；二是传播内容不够全面，特别是对国家政策方针、规划等方面宣传不够，如我国有关野生中药材资源保护工程、珍稀濒危野生药用动植物保护、繁育工程等等；三是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的舆情监测不够，对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热点和舆情把握不及时等。

4 中医药国际传播影响力的提升对策

显然，我们应借助全球合力战“疫”的有利形势，适时彰显中医药的抗疫成效，采取行之有效、针对性强的传播模式和传播机制，精准定制传播内容，推动中医药走出去，提升中医药文化的国际传播影响力。

4.1 借助抗疫成效,构建立体化传播模式,为中医药文化国际化开创新局面

在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公共卫生安全构成严峻挑战的背景下，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已成为国际社会面临的突出议题。中医药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体现中国智慧、中国文化的重要载体。我们应借助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利好形势，构建政府主导、社会协同、科研团体和民众参与的多层级立体传播模式，积极拓展与海外主流媒体的合作，采用恰当的传播渠道和传播方式推广和宣传中医药，为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注入新动能、开创新局面。

4.2 挖掘抗疫故事,以小见大,讲好中医药全球故事

一方面，充分挖掘中医药在国内外新冠肺炎预防、治疗和康复的成功案例，针对海外受众特点，遵循国际传播规律，利用偏向个人叙事的微观叙事结构讲述中医药抗疫故事，突破以往“以我为主”“缺乏受众关照”的中医药文化传播现状。另一方面，我们应将抗击疫情中中医“治未病”的显著优势加以传播，构建更加立体化的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内容。比如，疫情期间开展心理健康疏导、建立合理科学作息规律、运用中医养生食疗以及加强“太极拳”“五禽戏”等运动强健身体，引导群众进行中医养生，预防新冠病毒侵袭。同时，发挥融媒体优势，将这些中医药抗疫举措制作成可视化传播内容，拍摄短纪录片、系列微纪录片或开设网络直播等，采用微信公众号、微博平台、移动客户端、YouTube、推特、脸书等社交媒体将传播内容精准推给受众群体，构建良好的中医药文化国际形象。

4.3 加强规划纲要、政策法规的对外传播,提升中医药文化的国际认知度

中国对外传播机构应通过各种渠道宣传报道，及时将我国有关动植物保护的最新法律、法规和发展规划向国外介绍和解读，加强国外受众对中医药的认知、认同和认可。例如，2016年2月14日，国务院出台了《中医药发展战略规划纲要(2016-2030 年)》，中国将实施野生中药材资源保护工程，建立濒危野生药用动植物保护区、野生中药材资源培育基地和濒危稀缺中药材种植养殖基地，加强珍稀濒危野生药用动植物保护、繁育研究。中医药发展被列为国家发展战略，是我国政府高度重视中医药事业发展的具体体现。这些切实保护动植物的规划和举措应实时向海外传播，正面引领国外受众的情感态度和价值判断，消除国外媒体和大众对中医药资源“肆意盲目”开发利用的认知偏见，彰明中国政府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坚定决心。

4.4 加强政策引导,完善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机制

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机制主要包括激励和保障政策及舆情监控机制。防控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中国对外传播机构主动支援海外多个国家和地区，包括外派经验丰富的中医医生，提供医疗技术和物资支援，充分展现了中国有担当的大国形象。在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方面，亟待政府出台切实可行的传播方案以及相应的鼓励政策，群策群力提升中医药文化的传播力。此外，中医药国际传播的舆情监控是当今自媒体时代和全媒体时代下必不可少的机制。中医药文化相关的负面新闻报道时有发生，已经成为影响中医药国际认同的重要因素，因此我们势必要建立长效性机制，加强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的舆情监测，及时掌握国际社会的舆情动态，提高处理突发事件的应急能力水平，更高效地应对中医药负面报道，扫清中医药国际传播中的障碍。

5 结语

在后疫情时代下，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已成为国际社会面临的突出议题。中医药作为我国独特的卫生资源、重要的文化资源，是参与全球卫生治理的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体现中国智慧、中国文化的重要载体。我们基于大型语料库的定量与定性分析，对中医药文化的国际传播影响力作出研判，勾勒了后疫情时代下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的真实图景：大多数国外媒体和民众基本认可中医药在新冠肺炎疫情预防、治疗和康复过程中的成效。为了进一步提升中医药文化的国际传播影响力，我们应借助抗疫成效，对中医药文化的传播内容、传播模式、传播机制和政策保障等方面进行完善、优化，不断提升中医药文化的国际认同,在全球医药卫生领域建构起中医药话语体系，全面提升中医药文化的国际传播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