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马克思东方社会理论是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的理论启迪,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则是对马克思东方社会理论的实践延伸和创新发展。马克思从世界历史理论出发,不断深入考察东方社会,提出俄国借助农村公社跨越“卡夫丁峡谷”的构想,在实践发展和理论需求的双重推动下形成东方社会理论。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是一条具有中国特色、彰显世界意义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道路。它将马克思东方社会理论引向现实,深刻把握“实事求是”的精神实质,积极吸收人类社会的文明成果,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取向和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创造了独立自主、共同富裕、全面协调的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
关键词: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马克思东方社会理论;继承;超越
中图分类号:D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22)03-0041-03
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动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协调发展,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1]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打破了西方以资本单向度逻辑为主导的现代化范式,走出了一条东方社会跨越发展的光明之路,创新与发展了东方社会理论。当前,中国式现代化仍在国际社会的质疑挑战和前景怀疑下不断探索发展,亟须阐释好其自身的理论渊源及科学内涵。为此,要积极汲取马克思东方社会理论的合理性因素,充分展现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的理论科学性和实践创新力,为人类文明发展做出更大贡献。
一、东方社会理论的现代化路向
马克思东方社会理论以“世界历史理论”为逻辑起点,在世界视野和民族视野的视维结合中发展,在对东方封建社会和西方资本关系的双重批判中,揭示东方落后国家实现发展、走向现代化的内生动力与道路方向。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认为,随着生产力的普遍发展,人与人之间的普遍交往也逐渐建立起来,“最后,地域性的个人为世界历史性的、经验上普遍的个人所代替”[2]166。资产阶级出于扩大商品销路的需要,“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来了”[2]404,打破了东方社会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的状态。在这个意义上,世界历史的形成成为每个国家开启现代化发展都须顺应的发展趋势,进而成为马克思探究东方社会发展道路的规律前提。1853年,在《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中,马克思第一次提出了“亚洲式的社会”,英国对于印度的殖民侵略,一方面,摧毁了本地的公社、工业以及伟大和崇高的一切;另一方面,在一定程度上充当了历史的不自觉的工具,即便“他们的重建工作在这大堆大堆的废墟里使人很难看得出来”[2]857。然而,这些重建工作,既没有使印度人民得到解放,也没有使他们的社会状况得到根本性的改善。因为这两者的决定因素不仅仅是生产力的发展,更是生产力是否归人民所有。
19世纪70年代后的世界局势和革命形势,使得马克思的理论研究视域发生了较为明显的转向。在进一步研究东方社会土地所有制之后,马克思看到了俄国农村公社自身的特殊性,即兼具私有制因素和集体因素的二重性特征。这決定了俄国既可能是“私有制因素战胜集体因素”[3]586,走资本主义现代化道路,也可能是“后者战胜前者”[3]586,成为共产主义的起点,而这“一切都取决于它所处的历史环境”[3]586。正因为俄国与高度发达的西方国家共处于同一个时代,它便“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占有资本主义制度所创造的一切积极的成果”[4]837。因此,俄国可以不进行现代化大生产的自我孕育,直接借助世界先进科学技术和管理经验等,跨越资本主义发展阶段。值得注意的是,尽管马克思恩格斯为俄国的“跨越式发展”设定了一个重要的前提,即俄国革命成为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信号且双方互补,但“跨越论”的提出仍强调了人类社会发展道路的多样性。这为经济文化落后国家根据本国实际、结合世界历史境况,自主探索现代化道路提供了重要的思想启迪,为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的创造提供了坚实的理论支撑。
二、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的深刻内涵
中国是现代化“后进国”,在近代内忧外患的条件下艰难起步,以被动模仿的姿态卷入现代化浪潮,历经一系列艰辛曲折的学习探索,独立自主地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首先,它是一条“现代化”道路,遵循现代化发展的一般规律。一方面,现代化是文明的进步,它发生在人类文明所囊括的各个方面,是引起社会全面变革的范式转变。另一方面,现代化是非线性的阶段性过程。从18世纪始至20世纪末,世界现代化可划分为以工业化、城市化和民主化为主要特点的第一阶段和以知识化、信息化和绿色化为主要特点的第二阶段[5]。同时,现代化并非是线性发展的进程,可采用综合化路径,多线并进赶超世界现代化前沿。其次,是一条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有别于以私有制为基础、以殖民剥削为开端的资本主义现代化,社会主义现代化以公有制为制度基础,以人民为价值立场,以共同富裕为本质要求,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根本目标,立足于人类社会的整体发展。最后,是一条“中国式”发展道路。所谓“中国式”,具体表现为,在政治上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在文化上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在经济上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在社会上坚持公平正义;在生态上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在国际关系上坚持和平发展。
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之“新”也蕴含着诸多要义。一是相对于西方式现代化道路而言,中国式现代化给予现代化新的面貌,它是以和平、开放、自主、包容为主要特点的发展进程,着力于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人类社会发展做出新贡献。二是相对于苏联的现代化模式而言,苏联模式曾是盛极一时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先进模式”,它采用单一公有制和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有效推动苏联社会生产力的快速发展。然而,由于对僵化模式的固守,苏联的现代化逐渐走向经济结构失衡、极权政治和专制主义文化高涨以及社会主义与现代化的分离与脱节,最终崩溃瓦解。中国式现代化既建立了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所有制结构,还推动形成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生态“五位一体”的发展布局,在深化改革开放中推动社会主义现代化不断前进。三是相对于人类社会发展而言,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是人口规模巨大的后发型国家开辟的经验道路,创新人类社会发展模式,深化人类对现代化道路的探索。同时,中国式现代化发展在对资本主义文明的不断超越中,阐释了人类文明发展的统一性与多样性,创造了更适应于当代世情的人类文明新形态。
三、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对东方社会理论的创新与发展
诚然,马克思关于俄国可能跨越“卡夫丁峡谷”的设想没能为中国的现代化发展提供现成的答案和直接的指导,但这一设想为包括中国在内的东方国家根据本国国情探索另类发展道路提供了跨时空的理论关照和方法论意义。
(一)把握“实事求是”的精神实质,开辟独立自主的现代化道路
曾经人们对于社会发展道路的展望局限于对“五种社会形态理论”的教条式理解,认为人类社会发展必须经历资本主义生产的各个阶段。然而,在对俄国农村公社及其所处的“歷史环境”进行深入考察后,马克思提出,这种“历史必然性”只限于西欧各国,不可应用于俄国实践。关于西欧资本主义起源的理论并非是各国必须遵循的一般发展道路。如果“一切民族,不管他们所处的历史环境如何,都注定要走这条道路”[3]466,那么这就背离了它的理论实质并给予马克思本人“过多的侮辱”。在唯物史观的基础上,充分了解东方社会的制度基础、社会状况、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及其所处的世界历史境况,从而揭示东方落后国家开辟“另类”发展道路的可能性,这是马克思东方社会理论“实事求是”方法原则的生动体现。
中国的现代化发展也是一个从本国实际出发,遵循客观发展规律,结合时势渐进调整的实事求是的过程。从毛泽东同志提出集中力量发展生产力,尽快建立独立的社会主义工业体系,到邓小平同志指出必须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实行改革开放,再到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全面深化改革,不断突破各方面体制机制的束缚,中国的现代化建设在遵循社会发展客观规律的前提下持续不断地向前推进。在此基础上,我们党从中国国情和具体实际出发,积极探索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在中国的具体实现形式。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同志提出“中国式的现代化”,并将现代化建设的目标具体为小康社会。经过改革开放四十多年的快速发展,小康社会在中华大地上全面建成,中国式现代化被赋予新的内涵,即人口规模巨大、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在理论与实践的良性互动中开辟了一条“后发追赶型”国家独立自主实现现代化的新道路。
(二)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取向,追求共同富裕的奋斗目标
马克思东方社会理论的探索既是基于“全人类解放”的人文关怀,也是基于群众史观的科学判断,贯穿着鲜明的人民立场。在批判英国对印度的殖民统治时,马克思指出印度人民不能得到解放的原因是生产力不归人民所有。在考察俄国发展问题时,马克思强调要集中力量,以国家给予必要的垫款为方式维护农民利益,帮助农民从小地块劳动过渡到合作劳动,俄国才有可能借助农村公社避免资本主义制度的苦难。可以说,马克思对东方社会发展道路的探索中,坚持以群众史观为哲学指导,以生产力归人民所有为发展目标。同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区别于西方“以资本为中心”的现代化发展模式,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建设依靠人民,发展为了人民,成果由人民共享。
人人参与、人人尽力、人人享有是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本质体现,凝结为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实目标。“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6]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同志多次强调,我们所建设的是社会主义现代化,“社会主义的目的就是要全国人民共同富裕”[7]110-111。共同富裕作为中国式现代化的奋斗目标,蕴含着的是生产力积累的历史过程,彰显的是为人民谋幸福的价值取向,指向的是人类社会的理想状态——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值得注意的是,共同富裕既是全体人民的富裕,也是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都充足的全面富裕,还是循序渐进且富裕水平存在合理差距的普遍富裕。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紧紧依靠伟大英雄的中国人民,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推动人的全面发展、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1]在这个意义上,以共同富裕为目标追求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继承东方社会理论的价值内核,丰富和发展了社会主义现代化目标的价值内涵。
(三)坚持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统筹全面协调的发展布局
马克思在考察英国对印度的殖民问题时指出,资产阶级创造物质成果只有被无产阶级革命所支配,并服从于“最先进的民族的共同监督”“人类的进步才会不再像可怕的异教神怪那样,只有用被杀害者的头颅做酒杯才能喝下甜美的酒浆”[2]862。中国共产党是拥护社会主义先进社会形态的先进政党,始终代表着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在实现人民幸福、国家富强的历史自觉中持续推动中国的现代化建设。从“四个现代化”宏伟目标的提出,到“三步走”发展战略的实施,从布局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到推进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无一不体现我们党对于现代化的执着追求和坚强领导。尽管,现代化是一个长期、复杂、动荡的过程,利益纠葛和矛盾问题交织,内部风险和外部变化交错,但中国共产党在推进现代化发展的进程中,仍充分发挥其组织优势,释放出强大的动员力、行动力和战斗力,创造了社会长期稳定和经济快速发展的两大奇迹。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式现代化,不仅追求生产力水平的快速发展,还追求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的协调发展,其指向的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价值目标,创造性地发展了马克思聚焦于经济层面的发展理论。早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之前,毛泽东同志就指出,新中国不仅要在政治和经济上获得自由与繁荣,还要在文化上体现文明和先进。在推进现代化建设的进程中,邓小平同志多次强调要把握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全面性,“如像经济与教育、科学,经济与政治、法律等等,都有相互依存的关系,不能顾此失彼。”[8]249-250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们党对于中国式现代化全面建设、全面发展的目标不断深化,提出了“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直指发展不平衡、不协调、不充分的问题。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最本质的规定性和最大的政治优势,中国式现代化必将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全面、协调、整体、可持续地向前发展。
(四)吸收人类社会的文明成果,创造人类文明的崭新形态
马克思和恩格斯早在《共产党宣言》中便客观地肯定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生产力发展的促进作用。东方落后国家可以借助资本主义制度创造的一切积极成果,避免遭受资产阶级社会发展的“阵痛”而直接过渡到共产主义社会。这一思想为中国在如何实现飞跃式现代化发展的问题上提供了新思路,即吸收和借鉴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创造的一切人类文明成果。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毛泽东同志便指出,要充分利用资本主义,让其在不影响国计民生的条件下得到一定的发展。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中央做出改革开放的重大战略选择,强调“必须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7]373。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不断深化对外开放的规律认识,积极丰富对外开放的现实实践,以制度建设推动对外开放水平的全面提高。
中国的现代化发展昭示中国和广大发展中国家要积极吸收人类文明成果,不仅仅局限于物质层面的有益成果,还包括世界各民族的精神文明成果。我们应以海纳百川的胸怀和态度打破不同文明的壁垒、汲取其他文明的养分,促进人类文明在交流互鉴中共同前进。当然,学习借鉴并不意味着全盘吸收、全面引进,也不意味着简单复制、照搬照抄,而是要把吸收人类文明成果与发挥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结合起来,立足本国实际,加以改造地运用到我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中来。既坚持对外开放、兼收并蓄发展,又坚持立足国情、独立自主发展,形成社会主义制度下“以我为主”的包容型发展[9]。基于此,中国式现代化以超越性的发展逻辑,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这种文明新形态,突破“以资本为主导”,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着眼于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的全面进步;打破“虚假共同体”,立足于“人类社会”,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超越“霸权逻辑”,高举和平旗帜,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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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5]何傳启.中国式现代化与全面建设现代化国家新征程[J].中国党政干部论坛,2020(12).
[6]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 统筹做好重大金融风险防范化解工作[N].人民日报,2021-08-18.
[7]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8]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9]鲁品越.国际体系与中国现代化道路的两个阶段——立足唯物史观对“中国奇迹”的解读[J].马克思主义研究,2014(10).
收稿日期:2021-11-25
作者简介:杨雨岚,硕士研究生,从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