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心理健康与人格相关研究的元分析

朱海雪

(滁州学院，安徽 滁州 239000)

一、引言

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导致越来越多的农村青壮年流入城市务工，加剧了留守儿童数量的快速增长，留守儿童作为一类特殊群体，越来越受到关注。从不同学者对留守儿童下的定义来看，留守儿童具备以下特征：父母双方或一方外出打工；儿童独立留在户籍地；年龄在16岁以下；监护人为父母之外的其他人[1]。目前对于留守儿童的研究主要关注点在：心理健康、人格发展、情绪、行为、社会及学校适应、人际关系、学业及道德问题等方面[2]。留守儿童由于父母一方或双方长期在外打工，亲子关系受到破坏，在缺乏父母关爱和支持的情况下，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问题日益凸显。有研究已证实：留守儿童处于较低的心理健康水平，他们容易出现自卑、孤僻、敏感、自我封闭等问题[3]。还有人对比了留守儿童与非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情况，结果发现，非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水平显著高于留守儿童[4]。

人格作为心理健康的重要影响因素，研究心理健康离不开人格的发展。人格是指构成一个人的思想、情感及行为的特有模式，这个独特模式包含了一个人区别于他人的稳定而统一的心理品质[5]。通过梳理国内外关于心理健康与人格关系的元分析文献，国外尚处于空白，国内仅有两篇。廖友国，何伟，吴真真(2017)运用元分析方法考察过人格与心理健康的关系及其影响因素，得出神经质与心理健康呈高相关，精神质与心理健康中等程度相关，外倾性与心理健康呈低相关，且人格与心理健康的关系受不同人群的调节作用[6]。沈可，黄笛，刘晴，郭毅，曾宪涛(2017)通过元分析对中国医学生心理健康状况与人格特征进行分析，结果显示：心理健康与外倾性、精神质呈弱相关，而与神经质呈中等程度相关[7]。这说明不同人群的心理健康与人格之间的关系可能存在差异，后期需要进一步对不同群体心理健康与人格之间的关系进行探究。而留守儿童作为一类特殊群体，其心理健康更不容忽视，目前关于留守儿童与心理健康的关系尚不明晰，缺乏系统定量研究。

鉴于此，本研究在前期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运用元分析方法，对留守儿童心理健康与人格关系的实证研究进行定量分析，深入探究留守儿童与心理健康及各因子之间的关系，同时考察地区分布及期刊来源对人格与心理健康关系的调节作用，找出影响留守儿童人格与心理健康关系的因素，为留守儿童塑造健康人格、提升其心理素质提供参考。

二、方法

(一)文献的筛选

利用中国知网期刊数据库、万方数据库、维普数据库、全国优秀硕博学位论文数据库及PubMed对留守儿童心理健康与人格关系的文献相关资料进行搜索。文献纳入标准：(1)研究对象为留守儿童，学段在中小学及以下，研究性质为定量研究；(2)研究内容为留守儿童心理健康与人格的关系；(3)研究结果至少报告了人格量表某一因子分与心理健康量表总分及各因子得分之间的相关系数r；(4)人格测量采用龚耀先(1987)修订的艾森克人格问卷(EPQ)[8]、心理健康量表采用周步成修订的心理健康诊断测验(MHT)[9]。本研究中将EPQ与MHT作为留守儿童人格与心理健康的测量工具纳入元分析中，排除采用其他测量工具的文献，并排除研究对象非留守儿童的文献及错误报告数据、重复报告数据或不完整数据的文献，最后满足纳元分析的文献共有10篇，共计306个效应量，单篇最小样本量为139人，最大样本量为585人，总样本量为3556人。

(二)文献编码

对纳入元分析的文献进行特征编码。编码主要包括期刊来源、被试层次、地区分布、抽样方式等。期刊来源分为一般期刊、学位论文和核心期刊文献三类。其中，核心期刊指当前或曾收录于北大图书馆中文核心期刊、CSSCI来源期刊和CSCD来源的期刊；被试层次主要为：青少年，包括中学生、小学生；地区分布根据经济区域分为四大类：东北地区、东部地区、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抽样方式分为：随机抽样与分层抽样。文献中采用整群抽样或整群分层抽样方式的均列入分层抽样编码，两种抽样方式下得到的样本剔除非留守儿童样本，得到留守儿童样本数量。

效应值的产生以独立样本为单位，对每个独立样本编码一次。如果文献包含多个独立样本，则多次编码。本研究中效应量的编码包括：1.对心理健康总分与人格三维度的相关进行整体编码；2.心理健康的各个维度与人格各维度的关系进行编码；3.对不同抽样方式、不同期刊来源、不同地区分布中心理健康与人格各维度的关系进行编码。为确保编码准确性，采用前后编码效验的方法进行比较，发现编码不存在差异。

(三)数据分析及处理程序

首先将数据在excel表中进行初步编码与整理，然后运用Comprehensive Meta Analysis (CMA) 软件进行数据分析。本研究中留守儿童人格与心理健康的关系是以相关系数r作为效应量的，因此，在分析心理健康及全因子与人格之间的关系过程中需通过FisherZ对r值进行转化，并根据样本量计算权重与置信区间(95%)，最后再把它转换回相关系数以呈现结果，具体公式参考Borenstein, Hedges, Higgins et al(2009)的研究[10]。

除此，还运用CMA软件将对数据进行同(异)质性检验，同质性研究采用固定效应模型，异质性研究则采用随机效应模型进行分析，对于是否存在发表偏倚，综合运用漏斗图(Funnel plot)、失安全系数(fail-safeN，Nfs)与Egger’s检验进行偏倚检验，其中，失安全系数的计算公式为：Nfs0.05=(∑Z/1.64)2-k；Nfs0.01=(∑Z/2.33)2-k，其中k为纳入元分析的文献数，Z为各独立研究的Z值[11]。

三、结果

(一)心理健康与人格的相关结果

1. 异质性检验

表1呈现了异质性检验结果，研究显示：心理健康与精神质、内外倾、神经质三个因子的Q值均达到显著水平，表明研究性质为异质性。Higgins等人(2003)提出采用I2对异质性程度进行进一步检验，结果显示：心理健康与精神质、神经质的相关研究表现为高异质性，而与内外倾的相关表现为中等异质性[11]。

2.主效应检验

通过对留守儿童心理健康总体水平与人格之间的关系进行元分析，结果显示：心理健康与精神质呈现中度正相关(d=0.270，p<0.001)，与神经质呈显著高度正相关(d=0.639，p<0.001)，而与内外倾维度不存在显著相关(d=0.009，p>0.05)[12]。所有相关效应值在置信区间(95%)均不包含0。说明留守儿童精神质、神经质得分越高，心理健康问题越突出，内外倾表现对心理健康影响较小。具体结果见表2。

表1 效应值异质性检验结果

表2 留守儿童心理健康与人格特征相关的随机效应模型分析

(二)心理健康不同结构与人格的相关结果

对心理健康8个维度与人格三维度之间的相关进行统计分析(k=8；n=2755)，结果见表4。异质性分析结果表明：内外倾与对人焦虑、过敏倾向、冲动倾向、恐怖倾向的相关；精神质与对人焦虑、身体症状、恐怖倾向、冲动倾向的相关及神经质与孤独倾向的相关异质性Q未达到显著水平(p>0.05)，结合其I2值(I2<50)，对这些维度之间相关的元分析采用固定效应模型。元分析结果发现，除自责倾向，其他7个因子与精神质均呈现显著正相关；孤独倾向与内外倾呈显著负相关，过敏倾向与内外倾呈显著正相关，其他因子未呈现显著相关；心理健康8个因子与神经质均呈现呈显著正相关。具体结果见表3。

(三)心理健康与人格关系的调节效应

对地区分布、期刊来源在留守儿童心理健康与人格关系中的调节作用进行分析。研究结果显示：地域分布对心理健康与精神质(Q=25.056，p<0.001)、内外倾(Q=7.606，p<0.05)、神经质(Q=38.936，p<0.001)均起调节作用，且在心理健康与神经质中调节效应最大；期刊来源对心理健康与精神质(Q=7.597，p<0.05)、神经质(Q=33.591，p<0.001)关系起调节作用，而且核心期刊调节效应值最大。具体结果见表5-6。

表3 留守儿童心理健康不同结构与人格相关系数的元分析

表5 不同地区分布对心理健康与人格的调节效应

表6 不同期刊来源对心理健康与人格的调节效应

(四)发表偏倚检验

本研究主要采用三种方法就那些发表偏倚检验：漏斗图、失安全系数与Egger’s检验。图1-3分别呈现了心理健康与精神质、内外倾、神经质关系的漏斗图，从图中可以直观看到，大部分研究都集中在漏斗图顶端，基本都围绕均值对称散开，极个别研究偏离均值，表明存在发表偏倚的可能性较小；经过计算测得的精神质(Nfs=86)、内外倾 (Nfs=138)神经质(Nfs=86)失安全系数均>5k+10，按照 Rosenthal 所建议的标准，大于5k+10方可认为发表性偏倚得到有效控制[13]；Egger’s检验结果表明：心理健康与精神质(Egger’sIntercept=-0.282,p>0.05)、内外倾(Egger’sIntercept=-2.149,p>0.05)、神经质(Egger’sIntercept=-0.350,p>0.05)之间关系研究不存在显著差异。综合以上三种检验，本研究不存在发表偏倚，研究得出的结论也是有效的。

图1 心理健康与精神质漏斗图

图2 心理健康与内外倾漏斗图

图3 心理健康与神经质漏斗图

四、分析与讨论

(一)留守儿童心理健康与人格的相关

为探索留守儿童心理健康与人格的关系，运用元分析对对国内10篇留守儿童心理健康与人格关系的文献进行定量分析。研究结果表明：心理健康与精神质呈现显著中相关，与神经质呈显著高相关，而与内外倾不存在显著相关。这与廖友国等(2017)结论不一致，也进一步证明了不同群体人格对心理健康的影响不同。研究结果显示：留守儿童内外倾与心理健康不存在显著相关，由于留守儿童长期脱离父母的呵护，大部分呈现性格内向、孤独特征，部分留守儿童为避免受到欺凌或歧视外表表现出外向性格，但无论其内向还是外向，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问题都很突出，与其自身性格关系不大，与父母的贴身陪伴关系更大[14]。从研究结果可以看出，心理健康与神经质关系更密切，神经质特征越明显，心理问题越凸显。这与前人的研究结论一致[15-16]。从艾森克人格问卷的维度来看，神经质主要表现为情绪稳定性，得分越高，说明情绪越不稳定，对外界刺激反应过于强烈，常常伴随焦虑、紧张等情绪体验。有研究已表明：个体通过对不良情绪的应对方式影响其心理健康[17]。研究结果还显示：精神质与心理健康呈中度相关，已有研究在网络成瘾少年中也发现心理健康与精神质显著相关[18]。精神质主要表现为孤独、漠不关心、敌意、攻击等，说明精神质得分越高，心理问题越明显。以上结果表明：精神质与神经质特点明显的留守儿童，其心理健康问题更突出。

纳入元分析的研究中，进一步对心理健康8个维度与人格三维度之间的相关进行分析，结果发现，除自责倾向，精神质与与其他7个因子均呈现显著正相关；内外倾与孤独倾向呈显著负相关，与过敏倾向呈显著正相关，与其他因子未呈现显著相关；神经质与心理健康8个因子均呈现显著正相关。值得说明的是，从纳入分析的8篇文献中，均一致显示了神经质与心理健康全因子均呈现显著正相关，说明个体情绪是否稳定对其心理健康影响非常大，情绪越稳定，心理越健康[19]。结果还显示：内外倾与孤独倾向呈显著负相关，说明越外向的学生，其内心越不孤独，越容易融入团体中去；与过敏倾向呈显著正相关，说明外倾性高的人敏感性较高，难以静下心来处理日常事务。总体来看，留守儿童心理健康与人格之间关系密切。

(二)留守儿童心理健康与人格的调节效应

地域分布对心理健康与人格三维度均起调节作用，且对心理健康与神经质关系的调节作用最大，调节效应值为西部>中部>东部。本研究中地域分布是按照国家经济发展水平分类标准划分的四大经济区域，从经济水平来看，西部经济发展相对落后，物质上的匮乏导致留守儿童难以得到满足，以消极应对方式进行抗争，加之父母不在身边，情绪低落，影响其心理健康水平。经济的落后导致教育投入不足，西部地区的教育水平明显落后于中东部地区，城乡差异显著[20]，这些都不利于留守儿童接受公平教育，甚至农村教师流失严重，对学生的学习教育及心理教育都具有重要影响。除此之外，地理环境、气候条件对心理健康也具有影响[21]。西部地区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较其他地区恶劣，留守儿童独自难以适应，消极不满情绪明显，影响其心理健康。

期刊来源对心理健康与精神质、神经质关系中均起调节作用，且对心理健康与神经质关系的调节作用较大，调节效应值中核心期刊>一般期刊>学位论文。廖友国等(2017)的研究中也指出期刊质量对人格与心理健康的关系存在调节作用，不同的是神经质的调节作用中核心期刊>学位论文>一般期刊。这个结果提示在引用文献时，期刊的来源或质量很重要，核心期刊对显著性结果的报告更加严谨。本研究中期刊来源仅对心理健康与神经质起调节作用，从整体上来看，留守儿童心理健康与人格关系的文献相对稳定，发表偏差较小。

本研究尚存在一些不足：文献搜索过程中，对于未发表和加密的文献无法获取，加上国外关于留守儿童的研究非常少，无符合本研究纳入标准的英文文献，最终导致纳入分析的文献相对较少，难免会有部分数据缺失情况的出现；调节变量只做了两个，尚有其他潜在变量的影响需要进一步探究。后续研究的开展可以更加深入挖掘留守儿童心理健康与人格方面的数据资料，为留守儿童心理健康的提升及人格的塑造提供客观支持。

五、结论

通过对国内10篇关于留守儿童心理健康与人格的相关研究进行元分析，结果发现：(1)主效应检验中，心理健康与精神质呈现中度正相关，与神经质呈高度正相关，而与内外倾不存在显著相关；(2)心理健康8个因子与人格三维度分别呈现不同程度相关；(3)地域分布对心理健康与人格三维度调节作用显著，期刊来源对心理健康与内外倾关系无调节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