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合新闻”背景下的舆论引导路径研究

2022-05-30 10:48:04申依婧
新闻论坛 2022年6期
关键词:智媒时代社会化媒体舆论引导

【内容提要】“杂合新闻”是基于“媒介杂合”而呈现的一种传媒业态取向,是数字化时代下新闻行业的革新和再造。“杂合新闻”打破了初级网络时代“两个舆论场”的场域划分,呈现出“传播渠道杂”“公共议题多”“新闻互动强”“生命周期长”的舆论特点,为舆论生态的平稳带来了挑战。基于这一特点,本文通过探析“再造社会共识”“主动策划先行”“加强信息核查”“打好技术辅助”四条创新路径,以期提升我国主流媒体的舆论引导力,进而推动我国舆论场的健康发展。

【关键词】杂合新闻 智媒时代 舆论场 舆论引导 社会化媒体

伴随着互联网的全球覆盖和媒介技术的深度介入,构建数字新闻业态已是全球新闻行业的共识,并由此迈向“以智为能”的智媒时代。2022年年初的“俄乌冲突”更成为推动全球新闻生态建构的媒介事件,这场战争的“突发性”“激烈性”“区域性”造成主流媒体第一时间的“难以触及”,进而形成了以社交媒体平台新闻生产的“舆论主场”和主流媒体机构新闻生产的“舆论次场”,将新闻生产的话语权短时间内从“官方”移交“民间”,同时将“杂合新闻”的理念带入公众视野。由此,智媒时代下建构的舆论环境为舆论引导提供了新的现实场域,而“杂合新闻”的全球兴起以一种国际视野的业态内部革新为我国探索舆论引导路径提供了有利机会。面对开始动荡的舆论场,创新舆论引导路径“刻不容缓”。

一、何为“杂合新闻”

“杂合新闻是全球新闻业深度数字化的直接产物。”①它是基于数字新闻框架,以“媒介杂合”为依存而形成的一种“数字新闻”属性。②它的诞生以“媒介杂合”为基础,以“数字化新闻”为温巢。安德鲁·查德威克认为,杂合新闻形成的必要条件是杂合媒介系统(Hybrid media system)的成熟,并提出“杂合媒介”叙事框架,这一叙事框架着重关注“新闻和受众之间消融的界限和后续产生的影响”。③可见,“媒介杂合”意味着当今媒介构成不能仅以时间逻辑进行“新旧”划分和研究,而是要以“共融”视角关注多种媒介的演化、共存、互融所产生的社会影响。正如2022年年初“俄乌冲突”中社会化媒体的大量使用,就是“溶解”新闻与受众界限的“强腐蚀剂”。

面对技术带来的媒介革新,从媒介生态角度而言,“杂合新闻”依托杂合媒介以及使用媒介背后的人与社会之间的动态关系;从数字新闻学视角,“杂合新闻”背后的逻辑仍是“科学技术”,即“元技术”在当今数字新闻业中具有不可动摇的基础地位。④可以这样理解,数字新闻是技术逻辑下的新闻,而杂合新闻是“数字新闻”在不同媒介平台展现的“可见化”。“数字性”是数字新闻的本质,“杂合性”是数字新闻的表征,他们之间是“表象-本质”的关系,而非“基础-生成”关系。⑤“杂合新闻”是数字化时代下新闻属性笼统的诠释存在,如文字新闻、图片新闻、音频新闻、视频新闻、互动新闻、VR新闻等“杂”而共存,“合”却独立。它们在形态上得以围绕新闻事件构成小信息生态;在文本上更偏向诉诸情感;在文化上更加多元包容。⑥“杂合新闻”正在全面渗入整个新闻业态的网格中,在形态、文本、文化上形塑着新闻业,更影响着舆论场。

二、“杂合新闻”背景下的舆论特点

“杂合新闻”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对广为认可的“两个舆论场”构成有力冲击。“两个舆论场”是伴随着网络新媒体发展而诞生的说法,一个是代表主流媒体的“官方舆论场”,另一个是代表自媒体的“民间舆论场”。⑦“两个舆论场”传播主体“各自为营”的话语展现体现出一种“割裂感”,这是一段时间以来我国舆论引导力难以有效提升的困难点与阻力点。互联网的发展打破了两个舆论场域力量的对比,两者的关系也开始从竞争走向融合。⑧而“杂合新闻”的兴起正是“两个舆论场”走向竞合之路的重要契机,它得以消解新闻机构与普通受众之间的“专业鸿沟”,以形态的“杂糅化”、语态的“多元化”、姿态的“平俗化”将“官方”和“民间”合二为一,共处在一个舆论生成环境中,模糊了舆论生成的身份属性,进而促进主流媒体改变“高高在上”的话语姿态积极与民间舆论场共通,呈现出新的舆论特点。

(一)公共议题多,舆论生成“保质量”

依据哈贝马斯的公共空间观念,新闻媒介应该作为公共讨论的空间,呈现公共议题进而表达不同诉求。而麦库姆斯和肖在议程设置的研究中认为大众传播媒介对一个公共事件关注度越高,民众对这一议题的重视度也越高。⑨可见,议程设置关乎舆论引导,也体现出新闻议题的选择关乎舆论的生成。“杂合新闻”的突出特点是非机构性的社会化媒体以超越专业媒体的姿态介入新闻生产,社会化媒体成为老牌主流媒体不得不依赖的新闻议题源。美国学者安东尼·梅菲尔德在其著作《什么是社会化媒体》中认为,“社会化媒体”是一个集参与、公开、交流、对话、社区化、连通性为一体的,为用户提供广大参与空间的媒体。自媒体、社交媒体都为社会化媒体的概念范畴,它们的广泛应用已经实现“人人麦克风”的传播现实,“新闻”不再是仅仅依靠主流媒体议程设置后的专业化输出,而是要结合社会化媒体呈现的“特殊议题”的综合性产出,这一变化促进了新闻议题的丰富性、多元性、现实性。更为突出的是,新闻议题的多方考量得以贯通主流媒体和人民群众之间的沟通管道,进而减少议题对冲和重叠,以增加某一公共议题的关注度,呈现议题背后的多方主体诉求和每一群体诉求背后蕴含的民生逻辑。例如2022年年初微信、微博广为转发的“丰县女子生八孩”的新闻,最初并未得到主流媒体的关注,在网友们合力传播、社会的广泛讨论下,引起了中央高度重视,要求彻底查明真相,新华社“新华视点”的记者也深入丰县展开调查,人民群众最终得到了官方的调查通报。可見,主流媒体通过社会化媒体选择公共议题,在一定程度上促使舆论生成的“高质高量”。

(二)平台渠道杂,舆论传播“加速度”

“加速度”是现代性进程的重要特征,是一种越来越快的社会发展节奏,进入到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传播。“杂合新闻”的传播渠道不局限于单一机构、组织、平台,而倾向于媒体品牌为依托结合多元传播渠道开展“分头行动”又“以我为主”的新闻生产,以平台的繁杂和渠道的扩散追赶时间并以此同步,呈现出舆论传播的“加速度”。最典型的莫过于我国的中央电视台,其作为我国官方媒体机构以“CCTV”这一标志传播符号在众多传播平台拥有官方账号;而挂靠央视的众多频道、节目、个人根据其不同传播类型在微信公众号、快手、小红书、抖音等都拥有粉丝量可观的新闻账号。如“CCTV电影频道”作为中央电视台首个进驻小红书平台的央视频道账号,自2022年4月以来已经拥有近15万粉丝,“CCTV电影频道”的娱乐性、大众性与小红书这一平台的年轻化、开放性相得益彰,拥有平台契合度进而合作可观,这是“分头行动”。同时,中央电视台还通过“央视频APP”这一自建视频平台,囊括央视出品的众多新闻产品,把握好新闻生产的主动性,做到“自产自销”又“自我监管”。得以呈现出“同一媒体,不同平台”“同一新闻,不同形式”的新闻产出。可见,主流媒体机构的新闻产品以某一新闻事件为信息点借助多平台、多形式进行传播,进而加快舆论传播的速度,在短时间内扩散到全网络、传达给不同媒介的使用受众,在同一时间形成舆情议论,形成不同空间的同一舆论场。

(三)新闻互动强,舆情议论“双保险”

“杂合新闻”将主流媒体“无冕之王”的高贵形象落入凡间,舆论生成从以往的“我来”变成“我们来”,这种生成机制的变化带来舆情议论的“双保险”。“双保险”意味着信息传播中“理性”和“感性”这两种话语倾向在舆论场中维持着巧妙的平衡,力求保证舆论场的即时构建及舆论走向的正向、合理。例如在2022年年初的“俄乌冲突”事件,由于众多官方媒体第一时间难以赶赴现场,以Twitter和TikTok为代表社交平台则成为战争前线的“新闻报道媒体”,身处乌克兰的民众在社交媒体上聚集并实时发布战争相关信息,其“评论区”就是新闻事件的舆论生成地,诉诸感性是这一信息互动中的话语特点。在后真相时代,情绪先行、事实在后成为典型特征。⑩而情感极端化更是掀起舆论风暴的诱因,因此“俄烏冲突”期间参与者在社交平台的信息发布、话题围观和事件讨论充满着“情绪性”“不确定性”以及“可能的虚假性”,参与者极易被碎片化的信息或情绪所感染、鼓动,如蝴蝶效应一般形成负面舆论风向由国外蔓延至国内。与此同时,我国主流媒体通过筛选社交平台的信息及专业化的生产流程制作新闻,以诉诸理性的话语构建力求“中和”社交平台上因情绪偏激导致的意见极化,从中立的、真实的、正义的、平衡的视角重构变异后的舆论场。例如新华社针对俄乌冲突爆发后的美媒行径连发六条时评并配上讽刺漫画,连续性的系列报道逐步将国内的舆论风向拉回正轨。可见,“民众-民众”和“官媒-民众”的互动舆论构建是“民间”和“官方”两个舆论场合力下舆情议论的“双保险”。

(四)生命周期长,舆论生存“小高峰”

舆论的本质是信息的流动,普遍具有“由酝酿到爆发再到消散”的生命周期。匡文波将新媒体舆论的生命周期构建为一个理论模型,将其演变过程分为四阶段,即议题出现期、议题存活期、舆论整合期、舆论消散期。[11] 但值得关注的是,作者当时构建舆论生命周期模型的背景是智能媒体时代之前,传统媒体时代之后,新媒体的应用还未广泛上升到“以智为能”,5G、VR、物联网、云计算等还未广泛渗透于新闻业,而是一个起步发展阶段。而如今,在“杂合新闻”的背景下,舆论的生命线得以延长,这与技术的进步密不可分,尤其是算法。“算法”具有关键词之间关联性的强势搜索及呈现能力,当某类新闻事件发生,算法会在浩如烟海的信息中迅速关联,展现出“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我”这一长尾效应,舆论得以“死灰复燃”,甚至在短时间内出现很多次舆论“小高峰”,每一次“小高峰”的出现,都是舆论消散期的延长。从新闻事件本身来看,舆论是否完全消散取决于是否满足舆情主体的期待,是否从根源控制舆情事件的爆发。例如2022年北京冬奥会结束后,“冬奥会特许商店关闭”“在夏天的冬奥记忆”等在微博均出现了舆论小高峰,表现出国人对北京冬奥会的成功举办难以忘怀的情感,能够实现人们精神上长久的反馈。而“唐山打人案件”自2022年6月发生到9月份一审宣判,该事件产生的舆论才得以慢慢消散直至消解。由此,舆论生命周期在科学技术的加持下得以延长,“小高峰”的频繁出现印证了舆论生命周期在“杂合新闻”背景下的具有普遍中的特殊性。

三、“杂合新闻”背景下舆论引导的路径探索

分析“杂合新闻”背景下舆论特点并不意味着舆论本身的负面效果会削弱,反之,更甚。这是由于“杂合新闻”的媒介之“杂”、内容基数之“多”在一定程度上导致的新闻机构规范化新闻生产比例的降低,进而造成了“虚假新闻增多”“负面信息霸屏”“浮躁观点盛行”等问题,不良舆论依旧威胁整个舆论场的健康态势。从这一问题反向观之,“杂合新闻”提供了一个契机促使主流媒体以“新闻生产”为切入点,打开舆论引导路径探索的新思路。因此,创新舆论引导路径是“杂合新闻”背景下构建健康舆论生态的基础道路,更是必经之路,应“对症下药”。

(一)观念:再造社会共识

面对“杂合新闻”的不可控因素,主流媒体不能仅仅关注单一的某一方面的集体认同,而是从社会公共利益出发,面对各种国内外新闻事件,将舆论引导重点向“共识再造”的宏观大方向推动,以寻求“叠加共识”。“叠加共识”蕴含国家、民族、外来文化、传统文化、东西方价值观等,进而凝聚各方人心。[12] 这需要我国主流媒体的舆论引导的大方向上具有“双重关注”,即不仅要关注我国社会内部矛盾,更要关注国际社会发展中的外部矛盾,进而构建舆论引导“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崇高理念及价值观。

(二)行动:主动策划先行

“杂合新闻”背景下,新闻报道呈现“加速度”特征,“以速度取胜,以独家为王”的理念早已是“陈年旧事”,已非数字时代舆论引导优势。同时,众多自媒体公司、平台、机构蚕食着官方主流媒体的生存圈,这需要主流媒体从预设内容上“加把力”,即主动进行“新闻策划”。[13] 主流媒体需要对已有新闻报道进行总体梳理,利用短视频、H5、数据图表对新闻进行“再生产”,用“金点子”打造“好新闻”,用“好新闻”引导舆论。

(三)把关:加强信息核查

“杂合新闻”背景下舆论大幅波动的“罪魁祸首”是虚假信息的泛滥。由于时空距离不再是阻碍,新闻生产的“接入口”进一步增多,在互联网中常出现“时空错位”的新闻报道,如图文不符、恶意截图、声画不同步等,这是“杂合新闻”因“杂”渠道不可避免的“乱”输出,这需要主流媒体“站出来”承担责任,如设立信息核查部门、构建核查标准和机制、培训核查专人等。

(四)应用:打好技术辅助

运用科学技术是舆论引导的必然趋势,虽然人人具有传播的权利,但个人难以独立制作高科技、高精细、高质量的新闻报道(相对于媒体机构)。传播个体可以利用社交平台和拍摄设备开展24小时直播活动,但是却没有能力同一时间制作多镜头转换以及虚拟空间实时互动之类的多元新闻产品,相对比,大型媒体机构拥有足够的资金、人员、设备进行各种“技术流”新闻报道,例如VR沉浸式新闻。因此,技术介入是“杂合新闻”背景下舆论引导路径的必然应用,能否用好技术影响着主流媒体舆论引导效果的“上限”。

四、结语

“杂合新闻”的提出是伴随着新闻业整体的转型和升级这一大环境而产生的一种新闻状态,新闻理论的探索为其提供学理支撑,科技的不断发展为其提供技术支持,社会化媒体的广泛使用更为其实践起到现实助推,这让“杂合新闻”的未来发展有了较为清晰的希冀,并上升到整个新闻业态的革新。这样的整體性变化正是对传统新闻业发起的挑战,舆论场的“二合一”就是一个信号,也是智媒时代下我国主流媒体重新思考“舆论何以重要”的关键时刻,必须创新舆论引导路径才能推动我国舆论生态的健康发展,进而保障社会的和谐与稳定。

注释:

①⑥常江.理解杂合新闻:技术祛魅与边界重构[J].青年记者,2022(08):9-11.

②丁慧彤.“媒介杂合”背景下新闻跨屏传播策略[J].青年记者,2022(09):72-74.

③Chadwick A.The Hybrid Media System[J].oxford studies in digital politics,2013,pp 4-7.

④姜华,张涛甫.“元技术”革命中杂合体新闻业的兴起[J].青年记者,2021(21):4-5.

⑤史安斌,朱泓宇.杂合化新闻:理念演进与全球实践[J].青年记者,2022(08):12-16.

⑦秦绍德.新闻舆论工作核心概念刍论[J].新闻大学,2021(12):1-10+120.

⑧岳朋,杨龙飞.舆论场域竞合中的主流媒体舆论引导策略分析[J].新闻研究导刊,2021,12(13):29-31.

⑨郭庆光.传播学教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56-58.

⑩喻国明,杨雅,颜世健.舆论战的数字孪生:国际传播格局的新模式、新特征与新策略——以俄乌冲突中的舆论战为例[J].对外传播,2022(07):8-12.

[11]匡文波.论新媒体舆论的生命周期理论模型[J].杭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36(02):112-117.

[12]张涛甫,覃琴.媒体核心价值观:赢得社会尊敬的理由[J].青年记者,2014(13):26-27.

[13]王沛楠.信息反哺与内容策展:数字新闻语境下的杂合新闻生产[J].青年记者,2022(08):17-19.

作者简介:申依婧,陕西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21级传播学硕士研究生

编辑:王洪越

猜你喜欢
智媒时代社会化媒体舆论引导
自然灾害危机的舆论引导问题研究
科技传播(2018年3期)2018-02-09 18:58:11
智媒时代机器人新闻对新闻伦理的冲击与重建
新闻世界(2017年11期)2017-11-28 09:26:33
论融媒体形态演进与智媒时代的开启
中州学刊(2017年9期)2017-10-17 12:22:38
未来的“智媒时代”是什么样
决策探索(2017年5期)2017-03-24 21:29:01
社会化媒体的传播模式分析
戏剧之家(2016年22期)2016-11-30 19:04:19
网络语言暴力现象及对策分析
人间(2016年27期)2016-11-11 15:38:26
法制节目策划的再创新
声屏世界(2016年9期)2016-11-10 22:30:01
新闻媒体坚定文化自信的思考
声屏世界(2016年9期)2016-11-10 22:23:12
大数据、网络舆论与国家治理
社会科学(2016年8期)2016-11-04 01:12:47
从通道过剩走向品牌价值
江淮论坛(2016年5期)2016-10-31 17:03: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