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謇
我被一阵风迷住。
晚饭后去散步,拐过村边的小池塘。池塘边的菖蒲,挤挤挨挨,葳蕤繁祉,这些小家伙们放肆地绿着呢,那架势想要霸占了池塘。这还嫌不够闹腾,又开出星点般的黄色小花朵,好美呀!点睛之笔,有青蛙躲藏在里面,时不时地发出几声急促的“呱呱”声,是嘴里包着美食,张不开嘴?还是生怕张嘴太久,美食会漏了出来?贪吃的生灵,真叫人哭笑不得。
月光如水,轻柔似纱。突然,我的脸像被谁亲吻了一下,湿润凉爽。我四处张望,无果,又侧耳倾听,没错,是风。和城里的风羞羞涩涩的不同,这乡下的风很大方,可能是野惯了吧。不管不顾地自我散漫:一会儿温柔地撩人发梢,一会儿使劲地鼓动人衣服,一会儿放肆地直面扑来。我闭上眼,感受它轻拂过脸庞、鼻翼、手心,直抵内心的荒原,润出一份安详与畅快。
微风、明月、菖蒲香,迷离其间,惹得人思绪蹁跹,许多被时光遗忘的剪影又悄悄地映射在脑子里。细细看去,轻而暖,久远而清晰,分明了痕迹。也是这样的日子吧,月明星稀,水田漠漠,秧苗才刚刚拔节,还未长成劈天盖地的气势。吃过晚饭的人们拎起凳子,扛上竹席,散落在村前的田埂上乘凉。
晚风轻轻地吹,蟋蟀在草丛间轻歌曼舞,有小鱼儿的尾巴在拨打水面,你能懂它的小心思吗?那“咚”的一声是在帮着蟋蟀打节拍呢。几只萤火虫打起小灯笼,在田埂上的“过路黄”花丛中明灭、闪烁。蚊子也赶了趟儿,盯着人不放,吸得肚皮肥滚滚的也不愿松口,烦得人在凉席上翻滚、窝心。有涼风贴着皮肤拂过,好恰逢其时!那是母亲正用蒲扇帮我们驱赶蚊子。“啪嗒,啪嗒”是摇动蒲扇的声响,接着“噗”的一声,是蒲扇贴着我们的身子刮走死死不愿松口的蚊子。母亲时而扇扇我们的头部,时而扇扇我们的身子,时而拍拍我们的脚丫子。尽管手累得不行,可是母亲丝毫不敢懈怠,生怕一不留神蚊子就在我们身上叮起几个红包。
那“啪嗒、啪嗒、噗,啪嗒、啪嗒、噗”有节奏的声响,拂过我们身上,穿过庄稼,穿越田野,浅淡着夜的温度。
我们躺在发黄的竹席上,望着深邃的天空,看一会儿月亮,数一会儿星星,嗅着湿润的草木清香,听着蒲扇扇起有节奏的风声,享受着人世间的最清凉。当我踏遍山河,熬过了一个个四季奔流的日子后,才懂得儿时母亲手摇蒲扇发出的风声,那是内心深处的温柔,是风雨的相扶,是我坚持的借口,更是生命的延续。
如果说夏日的晚风有调皮可爱的一面,有母爱在不经意间入骨入髓,那么伴着白日而起的风里,便有了温度在里面。前几天,我与非遗漆雕技艺传承人刘翰音同去渝北区委统战部领取入学通知书。青砖灰瓦古朴的小院子,院内朵朵黄金菊迎风摇曳,显得那么亲切、和善。拘谨的我俩也从容了许多。谈心会完毕,江晓娟部长及陈雨雪同志送我俩出门。我俩一再喊“留步,留步”,两位同志还是执拗地要送我俩,过楼道,穿院落,出大门。站在院外暴晒下的二人对撑着伞、躲着烈日的我俩一再地殷殷嘱托,生怕有遗漏的地方,似亲人送别兄妹去远方求学,满怀的温良相待。重庆六月天的大中午,炎阳炙人,地面像烧透了的炉膛,生鸡蛋倒在地面上几分钟就能被煎熟。热浪滚滚,叫人的心不由得一颤!恰好有一阵清风从庭院里吹来,是夏日里难得逢上的穿堂风啊!沁凉又熨帖,毫不吝啬,直慰人心。
人常说:“下雨有伞,夏日有风,日子有爱。能逢上一件便是幸事。”我不是个贪心的人,能逢上两件,我想我一定是最幸运的人。
朋友你也是,因为人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在这“种花家”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