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烊之后

2022-05-30 10:48诺娃·李·梅尔
译林 2022年4期
关键词:女店员熟食店查尔斯

〔荷兰〕诺娃·李·梅尔

埃尔莎穿上羊毛披风,朝窗外看去。现在是傍晚5点50分,店铺就要打烊了。商业步行街两旁的路灯已经亮起,圣诞彩灯在渐渐稀疏的行人身上洒下五颜六色的光。他们都裹着厚外套,低着头,顶着寒风前行。

而“生活的艺术”家居店却笼罩在舒适和安逸的氛围里:肉桂和鲜花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摇曳的烛火和燃气壁炉散发的红光让室内显得格外温馨。冬季是这家店铺最迷人的时候。

查尔斯从店铺后面的库房走出来。“我得赶紧去一趟熟食店,免得太晚了。”他低声说道。

“你可以买一些大青橄榄吗?”

“没问题,”他点点头,一缕金发搭在额头上,“我把后门关上了。”

“好的。”

他在脖子上系了一条长围巾,然后出发了。

查尔斯全然不顾严寒,也无视身边稀稀拉拉的路人。他现在只能感受到心脏在胸膛怦怦直跳,血液在血管里翻涌奔腾。

一步,一步,一步。

他朝熟食店走去。

就像平常任何一个傍晚一样。

橄榄。葡萄酒。塔帕斯。

他看了看表,这是他当天第20次看表。他本以为手腕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以为身体会难掩内心的激动。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冷血,他想,我简直就是个极度冷血的人。

他把袖口往回一扯,盖住手表。

还有10分钟。

埃尔莎抬头看了看钟,5点51分。今天不会再有人来了。客人不会突然光顾这类店铺,即使在圣诞前一周也不会。不,他们来这里都是做好了慢慢逛的准备,把所有摆件都看一遍,全身心沉浸在美妙的气氛中。漂亮精美的桌布、靠垫、小工艺品、枝形大烛台、舒适的扶手椅、亚麻色橡木柜……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现货,足以把任何房屋装饰成舒适温馨的家。

如果几年前有人说她以后会开一家时尚精品家居店,她一定会哈哈大笑。她曾经是一名空乘人员,喜爱人在旅途,作息无序的生活。但那是从前的想法。

她从办公间取来一块抹布,开始擦桌子。店内的壁挂音箱放着舒缓的爵士乐,她一边擦桌子一边伴着音乐轻轻哼唱。

查尔斯走到街角,转过身来停留了片刻。他的双手用力插在大衣口袋里,握成拳头。他看着“生活的艺术”家居店的橱窗,印在玻璃上的白色文字和灰色条纹遮阳篷总能打动他的心。这是步行街最美的店铺。不,应该是全城最美的店铺。虽然现在的经济形势让大家伤得不轻,但他和埃尔莎的生意却依然红红火火。打造口碑确实花了一些时间,但如今在生日宴会、结婚典礼、纪念日庆典、乔迁宴会等各种场合,随处可见用他亲自设计的灰褐色包装纸包起来的礼物。经过两年苦心经营,顾客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他可以看见埃尔莎正站在商品展厅里。她身材苗条,黑色的长发在脑后盘成紧实的发髻。她手持花瓶,举到眼前,在手上翻来倒去,從各个角度仔细检查。总是那么挑剔,他心想。即便隔着这么远,他仍然能感受到妻子身上散发出的优雅气质,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痴迷她的原因。她的穿衣打扮,言谈举止,步履仪态:这就叫一见钟情。他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直苦苦追寻的灵魂伴侣,一个有相同人生期望、相同人生目标的人。

至少,当初看起来是这样。

现在回过头来看,他承认自己看错人了。这场婚姻完全是个错误。

查尔斯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一股酸水从腹部涌上喉咙。他朝店面看了最后一眼,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快步离开。

埃尔莎仍在轻声吟唱。任何人都会认为查尔斯去熟食店买点东西再寻常不过了,但她有更深的理解。这意味着他打算与她共度晚间时光。这也意味着他仍然愿意维系他们的婚姻。

她非常清楚他们为什么会闹成这样。查尔斯肯定会把这一切归咎于鲁本。但这不能怪鲁本。她和查尔斯早在几年前就已貌合神离。

查尔斯绝不是那种所谓亲切友善之人,加上家具装饰品的生意做垮之后,他变得自我封闭、狂躁易怒、不可理喻。埃尔莎跟他讲什么好像都讲不通。

她看得出来,查尔斯一直在和重度抑郁症抗争,但他拒不接受任何帮助。他的自尊心太强,根本不承认问题已经严重到他自己无法解决的地步。曾经有几天,他连续数小时瘫在沙发上,两眼空洞,神情呆滞,一动不动。他不吃不喝。埃尔莎跟他说话,他也爱理不理。还有几次,他在家里咆哮狂奔,一个劲砰砰关门,还乱摔东西。他实在太无助了。最终,他把情绪发泄到埃尔莎身上,对她出言不逊,恶语相加,嘲弄讥讽,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

有时候她很怕他。

怕自己的丈夫。

她想起那几个月暗无天日的生活,不由得一阵战栗。

熟食店大门上方的老式门铃叮当响了几声。查尔斯走进去,慢慢关上门,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个充满各种奇异颜色和香味的世界:橄榄油、罗勒、熏火腿等琳琅满目。

一位女店员正在给玻璃柜里的容器盖盖子。看到进来的是查尔斯,她停下手中的活,朝他微微一笑。

“你好,斯托曾巴赫先生!你想要点什么?”

他嘟囔着寒暄了几句,努力把注意力放在食物上。他的心跳牵动着身上每一个细胞,从指尖到脑门,都在颤动。柜台后面的美食在他眼里也渐渐模糊,幻化成橙、白、红、绿等各种色彩的神奇拼图。

或许自己还没有那么冷血。

“给我来点大橄榄。”他说。

“这种吗?”

“是的,好极了。”

“要200克吗?还是300克?”

有什么区别吗?反正她也吃不上了。

“200克就行。”他说。

开“生活的艺术”家居店是查尔斯的主意。那是一天下午,他在客厅焦躁地踱来踱去,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灵感。他大声说他得自己动手做些事情,得让生活回到正轨上来。他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也不是那种甘心给别人打工的人。但他也无力独自投资一个新项目,因为没有哪个银行愿意贷款给他开公司。不过埃尔莎的信誉良好。她自告奋勇去找银行贷款,一切都是为了查尔斯。她太想看到他像从前那样开心的样子了。她再也无法忍受他遭受的痛苦,也无法忍受他的沉默寡言和无端责备。她迫不及待想要重见光明,呼吸新鲜空气,享受生活乐趣。

他们每天为新店开张做准备,查尔斯也似乎一点点从愤懑的牢笼中走出来。他有时会开怀大笑。看着他找回久违的信心,埃尔莎感到无比欣慰。但他们仍然不能彼此亲近,反而更加疏远。他唯一感兴趣的事似乎就是生意——送货、算账,以及无休止地物色货单上和商贸会展所需的货品。甚至在床上,他抱在怀里的都是笔记本电脑,而不是她。

她爱查尔斯,爱他的冲动,爱他的复杂。若换作别的女人,肯定要跟他离婚。但她深爱着他,愿意在他人生最艰难的时候守护他、支持他,愿意为他放弃自己热爱的工作,转而为做好这个风险重重的事业尽心尽力。

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为了一个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店铺上,让她在孤独中寂寞感伤的男人。而她的一切努力都是查尔斯看不见的。

这就是为什么她难以抗拒鲁本的殷勤。

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熟食店女店员开始谈论天气。今年没有迎来白色圣诞节,真是遗憾。她可一直盼望着下大雪。查尔斯瞥了一眼手表,5点56分。还有五分钟。

“我想要点意面沙拉,”他说,“再来点辣味香肠。”

他的双手开始颤抖。这并不奇怪,看看他干的这件事就知道了。

“那种橄榄面包看起来也很不错。”

查尔斯想起那个男人的脸,每个细节都记得很清楚。穆厄,显然不是他的真名。他没想到那个男人看起来如此平常。他原以为对方会是一个满脸痘疤、眼睛深陷、脖颈粗壮的男人,是一个屠夫,一个暴徒。

结果穆厄却是一个体形瘦小、身材单薄的绅士,看样子还很友善。

“还要别的吗?”

查尔斯不紧不慢地打量着塑料容器里的美食,“看起来都很不错。”

“确实都很不错。”女店员微笑道。

她对店里的美食很有信心。

“我相信你。”查尔斯说。

埃尔莎给了鲁本一把后门钥匙。查尔斯不在店里的时候,鲁本时常给她惊喜。她跑到库房为顾客翻找老式提灯或银色鹿头装饰时,他会突然从暗处跳出来抱住她。动作很快,时间也不长,就一两分钟,最多不过三分钟,而顾客绝对不会知道库房里发生了什么。

那不是爱——她和鲁本之间——跟爱情无关,却让人感到刺激和愉悦。至少,有人把她当个女人来喜欢。

后来,查尔斯似乎突然想要跟她和好,而一直以来盘旋在他头顶上方的乌云也似乎渐渐消散了。

埃尔莎觉得自己和鲁本私通很可耻。她背叛了丈夫,这个不争的事实就像一个魅影,潜入床上,依附在他们之间,偷听他们谈话,嘲讽他那柔情万千的吻。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做出选择。如果她还想与查尔斯共度余生,那么他有權知道真相。他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什么会发生,以免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她最终说服查尔斯跟她一起去参加每周的心理咨询会。就是在那里,她当着心理治疗师的面,向他坦白了一切。

“装好了,还需要什么吗?”女店员问道。

查尔斯用拇指和食指托住嘴,若有所思地看着玻璃柜,接着把目光转向靠墙的货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圆形奶酪、精装橄榄油、果酒和普罗塞克葡萄酒等货品。

“有香槟吗?”他问道,“我和妻子今晚要好好庆祝一下。今天是我向她求婚整整10周年的日子。”

“真是太浪漫了!”女店员高兴地拍拍手,转身在货架上仔细寻找,“没有,我想起来在今天下午刚卖完最后一瓶。”突然,她的眼睛一亮,“不,等等,后面的库房应该还有几瓶。虽然没有用礼品纸包好,但是……”

“没事。”

“那我去找找。”她掀开珠帘,走了进去。

慢慢找,他心想。

他看看表。

5点59分。

还有两分钟。

穆厄承诺速战速决,只开两枪。第一枪就让对方当场毙命,然后还得胡乱开一枪,这样警方才会认为这不是谋杀,而是一起普通的盗窃案,只是现场失控而已。穆厄要查尔斯放心,埃尔莎不可能活命。这不是他第一次执行任务,他知道该怎么做。

8000欧元,一条人命的价格。

定金4000,另外4000事成之后再付。

查尔斯认为她找鲁本一定是出于情欲,因为自己从来都没有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爱过她。说白了就是这么回事。查尔斯不认为她只是感觉遭到抛弃才这样做的。她说如果还没有跟鲁本断绝来往,她就不会继续维持他们的婚姻。她会在寂寞中崩溃。

但查尔斯不相信她。

心理治疗师出面,牵起两人的手,不停地劝查尔斯。如果没有这位心理治疗师的帮助,埃尔莎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查尔斯满眼悲愤,痛苦之情难以言表……

他一个星期没有跟埃尔莎说话。他们还是睡在一张床上,但没有任何身体接触。他们仍然一起吃饭,却从不交谈。

可怕的一周过完之后,查尔斯同样选择继续维持他们的婚姻。

“我们可以不要孩子,”他说,“我们有家居店就可以了。”

心理治疗师给他们布置的家庭作业之一就是多花点时间待在一起,相互多给一些夫妻间的关爱,多聊聊“生活的艺术”家居店之外的话题。交流有神奇的力量,足以拯救两人的关系。

交谈和交心。

查尔斯接过女店员打包好的食品,道一声晚安,然后往回走向步行街。他听见女店员拉下了熟食店窗户上的金属百叶窗。

已经6点整了。

还有一分钟。

他不慌不忙,在稀疏的行人中漫步。事情结束之前他不想回去。

听到库房有动静,埃尔莎惊讶地抬起头,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后门开了。门有点卡,要使劲推一下才能打开,门会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自己出现幻听了吗?她小心翼翼地放下盘子,然后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的过道上缓缓往前走,一步步迈向店铺后面。

以前确实出现过楼上邻居的一只猫——他一共有四只——不小心困在库房里的情况。可是猫不会开门,更不用说是厚重的防火安全门了。

查尔斯绝不可能放过埃尔莎。在她承认自己背叛了他的那一刻,他就下定了决心,况且旁边还坐着那位蹩脚的心理治疗师,像个保镖一样。真是怯懦而又无礼。埃尔莎将她的污秽往事和盘托出,把细节描述得清清楚楚,就像荡妇在品味一个个美妙瞬间。查尔斯还得坐在那里,听她讲完。听着一桩接一桩令人作呕的艳事,他不由得怒火中烧。这般奇耻大辱真是忍无可忍,但他还是竭力压住了怒火。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诫他,要他把戏演完,同时保持冷静。尽管他当时就已明白,就他而言,这场婚姻不可挽回地破碎了。

离婚并非明智的选择:他会失去店铺,失去他的全部。一切都将归她,而他将一无所有。太不公平了,绝对不能接受。“生活的艺术”家居店从法律上讲是埃尔莎的,而这也只不过是个法律程序而已。两人既然是一个整体,那么店铺是谁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一直坚信这个观点,从未怀疑过。他也一直很信任她,信任她的爱、她的忠诚、她的品格。相信他们坚不可摧的神圣婚姻。

而她却用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刺向他的后背。埃尔莎——他的妻子——任由一个花言巧语的推销员糟蹋自己。不止一次,绝不,起码几十次。他曾用肮脏的手在她赤裸的身体上揉搓,感受她的酥胸,无情夺走她的贞洁,只有查尔斯才有权利得到的贞洁。就在店铺中间,在他精心挑选的亚麻布料上,四周是不同形状和颜色的花瓶。

埃尔莎亵渎了他的神庙。

跟一个小销售员!

埃尔莎确定查尔斯刚才锁了后门。他出发去熟食店之前特意强调过。再说,她的丈夫特别有安全意识。如果他说后门关了,那后门肯定就是关了。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因为除了查尔斯和她自己,只有一个人有库房钥匙。时间也正好是6点整。只可能是他。他不该回来找她,她明确地告知过他。他们结束了。她不想再见到他。在这里或是任何别的地方都不想见到他。

可他还留着她给的钥匙。

埃尔莎感到一阵惊恐,不禁瞟了一眼前门。千万不能让查尔斯知道他来了。

她听见沙沙的脚步声,还有纸箱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她冲向库房,伸手握住门把手,顺势一拧。

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库房的温度比店内低至少10度。这里没有壁炉,没有烛火,只有矗立在水泥地面上的冰冷铁架子、一排排大箱子和一卷卷礼品包装纸。

灯没有开。

“鲁本?”她轻声问道,“是你吗?”

查尔斯在6点05分听到第一声警笛。警方反应迅捷,肯定是有人在听到枪声后立即报了警。他继续往前走,好像这一切跟自己毫无关系。

又响起一声警笛。

警力增援。

他手里拎着塑料袋,快步走了一阵,随后又故意放慢脚步。

他刚转过街角就看到了两辆警车。车顶上的警灯蓝光闪烁,两边的车门敞开。

尽管天色已晚,寒风凛冽,还是有一小群人围在“生活的艺术”家居店前。他慢慢挤过人群。

一名女警察伸出手拦住他,“抱歉,先生,你不能进来。”

“你无权拦我!”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吵闹声。

女警察按住他的胳膊,试图阻止他,“冷静,先生。你是什么人?”

“查尔斯·斯托曾巴赫。这是我的店铺。我的妻子在里面!”他大口喘着气,就像跑了好几英里似的。他真的有些惊慌失措了。

女警察直直地盯着他。

“出什么事了?”他伸长脖子朝店里看去,“埃尔莎?埃尔莎!”

他挣脱开来,直奔店里。他跨过门槛时,手上的塑料袋掉在了地上。店里的火药味还未散去。家具被掀翻了不少,一盏落地灯倒在过道上。两名警察正在里面说话,其中一个拿着手机。看到查尔斯走过来,两名警察抬起了头。

“她在哪里?我的妻子在哪里?”

库房门微开着。他不顾警察反对,迅速绕过他们。

库房地面上四仰八叉躺着一个人,一块白布盖在身上,地上有一大攤血迹。

查尔斯扑通一声跪下,双手紧紧捂住脸。他依稀感觉到两名警察走了过来,一人一侧在他身边站立。

“不,”他呜咽道,“埃尔莎,真是……”

“查尔斯。”

他抬起头。

埃尔莎。

她坐在那里。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把木椅上,肩上披着毛毯。

查尔斯瞪着她,惊诧不已,焦躁难安。她看起来毫发未损。没有血,一滴血都没有。

“可是……”他突然感到嗓子堵住了,难以喘息,“怎么……?”

她还活着。

埃尔莎打开灯,在背后轻轻关上门。

只见那个人戴着滑雪面罩,穿着黑色外套,从防火门走进来。

“钱!”他吼道,“收银机!”

她吓得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从一排排架子间狭窄的过道向她逼近,一把手枪对准她的脸。

一声闷响,就像有人放了一个鞭炮。

她以为自己能感觉到子弹的冲击。她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可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站在那里。

那个人倒在地上,鲜血从头上汩汩往外流。

一个身影出现在后面。

他的手上握着一尊沉甸甸的青铜小雕像,气喘吁吁,惊恐万分。

鲁本。

“没事了,”埃尔莎在查尔斯的耳边轻声说道,“他死了。”

“死了?难道你……”

她点点头,眼神游离到自己的膝盖上,“他肯定听到了什么声音。他转过头……我不知道怎么我就……可是……”

救护车鸣着警笛呼啸而来,开进库房后面的小巷。

查尔斯站起身,伸手抱住妻子,手掌轻抚她的后背。他能感受到她的心脏跳得跟自己的一样快。他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要杀我。”埃尔莎呜咽着说。

“这些人越来越凶残了。”一名警察说道。

救护车停在后门。两个急救医生推进来一张轮床。

埃尔莎在丈夫怀里依偎得更紧了。“有你在身边真好,”她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查尔斯紧紧抱着妻子。

“我也是,”他一边说一边冷冷地盯着光秃秃的库房墙面,“我和你想的一样,亲爱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王闻:三峡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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