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侗寨萨玛节的存境与困境研究

2022-05-30 08:03:47吴耀苑
艺术科技 2022年14期
关键词:非物质文化遗产

摘要:侗族萨玛节历史文化底蕴深厚,文化价值极高。文章追述侗族萨玛节的历史起源,阐述三宝侗寨萨玛节文化的变迁,进一步分析申遗后三宝侗寨萨玛节的存境与困境,进而从多个方面提出保护和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萨玛节的一点看法。

关键词:非物质文化遗产;萨玛节;三宝侗寨

中图分类号:G1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2)14-0-03

1 萨玛节和三宝侗寨

盛行于我国南部侗族地区的萨玛节,于2006年5月12日经国务院批准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南侗地区榕江县的三宝侗寨是萨玛节的主办地。迄今为止,关于侗寨萨玛节的研究成果主要表现在对萨玛节历史起源的梳理及对萨玛节仪式的简单描述层面,对萨玛节的保护研究较少。如学者张民在《萨岁考略》中通过论证提出,现在南侗的萨玛原型不是我们所说的神,也不是母系氏族母权的标志,很有可能是生活在陈朝和隋朝时期的越人部落领袖洗氏夫人[1]。张泽忠在《侗族萨玛节与萨玛神民间信仰》中提出,萨玛神原型带有狩猎及农耕文明“大母神”和“地母神”的记忆痕迹,是人类“圣婚”时期性活力、生命繁殖力的神圣象征[2]。杨军、黄君艳在《侗族萨文化研究——以广西龙胜各族自治县为例》中提出,萨文化具有记述社会历史、提升审美价值、促进情感交流的功能[3]。另有吴茜、卢家鑫[4]、袁生、[5]黄平[6]等学者论述了萨玛节仪式过程,丰富了萨玛节仪式的内涵。关于萨玛节文化的保护研究,刘宗碧[7]提出萨玛节的保护要融入产业化发展,将其纳入高层次生产的国际化分工体系,以此把握其生产的条件和特性。整理发现,现有文献中对萨玛节保护和传承方面的研究较少。文章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以榕江县三宝侗寨为具体考察对象,分析萨玛节的生存境况和传承困境。

“萨”在侗语里是祖母的意思,“玛”即“大”,“萨玛”(萨岁)也就是大祖母。萨玛祠是村民们给萨玛居住的地方,叫作“然萨”。据说“萨”的孙女叫“登萨”,登萨负责管理然萨。除了日常清理打扫外,登萨于每年的正月初二和每月的初一、十五给萨玛敬香茶[8]。有意思的是,侗族的“萨”并没有具体的绘画或雕塑,只是在一把半张开的伞下垒一堆石头,以此作为萨玛的意象符号,这寓意着侗族人民在其保护下幸福安康、团结共进。

关于萨玛的原型,学界主要持以下观点:一是从现在的萨神祭祀主要由女性担当可推断萨玛是原始社会的母权遗迹;二是萨玛可能是生活在梁、陈、隋三朝的冼氏夫人,不是原始社会的母权遗迹,更不是神[1];三是萨玛很可能是唐代贞观年间,在今都柳江中上游地区带领当地侗族人民,反抗李姓唐王军队的女领袖[9]。萨神是侗族的社稷神,祭祀萨神,是希望她能赋予侗族人民强大的力量,从而战胜外敌的入侵和恐怖的自然灾害。同时,侗族人民祈求能够得到萨神的眷顾,使村寨人民和谐幸福、健康安乐,萨玛节也由此而来。除了例行的祭祀仪式外,侗族同胞们往往借着祭祀“萨玛”这个难得的机会,聚集在一起谈古论今、交流感情等。这对增强族群的集体凝聚力、树立集体观念具有重要的意义。

三宝侗寨被称为“天下第一侗寨”,位于贵州省榕江县车江乡,距离榕江县城很近,大概5千米,交通便利、风景优美、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三宝侗寨由多个大小不一的小村寨组合而成,这些小村寨沿河而上,绵延十余千米。这里的居民主要为侗族人民,亦杂居汉族和其他少数民族人民,是全国侗族人口居住最密集的地区。

2 三宝侗寨萨玛节文化变迁的原因

近些年,榕江萨玛信仰文化已经发生变迁。例如,在萨玛节祭祖过程及展演活动中有其他民族元素的参与融合,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既不知道萨玛节的来历,又不清楚祭祀仪式及其蕴含的文化内容。相对于其他少数民族节日,如彝族的火把节、苗族的苗年节、傣族的泼水节等,侗族萨玛节的发展境况并不很乐观。经过调研,笔者认为萨玛文化的变迁主要有以下原因。

2.1 内在原因:生计方式发生变迁

三宝侗寨离县城很近,交通便利,加上近年来旅游开发及外来工厂在周边入驻等原因,当地居民的经济条件日渐好转,有的选择外出务工,有的在家附近开起了店铺,做起了生意。和原来在家务农为生相比,生计方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外出讨生使得很多村民对家乡事务的关心日渐减少,传统文化的传承和保护也逐渐被忽视,人们对萨玛节具体文化含义的了解程度日渐降低,这导致萨玛节文化逐渐发生变迁。

2.2 外在原因:文化环境发生变迁

榕江县县政府在之前的脱贫攻坚工作中,为了争取经济发展,一直致力于招商引资,设立工厂,打造区域旅游胜地。三宝侗寨作为“天下第一侗寨”,区域位置得天独厚,主要位于寨蒿河东侧,有丰富自然的资源,具备良好的农业耕地发展条件,风景优美,交通便利,这使其成为榕江县旅游开发地的首选区域。旅游业的发展使榕江萨玛节的仪式过程和展演内容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每年举行的萨玛节仪式都融入了其他民族的元素,表演者都是外面请来的,或者是学校学生,其对萨玛节文化知之甚少。

此外,榕江县自古以来就是都柳江的重要流经地,古时候就是重要的码头,三宝侗寨离榕江码头很近,本身侗寨也坐落在寨蒿河边上,族际之间的文化交往非常紧密。整个县城及村寨周边杂居各个民族,可以称之为民族互嵌式地区。在多民族文化共同发展的背景下,各个民族的文化交融使侗族的萨文化逐渐受到其他民族文化的冲击,最终造成当今萨文化的变迁。

3 三宝侗寨萨玛节的传承困境

侗族的萨神信仰在漫长的族群交往过程中深受汉族和其他少数民族文化的影响,侗族萨玛节在20世纪中后期逐渐出现消亡的迹象。三宝侗寨虽然在很多地方都设有祭祀萨玛的萨坛,但是年轻人都外出打工或者求学,对萨玛节文化的保护和传承容易出现断层现象。

萨玛节展现了侗族独特的民族特色,包括文学、歌舞、宗教信仰及风俗习惯等,是侗族人民在长期的实践过程中创造和发展起来的具有民族特性的物质、精神的总和。因此,国务院于2006年5月20日将侗族萨玛节纳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但是,萨玛节文化的传承并没有像预期那样出现很大的转机,总结发现主要有以下原因。

3.1 经济支撑不够

萨玛节只是榕江非遗项目中的一项,虽然由民间习俗信仰变为国家级保护的文化习俗,但远没有侗族大歌影响深远。政府在经济分配时对其他村寨及其他民族活动的投入也高于对萨玛节文化的保护和开发,其保护体系没有其他项目完善。在三宝侗寨的萨玛节文化开发管理项目中,只见到关于开展萨玛节目展演活动的建议及组织萨玛文化论坛计划,关于景区的保护建设项目较少,很多模式都是从其他地方照搬过来的,内容较为空洞,对本体文化的保护尚有欠缺。

3.2 传承主体受限

萨神信仰和其他民族信仰有明显的区别,萨神祠堂由登萨打理,登萨必须为女性,由婆婆传给儿媳,并且要求传给儿女双全的“好命人”。登萨都是精挑细选的女性,每月初一、十五要给萨玛敬献神茶,打扫祠堂。萨玛节仪式的具体过程和文化含义也由婆婆传给儿媳,不传女儿和儿子。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科技的日新月异,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不断发生变化,女性群体变化尤甚。为了抚养孩子,很多年轻女性选择外出打工,留在家里的人口逐渐减少,有的好几年不能回家一次。在这个过程中,她们不断接受新知识,已没有过去那么关注传统文化,导致信仰和传承主体严重缺失。

3.3 保护措施不够完善

成为“非遗”之后,政府也积极开展对这项文化的保护工作,但是保护措施仅限于当地然萨的休整管理,组织举办场面盛大的萨玛节,寻找当地的传承人,整理有关侗族萨文化的传说等。在举办萨玛节的时候,没有深入挖掘侗族文化,表演过程中掺杂了很多其他民族的节目,使侗族祭祖文化展演变成大杂烩,有时候演员们都是临时培训的学校学生,没有真正理解侗族文化,对萨玛节仪式及内涵更是知之甚少。在侗族萨玛节文化传承和保护方面,还有很多地方尚待改进。

4 关于三宝侗寨萨玛节的传承和保护建议

少数民族传统文化产生、发展、演变的背后,是人类文明发展、演进的印迹[10]。在少数民族传统文化的保护传承方面,尤其是面对那些即将消失的重要内容,必然存在很多困难。虽然相关部门做了很多努力,但要使其活态传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4.1 保护民族传统文化依存的自然生态基础

榕江三宝侗寨得天独厚的人文地理生态环境孕育了丰富多彩的侗族文化,萨神信仰在此地也得以长久延续。因此,对萨玛节文化的保护首先应重视当地自然生态基础。榕江是一个经济极速发展、文化互交互融的县城,近些年的城镇化对侗族文化的持续发展造成了很大的冲击。移民搬迁及新城区建设应避开三宝侗寨地区,在自然地理环境上做好规划。三宝侗寨包含范围广泛,其中章鲁、恩荣堡等几个村寨离县城较近,在近些年的发展规划中,被纳入新城区范围,村寨周边建设了很多工厂、职业学校、大型医院、休闲农庄等,对当地原生态的侗族文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保护当地的自然生态、减少外界进驻是萨玛节文化传承的生态基础。

4.2 将文化保护植入生产发展中

人類社会生产活动产生于文化,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也应回到生产之中,植入生活之中,而不是浮于表面。产生于自然经济环境下的萨玛节,反映了过去自然经济的社会关系,并且形成了相应的价值规范。因此,萨玛节保护的关键问题是在市场经济关系下,基于过去社会关系形成的价值规范能否得到有效维护。由于经济的发展,人们传承传统文化的信念已经逐渐淡薄,新时代接受科学教育之后的女性更相信科学,对传统的信仰习俗往往抱着摒弃的观念。在现代追求物质的环境中,如果一味强调萨玛是对祖母的怀念与感恩,要重新开启传承之路有些困难。如果能挖掘其文化价值,使之具有更深刻的意义,那么其将更具生命力。

4.3 深入挖掘侗族萨文化的历史内涵

侗族的萨文化对研究侗族的民族迁徙、民族发展、民族心理等诸多问题都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但近些年受其他因素的影响,学界及当地政府对侗族萨神信仰文化的重视度都不高。这导致萨玛节活动空洞无趣,很多仪式展演生搬硬套,各种传说也没有历史依据,最终导致侗族萨玛节文化传播受限。应对侗族的萨神信仰文化加大研究投入,组建专门的研究团队对其历史脉络、民间传说、发展现状等进行调查分析,丰富萨神信仰的文化内涵,使之在当代文化生境中更具生命力,促进萨玛节文化的持续传承。

5 结语

侗族萨玛节是侗族人民祭祀祖先的重要活动,彰显的是侗族人民坚韧不屈、积极向上、努力生存的民族精神。萨玛节是侗族人民交往交流的重要场域,对促进民族团结、增强民族凝聚力具有重要意义。保护和传承这一重要的文化,是历史赋予每一个人的责任。侗族萨玛节被纳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以后,在传承和保护方面并未取得显著成果。学界对如何保护侗族文化及传承三宝侗寨萨玛节文化的讨论并不多,对其具体保护措施的研究更少。文章虽对其保护提出了许多建议,但仍然缺乏有效的、可持续的、长期的发展战略和措施。因此,在保护侗族文化、保护三宝侗寨萨玛节文化的过程中,要注重对自然环境的保护,适应当下的社会环境和现象,结合现实创新,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有效保护的目的。

参考文献:

[1] 张民.萨岁考略[J].贵州民族研究,1982(3):126-134.

[2] 张泽忠.侗族萨玛节与萨玛神民间信仰[J].百色学院学报,2012,25(5):65-77.

[3] 杨军,黄艳.侗族萨文化研究:以广西龙胜各族自治县为例[J].宗教学研究,2011(2):194-197.

[4] 吴茜,卢家鑫.侗族“萨玛节”原生态艺术文化探析[J].贵州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3):73-76.

[5] 袁生.贵州侗族的原生态节日:侗族萨玛节[J].地方文化研究,2014(3):2.

[6] 黄平.侗族萨玛文化的创造性转化研究[D].南宁:广西民族大学,2011.

[7] 刘宗碧.少数民族传统节日文化的生产性保护研究:以贵州榕江侗族萨玛节为例[J].昆明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16(6):104-108.

[8] 余未人.神圣古朴的萨玛节[J].当代贵州,2008(15):52.

[9] 邓敏文.“萨”神试析[J].贵州民族研究,1990(2):18-24.

[10] 马志华,靳波.民间手工技艺的存境与困境:以青海省加牙藏毯为个案[J].西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36(1):211-216.

作者简介:吴耀苑(1996—),女,贵州黔东南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少数民族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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