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凡
内容摘要:《采薇》是鲁迅《故事新编》中书写伯夷与叔齐“采薇”典故的短篇小说。本文结合兰瑟姆的“构架——肌质理论”和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探究鲁迅短篇小说《采薇》文本中对“肌质”的转换及其意义。鲁迅通过叙事视角的转变、人物形象细节建构以及陌生化视角的介入,实现了同一故事构架下新旧“肌质”的变换,使小说《采薇》具有了更加深刻的隐喻意义和更加强烈的艺术张力,呈现出鲁迅独特的批判艺术和生命哲学思考。
关键词:鲁迅 《采薇》 “构架——肌质”理论 需求层次理论
鲁迅是中国现当代文学领域的重要作家,从《狂人日记》《阿Q正传》到《故事新编》,鲁迅的小说创作在中国现当代小说艺术形式的创造方面作出了重要贡献。
目前鲁迅研究在深度、广度乃至跨学科研究中都趋于成熟。王彬彬等学者主张回到鲁迅本身,坚持文学本位挖掘鲁迅文本的艺术生成。郜元宝《鲁迅小说中的“我”的两种隐身术》[1]《鲁迅小说第一人称叙述综论》[2]对鲁迅文本中“我”和“我们”叙事人称的叙事功能以及与鲁迅本人的距离等叙事艺术给予关注。祝宇红《重估<采薇>——鲁迅的儒家个人主义批判与现代知识分子问题》[3]、龙永干《<采薇>创作缘起与题材选择发微及审美意蕴的再理解》[4]从文学与时代背景的关系、文史互证等外部研究角度,关注《采薇》文本的创作动机、主题研究,探究文本的意义传达功能以及文本背后的文化指向等问题。
鲁迅小说的细节充实而具有意味。通过叙事语言、叙事结构与叙事人称等方面的斧凿,鲁迅的文本成为极具艺术性的独特文本。这种独特性使鲁迅研究绵延至今仍然充满生命力。对鲁迅作品的文本细读是对鲁迅小说叙事方式的有效挖掘,有利于对于鲁迅作品强大艺术价值生成的内在规律的探索,对于中国现当代文学理论建设以及中国当代小说创作都具有积极意义。同时,鲁迅的文学文本是中西文化结合的结果。鲁迅对中西文化的审视体现为深刻的批判和怀疑精神,落实于中西杂糅的文本内容之中,显现在“油滑”的诉说方式上。《采薇》的叙事形式是鲁迅的批判质疑精神与文本形式的高度统一。然而,采薇故事预先存在于中国历史之中,鲁迅的采薇叙事是对历史中伯夷、叔齐典故的背离,其形式与内容的高度统一之中存在着内在的矛盾性与疏离感。兰瑟姆的“构架——肌质理论”主张文本是由肌质与架构紧密结合而成的有机整体。鲁迅小说《采薇》的文本置换了采薇故事的原有肌质,实现了新肌质与旧架构的完美结合,其中包含着众多可供挖掘的艺术手法。本文借用兰瑟姆的“构架——肌质理论”和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通过文本细读与比较分析《采薇》故事与旧有采薇典故的叙事差异,探索其文本的形成过程与艺术手法。其中,文中叙事视角的转变、深层人性的挖掘和陌生化视角的书写是促成新旧肌质转换的关键,是《采薇》小说艺术张力生成的重要原因。
一.“构架——肌质”理论及鲁迅小说《采薇》文本对历史文本的改写
关于伯夷与叔齐故事的历史书写,《史记·伯夷列传》中载:
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于是伯夷、叔齐闻西伯昌善养老,盍往归焉。及至,西伯卒,武王载木主,号为文王,东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义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及饿且死,作歌。[5]
《史记·伯夷列传》中“采薇”的故事构架为:不愿为王而出逃到养老堂——扣马谏武王——天下宗周,不食周粟——隐居首阳山——饿死在首阳山”。鲁迅的短篇小说《采薇》从伯夷与叔齐出逃到养老院开始书写,呈现了伯夷与叔齐决定不食周粟、隐居首阳山,饿死山中一系列情节,与《史记·伯夷列传》中的“采薇”故事具有相同的构架。約翰·兰色姆提出“结构——肌质”理论,认为:“诗的表面上的实体,可以是能用文字表现的任何东西。”[6]这种表面的实体就是诗的“构架”,而“肌质”指相似文本架构之下具有“复杂异质”特点的细节,[7]文本的构架与肌质紧密结合。鲁迅小说《采薇》与历史中的采薇典故构架相同而肌质不同。以兰色姆“构架——肌质”理论观之,完整的故事是构架和肌质不可分割的紧密结合,史记中的采薇故事和鲁迅的小说《采薇》都是构架与肌质的有机结合,二者具有相同的构架与不同的肌质。鲁迅对《史记》中“采薇”故事肌质进行改写,使其成为了一个同样密不可分的新编“采薇”故事。
二.《采薇》“肌质”转换分析
1.人物形象细节建构对旧有肌质的消解
鲁迅不改变历史赋予伯夷与叔齐的形象,通过对人物形象的细节充实,构成深层形象与表层形象的矛盾与统一。在《采薇》中,伯夷“又老的很怕冷,就整天的坐在沿阶上晒太阳”,回避商周国事而关注烙饼的大小,成为一个关注基本生存问题而回避政治问题的人;叔齐则在时局变动之中慌慌忙忙,手足无措。在小说中,二人从不食人间烟火的高逸隐士变成了担忧柴米油盐、惊慌胆怯的凡夫俗子。司马迁为记载“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8]而作以《史记·伯夷列传》为首的七十列传,而鲁迅则在书写中淡化了道德高尚感,强化了欲望书写。在归隐描写之中,伯夷和叔齐二人先来到了华山,然而“归马于华山之阳”以及华山的强盗使伯夷与叔齐感到害怕,于是二人不得已放弃华山,选择了不深不高、没有狼虎强盗并且环境优美的“理想的幽栖之所”首阳山。[9]首阳山的美好环境淡化了隐居的艰苦意味,将伯夷与书齐的隐居从艰苦的抗争变成对美好生活的追求,隐居的崇高性也被对美好生活的欲望书写消解。
《采薇》中存在着对原有的“不食周粟”文本肌质的改变。在定居首阳山当晚,“叔齐取出两个大饭团,和伯夷吃了一饱”,并且特别说明“从明天起,就要坚守主义,绝不通融了。”[10]“主义”的出现使主观愿望变成了客观要求,暴露出不食周粟在主观意志上的虚假性,点出“不食周粟”与伯夷与叔齐二人意志的冲突以及二人内心的妥协质素,实现了对“不食周粟”行为意义的颠覆。同时,在“采薇”饱腹的隐居书写中,鲁迅通过“薇菜”的不同食用方法改变了“采薇”原有的艰苦意味。在首阳山隐居生活中,伯夷与叔齐对食物的味道有所选择——没有“野果”、“茯苓”,二人吃不下松针做成的又苦又粗的糕,最终才将视角转向薇菜;对于薇菜,伯夷与叔齐做了“薇汤,薇羹,薇酱,清炖薇,原汤焖薇芽,生晒嫩薇叶......”[11]其突出了伯夷与叔齐对“食”的欲望,是对“不食周粟”而“采薇”这一行为中“食”的颠覆。鲁迅将二人隐居生活的描写重心放在了基本的生存需求层面,通过对“食”的欲望书写,淡化了隐居的精神需求,将伯夷与叔齐二人的人物形象由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变为了追求生存需求满足的普通人。
《采薇》还对伯夷、叔齐二人的关系进行了改写。在《史记·伯夷列传》之中,伯夷、叔齐都不愿意继承王位而相继出逃,一起归于养老堂、扣马谏言、归于首阳山乃至一同饿死,展现出兄弟的志同道合。而在鲁迅《采薇》之中,伯夷和叔齐之间存在着各种差异和分歧。二人首先在性格上存在不同。在养老堂时,伯夷选择回避世事,叔齐则惊于时局;在“扣马谏言”时,“叔齐却拖着伯夷直扑上去”[12],呈现出被“拖”者伯夷的养老与妥协心态。在隐居首阳山、伯夷将身份泄露给村民之后,叔齐产生了“父亲不肯把位传给他,可也不能不说很有些眼力”的想法,十分直接地消解了伯夷与叔齐兄弟同心、互相爱护的形象义素,引入生存的孤独者本相。
2.看客陌生化视角对旧有肌质的消解
《采薇》小说书写了众多村民看客,塑造了对伯夷与叔齐采薇隐居、不食周粟事件的陌生化视角,凸显出小说对采薇故事本身的解构。在《采薇》中,村民得知伯夷与叔齐的故事后,文中写道:也常有特地上山来看他们的人。有的当他们名人,有的当他们怪物,有的当他们古董。甚至于跟着看怎样采,围着看怎样吃,指手画脚,问长问短,令人头昏。[13]在村民的视角中,伯夷与叔齐变成了异样的存在,甚至有小姐太太认为去看伯夷与叔齐是“上了一个大当”。从而,伯夷与叔齐在看客眼中被娱乐化和消遣化,不再作为圣人,甚至不再作为和村民等同的人而存在,伯夷与叔齐的道德高度被消解。在陌生化视角中,伯夷与叔齐的形象也被異质化。“首阳村的第一等高人小丙君”[14]认为伯夷与叔齐不懂诗歌,品格“通体都是矛盾”[15],将伯夷、叔齐从道德高位拉回了地面乃至锤入坑中,是对伯夷、叔齐原有形象的颠覆。同时,在小说中,“不食周粟”的词义被扩大。《王力古汉语字典》中将“伯夷、叔齐义不食周粟”中的“粟”解释为“俸禄”。[16]而小说《采薇》中,阿金姐诘问伯夷、叔齐,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在吃的薇,难道不是我们圣上的吗!”其中的“粟”的意义已经被扩大而指向了所有可以吃的东西。在以阿金姐为代表的村民视角下,伯夷、叔齐的“不食周粟”是矛盾的,这一矛盾又成为二人死亡结局荒诞感的核心。《采薇》中,在伯夷与叔齐死后,村里人没有人能写字,小丙君也不肯为他们写墓碑,认为二人既不是孝子,也不是良民。伯夷与叔齐的死是被樵夫发现的,人们对其死议论纷纷,后来从丫头阿金姐那里得知“这之前的十多天,她曾经上山去奚落了他们几句”[17],而伯夷与叔齐是“傻瓜”,伯夷与叔齐绝食是“脾气大”、“生气”、“撒赖”,其死是生气撒赖的傻瓜行为。在村民的视角下,伯夷与叔齐的死是荒谬而无意义的,与《史记·伯夷列传》为首书写的伯夷与叔齐之死的孤傲与伟大形象形成对比。
从而,《采薇》通过对伯夷、叔齐人物深层形象的细节充实和村民陌生化视角的创造,通过细节和逻辑层面的斧凿,实现了对旧有形象和重要事件的消解。
3.消解后的重建:潜在作者身份转换
框架是呈现出的基本事件,新旧肌质则是对同一事件的不同叙事。鲁迅的小说《采薇》在消解旧有肌质时,故事的潜在叙述声音也发生变化。在旧肌质中,《史记》以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眼光关照伯夷与叔齐的高风亮节并予以精神寄托;在小说《采薇》中,鲁迅以大众视角与油滑笔调,将欣赏寄托之志向变为消遣赏玩之心态,将英雄的故事转换成了英雄被吃的故事。鲁迅在小说《采薇》中保持着一贯的质疑与批判精神。对伯夷与叔齐,鲁迅是既同情又怀疑的。钱理群先生指出,“生命”在鲁迅思想中具有“非同一般的分量与地位”[18],“是鲁迅的一个基本概念”[19]。伯夷、叔齐行为的反抗意义不代表着鲁迅对其具有肯定的态度,“油滑”叙事手法体现着叙事视角中的矛盾与质疑。故事的叙述者以充满着怀疑的眼光审视“采薇”,以大众赏玩的心态,通过油滑的手法将这些复杂视角杂糅在一起,营造出对旧事件、旧观念的新视角。
三.《采薇》新“肌质”书写的内在脉络及其意义
《采薇》的表层结构展示着伯夷与叔齐的挣扎与死亡,深层结构则承载着二人身份认同的逐渐消解。其身份认同主要包括自我身份认同和社会身份认同。隐居养老堂时,伯夷、叔齐的身份是互相谦让王位的清高之士,在二人的自我认同上,叔齐提醒伯夷他们不是“为了养老而养老,”他们有自己的道德文化土壤,即仁义礼智、兴观群怨的儒家文化观。在周王朝统一天下之后,叔齐拉着伯夷谏言周王之事,显示出此时伯夷与叔齐的自我认同和社会认同仍处于较为和谐的状态。在自我认同上,伯夷、叔齐总体仍信赖自己的儒家文化规则,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冲上去讨伐周王的“不仁”、“不孝”。在社会认同上,姜太公阻止了要砍杀伯夷与叔齐的武将,称他们是“义士”,伯夷与叔齐的社会认同就通过极有影响的姜太公之口得以确认。此时的人民对伯夷、叔齐也是赞叹的,体现出此时伯夷、叔齐具有良好的社会认同。
在首阳山的社会结构之中,伯夷与叔齐的自我认同与社会认同被严重的消解,在首阳村民的眼中,伯夷与叔齐成为被赏玩、被取乐的他者。伯夷与叔齐“不食周粟”的行为在小丙君和阿金姐看来是荒诞矛盾的,阿金姐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在吃的薇,难道不是我们圣上的吗?”[20]一句话,则是对伯夷与叔齐的自我认同和社会认同的彻底消解。在此之前,伯夷与叔齐虽然落魄,但是还是以“不食周粟”的隐士身份支撑着心中的自我认同,具有心理层面的立身之处。凭借着“周粟”与“薇菜”的区别,伯夷与叔齐构造出道德理想与生存现实之间的缓冲地带。阿金姐所说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则彻底地划清了理想与现实的界限,使二人不得不在生存与理想之间做出抉择,消解了他们最后守护理想且能够赖以生存的模糊地带。
四.生存需求取代道德追求
中国古代文学具有将历史神话化的倾向,而鲁迅在《采薇》中则将已经神话化的伯夷与叔齐人性化和戏谑化,贯穿其中的是鲁迅的生存哲学。《采薇》中突出呈现着伯夷与叔齐形象中的生存需求义素。当叔齐听到养老堂的人说周王斩杀纣王的头之后,“叔齐吃了一惊”,斩头事件引起了叔齐对死的恐惧,推动叔齐做出隐居的决定,使隐居首阳山的主要动机由道德动机转变为生存动机。隐居之后,二人无法忍受松针饼的苦涩而选择吃薇菜,消解了“采薇”行为的苦难意味。又苦又涩的松针糕衬托出薇菜在物质追求上的优越性,“采薇”动机由高尚品德的追求变成了食欲的满足,其反应的也是一种生存动机和生存需求。因此,伯夷、叔齐二人对生存的需求是《采薇》故事发展的深层推动力。首先,出于生存动机,二人寄居养老堂;其次,为了更稳定的生存环境,二人转向首阳山;最后,为了更好地满足饮食需求,二人吃薇菜而不吃松针饼。鲁迅对新肌质的书写从始至终都在突出人的生存需求。最终,伯夷、叔齐的死则指向人的生存现实困境,生与死的二元对立构成了文章的深层隐喻意义。
五.隐喻: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以及人性的困境
《采薇》小说中,伯夷与叔齐因为周朝的不仁义而“不食周粟”,与周王朝形成对抗关系,这种对抗关系体现出伯夷与叔齐的道德意志与其所面临的现实之间的矛盾冲突。这种道德意志与现实之间的矛盾,也指向普遍的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对峙。伯夷与叔齐的故事中存在着“出走”的故事结构。伯夷与叔齐拒绝王位出逃是他们的第一次出走;归入养老堂之后,面对时局动荡和文化冲突,伯夷与叔齐离开养老堂进入首阳山,这是二人的第二次出走;在首阳山开始“采薇”生活后,因为阿金姐为代表的村民的指责,二人放弃薇菜,绝食而死。伯夷与叔齐不断出走的过程是二人生存资源被不断压榨以致最后无路可走的过程,也是二人的理想在现实面前逐渐被挤压乃至消失的过程。在首阳山的看与被看结构里,伯夷与叔齐的边缘处境,也是理想在现实之中的边缘处境。伯夷、叔齐二人与外界的矛盾集中于不食周粟,而不食周粟是根本的生存问题,意味着生存与死亡的抉择问题——是接受“周粟”,舍弃心中的道义而走向生,还是“不食周粟”守住仁义而走向死亡,其中具有无法调节的取舍矛盾。
小说《采薇》通过颠覆伯夷与叔齐的旧有形象,使二人的行为与在历史中固化的形象产生错位,营造出“陌生化”的叙事效果。小说重新审视了伯夷与叔齐等“采薇”者的生存状况,揭露出现实中人必须谋求生存的首要问题,打破了对于理想的完美幻想,赋予了“采薇”以现代文化意义,诉说着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认知矛盾以及灵与肉之间的永恒矛盾。
鲁迅的小说《采薇》通过叙述视角的陌生化、人物形象塑造的陌生化,对“采薇”典故进行了解构与重构,实现了文本“肌质”的内在转换,消解了伯夷、叔齐身份认同,引起对伯夷与叔齐斗争意义的重新思考。同时,《采薇》新“肌质”的书写关注着人的生存问题,使伯夷与叔齐的故事具有了“理想与现实”斗争的意味,呈现出理想与基本生存问题的矛盾冲突。《采薇》在逻辑上呈现了伯夷和叔齐存在的颠覆、存在的边缘化、存在的无意义以及最终导向死亡的必然结局,情节具有内在的联系。“隐喻给作品增加了丰富的物体细节,即肌质。”[21]而《采薇》文本正是通过对现实、理想与人性的深层隐喻,完成了新肌质的创造以及与旧构架的紧密结合。新旧“肌质”转换这一艺术结构本身也增强了《采薇》文本的多重意义空间、批判性意味。
《采薇》消磨了时空距离,消磨了理想与世俗的距离,将被认定为“真实”的历史认知落实到了“真实”的现实生活中,而“真实”与“真实”的碰撞则产生了强大的心灵冲击力与艺术效果。鲁迅对伯夷与叔齐故事的陌生化书写暗含着对人生存困境的思考和对生存与理想关系的探寻,呈现出精神需求面前无法逃避的基本生存需求问题,展现出形而下生存意识与形而上道德理想的冲突。鲁迅的作品既具有极其强烈的批判意味和时代性,又具有深远的哲学思维和對人性的透视,这也正是鲁迅持久艺术魅力的核心所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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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王力主编.王力古汉语字典[M].北京:中华书局,2000.
[10]钱理群著,鲁迅作品十五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9.
[11]亚伯拉罕·马斯洛著 许金生译.动机与人格[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2.07.
注 释
[1]郜元宝.鲁迅小说中“我”的两种隐身术[J].上海鲁迅研究,2021(02):49-57.
[2]郜元宝.鲁迅小说第一人称叙述综论(一)[J].小说评论,2022(01):18-22.
[3]祝宇红.重估《采薇》——鲁迅的儒家个人主义批判与现代知识分子问题[J].文艺争鸣,2021(11):55-65.
[4]龙永干.《采薇》创作缘起与题材选择发微及审美意蕴的再理解[J].鲁迅研究月刊,2018(11):21-29.DOI:10.15945/j.cnki.cn11-2722/i.2018.11.004.
[5]司马迁著,张大可注释史记全本新注:全五册[M].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20.1,第1354-1355页。
[6]赵毅衡.“新批评”文集[M].百花文艺出版社:天津,2001
[7][美]约翰·瑟兰姆著,王腊宝,张哲译.新批评[M].凤凰出版社:南京,2006.12
[8]司马迁著,张大可注释.史记全本新注:全五册[M].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20.1,第1353页.
[9]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11,第419页.
[10]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11,第419页.
[11]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11,第420页.
[12]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11,第411页.
[13]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11,第423页.
[14]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11,第423页.
[15]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11,第423页.
[16]王力主编.王力古汉语字典[M].北京:中华书局,2000,第902页.
[17]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11,第426页.
[18]钱理群.鲁迅作品十五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9,第4页.
[19]钱理群.鲁迅作品十五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9,第5页.
[20]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11,第424页.
[21][美]约翰·瑟兰姆著,王腊宝,张哲译.新批评[M].凤凰出版社:南京,2006.12
(作者单位:湖南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