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映君
随着信息技术发展和公众言论自由度提高,互联网空间作为人类现实活动的虚拟延伸,成为信息传播和情感表达的强大场域——网络场域,是国家治理的“第五疆域”。近年来,国际社会不断涌现的“黑天鹅”事件,将主观认知、情感好恶作为描述客观现实标准的“后真相”语境带进公众视野。“后真相”在互联网空间舆论场涌动,现有研究聚焦社会主体行为价值观塑造、网络舆论场的社交异化及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争夺三方面。因此,从场域理论出发,探析后真相时代网络场域的话语生态治理具有现实意义。
一、网络场域:话语生态治理的新阵地
1. 场域理论:“场域——惯习”下的社会建构
根据第49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21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10.32亿,互联网普及率达73.0%,网民使用手机上网的比例达99.7%。互联网技术的发展改变了传统的社会关系,加深了人与人之间跨越时间、空间的社会联系,网络力量对人口、社会等方面的影响力和渗透力越来越大,网络空间的实践活动愈发体现出社会发展的运动逻辑。根据布尔迪厄的场域理论,场域体现的是一个有自身结构和运作逻辑的社会空间,社会成员按照其习惯与逻辑共同建设。网络空间作为一个具有自身运作逻辑和规则的强大场域,极具开放性、虚拟性、流动性、互动性。因此,将网络场域作为分析的空间框架,用社会惯习实践的角度去认识不同行为主体话语的内在逻辑,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2. 话语生态:跨社群、跨文化理解的对话推进
话语是一种符号,更是一种交流工具,对社会关系、现实认同具有建构功能。一定的意识形态总是借用一定的语言和术语来叙述的,语言作为人类表达思想与观点的重要载体,反映着阶级利益与意识形态的属性。随着信息科技的发展,网络场域逐渐成为不同社群主体的话语聚集地,网络舆论场的话语特征呈现出情感优先、利益先行的“后真相”特点。因此,后真相背景下,如何重建话语规则,重塑网络场域的话语生态,成为摆在眼前的重要治理实践问题。
二、后真相现象的生成逻辑
“后真相”一词最早由美国学者史蒂夫·特西奇提出,指情绪情感对舆论的影响力超过客观事实。“后真相”现象既包括媒体为了“吸睛”、炒作、谋利等选择性地发布信息,也包括个人在海量信息中基于个人情感和立场以建构事实真相。在后真相语境下,人们不自觉地被带入鱼龙混杂、真假互渗的场域之中,呈现出“成见在前—事实在后、情绪在前—客观在后、话语在前—真相在后、态度在前—认知在后”的诡异状态。
1. 技术赋权:转型中的信息茧房
现代信息技术的发展变革了信息分发机制,网络空间成为信息交流、信息共享、信息互通和信息扩散的新场域。社交传播途径的快速更新,形成了“人人都有麦克风、人人都是通讯社”的全媒体格局,信息传播逐渐碎片化、娱乐化、情绪化。此外,智能信息技术的发展使得信息的获取受限,同类信息得到“重点推介”。久而久之,个人的信息空间在“算法挟持”下形成“信息茧房”。人们频繁接触同类信息,仅关注属于自己圈层的信息,丧失思考与接纳的能力,陷入“娱乐至死”的处境,同质化信息带来的社会惯习造成了后真相时代困境。
2. 利益至上:传播中的真假互渗
将网络空间里追求的流量转换为经济利益是信息商业化的表现,多元群体在各种利益的博弈和驱动下,走向“有关注即有流量,流量即消费,消费即利益”的歧路。信息发布者根据自身的利益立场,对事物进行竞争性真相描述,通过信息重构让内容介于真实与虚假之间,当公众对某一话题展开激烈争辩或立场偏移,就可实现以流量吸引促使“金钱入瓮”。在这样的环境下,信息发布者不再考虑立场正确与否,只关注是否有利益收入。物质利益通过信息传播的社会资本大量叠加,网络空间充斥后真相的语境状态。
3. 情理倒序:评判上的感情用事
后真相时代是情理错位、感情为先的时代,客观事实与真相总是隐匿于被营造的话语之后。客观现实发生后,公众通过自己的知识认知对信息结构进行拼接与重塑,使信息带着“个体的特征”进入空间并扩散。此外,公众在网络空间中缺乏理性思考,急切地通过网络场域寻找共识,通过集体行动对某个议题施加情绪力量,导致后真相现象的出现。
三、后真相时代网络场域的话语生态挑战
尼尔·波兹曼在《技术的垄断》中对技术进行了思考,其认为技术的隐藏面——对社会、思想、制度的影响,才是更重要的。后真相时代的网络场域中呈现信息主体的多元化、情绪化及信息内容的碎片化、偏颇化,给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构建带来挑战,影响话语生态治理。
1. 后真相时代网络场域的话语自由性冲击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权威性
主流意识形态的话语言说主体是指实施向公众言说主流意识形态话语的机构和组织,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代表国家意志的主流媒体。在传统媒介环境下,主流媒体是“国家发言人”的代表,以其特有的专业性、公信力和权威性向公众传递话语,代表统治阶级的意志。在后真相时代下,网络空间具有高度的自由性。这一方面为信息互享、信息互通、公众发声自由提供条件,但另一方面助长了罔顾理智、肆意泄愤、是非不分情绪的蔓延。在此基础上,网络空间非理性化,非主流意识形态话语趁机喧宾夺主,公众在缺乏思考、辨别能力的情况下,借助网络空间的高度自由性隐匿身份,以个人主观情绪评价客观事实,甚至挑战社会共识和官方话语。因此,在公众尚未具有完备的思辨能力情况下,主流媒体的官方话语权被消解,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权威性被网络空间的高度自由性所攻击。网络场域内社会行为主体在自由获取信息、自由发表观点的同时,出现了暗讽、不信任官方言论的负效应,冲击了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权威性。
2. 后真相时代网络场域的话语离散性破坏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引领性
后真相时代,传播方式和信息格局发生裂变。网络场域内话语发言的自由性与便利性,大大加强了公众的话语表达欲望,加剧了网络话语生产和传播的去中心化和离散化。自媒体平台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打破了传统媒介下信息发布的重重审核格局,割裂了传统媒介下信息内容的真实性与完整性,将话语切割成碎片。信息权力的主导者不再是代表国家意志的机构和组织,而是逐渐分散到普通的社会公众手中,信息内容呈现“去中心化”“扁平化”的特征。此外,各话语主体发表主观立场观点时处于不同的利益中心,非主流意识形态价值观如历史虚无主义、拜金主义等大量涌出,而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仅通过官方媒体或少数公众有意识地进行传播,效果甚微。因此,主流意识形态话语面临被“稀释”的挑战,主流意識形态价值观难以通过正式的、官方的渠道,有效地进入大众视野,弱化了其应有的引导力和指引力。
3. 后真相时代网络场域话语的全球性攻击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主导性
传媒技术的全球化发展带来的不仅仅是国内的问题,更是国际上的重大挑战。网络场域话语生态的危机不仅来自国内,更来自国际,特别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借助网络进行意识形态渗透和西方思想逻辑的输出。后真相时代下,国际社会的各种思想涌入我国网络空间,外网舆论利用了情感优先、利益先行的手段,对我国网民进行思想渗透,甚至对国家政策妄加评议,颠倒黑白,利用公众的情绪挑战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权威。西方国家利用其“自由民主”的普世价值不断鼓吹中国“威胁论”“陷阱论”“阴谋论”,以虚假历史抹黑中国,以资本主义观点包装利益、金钱理论,以卑鄙的手段丑化中国的治理成就,攻击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主导地位。全球化发展下,后真相视域下的公众缺乏对信息的理智甄别,让别有用心的西方思潮有机可乘,冲击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主导性。
四、后真相时代网络场域话语生态的治理优化
网络舆论场中的信息闭环、利益至上、情理错位生成的后真相语境,冲击了网络场域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权威性、引领性、主导性。网络强国战略要守住“后真相”时代下的意识形态这一阵地,就要坚持科学引领、贯彻群众路线、深化媒介融合、推动技术创新,弘扬主旋律响亮、主基调鲜明的主流意识形态价值观,把握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
1. 稳固理论武装,汇聚公众价值,放大主流引导力
公众价值引导和社会认同构建不足,是后真相时代的网络舆论呈现主客颠倒的重要原因。在后真相时代的网络场域内,坚持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来审视和指导舆论工作,把握发展的观点应对“后真相”时代下的网络场域的话语失序,主动研究网络舆论生态的环境,抓准舆论引导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才能有效放大网络空间的正能量,切实提升网络场域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凝聚力和引领力。
2. 关切人民利益,畅通表达渠道,强化平台互通力
群众联系渠道不畅,是后真相时代的网络场域呈现话语离散、价值空虚特点的重要原因。后真相时代,党和政府需明确第一责任人的角色定位,完善网络平台管理技术,构建多种表达利益诉求的渠道,搭建反映人民群众呼声的平台,为构建和谐的群众关系奠定坚实的基础。
3. 凝聚价值认同,做强主流媒体,增强媒体公信力
官媒话语权威的弱化,是后真相时代的网络场域呈现话语引导力不足的重要原因。后真相时代,需做大做强主流媒体。主流媒体应坚持群众路线,着力提升内容生产能力,提高对主流意识形态话语的现实解释力,有针对性地为公众提供思想指引和帮助。
4. 优化算法技术,丰富传播载体,加强话语叙事力
算法限制与技术创新驱动力不足,是后真相时代的网络场域呈现话语同质化、无序化的重要原因。后真相时代的网络场域信息繁杂,应从意识形态角度出发,用人民喜闻乐见的方式,打破后真相价值困境,创新话语言说载体,转变话语风格,提升话语力量,与公众思维、话语同频共振。
責任编辑 黄博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