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苗族“族鼓礼”的艺术之美

2022-05-30 18:36苏风禄
艺术科技 2022年8期
关键词:艺术美民族文化

摘要:贵州苗族作为中华民族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具有多姿多彩的风土人情、民族特色。近年来,不断被发掘的苗族长篇英雄史诗《亚鲁王》影响深远,而相对于《亚鲁王》的传播,苗族“族鼓礼”的产生、表现形式及其中蕴含的艺术价值在当今社会被更多的人关注。文章阐释贵州苗族“族鼓礼”的产生背景及“祭鼓”“祭舞”“祭歌”的艺术表现形式中蕴含的艺术之美,以展现苗族“族鼓礼”关于个人生命、民族信仰等的民族文化意义,以及中华文化多元一体的交融趋势。

关键词:“族鼓礼”;艺术美;民族文化

中图分类号:G1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2)08-0-03

苗族“族鼓礼”中乐器、歌曲、舞蹈等艺术形式向人们展现了苗族先民在远古时期对大自然的崇拜、对生命延续的热情、对战胜恶劣地理和气候环境顽强不屈的奋斗精神。“在‘族鼓礼上,苗族人民的舞蹈中既蕴含着男性阳刚雄浑的一面,也包含着女性阴柔之美”[1],正如同中华文化中“阴阳交融”的艺术智慧。当然,“族鼓礼”并不只体现在“族鼓礼”舞蹈中,“祭歌”的歌曲中同样体现出苗家人对先民“祖父”“祖母”的崇拜和欢迎,演奏的乐器——“祭鼓”,亦是“一公一母”。从这些艺术表现形式可以看出,苗族文化不仅有对女性地位的尊重,还出现了与整个中华文化不断融通的迹象,展现出中华文化多元一体的魅力。

1 贵州苗族“族鼓礼”产生的背景

1.1 地理背景

本文主要以苗族聚集地贵州为考察对象,包括贵州东部、中部、西部。通过考察每个区域苗族“族鼓礼”的表现形式及深层次的原因,总结出区域内“族鼓礼”产生的共同的地理因素。“族鼓礼”都以祭祀先祖文化为核心,以每个村寨为单位。同一村寨,不同族姓形成最小的祭祀单位。“族鼓礼”是对先祖的祭祀、信仰而传承至今的祭祀文化。从气候环境来看,苗族先民的生存环境十分艰苦,险峰、急水、气候恶劣,而苗族“族鼓礼”以歌舞结合的祭祀礼形式,表达对先民适应恶劣自然环境的敬仰,对祖先神的崇拜。

1.2 文化背景

如同我国其他区域、其他民族的祭祀礼,苗族的“族鼓礼”传承自几千年前苗族先民的初始状态和对自然的敬仰。苗族信仰的祖先是蚩尤,苗族建造的蚩尤祠、蚩尤像等都表达了对大自然的敬仰和对先祖的信仰。也就是说,苗族“族鼓礼”的载歌载舞是出于对自然的敬仰。身处高山、丛林等复杂的地理环境,面对生存挑战,苗族先民更是有一种对大自然的敬仰和崇拜,祈求自然神保佑。同时,“族鼓礼”亦不乏人文奋斗精神,在先民时期,蚩尤作为战神,对大自然的征服启发了先民对克服恶劣自然环境的奋斗的人文精神。正是对自然的崇拜和征服,使得苗族先民產生了“族鼓礼”这一祭祀表现形式。

2 贵州苗族“族鼓礼”的形式及艺术美

2.1 “族鼓礼”

苗族文化中,农历九月、十月是苗族元月,在苗族元月期间,按照苗族的民俗习惯,当日期遇到丑日(十二地支之一),苗族人民会举行最重要的节日庆典,即祭祀先祖的“吃鼓藏”。当天会举办苗族“族鼓礼”:制作糯米饭、稻花(鲤鱼)鱼,饮用自家酿制的米酒。一般来讲,苗家村寨中都有集中宽阔的场地,当天苗家人在这里载歌载舞,鞭炮齐鸣,鼓声悠扬,场面十分热闹。第二天则会举办斗牛比赛,现场气氛热烈非凡。“苗家少男少女都会在‘族鼓礼中展现男性阳刚之美、女性阴柔之美”[2],现场看虽然仅仅是一个苗寨盛会,但亦是整个苗族集体的宗族盛会。

2.2 关于“祭鼓”与“鼓礼”

贵州苗族“族鼓礼”最重要的祭祀艺术的外在表现形式是鼓。鼓,即“祭鼓”,苗家祭祀主持人——祭师,一边吟唱,一边敲鼓,达到祭祀先祖、告知先祖的目的,表达苗族人民对生活的热爱和对先祖的崇敬。“祭鼓”分为“公鼓”和“母鼓”,一般放置在家厅之中。击鼓有特殊技巧,首先,“母鼓”放置在左手边,“公鼓”放置在右手边,右手在下,左手放置在右手之上,右手敲击“母鼓”,左手敲击“公鼓”,频率、鼓点、技艺等都有讲究,具有独特的传承方式,一般掌握在祭师手中。

关于“祭鼓”制材的选取,虽说有苗族人民在“族鼓礼”中穿着新衣、跳铜鼓舞蹈的场景,但一般而言,铜鼓只是作为经验性、世俗性的工具,并不被祭师选取[3]。“真正祭祀‘族鼓礼中,选取的‘祭鼓是木鼓,而木鼓最常用的材料是楠木”,因为在苗族文化中,楠木是作为神木、神树的存在,是具有超越性质的,是可以沟通先祖神灵的材质,即《山海经》中描述的“建木”,神明居地。这也和苗族文化始祖蚩尤有关。当然,对祭鼓的形状、大小、新旧、年代、选材等都有严格的要求。

鼓在苗族文化中是极具重要的艺术器物,毫不夸张地讲,鼓是苗族祭祀文化的圣物。苗族“族鼓礼”中祭鼓的根本功用是祭祀苗族先祖,这种文化正如《亚鲁王》中对亚鲁王的崇拜。“‘族鼓礼对于先祖的崇拜是苗族文化最具有分量的礼仪文化之一,体现了苗族人民的民族凝聚力和对祖先养育的感恩”[4],从“族鼓礼”中就可以看到苗族文化中生生不息的传承、绵延流传的活力。

2.3 关于“祭歌”与“族鼓礼”

“祭歌”的时间一般是2~3小时,而将苗族祭歌翻译成汉语,即《鼓藏经·总引辞》,一般由祭师吟唱。在吟唱过程中,祭师通过不同的音调结合祭鼓颂唱,同时,歌曲所表现出来的内容不同,祭师的情绪渲染也不同。歌词内容从一开始歌颂先祖之恩,歌颂先祖的功劳作用,再到邀请先祖到村寨,苗族人民积极热情地招待先祖的到来,同时,祈求先祖保佑苗家人安康幸福,最后欢送先祖再次回归到祖先圣地[2]。

关于“祭歌”,其超越性在于,祭师通过吟唱祭歌,再通过祭鼓,将苗家先祖从居住圣地邀请到苗族各族之中,实现超越性的天上到经验性的地下。在此过程中,祭鼓就是先祖临时的居住场所,所以,祭鼓的材料必须是赋予了神性的楠木才有此功效,而在其祭鼓、祭师的装饰上,一般会附着鸟的羽毛,当然,鸟羽并不是一般的鸟羽毛,而是有特殊规定的鸟羽翎。而鸟的羽翎一般要插在鼓的表面或者祭鼓的边缝处,一般会系于祭师的苗族服饰的脖颈处。因为祭鼓取材于楠木,楠木是苗族圣木、神树,而在楠木上居住的就是神鸟,一般象征中华文化中的凤凰等神鸟,是可以沟通阳界的苗家人和居住在圣界的先祖。

2.4 关于“祭舞”与“族鼓礼”

“祭舞”所选取的场地一般就在村寨宗族露天广场,在“族鼓礼”期间,“祭舞”不限于祭师,而是苗族人民共同参与,苗族人民一起载歌载舞。而祭舞有一整套流程和祭祀表现形式,由祭师将先祖请到人间来,这需要苗族人的参与,由祭师和先祖沟通,表达对先祖的崇拜和祈求风调雨顺的愿望,以及保佑苗族人民战胜困难的愿景。

同时,露天广场在举办完“祭舞”之后,还会有斗牛的祭祀活动。之所以将斗牛作为祭祀活动,首先,苗族人民认为,牛是蚩尤的崇拜物,牛也是苗族文化中神圣祭祀的祭品牺牲物,送牛给祖先,以便祖先将其带走,保佑守护一方水土。斗牛等祭祀礼也成了苗族“族鼓礼”中最高的祭祀礼仪。“族鼓礼”中,舞者和参与人都有头饰,有形似牛角的装饰物,亦有真牛角,或者鸟羽等,蕴藏着深厚的历史文化背景。

最后,“族鼓礼”在“祭鼓”“祭歌”“祭舞”中,由祭师、普通苗家人共同参与完成“族鼓礼”祭祀,展现出苗族人民对先祖的崇拜、对生命的热爱、对生活的积极追求,而在这个过程中,同样表现出强烈的艺术感。

2.5 “族鼓礼”中的艺术之美

2.5.1 音乐之美

我国民族器乐本身表达方式多种多样,缤纷多彩。有的委婉抒情,有的铿锵有力,不同的乐器之间相互配合,最终能够形成和谐统一的艺术美感。苗族“族鼓礼”主要乐器就是鼓,不同于单个鼓,“族鼓礼”是“子母鼓”,一公一雌,一大一小。从鼓的构造来看,有铜鼓、楠木鼓等不同材料,而不同的材料制作鼓,适用的场合也不同。在苗族文化中,楠木一开始就有作为苗族神树的价值、地位,是沟通天人的、具有神秘主義色彩的树木,故在“族鼓礼”上一般使用楠木鼓演奏祭祀礼。楠木鼓的音色刚劲、肃穆,在“族鼓礼”仪式上,子母鼓的音律、声调和谐统一,人在这种氛围之中,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庄严之感,产生对先祖的崇拜和祈求现实人生的平安幸福。

2.5.2 歌曲之美

苗族人民“族鼓礼”的演唱方面亦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和区域特点。民歌的美感体验和地方色彩主要表现在音乐形式要素的具体特点上,而唱词的特点通常也可作为辅助性的因素。音乐形式方面,主要涉及音阶、结构、音调、音律、旋法等要素的特点;歌词方面,主要涉及方言词汇、衬词和声韵调等要素的特点。作品题材多为生活习俗、乡土人情、历史背景、自然景观等。例如,苗族“族鼓礼”的歌曲《鼓藏经》中有“思念啊!早开大门等候各位老祖母。怀念啊!大小门开,祖公你莫靠门枋,来同鼓主一起坐挨牛角酒!来与鼓头一道坐在中柱旁!簸箕内的鱼肉任祖母吃,牛角里的水酒任祖父喝,祖母来了我们真高兴!祖父到来我们就落心!”,其中蕴含着对先祖的崇拜,有着深厚的人文关怀,歌词感情奔放、情感热烈,极具民族特色。

2.5.3 舞蹈之美

贵州苗族舞蹈大部分带有祭祀性质,有强烈的民俗性、自娱性。在祭祀时,交错敲击“子母鼓”,众多舞者围鼓而跳,热烈而庄严。艺术的本质就是对生命的渴望和追求,而“族鼓礼”中的舞者载歌载舞,其中就蕴含着生命之美,正是艺术的最高表现,“体现出苗族人民勤劳勇敢、对大自然的适应和改造,在当今社会中,亦是体现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5]。同时,唱着《鼓藏经》的长篇歌曲,表达出对祖先的信仰和祈求神灵保佑风调雨顺。其中蕴含着苗族人民的心理、情感、审美等。

3 贵州苗族“族鼓礼”的艺术表现意义

苗族“族鼓礼”的产生背景、表现内容、举办形式等深刻体现了苗族先民对生命价值的呼唤、对祖先宗族的信仰、对宗族情怀的认同感。

3.1 “族鼓礼”表现过程中艺术美的意义

苗族“族鼓礼”中的舞蹈、歌曲等艺术形式是苗族先民历经实践创造的,亦是苗族祖先在狩猎、迁徙等过程中逐渐总结而来的。同时,舞蹈、乐器等艺术形式与苗族先民文化的神秘主义神灵有关。通过不断发展,“族鼓礼”逐渐走上一条歌舞祭祀的神秘路径。

3.2 “族鼓礼”艺术深层次的价值意义

苗族文化作为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本身留下了深刻的、原始的、神秘的多重艺术元素。首先,苗族“族鼓礼”期间,苗族人民的歌舞与祭祀、祈祷等宗教活动联系在一起,部分舞蹈动作和苗族独特的发音、歌词中都融入了神秘主义的超越性质。其次,“族鼓礼”中使用的楠木鼓、祭祀期间穿戴的特殊苗族服饰等亦是苗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即“族鼓礼”艺术表现形式是苗族文化乃至中华文化在艺术表现形式上的外在突破。

同时,苗族文化蕴含了“族鼓礼”表现艺术的文化土壤,而独特的地理环境,多山、多水、气候多变等复杂的地理和气候因素亦对“族鼓礼”的形成和发展起着提供环境与土壤的作用。“族鼓礼”艺术形式在当今社会不断被发掘和拓展,亦是苗族文化和中华文化不断融合发展的实例,体现出中华文化多元一体的发展方向和形式。由此可见,苗族文化和中华文化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的,苗族文化具备特有的民族独特性,而中华文化有着强大的包容性。

苗族“族鼓礼”的艺术之美,扎根于贵州苗族这片文化沃土,有着深厚的文化渊源。苗族人民能歌善舞,在“族鼓礼”艺术表现上,歌舞既是苗族人民日常生活中释放情感的形式,又是苗族人民热爱生活、不断奋斗的表现。“族鼓礼”中歌曲、舞蹈、乐器等艺术形式经过一代代创新,既具有民族自身的特色,又在与中华文化融合发展的过程中不断进步。

中华民族文化是多民族文化相融合的文化,不同民族有不同的文化,民族间的文化也呈现出不同的艺术表现形式。苗族“族鼓礼”亦是该民族在文化类型、形式、历史统摄下的一个缩影。

4 结语

从贵州苗族“族鼓礼”中不仅能看到苗族人民对祖先祭祀的信仰,还能感知到其表现出的人文关怀、宗族族群的凝聚力等苗族文化中独特的民族性。通过苗族“族鼓礼”,能从深层次看到远古苗族先民崇拜的蚩尤与黄帝在几千年前的文化交融和相互渗透。孔子言“器以藏礼”,在“族鼓礼”中,歌舞、乐器都是苗族文化和中华文化不断交汇的结果,在多民族深层次融合的今天,苗族“族鼓礼”艺术形式体现了苗族文化和中华文化更加深层次的交融。

参考文献:

[1] 王顺利.苗族文化对苗族舞蹈艺术的影响及探究[J].芒种,2015(5):177.

[2] 顺真,杨发荣.贵州苗族“族鼓礼”与中华古史重建[J].贵州师范大学学报,2021(4):99-106.

[3] 周国茂.布依族铜鼓文化的符号学解释[J].布依学研究,2008(6):217.

[4] 顺真,刘锋,杨正江.苗族度亡史诗《亚鲁王》文化意蕴的深度阐释[J].贵州师范大学学报,2017(7):44.

[5] 吴钰菡.浅析苗族舞蹈体现的地域文化内涵[J].音乐舞蹈,2019(17):136.

作者简介:苏风禄(1995—),男,河南内黄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中国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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