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外!号外!新的故事开始啦!
王璐琪撰写的《锦裳少年》采用现实与回忆交织的方式,交叉讲述了几代昆曲人传承艺术的心路历程。
昆曲演员梅君、小靳、月华跟着他们的师父、师哥们从苏州锦裳昆曲传习所出发,浩浩荡荡到达上海繁华的淮海中路百福门。锦裳少年们光彩登台,空中却响起了日军飞机的轰鸣,炸弹投向了少年们的头顶……传习所散了,只有小靳一人回到苏州,重新撑起了传习所,革新昆曲,开办少年昆曲班。
多年以后,梅君的外孙章然找到已经成为昆曲泰斗的靳老,要学习昆曲,想成为像外公一样的昆曲巾生……
那年夏天,全锦裳昆曲传习所的人都异常高兴,提前半年便开始准备去上海的行头。随着天气一天暖似一天,白师父待大家也越发严厉起来,尤其叮嘱梅君和月华,再胡闹就把他们彻底赶出传习所——刚结束的南京码头会演,两个人改了戏,被扣了两个月点心钱。也就是他俩运气好,乘的是上海演出的风儿。大华说,若是在从前,一定每人打一顿撵出去,名字里的“永”字全抹掉,终身不许再入梨园行。
白师父太重视这次上海之行了,他反复找月华和大猴王确认时间,让他们一定跟队伍一起。他给大猴王和小猴王安排了《水帘洞》的戏,大猴王可一定得到场。
初夏排新戏,从早上一直排到晚上。過几天就要出发了,白师父坐在院子里听着池子里汩汩的水声,台上婉约的笛声。忽然,门开了,进来一个时常来往的票友,伏在白师父耳边说了句“局势不大好”。
小靳望着白师父,他不懂这句话的威力,怎么短短五个字,就把师父脸上的惬意与放松一扫而空?凉风习习的初夏,苏州最美好、最温柔的时刻,本是充满希冀的,演出即将把锦裳昆曲传习所带到世人面前,怎么就突然笼罩了阴霾?
白师父让小靳看着班子继续练,练完了收拾家伙,装箱子,搬箱子——依旧搬到船上去,待剧团里的东西归整齐,按时出发。大华见众师父走得差不多了,唯独小靳还在台底下盯着梅君和月华唱那出《墙头马上》,问:“今天不是你挨班的呀?”“白师父累了,让我看完这一场就收箱子。”小靳打了个哈欠,没打完,他听出梅君嗓音有点不干净。
小靳按照白师父的吩咐,盯着班子排练完,拆了简易的台,和大家一起把箱子收拾好,去白师父屋里汇报。隔着驱蚊虫的纱窗罩子,小靳闻见一股浓烈的酒味,白师父在独自饮酒。小靳揣着手,把事务一一汇报完毕。白师父不动,也不语,一双丹凤眼亮得犹如夜行的狼。
没白师父允许,小靳不敢走,站在师父旁边,听见屋里水响。白师父在屋里养了一玻璃缸黄鳝,不知道他养来干什么。黄鳝争食凶残,每天往里头扔切成丁的鱼肉,白师父端着喝水的壶,边看边琢磨事。此时的黄鳝像是受了惊,在缸里翻滚着往水面浮,数十条几十厘米长的蛇般的黄鳝纷纷从水面上探出了头。
“你头一回上台是多大来着?”白师父问。
“十四岁,”小靳恭敬地答道,“《小宴》,演吕布。”
“噢!”白师父一拍脑门儿,“是了,那天你不敢上台,是我一脚把你从上台口踹出去的,是了,是了。那是你头一回扮雉尾生。”
小靳也练武生基本功,他不如梅君和月华登台次数多,但练的时间一点儿也不少。往往大家玩乐的时候,白师父给他加毯子功。空荡无人的院子,砖石上铺一条厚毯子,缨枪刀棒一字摆开,他赤裸着上身,下穿一条吊裆萝卜裤,红棉布束腿,再穿大妹妹做的鞋,独自一人练功。冬天也这么练,也穿这么单的衣。最初他冷得浑身筛糠,后来渐渐习惯了,练完还能冲凉水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没间断过。
十四岁那年,他登台唱《小宴》,吕布的狂妄与骄傲他应是演足了,下来的时候底下人还叫着好,都知道这位是靳家的大公子,以为是曲友唱着玩,谁知道还较真了。下来后,白师父说:“以后你唱大官生、小官生、雉尾生也是可以的,巾生就算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