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涂鸦传播的社会学意义之研究

文｜梁精华

涂鸦是一种远古时期的艺术，它来自于人的本能，既有对现实世界的摹状，也有对内心世界的表述。特别是进入文明社会之后，涂鸦更多的是表达一种心理诉求，由此构建与社会的一种互动式交流。因此它在传播学意义上就形成了一种社会的集体无意识和社会诉求表达。在互联网发明使用前，涂鸦是经常出现在城市街头的乱涂乱画。比较典型的是纽约布朗克斯区（BronxZone）的街头涂鸦，主要内容是当地居民发泄情绪或表达某些需求。上世纪70年代后，国外成立了一些涂鸦艺术家联盟，逐渐使城市涂鸦演变为高雅的艺术创作。

互联网的发展给涂鸦开辟了新的空间。网络涂鸦与现实涂鸦不同，能够综合文字、图片、动画和视频多种艺术形式，进行丰富的表达，创作形式和表现内容也更加多样化和多元化，便于修改、保存、交流和传播。而且，网络涂鸦比现实涂鸦还增加了交流、互动的功能，可以和网上的其他用户交流自己的感受和绘图方式，增强了分享体验。同时，网络涂鸦还具有游戏的性质，成为人们的一种消遣方式。因此，网络涂鸦比现实涂鸦更具发展优势。在现代语境下，涂鸦一词也得到重新定义，即：涂鸦是以表面、或空间、或网络空间为支撑的，捕捉、记录及表现不同创意目的，描写、抒发、宣泄心情，表达现实生活现象、寄托理想希望、体现个性及文化的一种视觉设计和行为艺术。

一、网络涂鸦传播的社会张力之表征

当前各大网站发表的网络涂鸦作品（不包括社会经济活动中的商业广告和游戏）样态繁多，但归结起来都表现为对社会关系紧张焦虑的表现。如果按照作者的心理活动表现分析，大致可分为四种类型：（1）治愈励志类：作品内容表现的一般是美好的情景、喜悦的心情、自嘲式的释放，反映作者乐观向上的态度。（2）任意发泄类：其作品内容有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图形，十分意外的想法，反映出作者不良情绪和压抑心情。（3）情感类：这一类作品一般表现的都是幸福的生活细节，反映温馨的亲情、友情、思念和感恩等人性的美好。（4）其他有趣的事物类：随意反映出作者观测、捕捉到的各种生活场景和细节。（为了便于分析，下表抽出一部分网络涂鸦作品进行举例描述）

分析表1、表2、表3和表4中显示内容，总体来看，这些网络涂鸦者的创作和传播的心理需求是：（1）网络涂鸦是作者某个特定时刻的一种心理状态记录，通过画笔表达其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反映出作者自我内心情绪，体现其真实的内心世界和本我需求（弗洛伊德认为人格结构由本我、自我、超我三部分组成）（弗洛伊德,1940）；（2）很多涂鸦者用幽默或者反讽形式的涂鸦作品抒发了自己的思想情感，释放了精神压力，消解了现实社会对自我的制约；（3）通过分享自己的作品，讲述自己的涂鸦经历和心得体会，让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状态，增加了对陌生人的好感度，找到了志同道合者，促进个人性格完善；（4）与街头涂鸦不同的是，网络涂鸦者通过交流经验和感受，能够实现渴望被尊重的需求，增加其社会存在感。

表1：治愈励志类作品

表2：任意发泄类作品

表3：情感类作品

表4：其他有趣的事物类

社会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在论文《人类动机理论》(1943)中提出了人类需求层次理论，把人类的需求分成五个层次，从低到高分别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研究网络涂鸦传播的心理需求发现，网络涂鸦者通过涂鸦网站以及交友论坛传播涂鸦能够实现人际交往、尊重和情感补偿，以及自我实现三方面的需求。20世纪50年代提出的认知失调理论（利昂·费斯汀格，1957）补充说明了需求理论。认知失调理论的基本假设就是人们有去寻求心理上的一致或者平衡的倾向。在涂鸦交友平台上通过涂鸦交流能够增加协调性，这是一个增加个体对自我重新认识的重构过程，通过增加一些新的认知以调整原有的心理认知。通过网络涂鸦可以达到认知和情感的平衡。有学者认为认知的重新构建这些心理活动对于降低失调有明显的作用，有些甚至会影响到更深层次的信念构建中。

二、网络涂鸦传播的社会心理疏导作用

涂鸦之形成与传播，本身就说明它源于心理紧张的释放，并获得与之相应的身体上的快感。正如弗洛伊德所说，快乐自动调节社会生活，是人类最本能的生存原则。借助网络涂鸦，年轻人运用快乐原则消解、躲避和对抗不快乐的境遇，并冲破现实的理性规约，重新找回自信(杜丹，2014)。因此，研究网络涂鸦传播的心理需求，可以发挥涂鸦正能量，正确利用其有益的方面，引导涂鸦者合理表达，有效疏导社会心理紧张感，构建和谐的社会关系。

（一）利用网络涂鸦引导释放焦虑心情和调解不良情绪

积极引导通过虚拟网络空间让涂鸦者宣泄自己的情绪。例如：一位网络涂鸦作者在自己作品下面的留言栏中表述：“最近因为找工作不顺利，心情很烦，随手用涂鸦来表现这些不开心的事。”他用夸张、幽默的涂鸦作品显示了在现实社会中受挫的各种遭遇。在他的留言后面有许多评论，有的网友分享了自己的类似遭遇，也有不少网友进行了很好的鼓励。网络涂鸦作者就是通过这种分享，道出了心中的困惑，得到别人的鼓励和帮助，表现了顽强乐观的生活态度。因此，要鼓励人们通过网络涂鸦发泄不良情绪，重新树立坚定的理想信念，找回曾经信心满满的自我。

（二）利用网络涂鸦表达隐藏的自我

艾森克(Eysenck)《人格的维度》(1947)一书中，把人的性格分为内向与外向，内向的人好静、离群，富于内省，不善言表，一些人容易走极端。具有这种性格的网络涂鸦者，利用互联网的匿名性，可以通过涂鸦画作表达平时不好意思说出的内心世界，疏导自己的抑郁心情。例如一位网络涂鸦作者在留言区说，自己平时性格内向、不善言表，遇到一些激动人心的事情，总是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直接表达，于是把要表达的内容画成一个小姑娘，由这个小姑娘代替自己表达心情。可见网络涂鸦是语言表达的重要补充，它能够代替作者说出自己的内心世界。

（三）利用网络涂鸦游戏缓解学习工作生活中的紧张和压力

网络涂鸦还有游戏的性质。现在各门户网站普遍都有网络涂鸦游戏社区或网络涂鸦游戏论坛，这里也常常是人气比较火爆的一个区域。在网络涂鸦游戏开展过程中，要想取得游戏胜利就要满足涂鸦画面、画风等游戏规则要求，因此需要多动手、巧作画，合理搭配颜色，加强团队配合协作，才能体验到轻松、趣味、快乐，让人们的休闲时光更加充实，身心更加放松。因此，通过网络涂鸦游戏可以培养人们的动手能力，颜色感知能力，团结协作能力，体验创作的快乐，缓解学习工作生活压力，使过剩的精力得到释放，受伤的心灵得到安慰。

（四）利用网络涂鸦摆脱精神上的孤独感和自卑情绪

随着社会的发展，科技的进步，网络涂鸦的功能和作用不断拓展。通过网络涂鸦进行交友也被越来越受到广大用户的重视。现在许多网络涂鸦社交平台已经成为网络亚文化交流的虚拟社区，可以进行广泛的交友，摆脱心灵的孤单。网络涂鸦作者通过在网上发表作品，在评论区留言和观众互动，进行深入的涂鸦绘画技术交流，表达自己的创作心情，从而达到摆脱孤独和超越自卑。

（五）利用网络涂鸦对信息进行快捷传神的表达

现代人工作和生活都是快节奏，很少有时间阅读长篇的文字，而读图能够快速获得信息。因此，形象化、生动化、快速化的表情涂鸦（EMOJI）应时而生，作为网络涂鸦的一种新形式被广泛应用。目前，绝大多数人在微信等即时通讯社交平台上，频繁使用表情符号（EMOJI）进行交流，既达到了方便快速，又实现了形象、生动、达意。人们甚至也将表情符号当作一门艺术。2016年，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将表情符号列为永久收藏，其中包括176个诞生于1999年的最初版本表情符号(杨瑛，2018)。

（六）利用网络涂鸦开展寓教于乐的教学培训

网络涂鸦也是开展教育培训的一块很好的阵地，利用好和使用好对促进青少年健康快乐成长十分有益。目前，各大涂鸦网站都开辟有涂鸦绘画教学课程。涂鸦爱好者不分年龄大小，都可自愿报名参加培训学习。网络涂鸦培训形式十分灵活，对初学者或有一定基础水平的人都有相应的课程，既有网络绘画课程，也有现场教学课程。培训内容既有初学入门，也有技术提高。既有商业收费培训课程，也有免费的论坛交流课程。涂鸦爱好者在学习过程中可以通过互动交流，快速提高技术水平。同时，通过一些涂鸦游戏，增加学习的兴趣。

（七）利用网络涂鸦分享个人乐趣实现自我疗愈

网络涂鸦网站封面。

E·H·贡布里希认为：“涂鸦是人类游戏本能的一种表达方式，从未远离我们，尤其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在网络空间中，数字涂画工具和传播媒介的便利，使得网民们可以轻松、自由地涂鸦，并快速获得表达与分享的乐趣(杜丹，2014)。同时，网络涂鸦也是自我疗愈的介质，透过涂鸦艺术活动或形式可以治疗一些心理问题。闲散的涂鸦有益身心，能促进情绪的渲泄，在不经意之间活跃了大脑，灵光一现的画面带动了自己的视觉走向，影响了自己的想法，将内心的各种积累情结表达出来，在非语言的传达下，进入自我疗愈的大门。那样自得其乐、沉静当下的感觉是一种自然原生的本能行为，一切的情感表达皆呈现在自己眼前，让自我成长更迈进一步。

三、结论

总而言之，网络涂鸦的图画内容和论坛交流有着广泛的传播心理需求。涂鸦者用涂鸦来表达自己内心所思所想，或者是自己脑海中的未来世界，能够平衡现实生活的精神压力，获得难得的情感归属。毫无疑问，网络涂鸦从一个感性的角度为当代青少年提供了一个表达欲望、解放心灵的重要渠道。通过涂鸦疏缓心情，疏导情绪，治疗焦虑，有益身心健康，有益整个社会的和谐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