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媒时代的红色文化传播与媒介记忆生成

文｜岳海明

红色文化有着深刻的历史内涵和精神底蕴，但红色文化不论是在媒介信息的选择性传播、受众信息选择性接触还是信息的共通性、共融性上并不占优势。虽然近些年随着《建党伟业》《觉醒年代》等大热影视剧的播出，红色文化传播逐渐迎来了“春天”，但红色文化要真正实现“破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融媒时代为红色文化的传播和传承提供了绝佳的场域，更有利于塑造有关红色文化的媒介记忆，让红色文化“入眼、入脑、入心”。

一、红色文化的精神内涵与核心价值

红色文化，具有特定的内涵，主要指中国人民在近现代反帝反封建的民族解放和民主革命的最长历史时期形成的精神财富。虽然其时间跨度主要从辛亥革命到新中国建立的一百多年，但它充分展示了中华民族在面对外部侵略和内部强权的时英勇奋斗的精神，依然是中华民族文化与精神的有机组成部分。

红色文化的核心价值包含五个方面：一是政治价值。红色文化是在历史和现实中逐渐形成的一种政治符号，见证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是我国主流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表现出来的伦理规范、精神规范和政治规范，彰显了红色文化的先进性，也满足了社会普通大众的认知期待。［1］红色文化中蕴含的斗争精神、牺牲精神等为当下的意识形态引导提供了有力参照；

二是社会价值。红色文化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同气连枝，拥有相通的价值内涵和精神气韵。红色文化无尽的生命力使之能够不断发展，与时代结合提炼和创造出优质的红色文化产品，以润物无声的方式将红色文化内化为自身的深层记忆和行为准则，从而推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传播与塑造；

电视剧《觉醒年代》海报。

三是文化价值。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文化自信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发展中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2］红色文化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它植根于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拥有强大的凝聚力和吸引力，传播红色文化就是弘扬民族精神、传承华夏历史记忆和民族价值认知；

四是传播价值。红色文化是我国革命和建设时期民族精神的表征，能够激活和唤起人们对家国的记忆和情怀，具有极强的感召力。经历过革命和早期建设年代的长辈们有很强的怀旧情节，对那些年代的文化艺术作品有浓烈的情感和记忆，并且当代年轻人群体也对红色文化有浓厚的兴趣。［3］这就使得红色文化传播拥有了巨大的潜力的传播空间；

五是经济价值。随着文创类产品的价值不断凸显，红色文化资源也得到了一定的开发和利用，其衍生价值形态在市场经济中培植出的红色旅游、红色文创产品等红色文化产业不断升级，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

二、媒介记忆与红色文化传播的逻辑关系

媒介记忆是指媒介保留信息的能力和属性，人们可以通过媒介再现和追溯过去的事件和信息，并以此影响人类的个人记忆、集体记忆和社会记忆。红色文化通过数字化媒介工具传播和保留了红色文化，通过媒介记忆将红色文化中的精髓与现代连接，进一步实现再现与还原。根据学者邵鹏对媒介记忆的划分，即浅层记忆（短期记忆）、深层记忆（长期记忆）、底层记忆（核心记忆）。［4］红色文化也存在这三种记忆，并且通过媒体朝圣、议程设置、典型传播等方式输入媒介的浅层记忆，强化媒介的深层记忆，形塑媒介的底层记忆，对红色文化传播效果有着显著影响。

首先，媒介记忆功能的实现关系到红色文化传播的效果。融媒时代下信息纷繁复杂，各类亚文化传播抢占了不少注意力资源，导致红色文化的媒介记忆大多停留在浅层记忆层面，丰富优质的红色文化信息在受众眼中一闪而过，却不能长期停留，这样就不能激发受众的深度思考，留下深刻印象，红色文化传播的效果自然大打折扣。只有科学、合理地借助媒体来传播红色文化，才能促进媒体传播形成一种特定的叙事框架，让浅层记忆在最短的时间内留下最深刻的影响，为进一步调动深层记忆，强化核心记忆，实现良好传播效果奠定基础。

其次，红色文化传播内容是形塑红色文化媒介记忆的前提。优质丰富的红色文化内容是红色文化传播得以生生不息的根源，有了足够的内容支撑媒介记忆才能不断强化和夯实。一方面，红色文化传播要借助融媒时代的优势，接入互联网思维，将文字、图像、音视频等信息转化成具有固定形态的、稳定的叙事框架，达到将媒介浅层记忆变成档案化、历史化的深层记忆的目的。另一方面，红色文化传播要选取其中的精华，将之与时代相结合，使之成为受众乐于接受的文化形式，并最终唤起受众保护、传播、传承红色文化的意识和责任感，加深红色文化媒介的底层记忆，实现红色文化的基因传承。

三、融媒时代红色文化传播与媒介记忆的价值共创机制

（一）媒体朝圣：媒介浅层记忆与红色文化传播的空间耦合

尼克·库尔德里将特纳对“朝圣”的解释放置到媒介的语境下，在此基础上发展出了“媒体朝圣”理论。他认为，当代游客这种为了参与媒体叙事而奔赴叙事中出现的实际地点的行为就是“媒体朝圣”。［5］在库尔德里看来，造访“媒体地点”意味着跨越媒体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边界。［6］这种超越媒体“里”“外”世界的方式，改变了人们接触旅行的方式、地点和诉求，人们的观感将不同于传统旅游经验那样对景观的真实与否和想象间的差异进行评价，而将其变为一种充满了仪式感的象征性活动。

将媒体朝圣与红色文化的传播相连，一来可以拓宽红色文化的传播形式，让红色文化的因子可以散发得更远；二来结合当下受众喜闻乐见的方式，会让传播取得更好的效果。具体来说，就是要打造红色文化的空间传播，借助融媒优势形成当代人的“朝圣奇观”，激活受众的浅层记忆。并且通过对不同红色城市或景点的造访，接触不同的红色文化，逐渐串联起整个红色文化历史脉络，强化红色文化传播的系统性，让红色文化在一次次仪式化的旅行中深入人心。

“红色网红目的地”是灵活、动态的，并没有一个明确固定的标准。所以，任何拥有优质红色文化资源的城市或地点都可以打造“红色网红目的地”。这个过程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红色网红目的地”在媒体叙事中营造的空间意象是否能否吸引受众，关键在于它与受众的感知、常识、记忆是否相符；二是“红色网红目的地”的吸引力还在于它是否可以颠覆受众的常识性认知，让受众在机械化、常规化的景观空间中感受到“奇异”。所以说“红色网红目的地”的打造一方面要注重开发其景观空间的历史和文化价值，着力将其塑造成为唤醒受众集体记忆的空间媒介。如今，利用新兴技术再现“红色年代”的日常生活，让其中原汁原味的历史文化韵味成为其最常见的媒体叙事形式，让受众切身感受到当时的场景，提供受众与红色文化共情的场所，增加浅层记忆的记忆点。另一方面，要突出“红色目的地”景观空间的独特性，既要区别于其他“红色目的地”，还要与受众的常识性经验相异，营造一种震惊感，形成对浅层记忆的知觉补充。这两种媒介再现方式将红色文化的景观空间与受众的感知和记忆相连，能够激发起人们想要接近的冲动，在此冲动的指引下会感觉自己必须来一次旅游，从而让受众有机会接触并形成红色文化的浅层记忆。

（二）议程设置：媒介深层记忆与红色文化传播的符号构建

媒介深层记忆有长期、隐性和累积的特点，可以说深层记忆是媒介浅层记忆的档案化和历史化。红色文化传播应当注重媒介深层记忆的培植，因为这意味媒介所传递的内容从转瞬即逝演变成一种有社会价值和文化价值的、稳定的信息档案。而且通过对红色文化媒介浅层记忆的唤醒、再编码、再提取慢慢将之沉淀进入媒介深层记忆之中这一过程，可以促使零散分化的浅层记忆有组织地整合起来，形成“图式”或“框架”，强化红色文化与受众之间的意义共通，加深浅层记忆与深层记忆之间的活动，让红色文化的内容更加丰富多彩和饱满充盈。这一过程可以借助“议程设置”来完成。

首先，红色文化符号建构可以通过议程设置中的“新闻选择”这一功能来完成。这主要是基于对受众兴趣点的把握，寻求文化意义的共通点，尽可能地丰富红色文化的内容。红色文化网站、微博、公众号、视频号等数字化社会媒介可选择特定的红色文化符号进行全方位、多角度、立体化的传播，营造“重要感”。还可以充分利用当下最流行的短视频进行红色文化传播，通过对红色文化的传播内容进行选择策划，制作优质的短视频内容，投放于多个平台，形成红色文化视频的连锁反应。让媒介议程设置在潜移默化中形成红色文化的信息“合围”，达到深化媒介深层记忆的目的。

其次，可以通过“形式编排”这一议程设置功能来建构红色文化符号。这一点主要通过对版面设置、信息发送数量、内容位置、传播形式等实现。网站、微信公众号等可以通过标题字体的大小、颜色的醒目程度、图文搭配、视频连接、置顶等方式来传播红色文化符号，以此来强化传播效果。

最后，还可以通过“叙事框架”来进一步建构红色文化符号，加强媒介深层记忆。“叙事框架”主要是指某一平台在传播过程中，形成的一种固定的传播叙事结构，即相对固定的版面设计，以此为基础周而复始地按照固定版面传播红色文化的相关内容，逐步形成受众对该平台的熟悉度，同时也有利于受众形成固定的阅读模式，从而促进媒介深层记忆的延长。同时，还会形成信息检索的固定路径。

（三）典型传播：媒介底层记忆与红色文化的基因传承

媒介底层记忆是一种发自所有媒介组织机构和媒介从业者个人内部的驱动机制，它决定着媒介组织的自我认知、如何自处于社会，媒介从业者应当秉持怎样的共同意识与价值进行有序的信息采集、处理和记忆流程，应当通过何种路径和手段避免媒介失忆。［7］红色文化的研究者、研究机构可以与政府机构合作共同运用数字化技术加强媒介的底层记忆，完成典型传播，促进受众与红色文化的共融，以此推动红色典型文化的基因传承。融媒时代，数字化的运用已然是必然趋势，红色文化传播势必要借助这股“东风”来完成自身的一次“救赎”。

收集整理、收藏研究和展示珍贵红色文物、收集红色书籍、文献及音像资料本身就是一种典型传播物理化过程。在数字博物馆中进行展演，通过触屏技术、AR技术展出与红色文化相关的物品，以文字、音像及3D模型等形式全方位、立体化地展现红色文化所承载的历史文化风貌。也可以利用全息投影技术再现革命和建设年代的感人画面，并通过一些互动行为充分调动起受众的接触热情，让受众在体现炫酷技术的同时强化对典型红色文化的接触，实现与红色文化的跨时空交互，融入当时的情感中，进一步形塑媒介底层记忆，这有利于红色文化基因的传播与传承。

“网络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全球性的文化传播媒介，它使人类文化的交流真正突破了时空的边界，标志着文化‘后传播’时代的到来。在文化的‘后传播’时代，网络在技术上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十分理想的文化交往和沟通的平台，它像一个巨大的‘信息超市’，成为人类大众聚会的‘广场’即‘公共领域’，使人类的精神家园又有了一个新的‘栖息之地’。”［8］媒介组织或媒介从业者要学会融入互联网思维，在充分利用融媒技术的同时，更致力于优秀红色文化内容的挖掘和深耕，科学运作媒介的浅层记忆、深层记忆和底层记忆，规避媒介失忆，让最精华、最灿烂的中华文化传得更远、传得更久。

平型关大捷遗址——乔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