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萌舒
每到春节前夕,紫鹊界的家家户户都会做糍粑。有香醇的玉米糍粑,甘甜的薯米糍粑,橙黄的小米糍粑,深紫的红米糍粑……五颜六色,各家自取所爱,但家家都要做的是鼠曲草糍粑。
鼠曲草是紫鹊界一种很寻常的草,虽说比较寻常,但采的人多了,普通的鼠曲草也就变得稀有了,加上年底,鼠曲草长得还不是很茂盛,所以采摘鼠曲草成了我们这些清闲小孩子的一项日常。
每到腊月下旬,我们便会背上背篓三五成群地采鼠曲草。鼠曲草有时像跟我们捉迷藏,找了几条田埂,也没发现一棵,而正当你垂头丧气之时,小伙伴会来一句:“哇,这儿有宝藏,快来呀,快来呀!”于是我们便会蜂拥至长满鼠曲草的田埂上,看着这儿一簇,那儿一丛的鼠曲草,我们会弯下腰左一刀,右一镰,贴着地面一割,将一窝窝鼠曲草收入背篓。田埂比较窄,这时往往会有不慎踩到田里,沾一鞋子泥的狼狈样。小伙伴们首先是关切地问候,随即会哈哈大笑,碰上天气稍暖和点,他会从鞋上一抹,一把泥飘飞过来,也许会不偏不倚,砸在那个取笑人家的小鬼头上。接下来,山谷里会飘荡着我们这群小孩咯咯咯的笑声和打闹声。
背着满满的一篓鼠曲草,搓着冻红的小手,迎着寒风欢快地跑回家时,家中的阿婆阿妈们早已迎出来,接过自家小孩采的鼠曲草,搬上一条小矮凳,围坐在村里的大水井旁,细心地挑拣着。她们会摘掉干枯叶子和一些杂草,轻轻地剪掉老茎,只留下嫩嫩软软的那一截。她们一边挑拣,一边聊天。谁家今年又娶媳妇啦,哪家孩子大学回来给爷爷带了个礼物,他家孩子考试又得奖状……老水井冒着热气,是呀,看她们热火朝天地扯,谁还会觉得那是数九寒冬呢?谁的心里不是涌着温暖的氤氲?挑拣好后,再将鲜嫩的鼠曲草洗干净,那青中泛着白的鼠曲草上的点点水珠,仿佛晶莹剔透的宝石。看着这散发着阵阵清香的鼠曲草,自然就想起那让人垂涎三尺的鼠曲草糍粑了。
选好的糯米淘净倒入盆中,用清凉的山泉水泡上一整夜。邻里之间就会商量这家洗蒸米用的木甑,那家洗打糍粑用的棒槌及石臼还有印糍粑的粑印。打糍粑可是一项力气活,一般都是几户人家一起打的。
浸泡好的糯米捞出来放进木甄。蒸熟后,男人们力气大,负责用棒槌将糯米槌烂,当糯米都槌烂后加入鼠曲草,再使劲地槌,槌得均匀,槌得瓷实后。糯米和鼠曲草融为一体,打成黏糊糊的一团,于是两个槌米的男人让木槌在石臼里轉两圈,使黏糊糊的那团混合体粘上木槌,众人大呼“好嘞”,两位槌米的男人,手臂用力一抬,在众人的吆喝声里他们把那团糍粑甩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团箕里。
这时,有经验的分粑人会用一根棕绳把木槌上的半成品糍粑取下,然后把它分成均匀的小团。我们这些个小孩都会眼巴巴地等着,抢第一个热糍粑。主人家会很爽快地说:“大家尽管吃哦,吃饱了就有力气舂下一桶!”有些讲客气的会推辞,但多数的都会不拒绝,撑开肚皮吃。热气腾腾的鼠曲草糍粑,散发着草的清香,谁都无法拒绝这样的美味。
大伙会边吃边赞舂糍粑的师傅力大,槌得均匀。就这样舂糍粑的叔叔伯伯就更来劲了。女人和小孩们负责把那些分好的小糯米团撑开,放到粑印上开印了。粑印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或者吉祥的字眼,每一款粑印都堪称艺术的精品。
我们小孩负责把这些粑印里的粑运送到各家早已布置好的案板上,然后取出糍粑。从粑印中取出糍粑是一项技术活,取的时候速度要快,取出来要在案板上贴着纸转两圈,使它形状保持圆形。
就这样几家几户一起舂糍粑,分工合作,乡里乡亲在一片融洽团结的气氛中准备着紫鹊界独特的年味美食。
我喜欢跟着伙伴们去采鼠曲草,享受那份快乐;我喜欢看着阿婆阿妈们挑拣鼠曲草,欣喜于那份热闹;我喜欢看阿爹阿叔们舂糍粑的撼人场面,感动于乡亲的团结。
我爱紫鹊界鼠曲草糍粑!
(指导老师:罗澜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