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视频弹幕语言的特点及其规范建议

任 畅

从近年来的网络视频网站发展来看，弹幕视频作为一种全新的传播形式逐渐走入大众视野，逐渐受到关注。随着新媒体逐渐受到广泛使用，弹幕语言也逐渐应用于电视、手机等更多的媒体，因此其既有语言的一些普遍特征，又有其特别的语言表达方式，并逐渐受到语言学界的关注。主流视频网站观看人数多受众广泛，同时视频资源丰富多样，使得更多的用户感受到弹幕的趣味性。大家在交流时更立足于话语的即时性，弹幕语言的多少与视频内容的趣味性、影响力或者是否容易引起网友的共鸣有关。

一、网络视频的弹幕语言本体特点及分析

（一）语音方面，语音方面表现在广泛使用谐音用法。在弹幕语言中，谐音用法是指用读音相同或相近的语言来替换原有的语言。这种谐音替换后的词义与原义之间的关系并不大，有多种类型：有汉字与汉字的谐音替代，如“这有一位美铝。”中的“美铝”是“美女”的谐音；有汉字与阿拉伯数字之间的谐音替代，如“妖二零吗？这里有个人受伤了”中的“妖二零”是“120”的谐音；还有汉字与英文字母之间的谐音替代，如“Emmm”中的“Em”是“嗯”的谐音。语音方面多体现为将一门外语的发音用母语替代，使其本土化。例如将美国人打招呼“Nice to meet you”谐音为“奈斯兔米特油”，将日语中“あいしてる”谐音为“阿姨洗铁路”。观者创造这样的词，是由于对不同语言的掌握程度不同，在没有字幕的前提下，主观上把自己听到的语音通过谐音方式转化成母语，为了方便记忆又不断变换文字，使其尽可能读出来很通顺。从字面上看可能有一定的意义，但变换后句子的含义与原句意思大相径庭。同时受网络语境的影响，音节数量也是不固定的，不再局限于单音节或双音节上。

（二）词汇方面。弹幕语言以弹幕视频为基础，在网络上流行，逐渐进入人们的生活。无论是最初的日本家庭文化，到随之韩流文化在中国的广泛传播，包括当地的汉文化和其他网络文化，这些因素都利于弹幕语言的长远发展。因此弹幕语言得益于多种文化相互交流，其词汇方面也存在着多种表现形式。通过对网络视频的弹幕词的内部结构形式进行分析可以发现，弹幕词大部分均属于现代汉语合成词的基本结构形式，见表1。

表1 弹幕语言词的结构形式分析

由于弹幕语言具有即时性，要求网友回复要快，在有限的时间里表达出完整的意思，那么词汇就必须要简洁凝练，指称客观事物，因此弹幕语言出现大量的词汇缩写现象。一是汉语的缩写，如“十动然鱼”，是“收到礼物十分感动，但是转头我就挂上闲鱼”的缩写，意思就是并不喜欢这个礼物；还有一种是外语的缩写，如“GPS”是“Globel Positioning System”的缩写，意为全球定位系统。还有以拼音首字母缩写现象。如，“小姐姐”缩写为“xjj”，“你说得对”缩写为“nsdd”等。

还有一类旧词新义的情况。比方说“塌房”，原意表示倒塌的房屋，现在可以用来指偶像恋爱了或者做了失格的事情，粉丝纷纷脱粉。例如“种草”一词，最初意思就是在地里种植草类植物，现在可以用来指经过别人推荐某物，自己很感兴趣。那么与之相对应的词就是“拔草”，现在用来指被别人推荐的东西并没有说的那么好，不会再去使用。

（三）语法方面。人们总是想用最简单的语法结构表达最清楚的语义内容。平常所用的书面语往往会受到语法规则的束缚，而弹幕语言却打破了这种束缚，使用起来更加方便快捷。它多以短句、省略句以及语序变异等现象为主，因此弹幕语言及其日常的表达方式也是其得以被广泛接受的原因之一。

人们总是想用最少量的字使表达内容达到最大容量，想用最简单的语法结构将语义表达清楚，这在弹幕语言中表现得非常明显。短语语法结构简单，主要包括主谓、定中结构，明确简便，偏口语化。如“我惊了”，表达事情发展出人意料。在词类活用上，如“我飘了”中“飘”本来是一个动词，这里用作形容词，表示“我太厉害了”。“我笑先”正确说法应该是“我先笑”，受当时言语环境影响，弹幕语言出现了语序变异现象。还有一些省略句在语言表达上则更简洁，如“先笑为敬”，类似这种弹幕语言在表达情感上也极其直接。然而，正是由于弹幕语言的实时性与匿名性，与其他书面用语相比，弹幕语言更接近于日常的口语，呈现出语法使用碎片化的特点。在使用过程中语法结构过于简单，那么弹幕语言一定要在具体的言语环境中使用，一旦离开特定的语境，就很难理解其语义，因此弹幕语言一定要依附特定的语境而存在。

二、网络视频的弹幕语言的使用特点及分析

（一）多样性。如今弹幕使用者的范围越来越广，弹幕语言则是由这些弹幕视频网站的使用者共同创造出来的，其内容涉及的领域较广。同时由于网友在发表弹幕时处于匿名状态，可能会发表与平时大相径庭的评论，展现出自己的另一面，这同样也是人们的乐趣所在。所处的环境、性格、爱好等都不一样，但是只要有文本能用来增强表达效果，就都能应用于弹幕语言，便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语言现象。

弹幕语言不仅仅使用一种语言符号，通常把多种语言结合在一起，表达方式也各式各样，在弹幕中经常会看到阿拉伯数字、英文字母、缩写等各种形式随意组合。只要能用来表情达意、能够增强表达效果的符号，都有可以被弹幕语言吸收进来。如可以用数字“666”表达“厉害”的意思；“笑Cry”表达“笑得厉害”的意思，这种中文和英文的组合方式让人在视觉上更具有画面性；“赞成+1”表达同意前面的观点，并且自己的想法和上一位一样，这种把中文和数字、符号拼接在一起使用并无违和感。

（二）情感性。人们在发送弹幕语言时通常是为了引起别人的共鸣，达到一种情感认同。在表意上表现出即时针对性，形成约定俗成的表达方式，因此有十分强烈的情感色彩、带动性以及感染力。2019 年，Bilibili 网站（简称B 站）发布年度弹幕——“AWSL”，这一弹幕背后恰好表达了当代年轻人的情感共鸣。“AWSL”是“啊，我死了”的拼音首字母缩写，用作人们表达“开心、激动”的心情，但一时想不到更好的语句来表达一种“直击内心”的感觉。这一词汇的流行，既展现了年轻用户的创造力，也符合一定的情感认同，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内心真实的情感。亚文化的传播对弹幕语言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观众也在使用弹幕语言中更倾向于一种情感共鸣。这些新形式的弹幕语言一是为了用当下同流行语相近的形式博人眼球；二是为了表达同当下流行语相近或相反的含义，达到特殊的感情表达。

（三）夸张性。在弹幕语言中，网友为了增强视频的表达效果，往往用极其夸张的手法，夸大事物的特征或者程度，满足自己对于弹幕趣味性的追求。如表达对一件事情的惊叹可以说“我裂开”“我跪了”等比较夸张的说法。还有将要出现让人意想不到的内容时，弹幕多为“前方高能”“千万别眨眼”等警示性语句，实际上却吸引网友观看接下来的视频内容。许多网友为了要强调自己表达的事实，就会在弹幕里用比较夸张的手法表达自己对于内容的认同，展现自己最真实的情感。在观看弹幕视频时，一边要注意视频内容，另一边又要受到其他用户发送的弹幕的影响。这时如果是像平常对话那种普通的弹幕，就有可能被人们所忽略，但如果是一种夸张的手法，视频本身内容就会有更好的表达效果。

通过对弹幕语言本体以及使用特点的分析，可以发现随着使用程度的加深，有些词语甚至成为自己抒发自己情感、表明立场的代名词。这些弹幕语言不仅是在人们观看视频时使用，在其言语环境下形成的新义也逐渐流行于其他网络社区。

三、网络视频弹幕语言存在的问题

互联网的迅猛发展扩宽了人们的交际环境，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在网络上交流。但在网络环境下，不仅一些新词层出不穷，一些不规范的弹幕用语也夹杂其中，给人们交际带来了一定的困难。

（一）不稳定性。“比之一般的网络流行语，弹幕显得更为小众，弹幕语言的运用，需要掌握特定的知识结构和文化背景。”网络时代造就了很多新的词汇，如果某个热词在一个特定的阶段非常流行，那我们会在各个网络视频里看见网友在屏幕上发送这个弹幕，不管视频内容是否与这条弹幕所要表达的意思相符。如“给力”这个词，它来源于2010年9月在网上爆红的日本漫画配音作品《搞笑漫画日和》，意思是很棒、有帮助、事情和自己的预想相差不大。随着《搞笑漫画日和》的走红，“给力”一词也在弹幕中频繁出现。当他们想表达“厉害”“酷”等意思时，用“给力”往往显得更新潮，也更与时俱进。但是随着“给力”的滥用以及弹幕语言使用群体的扩大，这个网络热词也会随之由热变冷，随意滥用将大大折损这个词的耐用度，使用人数也就会慢慢减少。

弹幕其实是网络虚拟语境的产物，一部分会随着时间而消亡，另一部分会保留下来甚至应用于日常。正因为如此，弹幕语言始终处于更新中，各种新的弹幕词汇不断涌现，更新换代非常快。

（二）不广泛性。如今年轻群体成为弹幕视频网站的主要用户，从而成为未来文化娱乐消费的主力军。现在，许多视频网站都具备弹幕功能，对于观看这些视频的用户，特别是一些中老年群体，对弹幕语言基本不使用。如果不小心开启弹幕功能，也会因为其遮挡屏幕而关闭，有的甚至不知道如何关闭而直接关掉视频。表义的小众性、模糊性同时也影响信息的传递。

互联网时代下，手机、电脑等电子产品是弹幕语言主要的传播媒介。目前弹幕语言的范围还触及到了影视剧。在《爱情公寓5》剧情中，导演为了能和观众有更好的互动，开启“弹幕空间”，由观众决定剧情走向，这种弹幕式加情景互动式的播放方式是一种非常新颖的播放形式。但目前弹幕语言的传播媒介主要集中在网络，并未实现全网覆盖，并不能涉及到所有用户群体。只有当弹幕的影响力不断扩大，且为大多数人所熟知才有可能进入到人们的交际之中。

（三）不规范性。语言的使用都得按照社会约定俗成的语法规则，弹幕语言的这种即时、随意等特点，完全将这种语法规则打破。大多数用户在面对过多弹幕以至于影响观看时，就会关掉弹幕。比如视频内容是一些重要细节时，用户就会关掉弹幕功能，保证观看流畅。

语言的使用要遵循一定的语法规则，虽然弹幕语言可以不用完全按照书本上的语法规则来使用，但也不可以随意使用，发表不当言论。这类随意改写成语、生造词语的现象不仅没有提高沟通效率，反而影响了正常的理解交流，削弱了语言的工具性作用。同时也违背了言语交际原则。针对言语交际情况，利奇提出了礼貌原则，格莱斯提出了合作原则。合作原则，具体包括量的准则、质的准则、关系准则、方式准则。礼貌原则，具体包括得体准则、慷慨准则、赞誉准则、谦逊准则、一致准则、同情准则。由于用户发送弹幕采用的是昵称形式，所以在发送时不注意自己的身份，随意发言，与视频内容完全不符，违背量的准则；发送的弹幕语之间关联性不大，违背关系准则；其中不乏一些低俗不堪、不登大雅之堂的言论，违背礼貌准则，这是更不应该提倡的。

四、关于弹幕语言规范建议

弹幕语言是一种新兴的自由开放的网络语言，由于使用用户多以青年人为主，所以在没有正确的思想引导下，他们对于媒介素养的接触以及认知程度普遍较低，在流行中也潜藏着诸多问题，因此对于弹幕语言的规范刻不容缓。本文将从三个方面对弹幕语言提出建议，获得更加广阔的发展空间。

（一）管理者。从弹幕语言长远的发展来看，制定良好的管理机制刻不容缓，国家可以针对网络视频中弹幕的管理做出相应措施。首先，加大文明语言监管力度，即时派相应人员更新弹幕语言词库，即时管理；其次，国家针对弹幕语言制定并完善相关法律法规，用户在发送评论时，应当遵守国家法律规定，不得发表违反国家规定的言语，文明互动，符合正确的价值观念；最后，无论开展的直播活动规模大小，都需有相应管理人员进行弹幕审核，一旦发现不当言论立即制止。及时做好语言文字规划工作，正确引导群众使用健康合理的弹幕语言。在弹幕语言主要涉及的文字、语音、词汇、语法、标点符号等方面，对不符合语言规范的表达方式及时删除，保证语言发展的纯洁性。

（二）网络运营商。网络视频是弹幕得以传播的主要媒介，为规范弹幕语言，作为网络运营商要营造良好的网络环境。首先，用户发送不符合规范的弹幕有可能是视频内容低俗，作为网络运营商要对视频内容进行严格筛查，对于发布不良视频用户可以进行封禁，同时设置专门的视频审核规范；其次，可以适当进行关于弹幕礼仪的考核，让大家可以自由评论的同时懂得如何去发送弹幕。像Bilibili 网站必须是完成关于弹幕礼仪的题目，并达到相应的分数才可以发送弹幕。但随着网站用户增多，题目更新换代不及时，所谓的考核就没有太大意义。所以可以适当更新题目，也可以让已经通过考核的用户定期参与作答，让用户熟知弹幕礼仪。此外，由于评论方式多种多样，评论内容随意自由，网站应定期删除弹幕，设置相应的屏蔽、举报等功能，比如屏蔽敏感词、对于举报的用户给予奖励，建立绿色网络平台。

（三）网民。即使有法律法规约束使用，但要从根本上规范弹幕语言，就得让广大网民自觉形成正确的使用意识。随着弹幕语言的盛行，越来越多的弹幕开始具有经济简单、表意夸张等特点。这些特点的形成，是使用者按照自己对语言的需求，无意识地对语言进行改造的结果。不可否认，这些新兴的语言表达形式增强了语言的表达效果，但使用者应该明确，弹幕语言作为新近发展的语言，其表义的即时性与感情色彩的模糊性影响信息的传递，虽然有些弹幕在互联网上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但我们在正常交流与沟通时仍然要避免使用弹幕语言，以免影响正常交际。用户应该自觉遵循网站的规范机制，注意自己的网络行为；同时应该引导青少年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念，自觉改正不良网络行为，自觉摒弃不雅言论，加强自律，共同营造一个良好的网络氛围，让弹幕语言在特定的环境下更好地向前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