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视域下南京国民政府第五次“围剿”失败原因探析

2022-05-07 01:53:32
苏区研究 2022年2期
关键词:围剿军费国民政府

提要:在南京国民政府第五次“围剿”期间,国民党军队虽然在苏区战场上取得了暂时的和局部的胜利,但并未达成彻底消灭红军有生力量的战略目标。第五次“围剿”以红军成功跳出国民党西路军、南路军封锁线进行长征,国民党军“围剿”失败告终。揆诸史实可以发现,虽然国民党内部的派系矛盾和军事决策问题对战争的走向产生了重要影响,但其结果是历史合力促成的。从财政视域出发,南京国民政府捉襟见肘的财政状况和其对“新战略”的制约,以及紧张的军费问题都对第五次“围剿”的失败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

20世纪30年代,为争夺中国革命的领导权,国共两党开展了以“围剿”和反“围剿”为主要形式的斗争。南京国民政府在实现全国形式上的统一后,从1930年开始对中央苏区发起了五次军事“围剿”。1933年,国民党在总结了前四次“围剿”失败的经验教训后,发起了第五次“围剿”,虽然取得了局部的胜利,但终因红军的战略转移而归于失败。与台湾学界不同,以往大陆学界主要是站在中共的立场上,从主、客等方面进行分析,认为中共第五次反“围剿”是失败的。随着学术研究的推进、资料的不断丰富,一批学者开始从国民党的角度出发,对第五次“围剿”进行研究,并提出第五次“围剿”以国民党军失败告终的观点。不过,对第五次“围剿”失败原因的探讨,当前学者对国共双方的看法并无多少分歧。从中共的角度出发,研究者大都表示这是中共决策高度机密和灵活利用国民党内部矛盾促使陈济棠部“让路”的结果。从国民党的角度出发,研究者则多认为第五次“围剿”功亏一篑,其原因一是当年获悉情报不力,二是军事上过于保守,再加上南路军有网开一面之嫌,致使红军主力从国民党军间隙突围。两者的研究虽然都注意到了国民党军事决策、内部矛盾等方面因素,但对其经济原因,尤其是对南京国民政府财政因素的探讨尚付阙如,即便是有关国民政府财政状况的研究对此亦未有涉及。有鉴于此,本文拟从财政视域出发,考察南京国民政府财政状况与第五次“围剿”的内在联系,以期钩沉国民党第五次“围剿”失败的深层原因,并有助于相关研究的深化。

一、第五次“围剿”时期南京国民政府捉襟见肘的财政状况

财政是影响国家政权平稳运行的重要因素,既关系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也影响着军事战争的走向。第五次“围剿”时期,南京国民政府捉襟见肘的财政状况,使其在“围剿”中始终无法彻底消灭红军的有生力量。

(一)根基薄弱:财源枯竭的南京国民政府

1927年4月,南京国民政府宣告成立,此时的国民政府还只是一个松散的军事同盟,不仅内部派系林立、斗争激烈,还出现了严重的财政问题。各地方军队都会截留其所在辖区的税收,使得政府的主要税收只能取之于江浙两省。中原大战结束后,南京国民政府的地位日益巩固,但这一状况并无多大改变。除南京周边几省外,到处都存在着与南京中央貌合神离的“经济独立体”。直到第五次“围剿”时期,东南几省的税收仍旧是南京国民政府的主要财源。不仅如此,这一时期南京国民政府的财政汲取能力亦处于初级阶段。(见表1)

表1 1927—1933年南京国民政府财政汲取能力表

由表1可知,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伊始,财源极度枯竭,岁入仅1.5亿元,其财政汲取能力亦低至0.6%。随着南京国民政府地位的不断巩固,其财政收入和财政汲取能力均有所提升,分别从1928年全国形式上统一时的4.3亿元、1.7%上升至1933年第五次“围剿”初期的8亿元、2.7%。毋庸讳言,二者始终处于一个较低水平,在4.3亿—8亿、1.7%—2.7%这两个区间内缓慢增长。此时南京国民政府财源之枯竭、财政汲取能力之低弱确为事实。

(二)债台高筑:数额庞大的内外债

1935年之前,实行财政赤字方针是南京国民政府财政政策的主要特征,过度发行内债则是其重要表现形式。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伊始,财政就严重吃紧。为了能够举借外债,缓解政府的财政危机,同时取得列强对新政权的认可,南京国民政府对历史遗留债务予以承认,并按期偿还折合国币达744,447,594元的外债。仅1927年至1933年间,南京国民政府就偿还了本金249,305,610元,这使得本就紧张的政府财政每况愈下。据张公权记述,在政府成立初期,每月收入不到500万元的南京中央,其支出却达到了每月1600万元。如此巨大的财政赤字,迫使南京国民政府不得不通过发行公债的方式来维持运转。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当年,便于5月发行了第一笔债券,即定额3000万元的“江海关二五附税国库券”,此后则愈演愈烈。至1933年,市面上就有27种公债发行,规模更是超过10亿元,足见南京国民政府发行债券的种类之多、数量之巨。为进一步推销公债,南京国民政府实行了高利息的优惠政策。据统计,1931年公债应偿还额已累计达到332,133,466元,而时年政府财政收入仅682,990,864元,过于沉重的债务使南京国民政府的财政陷入恶性循环。诚如王宗培所言:“此等举债政策,大背乎公债原则,无异饮鸩止渴,挖肉补疮,长此不改,不惟国家财政破产,社会金融亦必同陷于绝境。”

不仅如此,1930年,南京国民政府在承担北洋政府遗留下的全部外债的基础上,开始举借新的外债,并呈现出逐年递增的态势。毫不夸张地说,外债成为政府财政的重要支柱。对于有担保的外债,南京国民政府从成立至1933年,共偿还银元达2.49亿,至1934年6月,已承认并归入整理的银元达10.96亿。南京国民政府对外债的偿还和整理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国家债信,但对政府财政的破坏却是持续且难以估量的。

(三)内外交困:国内外局势对财政的冲击

从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到第五次“围剿”这七年左右,国民政府一直处于内外交困的局势下。1928—1931年间蒋桂战争、蒋冯战争、中原大战相继爆发,国民党又进行了对苏区的前三次“围剿”,国内战火频仍。庞大的军费使南京国民政府的财政难以为继,国民政府只得剜肉医疮地举借债务。(见表2)

表2 1928—1931年南京国民政府财政支出统计表

表中数据出自“九·一八”事变后南京国民政府财政部的官方报告,可见当时南京国民政府的财政支出高度集中于军费和债务费,并依靠继续借债维持财政。有学者认为此报告亦有不详不尽之处,即南京国民政府的军费开支实际应占总预算的90%上下。随后的第四次、第五次“围剿”,更给南京国民政府的财政增加了沉重负担。据统计,为弥补巨额的财政亏空,仅1933年国民政府举借的债务就高达311,091,413元。即便如此,在巨大的财政赤字面前,这些终究是杯水车薪。

国内局势动荡,国际局势更是错综复杂。在世界经济大危机的背景下,外国列强向中国倾销了大量商品,导致本就脆弱的中国企业大规模破产,民族工业蒙受巨大损失。“九·一八”事变和淞沪抗战的相继爆发,不仅沉重打击了稍有起色的国民经济,而且严重破坏了政府债信。南京国民政府不得已提出停止内债本息之议,致使人心动摇,公债市场一片混乱。公债价格的暴跌迫使上海各交易所及各金融团体纷纷电呈国民政府,要求政府维持债信。不久,公债市场的混乱加速了金融危机的到来。以上种种事件,导致南京国民政府的经济和财政陷入更加严重的危机。

(四)发展停滞:工农业与金融业的衰败

中国长年的战乱和动荡的政局,以及南京国民政府在经济上的搜刮政策,使这一时期的工业发展严重受挫。据统计,1934年,上海19家华商纱厂中完全开工者只有5家,减工和停工者达14家;上海丝厂数量从1930年的135家减少至31家;全国面粉厂开工者仅66家,产量较1933年减少10%,销量减少12%;上海橡胶厂有9家停业,8家减工;全国火柴产量仅及原有产量的6%—7%。停工减产现象在其他行业也普遍存在,其中机械工业的营业额指数更是从1931年的125下降至1934年的56,工业之衰败可见一斑。

这一时期谷贱伤农的状况也导致了农业生产的长期停滞。1933年,八省粮食会议召开,各省市代表报告:“米麦价值,日益低落,农村经济已濒破产。”全国地租率超过45%,远高于37.5%这一南京国民政府规定的最高限额,农民生活日益艰难。1931年政府裁厘,先前以厘金为收入的项目大多转移到附加税中,田赋征收额亦大幅提高。长年的田赋搜刮非但未能达到缓解财政的目的,还直接加重了农村的经济危机。据1933年政府调查,各省田赋“近年附加重叠超过正供,动逾数倍,而同时田赋定额,则收数日短……不特为地方财用枯窘之源,尤为农村破产、民生憔悴之主因”。

更为严重的是,作为南京国民政府重要敛财手段之一的政府公债,通过大规模投放吸引了大量资金,却完全使用于金融等非生产性领域。据《东方杂志》报道:“金融业几乎完全脱离了与一般产业的连系,它始终不会负起建设国民经济的任务。”这不仅导致中国的工农业生产日渐萎缩,也导致金融业因无法扩大资金出路而持续混乱,进而导致南京国民政府的财政形势日益严峻。

尽管南京国民政府开展了以分税制财政为主的财政体制改革,并在加强对全国税务机构整顿的同时收回部分关税,但囿于国民党特殊属性、本国国情以及国内外严峻形势,国民政府的财政状况仍难以避免地每况愈下,这直接影响了蒋介石的“围剿”大计。

1933年4月,为落实“围剿”计划,蒋介石通过组建鄂豫皖赣四省农民银行借款数千万,直接导致了金融市场的混乱。8月,财长宋子文得悉状况,先发行了1亿元的关税库券以挽救金融,随后限制了蒋介石的用款。面对“剿匪”各部的催款,蒋介石表示:“中央财政困难,巨款原不易集,第两年以来,遭遇国难,军费缩减,官兵给养尚虞不充,临时费用,更感缺乏,已无挹彼注兹之余地。”补助款项的长期欠发使得地方部队“对剿匪颇持观望”。即使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也出现了经费紧张的情况,如陈诚多次电称:“自八月份起,各师改编经费无着,恳请饬发。”为“围剿”计划筹备军火的兵工署也一度一文不名,“兵工署经常费,闻自六月至今三个月来未发分文”。直至1933年9月第五次“围剿”正式实施,各部的经费问题仍未能得到有效解决,“本月军费,以财政部发款青黄不接,需署周转困难,各方均感濡滞”。正如蒋介石在电文中所言:“自去岁迄今,经华北、淞沪两大战役及四省围剿,临时经费突增,皆出经常预算之外,事迫势逼,皆向各银行暂行借垫,竟将达一万万元之巨,实已罗掘俱穷。”据统计,1933年国民政府仅常规的军务费、债务费分别达到415,600,000元和241,841,804元,合计657,441,804元,占全年岁出总额的80%。

1934年1月,国民政府财政更加难以为继。此前所发库券早已出售,故其只能发行公债1亿元,以偿付中央银行之押垫款。为缩减用度,缓解财政压力,南京中央通电有司:

自国难以来,财政日趋蹶竭,积欠军费截至本年二月底止已达三千万元以上。而去年冬季服装费亦尚积欠四百余万元,牵萝补屋,早已捉襟见肘,调度为艰。而现时每月军费收入经临各项,一切合计只共一千八百七十万元,而每月支出实需二千三百余万元,收支相差,每月又复短少四百余万元,然本年夏冬两季之服装费约需一千六百万元尚不在内。虽军部方面一再紧缩,力求撙节,财部方面亦一再增益,力予维持,无如相悬过巨,实已无法补苴,左支右绌,寖渐积累,遂致各部队及各机关经费之发放,今已愆期四五十天。倘不急筹补救以求适合,则短欠之数日积日多,而愆发之期势必愈延愈长,来日方长,何以为继?影响所及,势必陷全部军费于紊乱之境,而亏负愈重,各部队各机关长官亦必立有无法维持之一日。

电文决定各机关、学校经费按现额八成发给,各就实领数目,力谋紧缩,所有冗员及附属骈枝机关统应分别裁并;一切特别补助费业已规定有案者,俱按七成支给,“剿匪”临时各费亦经酌量情形逐案审核,分别酌减,自3月1日起实施。事实上,经费的拖欠及缩减不仅未能挽救几近枯竭的中央财政,还给第五次“围剿”计划的正常推进带来消极影响,如蒋介石在电文中所称:“目前财政艰窘,赤匪尚待肃清,无钱无兵,势难经营。”即便至“围剿”关键期的1934年9月,这一状况仍未改变。各地请拨军费“剿匪”的电文不断,财政部表示:“库储支绌,无力另拨,实深焦灼。”从蒋介石与孔祥熙的来往电文亦可知,9月,军需署积欠亏空甚大,以节关及调动军队亏欠300万元,且为采购军米,分别从农行、中行借出50万元。直到10月,行营仍旧“经费奇绌,剿匪费无着,所请每师再补助五千元,未便照准”。

综上,捉襟见肘的财政状况不仅影响了国民党政权的正常运转,还严重迟滞了第五次“围剿”计划的推进,从而给南京国民政府的军事统治带来危机。

二、财政不济对国民党“新战略”的制约

1933年,蒋介石实行了新“围剿”战略,其中既包含对苏区群众及红军游击队的“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政治战略,又包括应对红军主力部队的“堡垒主义”军事战略,从而将第五次“围剿”定位为军事、政治、社会、经济的总体战。然而,南京国民政府财政不济的状况严重制约了“新战略”的实施。

(一)财政不济对国民党基层组织能力的制约

为加强对基层的渗透力和“防止共匪对村民的煽诱”,国民党于1932年8月颁布《剿匪区内各县编查保甲户口条例》,重拾乡村保甲制度。据统计,至1934年,国民党仅在江西就组织了保21905个、甲219882个、民2351963户,人数总计千万,其中地方武装人员达到220万人。保甲体系的建立加强了南京国民政府的实际统治力,并对抑制中共的发展起了一定的作用,但庞大的基层组织及地方武装靡费甚巨,江西“各县农村衰落,经济破产,团费无法挹注”。政府经费不足,致使保甲制度难以为继,加之保甲民众所需承担的任务过于繁重,对保甲制度无向心力,故这一制度并未发挥出应有的实际效果。

针对蒋介石指出的“查年来匪共猖獗,毒痈数省,揆其原因,内政不修,吏治不振,实为致乱酿匪之大端”,1933年11月,国民党颁布了《江西省党务分区指导办法》,将赣省划分为七个区,分别派遣省党部的执行委员进行实地指导。此举意在督促各县党部在办理保甲、组织民团的同时,加强对地方党部及白区群众的监控,是蒋介石“新战略”的重要配套举措。然而,江西地方党部经费匮乏,其省党部书记长的月薪尚不及省内县长月薪的一半,加之多数督导区毗邻苏区,党部的执行委员大多借故推脱,即便上任履职亦是应付了事。

此外,考虑到省区“地域辽阔,交通不便”及省县间行政机构缺失的情况,国民党在江西实行了专员公署制度,并于1933年1月进行“专员改制,直隶行营,扩大职权,增加经费”,但囿于财政压力,经费的实际下放大打折扣。当时南昌行营的经费十分紧张,“其参议部分,除少数有特别关系者,仍予维持……其余概行停止薪津”,行营的自身运转都成问题,遑论其他款项的拨放。是故国民党在江西施行的专员公署制度也很难取得成效。

国民党在江西发起的县政建设运动也因财力维艰而告失败。正如蒋介石所指出:“省幅员之广,如仅设一二处为实验区,则虽有成绩,而边远各县,仍难资观摩,未见有何大效,如欲多为设置,则以目前剿匪各省之财力枯竭,又为事势所不许。”据统计,1934年,江西全省81县县政经费共1,132,000余元,平均每县13800余元,每月不过千元上下,“县为执行一切政令之中坚,其重要如此,而行政经费之微薄则又如彼,实无从充实组织,延用人才,以为匡助,百举皆废”。财政不济对国民党基层组织能力的制约可见一斑。

(二)财政不济对国民党“围剿”军事力量的削弱

第五次“围剿”中国民党军之所以能阻滞红军队伍西进,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堡垒主义”这一军事战略。筑路修碉不仅能够逐步压缩红军的生存空间,增强国民党军的机动能力,还能在兵力紧张的情况下有效拦截红军的突围。据统计,1933年10月前江西仅有碉堡1157座,至1934年2月便增加到6053座,而到该年10月更是达到14294座之多。但边筑碉边修路边推进的战法,既影响军队的进攻和推进速度,又耗费大量的资金,如为便利“剿匪”,仅修筑公路一项,江西政府已将“一五盐附税”抵押借款,每月平均偿还10万元。南京中央财政紧张,各地“筑路修碉”款项未能及时补助。以福建路款为例,闽赣、闽浙两干路,初估共需工程费700余万元,数目较大,南京政府筹措不出,只得令其另拟筹款方法,再行核办。修筑漳龙公路的每月加拨款项,南京方面亦未能及时拨付。入不敷出的财政状况导致筑碉修路的经费大为削减,不仅影响战区碉堡群及公路网络的修筑,更使“堡垒主义”的军事作用大打折扣,以致“残匪横行无匪各县,如入无人之境”。

在战术训练层面,为精研战术,提高国民党军官的军事素养,1933年,蒋介石创办庐山军官训练团,聘请以德国名将塞克特为首的各国军事教官组成军事顾问团,专门讲授“围剿”红军的战术和技术。为提高国民党军的战斗力,蒋介石还计划依托中央信托局采购外国军火,并在美国的帮助下,购置军机组建空军。为此,南京中央开始筹备向外国借款,并于当年签订了数额庞大的中美棉麦借款协定。但在帑项奇绌的财政状况下,这一举措终究无济于事,“棉麦借款第一年须即付现价一千万美金,再加保险、运输各费,所能赊借而暂供应用者,不过国币一万二千万元左右”。面对浩大的军事开支,借款很快耗费殆尽,以致“各部队积欠,一时固无法整顿,即应发伙食,亦不易源源维持”,严重制约了“围剿”计划的推进。蒋介石大力发展的空军亦因建设经费无着难见成效。如1933年10月,航空署“剿匪”紧急器材亟待购用,而建设补助费仅领到5、7两月,只能先将5月补助20万元暂充补充器材之用。即便是中央已拨付定款的飞机及航空设备,也因经费紧张无法补全价款。

纪律是军队战斗力的保障,国民党欲“剿灭赤匪”,必先整肃军纪。为此,蒋介石在前线成立了考验委员会和密查委员会,并颁布《剿匪区内文武官佐士兵剿匪惩奖条例》《剿匪军整顿军纪办法大纲》等规章,对触犯军纪的官兵予以严惩。这些措施对国民党官兵形成了一定约束,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此前极为紧张的军民关系,但违反军纪、侵扰百姓的情况仍普遍存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政府经费紧张,发给部分军队官兵的工资较少,薪资还时常拖欠,再加上官兵们日常生活条件较差,难免发生强买强卖、擅取民物之事。如1933年8月,第六师“士兵强行贱买谷米,只付一元要挪一石”,如遇民众阻拦,便将其殴打。1934年10月,第四师、第八十八师“到处杀牛杀鸡,挖番薯花生”,百姓不堪其扰。军纪涣散不仅削弱了国民党军的战斗力,还严重破坏了国民党军的地方形象,造成恶劣的政治影响。

(三)财政不济对“剿匪”区秩序恢复的影响

大革命时期,国民党曾通过政治宣传获取巨大红利,故其深知政治宣传和笼络人心的重要性。为改变政府形象,取得民众好感,国民党着力于调整乡村政策,于1933年夏颁布了《处理匪区土地、地租、田赋、债务办法》,规定凡1932年前的地租、田赋蠲免,债务缓还;地主不得夺佃,使佃户有田可耕。为进一步争取民众,国民党决定推行“一税制”,将各种苛捐杂税合并到田赋一项统一收取,直接到县缴纳,减少中间盘剥,并于8月出台了《惩治土豪劣绅条例》,打击为祸乡里、勒索百姓的豪绅。这些乡村政策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农民的不满情绪,但受制于枯竭的地方财源,具体政策难以落实,多数地区的田赋强征和劣绅活动仍旧没有停止。如1934年2月江西政府统计,除田赋及产品之附课最为繁重外,吉安、上饶等14县岁入预算,其中盐捐一项,吉水一县即年达7.2万元之多,其余亦皆数万数千不等。即使南昌行营对江西各县各种苛杂陆续严厉查禁,“然空言废除,无补事实”。

为了保护和恢复“剿匪”区的农村经济,1933年4月,南京国民政府通过组建四省农民银行,在农村进行了大规模的金融救济活动。同时,政府以救济民众为目标,开展生命安全救济、饥寒救济、生产救济、教育救济等多方面举措。但实际上,鄂豫皖赣各“剿匪”战区所办急赈,仍均由各省府及地方团体负担,而“各地农村已渐崩溃,省库复极支绌,无款从事救济”,即如“赣省战区之广,财力之困,亦从未与以通融,诚以行营经费月有定额”。

南京国民政府还决定拨发“剿匪”治本费与治标费来帮助救济和恢复地方秩序。但国民政府财政吃紧,经费落实极其困难。早在1933年8月,南京中央便饬令财政部将180万元“剿匪”治标费如数照拨,然至11月,“未获分文发给,行营移东补西,略为应付,现已垫无可垫”,财政部只能先行拨借20万元,实为杯水车薪。正如蒋介石所指出,“剿匪”治标费的发放与军事进展,必须相辅而行,否则军事纵获胜利,亦完全无效。1933年11月,赣中“西、北两路之进剿,亦着着收功,第随军应急之必要设施,卒以款拙不能齐头并进,遂令军事瞻前顾后,亦不能迅速发展”。许多“匪区”的善后经费也未能及时发放,如蒋介石致电何键称:“一切善后清乡之补助,以财力艰困,事关整个计划,稍缓乃能酌定标准,再行核办。”即便是对湘赣、湘鄂边等已占苏区的“善后款”,中央也只能从“棉麦借款分拨一部”,且仍须在11月以后。总之,上述种种举措或为治标,或系杯水车薪,远达不到抵消中共土地政策影响的效果。

综上可知,囿于当时南京国民政府捉襟见肘的财政状况,对蒋介石新“围剿”战略的效果不宜评价过高。其中,组织、训练、宣传、纪律、战术诸方面举措皆有许多不尽如“蒋”意之处。有些是因为贪污腐败,经费无法落实;有些是受财政限制,军费不足;也有一些是由于经费耗费过巨,难以为继。诚如陈诚所云:“查各县区地方,对于所颁法令,未能切实遵行,即以编查保甲团队,封锁匪区,及构筑碉堡机场公路诸端而论,或旷日废时,一无所就;或有名无实,粗具规模;便利剿匪之实效难期,徒苦人民之弊病已见,揆厥原因,虽由于地方官吏之奉行不力,而人力缺乏,经费困难,亦为事实上之绝大障碍。”此外,在“围剿”过程中,借“剿”生财、妨碍“剿匪”的现象亦不在少数。这些因素大大降低了南京国民政府第五次“围剿”时的政治、军事实力,为中央红军保存有生力量、跳出国民党军封锁提供了有利条件。

三、财政紧张状况下的军费问题及战争走向

如前所述,1933年,南京国民政府的军费问题已经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财政不济的状况不仅限制了“新战略”的实施,还使得“围剿”大军内部也出现严重军费问题,直接影响了战争走向。

1933年5月,蒋介石撤销赣粤闽边区的“剿匪”总司令部,再设南昌行营,全权处理赣、粤、闽、湘、鄂五省军政事宜。据《赣粤闽湘鄂反共司令部组织大纲》记载,南昌行营调集了100万部队,先后组建了北、西、南三路“剿匪”军,分别由顾祝同、何键、陈济棠任总司令,并责成福建第十九路军西进,蔡廷锴任南路“剿匪”军前敌总指挥,兵分四路,采取“堡垒主义”对中央苏区进行“围剿”。在这四路大军中,红军最终选定南路的陈济棠部和西路的何键部为突破对象,是由于这两部均系与南京国民政府存在经济纠葛乃至利益冲突的地方实力派的军队。

此时蒋介石及南京国民政府的处境十分窘迫,不仅在财政金融问题上捉襟见肘,还要随时应对华北日军及国内倒蒋势力的威胁和挑战。正如1933年7月蒋介石在日记中所说:“冯逆负隅,察省和战莫决,西南叛息时至,济棠摇惑不定,赤匪北窜未退,芸樵观望不前。”眼下的南京中央,遑论应对具有倒蒋能力的地方实力派,即便对江浙两省周边割据势力的弹压,都会感到力不从心。因此,蒋介石尽力避免与何键、陈济棠等参与“围剿”的地方实力派发生冲突,尤其是避免与后者反目。

1933年7月,红四方面军成功挫败国民党军的“围剿”,在四川发展迅猛,充分证明了西南地区发展空间广阔。蒋介石料想在赣北布置主力,向南突击,红军大概率会“西窜”,不大可能向其他方向突围。故1933年8月,蒋介石电示江西省主席熊式辉:“匪部将来必西窜,对赣江西岸之碉堡设计及实施办法,务希速定,并指定负责部队,并限期筑成,派员督促。”西路军总部党政处长何浩若也表示:“江西匪区,已在我军封锁包围之内,雩都、会昌等地,无险可守,不得不企图窜入四川。”“赣江西岸之碉堡”修筑工程浩大,从各地军事驻防来看,唯有驻扎当地的西路军才有可能完成。然而,眼下西路军对苏区的“围剿”已力不从心。当时仅9个师左右兵力的西路军在湘赣鄂边需要“围剿”的至少有赣西南、赣西北、鄂南等三四处革命根据地,再加上萍乡、宜春、分宜一带的红军运输线,难免分身乏术,左支右绌。

除此以外,西路军面临的最大难题当属军费问题。1930年1月,为保障中央税源,南京宣布“在湘中央税收仍当解归中央,勿作新编之军费也”。1932年2月,湖南的自行“加税”亦被国民党中央以“关系国际信用”为由叫停,因此湘军的军费一直十分紧张。1933年8月,“围剿”无款的何键致电蒋介石,恳请每月补助西路军总部50万元用以“剿匪”。时下正值南京财政最为艰困之际,各地索要军费电文不断,蒋介石焦头烂额,无力援助,只得派张群入湘与何键面洽,并去电表示:“中央军费困难,西路实无法多所补助……芸樵与中央关系尤深,宜加倍努力,特加谅解”,“俟中央财力稍纾,即量为补助”。蒋介石并不想因军费与何键发生龃龉,进而影响其“围剿”大局,但囿于恶劣的财政状况,他此刻不得不拒绝何键。

1933年10月,湖南“征工筑路,需款甚巨,迭据该省政府呈称,农村枯竭,筹款维艰,路工迟拙”,为此何键再次致电中央,要求筹拨路款,但到次年4月,经委会总共才象征性拨借了20余万元,仍“距请借之数尚远”。1934年1月,南昌行营经费亏损,无所补助,而军费补助不足致使“西路饷款,如此竭蹶,应付维艰”,严重迟滞了西路军的“剿匪”进程。4月,西路军“围剿”受挫,红十七师、红十八师成功会合,蒋介石急电何键:“无论如何,遂永莲宁茶区内勿使其再有股匪存留,则五六月间即朱匪西窜,亦易为力,万望严令限剿,勿再延误。”可军费补助的长期欠发直接加重了西路军的军费负担,甚至导致部队难以维持。1934年6月,为保障部队行进,何键垫付了西路军下属的第四路军军费500余万元,并报中央核销,但蒋介石筹措不出,何键停发第四路军军饷数月。至“围剿”末期,军费问题仍未得到有效解决,对于何键“以湘方特税补助围剿”的主张,南京中央亦表示“特税情形复杂”,“既已妥定,自不必更言更张”。

至于陈济棠方面,问题则更为突出。1931年5月,陈济棠联合李宗仁、白崇禧等地方实力派反蒋,引发了震惊中外的宁粤对峙,随后更是以“西南政务委员会”的名义,一度与南京中央分庭抗礼。故蒋介石对其态度复杂,为防止其与反蒋头目联合,蒋介石默许了陈济棠在两广的政治、军事特权,并在经济上加以拉拢,每月给予其军事补助80万元,作为“剿匪”军费。陈济棠明知“剿匪”不利于广东“独立”,仍加入第四次“围剿”计划中,目的是让中央帮自己承担一部分军费开支。自陈济棠主政广东后,粤军便大规模地扩充军备,1933年春更是以防范“赤匪”和抗日为由组建了独立第三师、第四师,总兵力超过15万,且兼有海、空军。据统计,至1933年10月,广东空军已有战机60架,外籍顾问1人,技师2人,有关飞机应有的补充设备亦皆完善。供养如此庞大规模的军队,必然给当地财政带来巨大压力。随着广东财政的日益紧张,第五次“围剿”计划刚一出炉,陈济棠便集结赣南粤军,称南路军已经推进,要求中央补发积欠的军费,并按月提供助款。

此时南京财政极度困难,宋子文与蒋介石关系恶化,不仅限制了蒋介石的继续用款,且“对国防经费与旧欠,皆置之不理”。如今,南昌行营的军费都需“向赣垣各行陆续垫借,以为周转”,遑论粤军的欠款。蒋介石只能恳切表示:“兄部困难,中央固所深悉,特恐心有余而力不逮,不能不徐待后图耳。”1933年11月20日,福建事变爆发,蒋介石急需粤军北上夹攻第十九路军。但受“闽变”影响,“粤中形势混乱,省行挤兑,纸币跌价”,陈济棠趁机“拷诈中央”,向蒋介石索要巨款1500万元。蒋介石在11月21日电示新任财长孔祥熙“南路剿匪费应照发,仍由粤陈具领”,而后又表示“现闽变正急,对粤不能不特示亲厚,酌加援助”,并派孔祥熙亲往协商。但其所要数额太大,实在无法筹措,加之“分割抵借之端”不可轻开,担保问题难以解决。尽管蒋介石主张尽力“迁就粤陈”,但借款一事仍不了了之。不仅如此,因“中央穷困,无现成或可腾挪之款”,蒋介石许诺的援粤款项事实上也未能完全兑现。

随着补助款项的长期欠发,因军费而“围剿”的陈济棠行动日趋消极。1934年1月24日,为推进“围剿”,蒋介石电示陈济棠:“兄部何日可达龙岩,务望于廿八日以前进占,否则恐失时机。”但未得到积极回应。于是,蒋介石派蒋鼎文赴粤与陈济棠面商“进剿闽西与赣南赤匪办法”,力争说服其“由龙岩入汀州,占瑞金更好”。蒋介石更主动表示:“借款问题,绝不漠视,设法借拨。”但陈济棠声称军力不足,无力进剿。蒋介石只好让步,表示:“倘龙岩、汀州、瑞金要中央担任进剿,则会昌、雩都与兴国三县必须由粤军负责。”2月,他再次发电称:“雩都、会昌、兴国三地,望提前克服,实不宜再有迟延。”为获取借款,陈济棠亦象征性地命令粤军向会昌方向推进几十华里。3月以后,广东财政愈发艰难,陈济棠请示中央,希望将“洋米税改隶海关征收”,但被驳回。粤方有关筑路、“清剿”的多次求款亦因“中央财政日益竭蹶”而未得允准。为缩减军费稳定财政,蒋介石还将南路军应发的特别补助款削减十万。这使得陈济棠更加无心“围剿”,南路军在占领了会昌南部的筠门岭后便停滞不前。

南路军的消极观望态度,令蒋介石无奈感叹:“将来败事养匪者,必南路军也。”蒋介石既要督促南路军围堵红军,又要防范“南路撤退,网开一面,使匪焰复张”。1934年10月,蒋介石派粤籍将领罗卓英赴广州,劝说陈济棠配合中央“围剿”。陈济棠仅表示:“嗣后或进取雩都,或向北筑碉,与周纵队连系,俟届时匪情如何再定”,并指出广东财政困难,“部队远出进剿,需费甚多,望中央按月津贴十万元”。对此,蒋介石让罗卓英转告粤方:“至请按月津贴,待其确实占领雩都后照办也。”而此时无心“剿匪”的陈济棠已经暗中与红军联络并达成了互不侵扰协定。

早在1932年,陈济棠就时常在经济上与红军互有往来,粤赣贸易一度火热。以赣州为例,城内最大的利民商场由粤军师长李振球等人控股,广裕丰、广裕兴、泰来祥等商号亦得到了粤军庇护。陈济棠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双方贸易节省了粤军的军费开支,另一方面是苏区的钨砂资源是其对德贸易的大宗商品。1933年11月,得不到“蒋援”的陈济棠,出于稳定财政和保存实力的双重目的,秘密派出代表与红军谈判,但此举因博古等人的错误估计而中断。1934年4月,陈济棠派杨德昭在全国财政会议上索要军费,即“请中央偿北伐军费九百万”,未能得到实际回应。在多次索款无果后,9月,陈济棠再度派密使赴瑞金要求和谈,朱德、周恩来等人于10月5日派潘汉年、何长工为代表,前往寻乌县与粵军谈判,签订了就地停战、互通情报、解除封锁、互相通商、必要时可以互相借道等5项协议。

1934年5月,随着国民党军事“围剿”的推进,蒋介石料定红军必然“西窜”,于是通电陈济棠、何键:“赣南残匪,将必西窜,酃县、桂东、汝城、仁化、始兴一线碉堡及工事,务请组织西南两路参谋团着手设计,一面准备部队,一面先征集就地民工构筑碉堡为第一线,其次郴州、宜章、乐昌、曲江乃至英德为第二线,先待第一线工作完成,再修第二线,总期于此两个月内第一线碉堡设法赶成,以为一劳永逸之计。”7月,蒋介石又指示:“西南两路剿匪军之联络与衔接,尤应切实,匪如向西窜,则南路军应尾追。”10月初,国民党中央军对苏区核心区域发起猛攻,旋即攻占兴国、宁都、石城等地。红军的生存空间更加缩小,已难有回旋余地,10月10日,中共中央率中央红军主力开始突围。

为围堵红军,蒋介石电令“剿匪”各部设置了四道军事封锁线,其中第一道封锁线由南路军扼守。陈济棠遵从协议,南路军仅留一团兵力守赣州,其余撤至大庾以西,给红军让出了四十华里的通道。1934年10月21日,中央红军借此从王母渡、新田镇间隙迅速突破封锁,并于25日全部渡过信丰河。蒋介石综合赣南情报,认为“匪主力犯安远、信丰间,企图西窜,迹象已明”,“盖共匪拟穿越粤境而往湘南”,指示南路军和西路军在湘粤边境第二道封锁线组织拦截。10月31日,蒋介石通电责成陈济棠、何键等将领:“务将西窜匪部聚歼于湘江以东地区,勿使漏网。”他还特别要求“南路军抽出二十团以上兵力,限十一月十日前集中郴州以北地区,与西北两路军协力兜剿”。但陈济棠部应付了事,何键部又捉襟见肘,分身乏术,红军突围迅速,很快便由崇义经古亭西进至湖南边境的集龙墟。蒋介石焦急不已,一方面电示刘文岛转告何键:“湘中部署不可备广力兮,专以消极的防匪保境为目的,应多留活动力,与赣中追击部队积极同负进击与兜剿之责”;一方面要求陈济棠按行营规定,“速以主力急进汝城与郴州之线,与湘军及赣中追击部队协力行之,勿使匪部再向西窜”。但何键部消极“防匪”,“堵剿”失利,陈济棠部更是消极怠工,行动迟滞。据南昌行营电文,“南路军于大庾撤防后,方通知行营要求派队接防,事前并未知照,何能立时赶及”,以致红军于11月8日顺利突破第二道封锁线。至于宜章、郴州一线的第三道封锁线,仍是由陈济棠部承担主力封锁任务。11月9日蒋介石再次电催陈济棠“加紧蹑追,分头截击,务期歼匪于汝城、郴州之线,毋使漏网”。突围过程中,红军严守协约,不入广东腹地,只沿粤湘赣边境前进,因此并未遭到南路军的有效截击,于11月15日成功穿越第三道封锁线,进入广西、湖南等地。尽管红军在进入湘桂边境后,遭到了桂军的顽固阻击,损失惨重,但南路军陈济棠部的消极作战和西路军何键部的左支右绌,都为红军前期的快速突围提供了便利,进而为中央红军的战略转移争取了宝贵时间。

结语

南京国民政府第五次“围剿”的失败,既有其军事决策失误的主观原因,又有国民党本身特性所导致的一些客观因素。从财政视域出发,不难发现,当时南京国民政府捉襟见肘的财政状况不仅影响了国民党军事政权的正常运转,迟滞了第五次“围剿”计划的正常推进,还对蒋介石的新“围剿”战略造成了严重制约,大大降低了第五次“围剿”时期国民党的政治、军事实力,为红军保存有生力量、进行战略转移提供了有利条件。南京国民政府财政危机下的军费紧张状况也令本就与蒋介石貌合神离的地方实力派消极“围剿”,其中既有西路军何键部因经费匮乏分身乏术的被动消极,又有南路军陈济棠部出于节省军费保存实力考量的主动消极。国民党“剿匪”西路军、南路军的防守薄弱,使中央红军成功突破了国民党军西线与南线的封锁,从而给红军长征及遵义会议的召开创设了条件,第五次“围剿”以南京国民政府及国民党军的失败告终。

众所共知,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期间,中共无论在工业基础、经济体量,抑或在人口总数、军事实力上,都较国民党略显弱势,这也造成了人们对该时期南京国民政府“财力雄厚”“兵强马壮”的固有印象,进而被演绎成既定的历史形象和历史事实。但揆诸史料,不难发现,在国内外恶劣经济形势、国内长年割据混战以及饮鸩止渴的财政政策下,第五次“围剿”时期南京国民政府的财政已处崩溃的边缘,不但严重制约了国民党政治、军事行动的开展,更极大削弱了南京国民政府的实际统治力。总之,历史是由合力促成的,绝非单一因素的主导便可实现,对南京国民政府第五次“围剿”失败原因的探讨,不能只归结于军事决策、国民党内部矛盾等因素,也需结合财政及其他视域来综合分析,从而得出更加客观、全面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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