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播心理学角度分析旅行慢综艺节目的流行

2022-04-29 02:18黄贝蓓
新闻文化建设 2022年15期
关键词:综艺节目潜意识

黄贝蓓

摘要:近十年来,综艺节目开始在人们的视野中出现,并成为风靡全国的休闲娱乐项目。综艺节目作为一种新出现的文化媒介,在向大众传递欢乐的同时,也向受众输出节目价值观。本文基于旅行慢综艺在近几年内呈现出的较好发展态势,将以意识和潜意识的心理学视角分别围绕旅行慢综艺的选题、定位、选角(制作前期)和后期细节制作来分析旅行慢综艺被人们喜爱和认同的原因。本文之所以选择《花儿与少年》作为研究对象,是因为《花儿与少年》作为我国首批旅行慢综艺,为后期其他慢综艺的制作提供了许多可借鉴之处,其中所蕴含的传播心理学理念也是旅行慢综艺从起步阶段就步入成功道路的最核心要素。

关键词:传播心理学;潜意识;综艺节目;旅行真人秀;《花儿与少年》

2013年,《爸爸去哪儿》的首次播出为我国旅行慢综艺奠定了基础,2014年播出的《花儿与少年》又进一步使得旅行慢综艺的特征得到了更全面的展现。随后《花样姐姐》《妻子的浪漫旅行》《青春环游记》等旅行慢综艺的播出,使旅行慢综艺在近几年内呈现出较好的发展态势。一路走来,旅行慢综艺的成功与传播心理学密不可分。

一、精神分析学中的意识与潜意识

弗洛伊德的潜意识理论中提到,人的精神结构由三个不同的系统组成,即意识、前意识、潜意识。意识是有迹可循的精神活动,是意识到外界产生影响后所做出的主动性认知行为。综艺节目前期的选题、市场定位与选角几个环节就是基于观众意识和喜好进行的。观众能够在观看节目前(宣发阶段)或观看节目过程中(播出阶段)有意注意到综艺主题与自身喜好较高的匹配性,所以依据观众意愿制作出来的综艺在很大程度上会被大部分观众有意识地主动接收和传播。弗洛伊德将潜意识定义为我们无从有意察觉得知,但现实对人所产生的影响却又无法否认的某种真实存在的精神实体。他又在《精神分析中潜意识的注解》中指出,潜意识是一种情感表征在记忆系统中的储存,潜意识与记忆系统不能在脱离彼此的环境中独立存在,而是平行组织起来共同依存而发展的。精神分析学中进一步细化了潜意识的概念,将压抑的潜意识对应外显记忆,将非压抑的潜意识对应内隐记忆。[1]外显记忆是可以被我们有意识回想唤醒,同时也容易被压抑遗忘的记忆;而内隐记忆往往是非言语、非概念性的,是不能有意识地回想的,它更多和情感和直觉挂钩。但在做某些事的时候,它又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内隐记忆虽然不能被很清楚地回忆起来,但很大程度上仍然对人的认知过程有影响,在人际关系和周围事物的感知、情绪的波动、价值观的建立等方面起着作用。

美国人类学家克拉克洪和凯利将文化定义为历史上所有创造的生存式样的系统,同时包含的显形式样和隐性式样为群体的特定部分所共享。这一观点恰好与弗洛伊德的显意识和潜意识相对应。无论是在文化还是在意识概念中,对人的意识、行为起到支配性作用的往往都是两者看不见、道不清的隐性部分。在文化中,诸多文化因素,如时空观念、成就感和交际模式等,在无意察觉中如同潜意识中内隐记忆般,以非言语非概念性的力量支配着人们的意识与行为。[2]综艺节目的主体分为两部分——核心节目内容与后期细节制作。而作为文化的特定载体,一个综艺节目的成功要能分别在这两部分中精准捕捉到观众在看节目过程中的潜意识,带给观众沉浸体验。具体体现在运镜、画面布局、台本文案、背景音乐所激发出的沉浸感和情绪,以及节目嘉宾互动中观众对人际关系的认知和价值观的重塑。作为具有主观能动性的主体,目标受众对信息的接受和记忆是有选择性的,因此记忆在进入意识的同时,有部分信息会散失。同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之前能被记忆的细节信息也将随之流逝。在弗洛伊德看来,潜意识中被压抑的外显记忆,本质上是一种主动性的遗忘,最终能被记忆的反倒是非言语性的表达。在综艺节目中,节目内容中的具体细节或许会被遗忘,但所呈现出的深层面的情感输出和价值情怀在与观众产生的共鸣间便成为一部分潜意识和内隐记忆,观众在未来某个潜意识与内隐记忆被激活的时刻深陷情感情境中,并把它作为一种当下美好的个人现实来体验,来被治愈——这也是综艺对社会的积极影响和精神力量。

二、传播受众定位与受众意识

(一)选题阶段——社会环境宏观分析

慢综艺节目的兴起与可被意识到的社会压力和高强度的社会节奏有关。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如今,这一趋势表现得愈来愈明显。据光明网曾做的北京青年压力调查显示,60%的调查者能明显感觉到社会压力;2020年度《中国经济生活大调查》其中一组数据显示,最近一年里,中国人一天平均休闲时间仅仅为2.42小时。从996到007,人们的生活节奏逐步加快,逐渐失去了自己的生活。综艺节目主题的设定要以观众意识和有意需要为基础,与此同时,观众需要与节目主题的契合又进一步使得观众有意识地选择这一媒介并在更大范围传播。“使用与满足”这一理论阐述了在传播过程中,受众根据意识和特定需求寻找和使用媒介,以此来满足自己的需求。而这就是受众选择慢综艺和慢综艺发展的根本动机。慢综艺抓住了当代社会快节奏的现实问题,根据受众对这一现象的认知和想要放慢脚步的意识来设定主题,满足了大部分受众的需要。根据马斯洛的需求理论,人的需求从高到低可被分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自我实现需求。慢综艺恰好满足了受众的自我实现需求,使受众在快节奏的社会中通过综艺这一媒介暂时沉浸于节目中的慢生活里。慢综艺通过展现节目嘉宾的旅行慢生活为观众制造出特定情境,使观众通过沉浸式观看节目、被代入节目情节来实现慢下脚步的需求。

(二)定位与选角阶段——节目潜在受众分析

在进行社会环境的宏观分析后,综艺节目要进一步分析处于这一环境中的主体。根据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统计数据,20-30岁的人群为各年龄压力之首,对于社会压力的认知与意识最为深刻。于是这部分年轻人便成为节目的主要受众。针对这部分年轻人,节目制作者抓住了年轻人爱追星、赶时髦的普遍意识特点进行选角。同时在整个受众群体中,优秀的选角方案也能够吸纳另一部分目的不在于追求慢生活体验感的追星群体收看节目。他们的目的很明确,由于偶像参与节目录制的缘故而成为节目受众,通过收看节目进一步收获与自己喜爱的明星一起旅行的愉悦感。站在综合性的文化传媒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上,这便是明星阵容所产生的粉丝效应,即当个体或群体对现实或虚拟对象产生崇拜或追捧的意识心理时,所引发的文化消费或过度消费、付出的无偿劳动时间。利用粉丝有意追捧的意识和心理,节目制作者对节目选角有了大致的定位——是当代年轻人耳熟能详、受到大众喜爱的明星。节目往往会侧重于近期播出大火影视剧中广为关注的主角,在被观众意识到后有意收看的同时,又将引发更大范围的讨论和传播,通过明星阵容和粉丝效应进一步扩大节目影响力。而在组成一个节目群体时,也要有意识地考虑与当下年轻人社交朋友圈的匹配和相仿。优秀的选角策划主要体现在与受众年龄相仿、能接地气、能让观众产生共鸣等。同时每一个角色也都要能做到性格互补,能发展故事,也难免制造推动剧情发展的矛盾。《花儿与少年》对每个角色的性格与特点都进行了定位:有逻辑能力强、责任心重的导游,有能掌握大局的会计,有心思细腻、善于观察的记录者,也有活泼开朗的气氛担当,让每一个观众都能在他们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这便能抓住受众的投射心理引起共情反应。

三、传播制作策略与潜意识

(一)节目内容与后期制作——内容为王,细节取胜

米哈伊·奇克森特第一次提出了“心流”这一概念。“心流”是指人们在不知不觉间将全身心精力完全投入某一件事情上,并享受、沉浸于这一过程中,以致忘记周遭环境和时间的存在,但又不为受众意识到。人们处于这种状态中会感到愉悦又亢奋,通常不愿离开。所有综艺节目的共性是能够给观众带来愉悦感,旅行慢综艺以综艺节目的形式传播,综艺节目的有趣性本就容易让观众沉浸其中。而画面的布局、镜头的设计、文案和背景音乐的融入又能在电视节目这一载体上贴合并融入节目内容,利用观众潜意识的力量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触发视觉、听觉等多重感官,随之触发多维的大脑沉浸感和通透感,让受众沉浸在节目画面情景、故事情节以及烘托出的氛围和情绪中,无意识下潜意识中进入“心流”。天空旋转,海洋颠倒,森林旋转,沙漠无垠。在通过独特运镜方式营造的视觉体验上,《花儿与少年》第三季中有个镜头十分特别。观众随着镜头身处南非,随之镜头又反转到了南美,就如逆世界般,展现出截然不同的环境和观众随之视野开阔时感受到的豁然开朗。观众仿佛立刻置身画面中,放下了身后的包袱,拿起行囊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一个纯净远景镜头的反转如同时过境迁,“世界多广,转身还有故乡”,在流逝的时光和偌大的世界中,观众感受到自我的渺小,萌生出漂泊徜徉在世间的流浪感与孤独感——是享受与大自然独处的沉浸感,是架空于现实世界的抽离感。它使得人们更好地思考与世界相处的方式,营造出一种“很多话想说,转身只见荒漠空旷”的浪漫。这一瞬间的沉浸感受进入观众潜意识,在不知不觉间便进入了心流区。

此外,制作方对于背景音乐的选择也有很独到的见解。康奈尔大学认知心理学教授昆曼索的研究团队曾进行相关研究,将受测人员分为几组,对不同的几个小组分别播放代表快乐、忧郁、紧张与恐惧某一类型的音乐,同时对他们的生命体征(如心跳、血压、呼吸等)进行测量。结果指出,每一种不同的音乐类型都引发了不同的指标变化。音乐作为“介入”画面内容的“第三叙事者”,保持和画面同步的节奏,展现出与画面相同的情感,满足观众感官和心灵的双体验,给观众潜意识带来更加沉浸式的情绪。在《花儿与少年》第三季中,当陈柏霖一人一狗坐一车踏上未知旅程时,背景音乐Caves悠远深邃的曲调如同远方的召唤般缓缓响起,失真的回响和辽阔的听觉空间感更加使此刻身处流放之旅的沉寂孤独感变得立体而生动。随后夜色降临,镜头拉远,越野车便缓缓消失在路的尽头。运镜仿佛象征了一种辽远的尺度,升华了节目的主题——天高海阔,山高路远,而旅途中、人生里,看到的山却总比脚下的路远。同时,在文案的撰写上,旅行慢综艺更是显得精练。镜头的变化给人以震撼,音乐的引入给人以温度,文案的融入便使得沉浸感更加通透,使观众更容易理解情绪的温度。文字是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流露心境和情感的方式,正是因为这一点,制作方很巧妙地将情绪的温度通过文案转移到观众身上。基于此景,运镜在朦胧夜色里的结合烘托出清冷的氛围,文案则随着音乐的烘托将此刻的情绪以文字的形式娓娓道来——“就此,是真的一无所依了。像丢失了羊群和草地的牧人,比荒原更孤独,比大地更桀骜”——用精练而有温度的文字表露出流浪的孤独与自洽。整个细节制作的配合把观众全身心拉入这般清冷情境,与角色在此景中共同呼吸,共同感受,共同沉浸。在情绪的共同感知之时,无意识间便加速了心流的形成。

(二)节目价值——爱如少年,情怀依旧

情怀一部分源自对旧时代或少年时期最初心的理想、最坚定的信仰、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敢和最纯粹情感的怀念。而随着社会的磨砺,这些曾经把握和坚信的美好都在渐渐消逝。情怀的另一部分就来自于现实社会与旧时美好之间的差距,它就如一根导火线,等待着某个时机被重新点燃。在这一瞬间,“少年”的旧时回忆被唤醒,人们便再次萌生出对它们出现的憧憬与喜悦。心理学家康斯坦丁·斯蒂基特发觉了怀旧的力量:他开始觉得生活的连续性,开始找到生活的根源,与此同时也从过去的经历中获得了当下前进的勇气。当一些事情发生以至可以触动情怀时,人们往往会受到感动。弗洛伊德在《自我与本我》中提到了三个心理学名词——“自我”“本我”“超我”。“自我”遵循自我满足的现实原则,会受到相关环境的约束。“本我”遵循不计后果的快乐原则,是人与生俱来的本性;“超我”遵循不计后果的道德原则,如归属感、认同感、自我实现等。感动来源于“自我”,是当陷入对某种情境触发“本我”的少年本性的向往时,所激发出“超我”的归属感与自我实现感。心理学中有一个名词叫作“投射心理”。在选角阶段,节目制作者选出的节目嘉宾使受众发现自身与之某方面的共性,从而产生共鸣。同时性格互补队友的出现又让观众对这一角色更具有投入感,在毫无觉察间便将潜意识代入投射到节目嘉宾的角色上,进行角色演绎。受众通过与嘉宾在不同的情境下共情,设身处地地理解和赞同嘉宾的一言一行和人生态度。如此一来,通过观众的投射心理和角色演绎,观众将嘉宾的情绪和态度投射到自己身上,在观看节目时便有了亲身经历般的沉浸感。《花儿与少年》节目里的嘉宾并非全部都是被年龄所定义的“少年”,在远离人群的净土上,他们肆无忌惮地欢呼,他们与动物打交道,他们热爱生活,他们敢于冒险,他们在偌大的世界中游荡,努力回归少年本心……这些精神是少年的最好象征,也是观众在更深层次上与之共情所得以感知的情愫,而这便是《花儿与少年》为观众传递出的少年情怀和主题价值。在社会压力的影响下,现世的年轻人逐渐丧失初心与激情,忘却了“少年”。但在投射心理和角色演绎的沉浸过程中,观众在短短两个月里与嘉宾共同探寻这个世界,共同感受一路的喜怒哀乐,重新思考与世界相处的方式,受众与嘉宾经历的共情又将重拾这份情怀。当共情与共鸣积攒到一定境界时,观众在潜意识中便会将每一段经历、每一种情绪抽象为少年情怀,重新找回少年的悸动。而事实上,通过节目找回和唤醒那些回忆,也是一个能更了解自己和展望未来的过程。受众跟随节目嘉宾在尘嚣世间找到了本心,便有了超出节目内容范围之外的归属感与自我实现感。

四、结语

旅行慢综艺在传播心理学的指引下获得了受众的认同与喜爱。旅行慢综艺通过分析受众意识来进行选题定位,在节目内容与后期细节制作上进一步激发受众潜意识的力量,使观众在沉浸氛围下体验处世情感,感受少年情怀,感悟节目价值——这是节目的文化内核,也是所有慢综艺节目的灵魂所在。

参考文献:

[1] 吕英军.神经精神分析学视域中的潜意识[J].南京晓庄学院学报,2014(1):56-60.

[2] 吕继群.试析潜意识理论视阈下的文化的生发[J].教育教学论坛,2017(22):93-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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