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层与构建:大变局下的中国国家身份分析

2022-04-29 20:18赵鸿燕周子煊
当代中国与世界 2022年3期
关键词:中国构建分层

赵鸿燕 周子煊

【关键词】中国;世界;国家身份;分层;构建

回答“中国与世界的关系”问题,首先需要回答“中国是什么”“中国向哪里”的问题,也就是中国的国家身份定位与构建问题。当今世界正处于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相互影响,国际力量对比深刻变化,国际体系和国际秩序深度调整,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国际政治和社会思潮深刻演变。与此同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国发展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但机遇和挑战都有新的发展变化。在此背景下,各国国家身份构建都对扩展外交空间具有重要作用,各国需要找到适宜本国的国家身份。国家身份帮助国际政治研究走出以往物质至上的桎梏,为国际政治的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视角。

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的国家身份构建经历了一个长期的变化。中国国家身份变化史也是一部中国融入世界的奋斗史。每个阶段中国的国家身份都不是单一的,而是多重的、复合的。本文从国家身份的理论探索出发,依据百年大变局时代下世界及中国的新特征、新规律,将中国国际身份进行分层与细化,找准定位、明确思路,更好地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一、国家身份的理论阐释

每个人在生活中都离不开各种各样的身份,国家作为国际社会中的主要行为体也有自己的身份,甚至可能有多重身份。20世纪50年代以前,“身份”仅用于狭窄的意义:一个实体与自身的同一性或两个独立实体的确切相似性。20世纪中后期,“身份”一词开始被学者关注、探讨,随后逐渐拓展到社会学、政治学、经济学和传播学等各领域,其意义范围也有所扩大。

古典存在主义强调身份的自我性,认为身份问题是一个纯粹的自我关联问题,而社会关系会损害自我身份的完整性,对于身份的形成有较为消极的意义。麦金太尔(Macintyre)与利科(Ricoeur)等学者则将自我身份看作叙事身份,这种身份具有连续性,它包含着一个人生活中的各种元素。一部分学者强调身份的他者性,将身份视为人们在他人眼中和选择中对自己的认知,是决定他们是谁和不是谁的决定性因素。还有一些学者关注身份的个体及社会双重属性,根据米德符号互动论,自我并不是与生俱来的,也不会随着大脑的发育自然形成,它是个体与他人的社会互动的产物。也有学者既否定身份是个体或群体的一种内在的、普遍的和持久的特性,也否定它是在社会结构中形成的,而仅仅把身份看作一种现代分类技术,不过是将国家、民族等虚构之物物质化和具体化的思维方式之一。

在传统国际关系研究中,身份一词并不常见。结构现实主义代表人物沃尔兹(Waltz)将国家看作功能相似的行为体,国际社会的特征是无政府状态,对国际体系结构产生影响的唯一要素是单元间的能力分配。诸多国家行为体的权力分配决定了体系的结构,国际体系一旦形成,就会对体系内部的成员产生巨大的反作用。结构现实主义将国家视为统一的理性行为体,在体系内根据自身利益制定对外政策、采取对外行动。身份不是该理论的主要关切,毕竟在自助的国际体系中,国家都是自私自利的,它们的利益是追求适当的权力以维护国家的生存和安全,国家身份并不重要。新自由主义在相当大程度上接受了结构现实主义的基本假定,它强调国家可以通过国际制度采取合作的行为以维护自身利益。基于新自由主义的理论逻辑,虽然国家可以成为体系和制度的融入者,也可以以合作者的身份出现,与他国进行良性互动,但是该理论也没有深入探讨国家身份的话题。以上理论都具有极强的理性主义色彩,认为国家利益外生于国际体系,基于“国家利益是既定的”这一假设来研究国际关系,区别只在于实现国家利益的途径不同,丧失了对国家利益的本体论探讨。

构建主义的发展填补了国际关系领域身份研究的空白。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克拉托奇维尔(Kratochvil)与奥努弗(Onuf)等学者将构建主义引入国际关系领域,开启了国际关系理论研究的“社会学转向”。1999年,温特(Wendt)出版了专著《国际政治的社会理论》,全面提出了构建主义国际关系理论体系。在温特的身份理论中,他将身份定义为“有意图行为体的属性”,它可以产生动机和行为特征,这意味着身份从根本上说是一种主体或单位层次的特征,根植于行为体的自我领悟。除了自我所持的观念,身份也可以由外界构建,即通过他者来了解、确认自我的身份。温特讨论了四种身份:个人或团体身份、类属身份、角色身份和集体身份。个人身份或团体身份确定了个体和团体的主体性,这种身份强调自我和他者的界限。国家身份是一种团体身份,对于国家行为体而言,它具有特定的人口和领土,与其他国家行为体有明确的界限。这种团体身份的认知可以是内生的,如近代西方国家和主权意识的萌生;也可以是通过外在构建而成的,如原始的非洲部落在殖民者粗暴地划分殖民地边界后,逐渐演变成了今日的民族国家。类属身份则指一种社会类别,同一类别中的成员存在相同的、具有社会意义的特征,且这种特征是客观存在的,不因外在的构建不同而改变。因此,类属身份是一种内生于行为体的身份,它先于社会而产生。角色身份是一种不产生于行为体的内在特征,仅依赖于文化和社会构建。温特反对将国际关系体系理论与身份理论截然分开的做法,认为现代国家的主权要得到他国的承认这一事实说明主权也具有与实质性权利和行为规范认同相似的角色身份。最后一种身份为集体身份,它可以看作角色身份与类属身份的结合,但又超越了这两种身份。集体身份更多强调一种认知和归属,无论是内在属性还是外在构建,认同往往容易产生于具有共同的特征和社会角色的群体之中,因此温特认为集体身份依赖角色身份和类属身份。但相对于角色身份,构建主义学者更关注集体身份,因为形成一种集体身份是建立安全共同体并因此实现集体安全的先决条件。

综上所述,不同学术流派对国家身份的内涵、形成及研究重要性有不同的理解。但归根结底,身份构建离不开自我、他者或两者的关系。国家身份或存在于他国的认知中,即他国眼中的“我”,或存在于自我的审视中,即“我”是谁。随着全球化的深入和新传媒的不断发展,世界各国尤其是对全球发展产生重要影响的大国,国家身份问题成为不可忽视的研究内容,势必影响其国家形象、国际地位及对外政策的推行,甚至影响到国际社会和国际秩序的发展态势。国家身份通常包含着一国的自我定位和他国认知,并在两者相互交织、博弈和不断平衡中完成构建。随着国际形势的深刻变化,以及各国国家利益间共同利益的加深,构建主义的身份观点将在国际体系转型和构建过程中进一步深化。

二、中国国家身份的逻辑分层

当今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一方面,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社会信息化、文化多样化深入发展,科学技术的进步发展推动国际局势变化,全球治理体系和国际秩序变革快速推进,国际力量对比更趋平衡,一大批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崛起,和平发展大势不可逆转;另一方面,世界面临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愈发突出,单边主义、霸权主义威胁持续上升,多边主义与单边主义激烈较量,公共卫生、恐怖主义、气候变化、网络安全等非传统安全威胁持续蔓延。国内外环境的深刻变化给中国发展带来了一系列新机遇,但也存在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中国的国家身份构建有利于中国找到自身定位以及国际身份,在发展中更好地认清方向和道路,也更好地向国际社会说明和阐释中国,从而有效地发出中国声音。

在新时代构建中国国家身份,应借鉴既有身份理论视角,回顾新中国国家身份构建历史,以期获得有益经验,并在此基础上增强中国国家身份构建的体系化和科学化。温特的身份理论强调国家和国际体系的相互构建,国家身份的形成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既包括国内层面的政治、文化、社会、历史等因素,又包括国际体系层次上的各方面因素。国际体系层次对于国家身份的塑造不是单向的,体系对国家身份的认知和形成有深远影响,同时,国家身份的变化也在不断改变和构建体系。对国家身份来说,体系结构既有因果作用,也有构建作用。基于此,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新时代背景下,中国国家身份根据中国的国家利益和国际体系规律予以细化和分层,大致分为内核构建、中层构建和外层构建三个层次。相较之下,内核构建更关注中国国家身份构建的独特性尤其是政治制度方面,而中层和外层构建更关注中国国家身份的体系结构方面和集体认同方面。

中国的国家身份以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强国的政治身份为构建内核,通过新中国成立七十多年来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创造的经济社会发展成绩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实现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强国的独特身份构建。二战后复杂的国际环境和历史因素给新中国的身份选择带来了许多限制与困难,使得新中国的国家身份构建呈现出复杂性、多元性甚至矛盾性。即使如此,彼时中国最重要的国家身份即是“独立自主的社会主义国家”。而现在,“独立自主的社会主义国家”仍是中国的国家身份的政治内核。1971年中国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及70年代中美关系正常化等一系列中国外交的胜利促进了中国国家身份构建的变化。中国逐渐放弃“世界革命中心”的身份认知,对世界主题的认识转变为“和平与发展”。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国坚持对内改革、对外开放政策,通过建立健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和培育开放型经济等举措,加快融入经济全球化的步伐。步入21世纪,国际环境中机遇与风险并存,中国在科学把握世界发展规律的基础上稳步推进国家发展,实现了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全面建成了小康社会,不仅显著提升了中国的综合国力,更加快了中国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进程。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在面对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等突发事件上更为科学有效的应对,切实履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向世界展现了中国积极的国家身份构建。

依托中国政治身份的内核构建,从经济与文化角度切入,开展中国国家形象的中层构建。“国家身份在相当大程度上是内生于国际体系的,由国际体系文化、制度、观念构建的”。在国际体系中活动的行为体通过习得体系内的文化而产生对自身身份的认知,进而界定自身的利益。随着国际体系内部规范和文化的变化,国际行为体的身份认同也在变化,对自身利益的认知和行为也随之变化。中国的国家身份构建依据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国际社会的转型变化,对中国利益和世界利益作出判断,从而形成中国特色的国家身份构建。中国从发展实际出发,以小康社会为切入点,展现最大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成就和发展潜力。中国在制度自信基础上加深文化自信,充分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深刻内涵。

国际社会中负责任的大国与积极贡献者是中国国家身份的外层构建的主要内容。身份理论可以作为解释国家行为的工具。在一个国际体系中,往往存在着三种国家及其利益:维护现状、改变现状、集体认同,它们对于利益的确定和对于行为的选择都与其对于自身身份的定位密不可分。存在集体认同的国家将彼此看作一个共同体中的成员。人类和国家有现实主义所说的自私本性,但在实际生活中的特定场景,人们确实会作出一些利他的行为,温特认为这是因为拥有了对集体身份的认同。在全球化日益加深、各国利益不断融合、依存度不断增强的国际现实中,中国更加积极地融入国际社会,在全球范围内和地区范围内获得集体认同,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有助于中国更好地为世界发展作出自己的贡献。

三、中国国家身份的内核构建

(一)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的领导

当今世界格局不断朝着多极化方向发展,随着国际力量对比的深刻变化以及中国的快速崛起,争夺全球治理和国际规则制定主导权的较量日趋激烈。冷战结束后,美国硬软实力均迅猛发展,成为唯一的超级大国,世界呈现单极格局的发展趋势,美国更是以世界霸主自居。但随着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国家崛起,美国与他国的差距逐渐缩小。尤其是21世纪10年代以来,中国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以其积极倡导公正合理的世界秩序理念、日益强大的经济实力及迅猛发展的科技实力抓住了良好的发展机遇,国家实力得到全方位的提升,中国理念与中国方案也不断走向世界,逐渐被世界人民倾听与认可。与此同时,美国对于世界的影响力有所减弱。2020年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大暴发更深刻地改变了全球力量对比,美西方未能有效及时控制疫情,以及解决疫情带来的不利影响,而中国迅速从疫情中恢复经济发展与人民的正常生活,美国与中国的实力对比进一步缩小。

中国的历史和现实已经证明,只有中国共产党能够带领中国人民走出百年屈辱,也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带领中国人民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办好中国的事情,关键在党。中国共产党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是党和国家的根本所在、命脉所在,是全国各族人民的利益所系、命运所系。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中国更应该坚持共产党的领导,在党的领导下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维护党中央权威,这是方向性、原则性问题,关系到党、民族、国家前途命运。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完善党的领导制度、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政治协商制度等,充分彰显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优越性,不断提升全社会发展活力和生命力,使中国逐渐走向国际舞台的中心。

(二)独立自主的社会主义强国

新中国成立前夕,毛泽东主席为新中国外交提出了“另起炉灶”“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一边倒”三条方针。“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另起炉灶”就是要同旧中国一切的屈辱外交决裂,不承认帝国主义国家在华的任何特权和残余势力。独立自主意味着中国已经彻底结束了1840年以来的百年屈辱,结束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状况。中国从此是独立自主的主权国家,对本国的一切内外事务有不容侵犯的最高权力。社会主义国家区别于资本主义国家而存在。中国选择社会主义制度,招致来自西方大国的敌意甚至经济封锁。出于政治宣传的需要,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大国更是刻意丑化中国和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形象,不断强调中国的“共产主义”和“好战分子”的负面形象。m经济方面,改革开放以前,中国的国际贸易发展严重受阻,大部分的国际贸易仅局限在社会主义阵营内部。虽然也与瑞典、丹麦、芬兰等欧洲国家建立了贸易关系,但这些国家随后大多追随美国对中国实行经济封锁与贸易禁运政策。但即便如此,中国作为独立自主的社会主义国家的身份,为中国在国际舞台上找到了自身定位,为中国未来崛起和持续发展开辟了广阔的道路。

1954年的万隆会议上,周恩来总理倡导的求同存异、和平共处理念被广泛接受,并推动会议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基础上达成万隆十项原则,加强了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团结,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发展中国家在美苏冷战背景下“夹缝生存”的状态,提升了发展中国家的话语权。这次会议是中国成功塑造独立自主社会主义国家身份的良好契机。新时代,“独立自主的社会主义国家”身份对于维护中国国家利益、实现与世界各国互利共赢仍然具有重要意义。中国始终坚持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中国不干涉他国内政,也不允许任何外国势力干涉中国的内政,中国主权、安全、发展利益和民族尊严不允许任何势力侵犯。这些原则和方针使中国逐渐成为社会主义强国。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到本世纪中叶,要把中国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这一战略安排是实现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然要求,将持续提升中国的综合国力,推动国际社会“东升西降”的实力变化趋势。

四、中国国家身份的中层构建

(一)最大的发展中国家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不断增进国际间经贸、科技合作,彻底结束了历史造成的封闭状态,以积极的姿态走向世界,不断完善全方位、多层次的开放格局,并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同世界各国开展各种形式的经贸科技交流。根据商务部商务数据中心发布的货物进出口年度统计,1981年中国的进出口总值只有440.22亿美元,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该数据不断上升,于1999年达到3606.3亿美元;1983年中国吸收外商直接投资数额仅有9.2亿美元,而该数据于1998年达到454.63亿美元。2001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上述数据更是迅猛增长。改革开放释放了中国的巨大经济潜力,使中国社会逐渐焕发出强大的生机活力,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2010年,中国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成为世界第一大工业国、第一大货物贸易国和第一大外汇储备国。中国与世界经济的联系大大加强。2021年中国GDP实现同比8.1%增速,再次创下了卓越的成绩。

但在卓越成绩的背后,中国的人均GDP仍然较低,较发达经济体水平相差甚远。据世界银行发布的最新一轮(2017年)测算表明,中国人均GDP为14150美元,相当于同年美国人均GDP的23.6%,日本的34.7%,德国的26.7%,英国的30.8%,法国的31.7%,意大利的33.9%,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其人均GDP按36个成员国计算所得,不包括哥伦比亚和哥斯达黎加)的31.7%。如果把OECD国家的人均GDP作为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的话,中国人均GDP不到发达国家平均水平的三分之一。目前,只有认清并坚持中国作为最大发展中国家的经济身份,才能在国际关系中精准定位,通过经济发展提升影响力和凝聚力,以经济影响促进国际影响的扩大。

(二)东方文明古国

在世界四大古老文明中,中华文明虽不是最早的文明,却是唯一没有中断过的文明,其原因正是在于中华文化所具有的独特包容性。一方面,植根于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历史现实,中华文化广泛吸纳以汉族为主体的各民族文化,科学地继承和发展了多元一体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并在数千年的社会实践中不断完善和发展,使之不断焕发新的生命力;另一方面,中华民族始终坚持“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博大胸怀,积极借鉴世界其他文明有益成果,在文化的交流中实现中华文化的创新性发展和创造性转化,使中华文化始终处于文化发展的先进行列之中。

中国始终尊重文明多样性,推动不同文明交流互鉴、和谐共处。中国人懂得“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道理,坚信文明多样性是人类社会的基本特征,不同民族、不同文明多姿多彩、各有千秋,没有优劣之分,只有特色之别。中国着重构建东方文明古国的文化身份,以多样的手段、丰富的内容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比如,充分调动各种非国家行为体的社会资源,以企业、个人或非政府组织名义设立基金,支持各地区学生学习中国文化,引导各领域学者研究中国文化;推动中国媒体“走出去”,建立国际平台,以生动、具有亲和力的方式宣扬中国文化;通过筹办优质的电影节、博览会等方式加强全球文化交流,在支持全球文化产品落地中国的同时,聚焦于全面展现中国传统文化积淀及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发展成果。以中华文化为纽带,密切全球中华文化圈之间的关系,结合自身历史积淀,加强与中华文化圈之间国家、人民的联系。

五、中国国家身份的外层构建

(一)世界影响力上升的负责任大国

伴随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持续肆虐,美国综合国力相对下降,欧洲地区深陷经济疲软和政治分裂的困局,世界政治经济格局激烈变化,多极化趋势进一步增强,世界权力中心向亚洲转移的势头愈发明显。在此背景下,作为负责任大国,中国凭借社会主义体制巨大优势科学有效地遏制了新冠肺炎疫情,取得了世界上最好的效果,通过自身发展为世界和平发展作出重要贡献。新时代中国对自身国家身份的认知发生了显著变化,负责任大国身份有所加强。

当今世界呈现贸易保护主义抬头、逆全球化趋势增强的新形势,治理赤字、信任赤字、发展赤字、和平赤字有增无减,公共卫生、恐怖主义、气候变化、网络安全等非传统安全威胁持续蔓延,使人类处在一个挑战层出不穷、风险日益增多的时代。但是,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没有变化,多个发展中心在世界各地区逐渐形成,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自身实力、自主发展能力和国际影响力不断增强。中国负责任大国的身份体现在多个方面:一是在国家主权依旧是国际社会重要准则的世界中,大多数国家领导人都主要考虑本国,甚至仅仅是本政党的利益。习近平主席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回答了“建设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如何建设这个世界”的深刻问题。这一理念以其包容性、无私性及创新性受到广泛关注。坚持以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为宗旨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新时代中国对外工作的总目标。这一理念具有丰富的内涵,即建设一个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随后这一理念也被列为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方略,并写入党章和宪法,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和全体中国人民胸怀大爱的形象。对于处理国家关系的准则,习近平主席开创性地提出建设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各国之间要寻求利益共同点,协商利益不同之处,摒弃冷战思维、零和博弈思维,要坚持国家不分大小、强弱、贫富一律平等,尊重各国人民主张选择发展道路的权利,维护国际公平正义。

(二)全球治理方案的积极贡献者

当前世界正处于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全球性风险挑战逐渐增多,二战后建立的国际秩序和治理体系的有效性大大降低。中国综合国力持续提升,更加积极、深入地参与全球治理体系改革和建设,积极做全球治理变革进程的参与者、推动者、引领者,在国际秩序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习近平主席指出,要审时度势,抓住机遇,妥善应对挑战,推动全球治理体系向着更加公正合理方向发展,为中国发展和世界和平创造更为有利的条件。当今世界不仅面临着传统安全挑战,更面临着诸如气候变暖、恐怖主义、跨国犯罪、信息安全等巨大的非传统安全挑战。非传统安全问题不能通过一国或几国之力解决,需要全世界各国携手合作;也不能仅仅依靠政府的力量,更需要国际组织、跨国公司、个人等非国家行为体共同应对。尤其在后疫情时代,全球抗疫对公平、高效的全球治理体系提出更迫切要求。

根据当代中国与世界研究院发布的《中国国家形象全球调查报告(2019)》,2013年只有15%的受访者认为中国是对国际事务负责任的大国,2016年39%的受访者将中国看作全球发展的贡献者,这一比例于2018年达到48%。在全球治理的具体领域上,海外民众对于中国在科技、经济和文化方面的贡献更为认可。2019年,分别有66%、63%、57%的受访样本为中国在科技、经济和文化方面参与全球治理的表现打分为7—10分。35%和24%的受访者表示希望今后中国在全球治理的生态和文化领域发挥更大的作用,这一数字在政治和安全领域分别为27%和25%。在中国未来发展形势方面,47%的受访海外民众相信中国将引领新一轮全球化,为全球治理作出更多贡献。中国作为全球治理贡献者的身份已得到了许多海外民众的认同。2019年,海外民众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及“一带一路”倡议的积极评价较高,六成以上的受访者认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对于全球治理的积极意义,半数以上的受访者认可“一带一路”对地区和全球经济的积极意义。其中,发展中国家的认可度明显高于发达国家,分别达到73%和69%。“中国方案”“中国智慧”正在走向世界。作为全球治理方案的贡献者、世界发展的积极参与者,中国不仅对世界发展问题和规律有着深刻认识,更有从自身经济社会发展成就获得的现实经验,并将成为全球治理方案的积极贡献者。

六、结论与展望

基于以上对于中国国家身份现实情况的分层分析,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目前中国的身份构建与形象构建尚处于不断完善中,一些中国方案如“人类命运共同体”、“一带一路”倡议在国际社会产生广泛影响,尤其在广大发展中国家中达成了深刻共识和认同。中国身份构建和形象构建相互关联,但一些学理边界尚需要厘清。与国家形象构建相较,国家身份构建的任务更为迫切,对中国国家身份的清晰定位有利于国际传播的进一步开展和相关传播策略的有针对性调整,使不同类型的国际受众更容易理解中国的发展道路和中国的制度优势及其独特性。

第二,借鉴构建主义为主的身份理论与相关观念,实现以“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独立自主的社会主义强国”这一政治身份为内核,以“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东方文明古国”身份为中层,以“国际社会中负责任的大国与全球治理积极贡献者”为外层的同心圆式国家身份构建。这不仅有利于维护当前中国开放、自信、包容、亲惠的国家身份,还有助于增强中国的身份影响,扩大全世界致力于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进程中各国的集体认同,推动世界朝着更加普惠、平衡、包容、共享的方向可持续发展。其中,增强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强国的政治身份构建,作为中国国家身份构建的内核特质,体现中国特色和中国道路的特殊性和典型性,需要进一步清晰界定并向国际受众主动、全面、形象阐释。

第三,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形势下,包括中国在内或以中国为主的新兴发展中国家的实力不断上升,促使国际社会传统的“西强东弱”局面向着“东升西降”或东西平行发展的趋势演变。但是,全球国际传播格局仍处于“西强东弱”的局势之下。为了更好地说明真实的中国,进而使中国方案在国际社会得到更多的理解与认同,中国要努力构建积极、正面的国家身份;而为了阻碍和延缓中国的发展与复兴,部分西方国家也在竭力为中国构建消极、负面的国家身份。中国与西方在国家身份构建及国际传播领域的博弈,以及中国的国家身份构建能否得到世界的认可是“世界的中国观”之重要部分,涉及中国如何看待世界以及世界如何看待中国的身份交互认知问题。在世界与中国的问题上,中国需要对“自我—他者”双向视角的关系构建作出进一步努力。

第四,中国需要找到“发展中国家”身份与“全球大国”身份的交叉点。目前,随着中国的强劲发展,中国作为“全球大国”的身份及相应的国际地位日益得到世界的认可,但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身份与作为全球大国身份之间的平衡性受到一些“他者”的质疑。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仍需坚持立足“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的身份为全球提供公共产品和中国方案,推动完善全球治理,消解经济全球化负面影响,引导全球化朝着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方向健康发展。中国“全球大国”和“发展中国家”的双重身份,将为推动实现“全球伙伴关系”和“人类命运共同体”作出自己独特的贡献。

作者简介赵鸿燕,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国家安全与治理研究院教授,公共外交与国际传播研究中心主任

周子煊,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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