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影说起

2022-04-29 00:44杨乾
莽原 2022年5期
关键词:奥康纳科拉族裔

杨乾

如果看过大量电影,就会很轻易地发现,一些电影之间的关联。比如,我们观看昆汀的电影,会发现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邵氏武侠电影和意大利通心粉西部片的借鉴。甚至,我们在周星驰的《喜剧之王》里,能看到史泰龙《洛奇》的影响,还能在《国产凌凌漆》中,看到国产西部片《双旗镇刀客》的气韵。特吕弗的《祖与占》是吴宇森《纵横四海》的源头,成龙更是从巴斯特·基顿和哈罗德·劳

埃德的影片中拿了不少干货。如果没有《圣女贞德蒙难记》,恐怕就不会有《修女艾达》的视听风格,罗伯特·德尼罗主演的《出租车司机》和《喜剧之王》与后来的《小丑》又形成了一次电影内外的互文。

我拿这么多“抄袭”的电影案例说事儿,是想说,《星形广场的约会》也是我“抄袭”得来的。最直接的诱因是美国作家弗兰纳里·奥康纳的短篇小说《上升的一切必将汇合》。奥康纳在故事里设置了一对母子关系,一个南方种植园遗老式的妈妈,一个思想进步的儿子。奥康纳通过一栋老房子,一辆公交车,一个座位,一顶帽子,一枚硬币就勾勒出了那个时候的美国风貌。故事的最后,母子俩下了公交车,母亲挨了黑人一拳,在羞愧、愤懑之中倒毙在了马路边儿。在《星形广场的约会》中,我让母亲萨蕾活了下来,是她的误判,畸形之爱和激进观念造成了悲剧。而朱利安的母亲有着祖上也阔过的优越感,她的歧视,是历史成因,也有着当下不如意的某种反弹,她需要维护那个价值达到自我优越的目的。两个故事都結束了,《星形广场的约会》里,我想留下叩问。《上升的一切必将汇合》里,奥康纳则自信地写下了时代终将向前的肯定。

托尼·莫里森的《最蓝的眼睛》是另一个影响因素。在艾哈麦德和露姬的人物行为动力存在着合理性缺陷的时候,它给了我一个可以忽略逻辑的,情感驱动的感性力量。《最蓝的眼睛》中,黑人小女孩佩科拉在糟糕扭曲的生活中,将生活的美好和自我命运的改善与外貌画上了等号,是否拥有一双蓝色的眼睛,会是所有痛苦的结束?在我的故事里,艾哈麦德和露姬试图通过进入主流环境中,达到改善自己的外貌举止,从而挣脱开族裔束缚,达到身份超脱的目的。佩科拉的故事发生背景是美国种族歧视最阴暗的时期,她的悲剧是时代和族裔困境共同交织出的产物。艾哈麦德和露姬则是在全球恐怖主义泛滥的当下,少数族裔的心灵不安,或者说,是所谓的后种族主义时期,少数族裔在社会平和表象下的,对自我身份的一种不安。《最蓝的眼睛》里有个情节,佩科拉走进一个白人商店买东西,白人女店主对她选择了无视。我将这个情节拿到《星形广场的约会》中,艾哈麦德在超市买烟,也得到了巴黎女店主的一个无视。我倒不是非得傍名家给自己贴金。只是觉着不同的两个时代,不同的无视,这很有趣,佩科拉被无视,是直接的,粗暴的,完全的种族主义歧视,艾哈麦德得到的是一个后种族主义的含混态度,恰是这份态度,让猜疑和不安涌动。佩科拉是种族歧视、生存困境带来的心灵异化,艾哈麦德和露姬更多的是追求一种精神上的归宿,尽管这个归宿其实是一个虚无的存在,但本质上都是异化的一种表现罢了。

除以上“抄袭”之外,我还要老实交代。故事里露姬的名字,以及孔岱咖啡馆,它们是从法国作家帕特里克·莫迪亚诺的小说《青春咖啡馆》取来的,大概两人的路线也和莫迪亚诺的作品影响有所关联,不过,我觉着,我老在北京迷路,还喜欢迷路后走来走去也是其中的原因所在。佩曼和萨蕾这对夫妻的名字则是从伊朗导演阿斯哈·法哈蒂的电影《一次别离》中拿来的。不论是故事的核儿,还是外在表现形式,既有我个人的心灵成长经验,也有一些文学和电影戏剧化的借鉴。总之,以上种种,让这个小故事呈现出了一种拼贴混搭的样子。

由衷地谢谢《莽原》,让一个青年创作者在剧本创作之外,找到了更自我、更纯粹的写作空间。

责任编辑 申广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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