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飞绒 陈亚明
(浙江工业大学管理学院,杭州 310023)
2017年,中共十九大报告提出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高质量发展逐渐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战略方向[1]。微观企业有活力,高质量发展才能有源头活水,企业是经济发展的微观主体,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要基于企业高质量发展予以实现。2018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增强微观主体活力,必须要发挥好企业和企业家的主观能动性。而如何发挥企业家精神从而推动企业高质量发展,最终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已成为当下中国的重大理论与实践议程。
企业家精神是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主体,是技术创新等因素作用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中枢”角色[2]。现有研究虽然已经证实企业家精神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但高质量发展并不等同于高速增长,企业家精神如何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路径机制,还需从宏观、中观、微观三个视角深入探讨[3]。学界多关注国家经济发展水平的宏观视角和区域与行业发展水平的中观视角两方面分析企业家精神的影响,但企业是经济发展的微观主体,只有企业高质量的发展才能推动区域、行业乃至国家的高质量发展,而现有研究聚焦企业家精神对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路径探究较为匮乏。
企业凝聚力是企业发展的重要内核,是初创期企业赖以生存的关键,能影响成长期企业团结一致朝着目标发展,并推动成熟期企业实现目标[4]。而企业领导者作为企业的核心,领导者行为会对团队的凝聚力产生影响,企业成员感知到领导者信任越多,企业成员在共同领域的凝聚力就越强,有凝聚力的团队在领导赋能授权行为的影响下更具生产力[5]。综上所述,本研究引入企业凝聚力作为中介变量,进一步探究企业家精神、企业凝聚力与企业高质量发展之间的作用机制,同时引入领导赋能授权行为作为调节变量,为如何弘扬企业家精神实现企业高质量发展提供理论与实践指导。
企业家精神是企业领导者发现和处理不均衡的能力,能有效提高资源配置效率,是促进经济持续增长的重要源泉[6]。结合目标设定理论,高自我效能感的个体会为自己设定高的目标追求。在目标的引导下,优秀的领导者通过强烈的责任感、使命感和激情追求企业高水平、高层次、高效率发展[7]。究其实质而言,高质量发展是企业追求的理想状态,是一种塑造卓越的企业持续成长和持续价值创造素质能力的目标状态或发展范式[1]。高企业家精神的领导者将建设卓越企业视为自身目标,追求个体与企业的共同发展,在卓越企业目标的持续激励下不断向企业高水平与高层次发展靠近。此外,企业家精神会优化企业内各种资源配置的效率,进而促进企业高效率发展。因此,当领导者具有高企业家精神时,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的目标会越来越近。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H1:领导者的企业家精神越高,越有利于企业的高质量发展。
企业凝聚力反映了企业成员坚持在一起追求共同的目标时保持团结的倾向[8]。目标设定理论认为,个体的目标由权威人士设定时,期望绩效水平的出现会使其聚焦并达成被分配的目标。高企业家精神的领导者都是具有长期从业经历或是较高专业水平、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人,企业内成员视其为学习的榜样,并认同其领导者的身份[9]。具有高企业家精神的领导者会在各种场合或途径向企业内的员工表达愿景并持续地激励企业成员,企业成员进一步感知到企业家精神并认可其设定的目标,企业整体产生较高的目标一致性与集体效能感,从而形成较强的任务凝聚力。高凝聚力的企业成员更容易产生共同的价值观,对企业产生高度的归属感和集体认同感,企业成员将建设高质量发展企业视为共同的愿景而不懈努力。此外,具有高企业家精神的领导者注重团队合作而非单打独斗,为此企业领导者会在企业内部搭建分享沟通的平台,鼓励员工加强沟通交流、分享知识和经验,开放性地讨论问题,并主动加入该平台参与员工间的沟通互动,不断增强企业成员间的信任和合作,形成较强的凝聚力。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H2:领导者的企业家精神越高,企业凝聚力越强。
企业凝聚力不强是导致创业企业失败的主要原因之一[10]。凝聚力强的企业成员在相互鼓励支持下更容易产生默契与共鸣,在市场竞争的过程中具有高度的灵活性与较强的适应性[11],从而产生较强的工作协同,高水平的工作协同能显著提高企业内的生产效率,有效利用各种资源并降低成本。此外,目标设定理论认为,明确的目标会引导个体将时间与精力用在正确的方向上,并能延长个体在工作中的持久力。Mullen和Copper将企业凝聚力比作企业的“吸铁石”和“润滑剂”,认为在高凝聚力的企业内员工有更高的归属感与认同感,更愿意留下来并通过合作完成工作,有利于企业的发展与壮大[12]。同时,企业内的员工会将其个体利益与企业相连接,并将企业集体的目标认同为自己的目标,产生较高的集体效能感。而明确的目标能提高个体与集体的生产效率,同时还能进一步增强企业凝聚力。在高凝聚力的企业内,员工能快速消融彼此的分歧和不信任,为企业做出正确的决策提供更多帮助,企业通过提高管理效率少走弯路来降低试错成本,同时高效率助推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H3:企业凝聚力在企业家精神和企业高质量发展之间起中介作用。
领导赋能授权行为指企业领导者向员工强调工作意义、鼓励参与决策、传达高绩效信心、提供工作自主权等方式实现同员工共享权利的过程[5]。目标设定理论认为,个体在目标设定过程中的参与度提高能显著影响其满意度的提高。企业领导者将权力下放并鼓励企业成员参与决策,能进一步提高成员对企业家精神和领导者信任的感知,能有效降低员工工作的不确定性并促进企业成员对目标的理解更趋一致,增强企业成员的团队合作与沟通能力。此外,领导赋能授权行为为员工个体提供更多的工作自主权,当具有高企业家精神的领导者在企业内搭建分享沟通的平台时,受领导赋能授权行为的影响,员工会更积极主动参与其中并交流共享知识信息,进而优化企业成员互动的过程,提高工作的协调效率。同时员工会更加依附团队并使内在的联系更加紧密,实现团队内的工作协同和有效互动,形成更强的企业凝聚力。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H4:领导赋能授权行为正向调节企业家精神与企业凝聚力之间的关系,即领导赋能授权行为程度越高,企业家精神对企业凝聚力的影响越强,反之越弱。
Zhang和Bartol研究发现企业内员工感知到企业家精神与领导者对其的信心越多,企业成员在共同领域的凝聚力就越强,有凝聚力的团队在领导赋能授权行为的影响下更具生产力[5]。同时,企业成员认可具有企业家精神的领导者并愿意追随其实现目标,领导者通过向其强调工作意义能进一步提高团队对工作与目标意义的感知,企业成员会团结一致更愿意努力工作并创造更多的价值,从而为企业的发展与目标的实现做出更多的贡献,进而实现企业高质量发展。基于上述论断,并结合假设H3和H4,我们进一步推论,企业凝聚力在企业家精神和企业高质量发展之间的中介作用大小会受到领导授权赋能行为的影响,即有调节的中介作用,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H5:领导赋能授权行为正向调节企业凝聚力在企业家精神和企业高质量发展之间的中介作用,即领导赋能授权行为程度越高,企业凝聚力的中介作用越强,反之越弱。本文理论模型见图1。
图1 理论模型
本文以制造业企业为调研对象,邀请企业成员对领导者的企业家精神、企业凝聚力、领导赋能授权行为与企业高质量发展等主要变量进行评价。采用问卷调查法进行样本收集,回收问卷468份,剔除带有明显问题的问卷,获得有效问卷370份,问卷有效率79.06%。样本特征情况见表1。
表1 样本特征统计
本文对各变量的测量均采用国内外成熟的量表,使用Likert7级量表。各变量的测量量表及信度、效度分析见表2,信度采用Cronbach′s α值来检验,各变量Cronbach′s α值均大于0.8,表明该量表具有很高的内部一致性。效度采用KMO值来检验,各变量的KMO值均处于0.887与0.913之间,具有较好的效度。此外,Harman单因子检验结果显示,第一个因子方差解释率为26.18%,未达到40%,说明本研究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
表2 信度与效度分析
本文相关性分析结果见表3,企业家精神、企业凝聚力、领导赋能授权行为和企业高质量发展之间显著相关,以上数据表明有继续研究的可能。
表3 描述性统计与相关分析
层级回归分析结果见表4。
主效应:模型4显示企业家精神(r=0.494,p<0.001)对企业高质量发展有显著正向影响,假设H1得到验证。
中介效应:模型1显示企业家精神(r=0.410,p<0.001)对企业凝聚力有显著正向影响,假设H2得到验证;模型4显示企业家精神(r=0.494,p<0.001)对企业高质量发展有显著正向影响,再加入中介变量企业凝聚力之后,模型6显示企业凝聚力(r=0.353,p<0.001)对企业高质量发展有显著正向影响,且企业家精神(r=0.350,p<0.001)依旧对企业高质量发展有显著正向影响,但系数由0.494变为0.350,显著减小。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企业凝聚力在企业家精神与企业高质量发展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假设H3得到验证。本研究进一步采用Bootstrap检验企业凝聚力的中介作用,检验结果见表5,间接效应值为0.144,95%置信区间为[0.092,0.206],不包含0,假设H3再次得到验证。
表4 层级回归分析结果
表5 企业凝聚力中介作用Bootstrap法检验结果
调节效应:模型2显示,企业家精神与领导赋能授权行为的交互项(r=0.270,p<0.001)对企业凝聚力有显著正向影响,假设H4得到验证。领导赋能授权行为在企业家精神与企业凝聚力之间的调节作用见图2。在高领导赋能授权行为下的企业家精神对企业凝聚力的影响,显著高于在低领导赋能授权行为下的企业家精神对企业凝聚力的影响,说明领导赋能授权行为正向调节企业家精神对企业凝聚力的影响。
图2 领导赋能授权行为在企业家精神与企业凝聚力 之间的调节作用
有调节的中介效应:如表6所示,在低领导赋能授权行为下,企业家精神对企业高质量发展的间接效应显著(β=0.062,95%置信区间为[0.014,0.119],不包含0);在高领导赋能授权行为下,企业家精神对企业高质量发展的间接效应显著(β=0.243,95%置信区间为[0.166,0.328],不包含0)。这说明领导赋能授权行为调节企业凝聚力在企业家精神与企业高质量发展之间的中介作用,领导赋能授权行为越强,企业凝聚力的中介作用越强,假设H5得到验证。
表6 不同领导赋能授权行为下企业家精神与企业高质量发展的间接效应
研究结论:企业家精神对企业高质量发展有显著正向影响;企业凝聚力在企业家精神与企业高质量发展之间起中介作用;领导赋能授权行为正向调节企业家精神对企业凝聚力的影响,而且进一步调节企业凝聚力在企业家精神与企业高质量发展之间的中介作用。
理论意义:现有研究多从宏观与中观视角探索企业家精神如何影响国家经济水平、区域发展水平实现高质量发展[3],却少有研究聚焦经济发展的微观主体——企业,本文基于目标设定理论,聚焦企业高质量发展,从理论视角阐述了企业家精神对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拓宽了企业家精神与企业高质量发展理论的研究视角;企业家精神是企业领导者的内在表现,领导者行为是其外在表现,本文引入企业凝聚力作为中介变量,深入研究企业凝聚力在企业家精神与企业高质量发展之间的作用机制,揭开了企业家精神与企业高质量发展之间作用机制的“黑箱”,丰富了企业凝聚力理论的研究成果;企业家精神是企业领导者的内在表现,领导者行为是其外在表现,本文引入领导赋能授权行为为调节变量,深入探讨企业家精神如何最大限度地发挥作用,使得企业家精神与企业凝聚力的关系产生了动态变化,揭示了企业家精神对企业高质量发展发挥效用的边界条件,丰富了企业家精神对企业高质量发展的情境因素。
管理启示:企业领导者应重视企业凝聚力的构建,注重企业文化的形成,鼓励企业内员工团队合作,不断提高员工的归属感与认同感,形成较强的凝聚力;企业领导者应当注重自身对员工的赋能授权行为,鼓励员工参与企业的交流与决策,增强员工的自我效能感与内在动机,帮助企业拥有更强的凝聚力,企业经营发展水平快速提高;政府相关部门要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激发和保护企业家精神,建立长效的企业家精神激励机制。
本文采用问卷调查法,由企业员工对领导者及企业进行评价,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此外,本文仅采用截面数据,企业发展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未来可通过纵向研究进行考察。本文研究视角关注企业内部,可能还存在其他影响因素未被发现,未来可以挖掘不同的视角并进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