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老年人抑郁与衰弱：生活满意度的中介作用*

杨玉洁,李彦章,张玉平,熊 梅

成都医学院 心理学院(成都 610500)

衰弱是指因为个体的生理储备降低以及系统功能失调，减弱了机体对内外环境的应激和保持内环境稳定的能力，从而增加机体的脆弱性和对不良结果的易感性，导致机体抵抗疾病或压力的能力下降的现象[1-2]。衰弱是影响老年人生活质量的重要因素。社区老年人的衰弱受到生理、心理、社会等多因素的影响[2]。研究[3-5]发现，老年人的衰弱与抑郁相关，随着抑郁程度的加重，老年人发生衰弱的风险增大[6]。抑郁是常见的老年精神问题之一，严重影响老年人的生活质量，甚至会增加老年人自杀风险[7-8]。生活满意度是主观幸福感的重要构成部分[9]，是由个体根据自身设定的标准对自己的生活质量做出的主观性评价[9]。作为个体对其生活的认知评价，生活满意度可能与其情感体验相关。研究[10]显示，老年人的抑郁与生活满意度密切相关，并负向预测其生活满意度。此外有研究[11]发现，主观幸福感是影响高龄老年人衰弱的重要因素，而生活满意度作为主观幸福感的认知成分，是否在老年人抑郁与衰弱关系中起重要作用，目前研究还较少。因此本研究拟考察社区老年人抑郁与衰弱的关系，并探讨生活满意度在二者之间的作用，以期为社区老年衰弱干预提供思路。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2019年9月至2019年12月于成都市新都区2个社区对符合标准的老年人进行一对一结构化问卷施测。纳入标准：1)年龄 ≥ 65岁；2)所在社区居住时间>半年；3)具有基本交流沟通能力；4)自愿参加调查。排除标准：精神障碍或有严重视听障碍而导致无法沟通者。本调查收回有效数据180份，调查对象年龄(72.41±6.10)(63 ～ 92)岁，其中女117名(65.0%)，男63名(35.0%)；已婚128名(71.1%)，丧偶45名(25.0%)，离婚4名(2.2%)，未婚1名(0.6%)，其他2名(1.1%)；文盲6名(3.3%),小学文化程度74名(41.1%)，初中文化程度58名(32.2%)，高中或中专文化程度29名(16.1%)，大专以上文化程度13名(7.2%)。

1.2 方法

1.2.1 研究工具 1)自编基本人口学信息调查问卷：主要收集老年人的年龄、性别、教育水平、婚姻情况、居住状况、自评家庭经济收入情况、自评健康状况、慢性病情况等信息。2)Tilburg衰弱量表(Tilburg frailty indicator，TFI)：由荷兰蒂尔堡大学基于整合的衰弱模式开发编制，共15个题项，3个维度(身体衰弱、社会衰弱和心理衰弱)，主要应用于筛查社区老年人的衰弱状况。TFI采用二分计分法，分数范围0～15分，分数≥5分为衰弱，分数越高衰弱程度越严重[12]。TFI中文版的信度和效度良好，适用于社区老年人衰弱的筛查[13]。3)老年抑郁量表简版(short-form geriatric depression scale，GDS15)：由Brank等在1982年创制，主要对老年人的抑郁状况进行测量。采取“是”“否”两级计分，分数范围0～15分，分数≥5分为有抑郁症状，分数越高，抑郁情况越严重[14]。中文版GDS15信度和效度良好[15]。4)生活满意度量表(satisfaction with life scale,SWLS)：Diener等编制，由5个条目组成，7级计分，从“非常不符合”到“非常符合”分别用数字1～7表示，得分越高表示生活满意程度越高。中文版使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16-17]。

1.2.2 研究步骤 由成都医学院应用心理学专业的研究生及本科生作为调查员在社区工作人员帮助下，对社区老年人开展一对一调查。调查前对调查员进行相关培训：培训调查员掌握相关量表的施测方法，统一调查员对问卷题项的理解和口头说明，以便在调查中对教育程度偏低、理解能力较差的老年人提供解释，让其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选择符合的选项。在开展问卷调查前，调查员先向老年人说明大概调查内容和时间，解释保密原则，在老年人知情同意后，开始一对一调查。调查结束后，问卷当场收回，调查员检查有无错漏。

1.3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0.0软件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采用描述性统计分析调查的基本信息，采用Spearman等级相关分析分析变量间的相关关系，采用SPSS宏中的Model 4(简单中介模型)[18]进一步分析变量间的中介关系。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法检查问卷的共同方法偏差。检验水准α除特别说明外均设定为0.05。

2 结果

2.1 共同方法偏差检查

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共有11个，第1个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为19.8%，小于临界标准40%[19]，本研究可排除共同方法偏差。

2.2 社区老年人的抑郁和衰弱发生现状

社区老年人的抑郁总分为(5.61±1.96)分，得分≥5分有79名，抑郁症状检出率为43.9%。社区老年人的衰弱总分为(3.21±2.72)分，得分≥5分有42名，衰弱检出率为23.3%。

2.3 抑郁、衰弱与生活满意度的关系

社区老年人的抑郁和衰弱呈正相关(r=0.45，P<0.01)；衰弱和生活满意度呈负相关(r=-0.30，P<0.01)；抑郁与生活满意度呈负相关(r=-0.21，P<0.01)。

2.4 生活满意度的中介效应检验

以性别、年龄为控制变量，抑郁对衰弱的预测作用显著(β=0.50，t=7.50，P<0.01)，且当放入生活满意度做中介变量后，抑郁对衰弱的直接预测作用仍然显著(β=0.46，t=6.66，P<0.01)，说明了生活满意度在抑郁对衰弱的预测作用中起部分中介作用。抑郁对生活满意度的负向预测作用显著(β=-0.25，t=-3.36，P<0.01)，生活满意度对衰弱的负向预测作用也显著(β=-0.21，t=-3.20，P<0.01)。此外，抑郁对衰弱影响的直接效应及生活满意度的中介效应的bootstrap95%CI的上、下限均不包括0。该直接效应(0.61)和中介效应(0.07)分别占总效应(0.68)的89.7%、10.3%(表1～2、图1)。

表1 生活满意度的中介效应检验

表2 总效应、直接效应及中介效应分解表

图1 生活满意度在抑郁和衰弱间的中介效应

3 讨论

本研究结果显示，成都市两个社区老年人抑郁检出率为43.9%，比李甲森等[20]开展的15 421人大样本调查的老年人抑郁检出率(31.2%)高。此结果可能与研究对象的年龄和来源有关，李甲森等[20]研究样本来自全国范围，取样标准为55岁以上。本研究的研究对象均来自成都，对象较为单一，取样标准为65岁以上，数量较少，且本研究老年人生活的社区主要为城镇拆迁社区和退休工人集聚社区，可能存在一定特殊性。

本研究结果显示，老年人衰弱的发生率为23.3%，低于李彦章等[2]报道的四川社区老年人30.73%的衰弱率，高于奚兴等[13]报道的北京市社区老年人11.1%的衰弱率。本研究样本来自成都市两个街道社区，被试的经济状况和文化水平较李彦章等[2]研究的来自四川各地区的被试高，却比奚兴等[13]研究的来自北京城市社区的被试低。而经济状况和文化水平是影响衰弱的重要因素[2]，研究样本经济状况和文化水平的差异可能导致了各研究衰弱率的不同。

已有研究[21]发现，衰弱存在性别和年龄差异，为减少性别和年龄因素对模型的影响，以性别、年龄为控制变量，对生活满意度在抑郁与衰弱之间所起的作用做中介效应检验。本研究结果表明，社区老年人的抑郁与衰弱呈正相关，与既往研究[3-5]结果一致。进一步分析发现，抑郁不仅可直接影响衰弱，效应值达到0.61，相对效应值占89.7%，还可通过生活满意度的中介作用影响衰弱，中介效应值为0.07，相对效应值占10.3%。老年抑郁可能导致老年人活动减少，体重发生变化[22-23]，而体重变化、活动量是检测社区老年人衰弱的重要指标[12]。生活满意度在老年人抑郁与衰弱的关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可能是因为抑郁会让个体处于消极情绪中，产生负性认知思维，从而进一步影响个体对其生活经历的认知评价，导致生活满意度降低[10]。而生活满意度作为一种主观认知评价，可能导致老年人自评健康状况不良，进而影响老年人的衰弱状况[24]。本研究发现，生活满意度虽有中介效应，但作用较小，提示未来研究可能还需要进一步探讨其他可能的中介变量。

综上所述，老年人的抑郁对衰弱有直接影响，这对开展社区老年衰弱干预具有参考意义。未来在对社区老年人进行衰弱干预时，需进一步加强对社区老年人抑郁的防控。生活满意度在其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因此在进行衰弱干预时，还需采取方法提高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有助于获得更好的干预效果。但由于本研究发现生活满意度的中介效应不高，未来研究抑郁对衰弱的具体影响机制时，还需进一步探讨更有作用的影响机制。此外，本研究采用的是自我报告，研究对象的文化水平可能影响其对题项的理解，研究结果可能有一定偏差；且取样全部来自四川省成都市，样本量较单一，研究结果要推论到其他老年人时需谨慎；研究采用的是横向设计，难以明确老年人抑郁与衰弱间的因果关系，未来尚需开展纵向研究，对二者的关系做进一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