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香疗法应用于阿尔茨海默病的研究进展*

段 然，杨棋涵，李婷婷，林 琳

1.成都医学院 护理学院(成都 610500)；2.成都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 心血管内科(成都 610500)；3.成都医学院 老年健康学院·四川养老与老年健康协同创新中心(成都 610500)

阿尔茨海默病(Alzheimer′s disease，AD)是一种多发生于老年人的进行性发展的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严重影响患者的认知、记忆、行为和睡眠等功能，其病因至今尚未明确[1]。AD病程通常持续几年甚至几十年，对于患者及家属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也给社会造成巨大的经济负担[2]。目前全世界对AD患者的护理经济总金额已达到1万亿元，预计到2030年将增至2万亿，该疾病确诊后平均生存期一般不到6年，严重威胁老年人健康[1,3]。中国是人口大国，预计到2040年，我国AD患者数将是所有发达国家AD患者数的总和[4]。随着老龄化程度加深,AD患病人数还将进一步增加[5]。因此，开展AD的治疗和护理研究对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减轻家庭负担具有重要意义。研究[6-9]认为，AD发病机制主要包括突触丧失、胆碱能神经元损伤，β-淀粉样蛋白-(Aβ)沉积，神经血管假说和前庭神经假说。目前没有一种治疗AD的药物能减缓或阻止神经元的损伤和破坏[10]。药物治疗通常不能逆转AD的病理变化，且对老年人而言，可能存在较大的不良反应[11]。学者们在前期研究基础上仍不断开发各种治疗AD疾病的新药，但大多以失败告终[12]。近年来，非药物干预在缓解和改善AD病理和症状方面引起了广泛关注。芳香疗法作为近年来国内外备受关注的非药物措施之一，具有促进睡眠质量、减轻个体消极情绪、改善认知功能等多种作用[13]。本文通过检索国内外相关文献，从芳香疗法的概述、作用机制及芳香疗法在AD患者中的应用进行综述，以期为非药物干预AD的研究提供理论依据，为芳香疗法在AD患者中的广泛应用提供参考。

1 芳香疗法概述

芳香疗法(aromatherapy) 是指使用植物性精油产生积极的生理、心理和精神影响的治疗方法，其主要通过吸入、按摩、肠道、口服等方式作用于体内神经系统发挥作用[14-15]。芳香疗法具有数千年使用历史，我国古代即有关于使用香味药物强身健体、防治疾病的记载[16]，主要使用方式包括嗅吸、按摩、沐浴、香薰、喷雾、内服、穴位贴敷等。现代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曾提倡使用芳香疗法，因为他相信芳香沐浴和芳香按摩是有益健康的关键[13]。法国化学家Rene-Maurice Gatte fosse于1937年在其出版的一本关于精油抗菌效果的书中首次提出了“aromatherapy”这一名词。当代芳香疗法认为各种植物性香气具有影响情绪、行为和健康的能力[17]。芳香疗法作为全球范围内备受关注的一种非药物疗法，蕴藏着巨大价值，根据美国国家补充与综合健康中心数据，仅美国人在芳香疗法上每年花费超过30.2亿美元，预计到2050年，全球市场对此项支出将增至5万亿美元[13,18]。

2 芳香疗法治疗AD的作用机制

芳香疗法所使用的植物精油大多具有神经保护作用，可降低Aβ对大脑的毒性作用，是缓解神经功能障碍的有效工具[19]，相比口服用药能避免首关消除和胃肠道刺激[20]，安全性更强。目前芳香疗法的作用机制尚未有统一观点，从嗅觉对个体情绪、生理和行为影响的角度出发来探讨芳香疗法的作用机制备受认可[21]。研究[18,22-24]表明，AD患者嗅觉功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在内嗅皮层和海马体中有许多相互关联的大脑区域，杏仁核、外周皮层、嗅球和梨状皮层直接参与嗅觉记忆过程并在接受嗅觉刺激时被激活，干扰呼吸、嗅觉识别和气味记忆等高级嗅觉任务所需的流动因子信息。有研究[25]通过功能性磁共振成像观察发现，气味刺激激活杏仁核和海马体；海马体与记忆功能有关，边缘系统中的杏仁核也是参与情绪调节和记忆的一个重要的大脑区域。研究[26-27]发现,气味和音乐可诱使AD患者有更具体的情感体验和更快的记忆能力，说明气味可作为唤起记忆的提示信号。也有观点从心理学角度出发，认为个体对气味的反应是通过与情绪体验相关联，因此气味具有相关情绪的特性，并使个体产生与先前的情绪体验一致的认知、行为和生理反应[28-29]，这与边缘系统的神经解剖学一致，即嗅觉传输与情绪和记忆加工相关联的神经基质有着独特的径直联系[23,30]。药理学角度分析认为,各种香味和内有因子相互作用对内分泌系统、神经系统产生影响。精油及其成分具有不同的药理活性，如镇痛、抗焦虑样和抗惊厥作用，通过吸入、口服等方式治疗焦虑、失眠、惊厥、疼痛和认知缺陷症状患者，机制可能是精油及其成分能调节γ-氨基丁酸(γ-aminobutyric acid,GABA)系统和钠离子通道从而具有抗损伤、抗焦虑和抗惊厥特性[31]。

3 芳香疗法在AD中的应用

3.1 认知功能

认知功能减退是AD患者的主要表现，有研究[32]表明，芳香嗅吸对于改善认知有明显疗效。芳香疗法可通过调节不同的认知功能领域从而改善认知功能。日本学者Jimbo等[33]对28例AD患者早上应用迷迭香混合柠檬香精油，晚上应用薰衣草混合橙子精油，通过电风扇扩散香气，28 d后发现患者认知功能评分均有提高。国内现阶段关于芳香疗法对认知功能的研究主要聚焦于基础研究，国内学者[34]发现，茉莉花中的活性成分可通过增加大脑海马回中神经递质的兴奋性，激活受损神经，促进大脑海马回神经元修复。因此，芳香疗法可通过促进嗅觉神经，恢复强化记忆力。有研究[35]通过构建AD的动物模型，发现薰衣草精油能清除过多的活性氧，维持脑组织的氧化还原功能，改善脑组织氧化应激的相关血清生化指标和蛋白表达，促进记忆功能的改善。

3.2 行为和精神症状

AD患者常伴有行为和心理症状(behavioural and psychological symptoms of dementia，BPSD)，目前未有治疗BPSD的特效药，抗精神类药物常用于控制痴呆患者的精神行为症状，但BPSD降低了患者的生活质量，长期使用抗精神病药物会产生耐药性并且可能导致睡眠紊乱、锥体外系症状、脑血管事件和死亡风险[36]。芳香疗法在AD患者中最多的临床应用便是改善精神行为症状，如使用洋甘菊、薰衣草、马果兰和迷迭香等精油可减少AD患者的激越行为[37]。Lin等[38]招募了70名AD患者，通过薰衣草精油嗅吸3周，有效缓解AD患者的激越行为，并提出芳香疗法适用于容易受到精神药物不良反应影响的患者，这与Nguyen等[39]观点一致，相比常规抗精神病药物，使用精油对AD患者的认知和行为进行干预具有不良反应少、容易耐受的特点;同时还可缓解AD患者照护者的压力并调节其心情。一些研究者将芳香疗法与按摩、音乐等方式结合使用，使芳香物质的功效得到更大程度发挥，如Turten Kaymaz等人[40]同时应用芳香吸入和按摩，发现可缓解AD患者的激越行为，从而减轻照护者照护压力，但结合方式、干预时长等均需科学论证。

3.3 睡眠质量

AD和睡眠障碍之间的联系已经被证实，睡眠质量好坏与否可能是影响AD发病和进展的一个重要因素。传统观点认为，AD会引发睡眠障碍，而睡眠障碍的程度与痴呆的严重程度相关。AD引起的睡眠障碍可直接导致Aβ蛋白的病理积累，从而导致神经退行性变[41]。除了AD会导致睡眠障碍外，睡眠障碍可能也会导致神经退行性变的蛋白沉积[42]。Aβ淀粉样蛋白沉积是AD的病理改变之一，小鼠和人类的可溶性淀粉样蛋白水平昼夜波动可解释睡眠在清除Aβ蛋白中的关键作用[43]。一项横断面研究[44]表明，25%～35%AD患者存在睡眠问题。Johannessen等[45]对居住于养老院的24例老年AD患者进行3个月芳香治疗,认为芳香疗法不仅能降低老年AD患者的药物依赖性,还可通过减少夜间噩梦和觉醒次数提高睡眠质量。Hwang等[46]对13篇文献进行系统评价后认为，现行的芳香疗法对患者睡眠有促进作用，其中有7项研究是将芳香疗法结合其他方法如按摩一起使用，这也为多种非药物干预联合应用提供范本。

3.4 姑息治疗

重度AD患者在疾病终末期经由芳香疗法获取内心平静，其目的主要为了提高患者终末生命质量，使患者和家属得到慰藉。胡春燕等[47]研究发现，为患者行按摩时加入精油会增加舒适度，同时也为治疗师和照护者带来积极作用。Goepfert等[48]通过对10名受试的健康人员、15名有意识的终末期患者及5名无意识的终末期患者进行芳香疗法试验，以生命体征和氧饱和度测量值为评价指标，尽管未发现有意义的结果，但其认为芳香疗法可帮助终末期患者缓解心理压力，且在芳疗过程中没有发现有严重的不良反应，这使得医护人员、照护者会愿意在家或临终关怀中使用芳香疗法。目前，芳香疗法应用于姑息治疗的临床研究极少，还需开展大样本量的临床随机对照试验及质性研究来证实其有效性。

3.5 不良反应

一项关于芳香疗法应用于AD患者的系统评价研究[49]提到，12项临床试验里有4项明确对不良反应进行了说明，未提到芳香疗法会带来任何不良反应。但也有研究[7]提到，虽然芳香疗法没有危险的并发症，但长期或频繁使用某些精油与皮肤接触或者口服可能产生过敏性皮炎等不良反应，使用前应评估精油品质、安全性以及患者过敏史和耐受性，因此选择合适的精油及使用方式至关重要。

3.6 其他

Ballard等[50]通过痴呆照护质量评估工具——痴呆照护定制(DCM)观察芳香疗法对AD患者生活质量的影响发现,芳疗组患者参与社交活动时间相较于对照组多。Yang等[51]招募59名AD患者被随机分入干预组和对照组，干预组每周接受1次30 min的香薰按摩，8周后，干预组整体抑郁症状随着干预时间增长明显减少。

4 小结与展望

由于AD患者数量居高不下且目前尚缺乏有效药物治疗，因此探索经济、安全、有效的非药物干预方法对于提高患者生存质量及减缓疾病进程至关重要。芳香疗法具有改善AD患者认知功能、缓解精神行为症状、提升睡眠质量等作用。通过香味暴露刺激嗅觉神经的方法由于侵袭性低，易于实施，不仅适用于AD患者，也适用于照护人员。本综述再次证实芳香疗法作为非药物干预措施治疗AD患者的潜力，其作为一种有价值的选择值得在医疗机构、社区、家庭广泛应用。今后希望更多高质量的研究从以下几个方面证实芳香疗法的有效性：1)研究范围：未来期望更多芳香疗法在AD中的研究能于家庭、社区、医疗机构同步开展以期最佳的研究效果；2)研究内容：未来的研究可对芳香疗法所选择的精油成分及不同比例的组合对AD患者的影响进行定量分析，以期精油的选用能量化和标准化。3)研究类型：动物实验能阐明精油对人体研究的影响和机制，这是确定芳香疗法药理基础的必要条件。未来期望更多芳香疗法研究在AD患者生物学与临床应用方面结合，以弥合临床前证据与临床结果间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