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丽霞,李自如,姚远,2,朱润秀
脑血管疾病主要分为出血性脑血管疾病和缺血性脑血管疾病,蛛网膜下腔出血(subarachnoid hemorrhage,SAH)是常见的出血性脑血管疾病。虽然SAH仅占急性脑卒中的10%、出血性脑卒中的20%,但其死亡率高达40%,且50%~66%的患者会遗留终身残疾[1-2]。SAH的病因较多,其中动脉瘤蛛网膜下腔出血(aneurysmal subarachnoid hemorrhage,aSAH)占70%~80%[3]。aSAH的病理生理学变化较复杂,临床症状轻重不一,其特征性表现为剧烈头痛,且病情来势凶猛,进展非常迅速,临床转归复杂,常见并发症有再出血、迟发性脑缺血(delayed cerebral ischemia,DCI)、脑积水、癫痫等[4]。近年随着手术技术的提高及神经血管成像、神经介入和神经重症监护领域的发展,aSAH患者再出血问题已得到很好的控制,但DCI仍是影响患者生存率和生活质量的主要原因[5]。国内外有研究采用经颅多普勒超声(transcranial doppler ultrasound,TCD)、定量脑电图(quantitative electroencephalography,QEEG)单独预测DCI,但TCD的预测效能受年龄、性别、颅内压、血二氧化碳浓度等的影响[6],故其阴性预测值较高[7];QEEG虽然较传统脑电图直观、便于观察,但其对临床工作者的专业技术要求较高。因此,本研究将TCD和QEEG联合,以期提高临床医生对aSAH患者发生DCI的预测价值。
1.1 研究对象 选取2019年12月至2021年1月内蒙古自治区人民医院神经内科和神经外科收治的aSAH患者54例,均符合《中国蛛网膜下腔出血诊治指南2015》[8]中的aSAH诊断标准,并经颅脑CT和/或脑脊液检查结果证实为SAH,经颅脑CTA和/或DSA检查证实颅内有明确责任动脉瘤。以患者发病后14 d或出现DCI为观察终点,将其分为DCI组16例和非DCI组38例。DCI判定标准参照《脑血管痉挛防治神经外科专家共识》[9]及文献[10],具体如下:出现新的局灶性神经功能缺损(如偏瘫、偏盲、失用、失语)、颅内压增高表现(如头痛、呕吐等)或意识障碍进行性加重(格拉斯哥昏迷量表评分下降≥2分)持续1 h,伴或不伴脑血管痉挛,且排除电解质紊乱、癫痫发作、再出血、脑积水加重等。本研究通过内蒙古自治区人民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核通过(编号:202103412L)。
1.2 纳入与排除标准 纳入标准:(1)年龄≥18岁;(2)发病至入院时间<48 h。排除标准:(1)合并颅内、外大血管狭窄或闭塞者;(2)QEEG、TCD检查前服用镇静催眠类药物、麻醉药、抗精神病药物、抗癫痫药物者;(3)合并可影响颅内脑电活动的疾病,如代谢性脑病、炎症性脑病、帕金森、帕金森综合征及其他系统恶性疾病者;(4)既往有脑卒中病史,且改良Rankin量表评分≥1分;(5)既往有精神疾病史或不能配合本研究者。
1.3 研究方法 收集所有患者基线资料及入院后24 h内QEEG、TCD检查结果。基线资料包括性别、年龄、吸烟史、饮酒史、高血压病史、糖尿病病史、卒中或短暂性脑缺血发作(transient ischemic attack,TIA)病史、改良Fisher分级[11]及改良Hunt-Hess分级[12]。改良Fisher分级、改良Hunt-Hess分级标准详见表1~2。采集原始脑电图和处理后的QEEG,所用仪器为美国Cadwell公司生产的数字化脑功能监护仪,指标包括相对δ功率(relative delta power,RDP)、相对θ功率(relative theta power,RTP)、相对α功率(relative alpha power,RAP)、相对β功率(relative beta power,RBP)、α/δ比值(alpha/delta ratio,ADR)、(α+β)/(δ+θ)比值〔(alpha+ beta)/(delta+ theta)ratio,ABDTR〕及相对α变异。TCD检查采用2.0 MHz脉冲多普勒探头,由于SAH多影响双侧大脑,且判断颅内血管痉挛时大脑中动脉显示较佳,故记录所有患者左、右大脑中动脉收缩期血流速度(systolic velocity,Vs)、舒张期血流速度(diastolic velocity,Vd)并取均值,计算平均血流速度(mean velocity,Vm)和搏动指数(pulsatility index,PI);Vm=(Vs+2Vd)/3,PI=(Vs-Vd)/Vm。
表1 改良Fisher分级标准Table 1 Modified Fisher grading criteria
表2 改良Hunt-Hess分级标准Table 2 Modified Hunt-Hess grading criteria
1.4 统计学方法 应用SPSS 25.0统计学软件进行数据处理。计量资料以(±s)表示,组间比较采用成组t检验;计数资料以相对数表示,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aSAH患者发生DCI的影响因素分析采用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并进一步绘制ROC曲线以评估ADR、大脑中动脉Vm及其联合对aSAH患者发生DCI的预测价值。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1 基线资料 两组患者性别、年龄、改良Hunt-Hess分级及有吸烟史、饮酒史、高血压病史、糖尿病病史、卒中或TIA病史者占比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患者改良Fisher分级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
表3 DCI组和非DCI组患者基线资料比较Table 3 Comparison of baseline data between the DCI group and the non-DCI group
2.2 QEEG、TCD检查结果 两组患者RDP、RAP、ADR、相对α变异及大脑中动脉Vs、Vm、PI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患者RTP、RBP、ABDTR及大脑中动脉Vd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4。
表4 DCI组和非DCI组患者QEEG、TCD检查结果比较Table 4 Comparison of QEEG and TCD examination results between the DCI group and the non-DCI group
2.3 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将表3~4中差异有统计学意义的指标作为自变量,DCI发生情况作为因变量(赋值:未发生=0,发生=1),进行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ADR及大脑中动脉Vm是aSAH患者发生DCI的影响因素(P<0.05),见表5。
表5 aSAH患者发生DCI影响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Table 5 Multivariate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n influencing factors of DCI in patients with aSAH
2.4 ROC曲线 ROC曲线分析结果显示,ADR联合大脑中动脉Vm预测aSAH患者发生DCI的AUC为0.946〔95%CI(0.888,1.000)〕,ADR预测aSAH患者发生DCI的AUC为0.844〔95%CI(0.714,0.913)〕,大脑中动脉Vm预测aSAH患者发生DCI的AUC为0.771〔95%CI(0.624,0.919)〕,见图1。ADR联合大脑中动脉Vm预测aSAH患者发生DCI的AUC分别高于ADR、大脑中动脉Vm,差异有统计学意义(Z值分别为1.97、2.19,P值分别为0.048、0.029)。
图1 ADR、大脑中动脉Vm及其联合对aSAH患者发生DCI的预测价值Figure 1 Predictive value of ADR,middle cerebral artery Vm and their combination for the DCI in patients with aSAH
研究表明,Fisher分级、Hunt-Hess分级与DCI发生有关[13];但本研究结果显示,仅改良Fisher分级是aSAH患者发生DCI的影响因素,与PLATZ等[14]研究结果一致。改良Fisher分级、改良Hunt-Hess分级相对简便,但二者均依赖颅脑CT检查结果并受检查者主观因素影响,故其准确性有待进一步探究。
目前,临床上常用的DCI预测方法包括脑灌注压、MRA、CTA、DSA、QEEG及TCD,其中脑灌注压为有创检查,MRA需要搬动患者,CTA及DSA既为有创检查且费用较高,故在临床中应用较少;QEEG和TCD为无创检查,可以床旁操作、重复检查,易被患者接受,是目前临床中应用较多的检查手段。
研究表明,连续脑电图监测可以较好地预测aSAH后DCI的发生情况,且对梗死后认知障碍具有一定预测价值[15],但由于原始脑电数据庞大,耗费人力、物力等,导致其在临床应用受限。近年来,QEEG的出现实现了床旁实时监测。既往研究发现,ADR衰减与α波变异可作为DCI的预测因子,具有一定特异性,其可以在颅脑CT显示缺血性改变前发现患者病情恶化[16-18];CLAASSEN等[19]研究发现,总功率、相对α功率、相对δ功率、ADR及ABDTR等指标中仅ADR能更好地预测DCI的发生,连续监测过程中ADR 6次较基线下降超过10%,其预测DCI的灵敏度为100%、特异度为76%;单次监测较基线下降超过50%,其预测DCI的灵敏度为89%、特异度为84%。本研究结果显示,两组患者RDP、RAP、ADR、相对α变异比较有统计学差异,但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发现仅ADR是aSAH患者发生DCI的影响因素。
TCD主要通过血管口径变化导致血流速度改变,从而识别大脑血管痉挛;此外,该检查还可以观察血流频谱变化,当出现湍流频谱伴海鸥鸣时,提示存在血管痉挛,易并发脑梗死[20]。本研究结果显示,两组患者大脑中动脉Vs、Vm及PI比较有统计学差异,但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仅大脑中动脉Vm是aSAH患者发生DCI的影响因素。CHANG等[21]研究结果显示,aSAH患者入院后2~7 d大脑中动脉Vm增加可能与DCI发生独立相关,本研究结果与之基本一致。本研究结果还显示,ADR联合大脑中动脉Vm预测aSAH患者发生DCI的AUC为0.946,分别高于ADR(AUC=0.844)、大脑中动脉Vm(AUC=0.771)。
BUDOHOSKI等[22]研究结果显示,DCI常于aSAH后 3~5 d出现,7~10 d达到高峰,2周后逐渐缓解。因此,本研究以aSAH后14 d为观察终点,且发现16例DCI患者发病时间集中在aSAH后2~6 d,这对探索、确定DCI发生最小时间窗具有一定参考价值。如果能掌握aSAH后DCI发生的最小时间窗,就可以缩短监测时间,进而提高患者的配合程度并节约医疗资源。
综上所述,ADR、大脑中动脉Vm是aSAH患者发生DCI的影响因素,ADR联合大脑中动脉Vm对aSAH患者发生DCI的预测价值较高。但本研究为单中心研究、样本量较小,且未对大脑中动脉之外的其他颅内、外血管血流频谱进行分析,未来仍需要联合多中心、扩大样本量进一步验证本研究结论并积极探索更多的预测指标。
作者贡献:齐丽霞、朱润秀进行文章的构思与设计,结果分析与解释;朱润秀进行研究的实施与可行性分析;齐丽霞、李自如、姚远、朱润秀进行数据收集、整理、分析;齐丽霞负责撰写、修订论文;姚远、朱润秀负责文章的质量控制及审校,对文章整体负责、监督管理。
本文无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