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发展及其对中国电商国际合作的启示

王 健 诸子怡

跨境电商成为中国外贸新常态。经过多年的发展，跨境电商供应链基础服务逐渐成熟、信息技术加速迭代、政策环境不断改善。与此同时，市场规模的扩大伴随着激烈的市场竞争，寻求更大范围的生存和发展是企业必须考虑的根本性问题。在这一背景下，跨境电商市场出现服务生态体系构建及发展的新趋势。通常情况下，这对企业利用互联网渠道进行产品进出口贸易的模式而言是一种突破。这种跨越国境的商业实践创新为全球范围内更多的市场主体创造了新的机遇，同时也给电商国际合作带来更具前瞻性的启示。

一、跨境电商国际合作的现状

(一) 跨境电商国际合作的现有市场基础

2017—2021 年全球网络零售额逐年攀升。如图1所示，2021 年全球网络零售总额同比增长16.3%，全球网络零售占零售总额的比重为19%，较上年增长1.1 个百分点①数据来源:根据国际市场研究机构eMarketer 统计数据整理计算而得。。全球购买力向线上转移的趋势显著。另外，从区域来看，2021 年全球各区域网络零售平均增速为21.43%。其中，亚太地区近两年来增速虽有所放缓，但仍具有引领性的作用，增速为15%②数据来源:国际市场研究机构eMarketer。。而东南亚和拉丁美洲市场则是展现出极强的发展潜力，2021 年分别增长26.1%、35.4%③数据来源:国际市场研究机构eMarketer。。全球多地区电子商务的蓬勃发展，为各国寻求互利共赢的合作奠定了基础。

图1 2017—2021 年全球网络零售总额统计

(二) 跨境电商国际合作的现有合作领域

随着各国通信基础设施的逐渐完善，跨境电商日益成为贸易的新常态，成为拉动全球贸易增长的重要引擎。在此背景下，电商的国际合作持续推进，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双多边电子商务规则的磋商与合作

目前电子商务规则呈现区域化特征，如较为主流的“美式模板” 和“欧式模板”。在RCEP 协议中，各国在促进电子商务相关的贸易便利化、加强权益保护和减少数据流动障碍等基本问题上达成一致。虽然与贸易有关的电子商务尚未形成全球性规则，但WTO 多边框架下对这一新贸易形式的探讨由来已久。1998 年WTO 总理事会通过电子商务工作计划（WPEC) 探索现有WTO 协议与电子商务之间的关系。在疫情暴发后，2020 年年末WTO 发布《电子商务联合声明倡议》，进一步强调电子商务对全球经济复苏的重要作用，中美和欧洲多国向WTO 递交关于构建国际电子商务诸边规则的议案。

2.监管创新与改革的合作

早在20 世纪90 年代，联合国就已在全球推行无纸贸易和单一窗口的实践，提出应用电子数据交换（EDI)的贸易服务促进项目。直到如今，无纸贸易仍是电子商务规则中贸易便利化的关键措施之一。2021 年联合国亚洲及太平洋经济社会委员会（ESCAP) 发起的《亚洲及太平洋跨境无纸贸易便利化框架协定》 正式生效①资料来源:《〈亚洲及太平洋跨境无纸贸易便利化框架协定〉 正式生效》，中国政府网，2021 年2 月21 日，http://www.gov.cn/xinwen/2021-02/21/content_5588057.htm。，这将极大促进亚太地区贸易领域的互联互通。继无纸贸易后，多国政府将单一窗口建设纳入监管改革。目前中国和俄罗斯、蒙古和越南等国均建立了双边口岸合作机制②资料来源:《口岸国际合作》，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国家口岸管理办公室，2019 年11 月14 日，http://gkb.customs.gov.cn/gkb/2691150/2691157/2691962/index.html。，在便利化通关和口岸设施改造等方面的合作取得了积极进展。

3.电子商务能力建设合作

电子商务依赖于信息通信设施、基础供应链服务和人力资源的支撑。2001 年APEC 成立电子工商联盟，服务于亚太地区成员在电子商务领域的交流与合作。2017 年中国提出共建“数字丝绸之路” 的倡议，目前已有22 个国家与中国建立了电子商务合作③资料来源:“丝路电商” ——电子商务国际合作官网，http://news.haiwainet.cn/special/slds/。。2021 年中国—中东欧国家电子商务合作对话机制④资料来源:《中国—中东欧国家电子商务合作对话机制启动》，国际在线，2021 年6 月9 日，https://baijiahao.baidu.com/s? id=1702053588686453416&wfr=spider&for=pc。启动，以畅通贸易往来渠道、共建电子商务能力为主要目标。中韩跨境电商人才基地、中欧商贸物流合作园区与综合试验区的“双区联动” 机制等垂直类项目的落地⑤资料来源:《“双区联动”助推中匈电商合作》，人民日报，2021 年6 月10 日，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zt_dsgjhz/fbdt/202106/20210603070219.shtml。，多方位提升了各国发展电子商务的能力。另外，跨境电商、数字贸易等概念不断成为APEC、G20 和世界经济论坛等国际性会议和论坛的主题。

综合上述跨境电商领域的国际合作，发现跨境电商通常被认为是商品进出口活动的一种贸易创新形式。无论是将跨境电商理解为进出口的电子化和线上化，还是将其狭义地理解为跨境网络零售，能够达成共识的理解是跨境电商是商品的进出口活动。因此，国际合作的开展也基本上是建立在这样理解的基础上。

如今，跨境电商的发展逐渐突破了货物贸易的范围，形成了一种服务属性占主导地位的服务生态。

二、服务引领跨境电商出现生态化发展趋势

(一) 跨境电商全链路服务成熟化发展

在传统货物贸易中，市场以出口商和进口商的货物买卖关系为核心，体现货物贸易的产品交换属性，即企业通过货物所有权的转移，获得产品的价值或进出口差价利润。物流、支付、保险等服务均是辅助货物贸易的业态形式。

在跨境电商中，信息服务、电商平台及配套的商业服务和供应链服务，在降低贸易门槛、推动国际贸易向普惠贸易发展方面发挥了根本性的作用。数字化发展及逐渐成熟的全链路服务，组成推动企业出海的服务生态。平台也逐渐整合服务，构建平台生态体系，从而一站式服务企业出海。因而可以说，跨境电商是由服务引领的贸易新业态。

目前跨境电商的业态创新也主要是在服务领域，如独立站、海外仓、“社交平台+电商” 等新业态。随着信息通信和数字技术的发展，逐渐出现数字技术与服务的融合创新，如以物联网为基础的智能物流管理，面向供应链金融的大数据风控技术①资料来源:艾媒咨询的《2020 年中国跨境电商供应链专题研究报告》，2020 年11 月17 日，http://www.100ec.cn/detail--6577244.html。，跨境电商ERP 和CRM 系统等。更多垂直领域服务与数字技术深度融合后，向更加精细化和智能化的方向发展。

逐渐成熟和创新发展的全链路服务为企业出海和行业蓬勃发展奠定了基础。如今广为人知的是由第三方服务所构成的生态体系，但本文所指的服务生态体系却并非此生态体系，而是表现为跨境电商贸易企业构建的服务生态体系，是其商业模式的创新。

(二) 跨境电商企业②跨境电商领域内包括贸易类企业和服务类企业，后文如无特殊说明，跨境电商企业均指跨境电商贸易企业。的服务化转型

通过便利的互联网渠道和服务，大量企业涌入跨境电商市场。贸易商依托货物贸易的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获取利润，随之而来的问题有:假冒产品频繁出现；营销、支付等服务成本被推高；产品同质化现象严重，产品间替代弹性增加，价格竞争激烈，利润空间被不断压缩。

在这一市场环境下，企业需要突破分销现有货源的一般模式，寻求实现差异化、增加客户忠诚度和增强盈利能力的新方式。目前，跨境电商行业逐步从“野蛮生长” 转向“精耕细作”，企业更关注长期发展，在产品创新、品牌创新方面不断投入。而整合服务是企业实现创新所采用的主要方式。企业将更多外部资源与服务融入价值链，以扩展原本仅生产或仅分销的链路。最终产品交易所实现的价值，不仅包含产品本身从原料、生产到销售的价差，而且包含数据服务、研发设计服务和平台服务、客户服务等多种服务的价值。正是由于这些服务，才促成了交易客体的差异化及其价值增值，企业通过提高客户所能取得的客体的使用价值，获取更大的溢价空间。服务的整合甚至可以衍生出企业新的业务。

(三) 市场形成多层次的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

许多从事跨境电商的企业，在与更多市场主体合作、整合外部服务资源、向市场提供服务的过程中，实际上构建起了自身的服务生态体系。在企业最终的价值实现中，服务的价值占据更高的比重，从而区别于以往从运营二手货源销售和批发中获得产品进销差价的商业模式，实现商业模式的创新。

从全球化演进的视角看，全球跨境贸易形态与组织形式伴随着技术进步和全球化进程不断演进。19 世纪60 年代，工业革命掀起第一次全球化浪潮，表现为在运输工具和通信工具创新驱使下国际贸易进出口形态的发展。

在20 世纪60—70 年代的第二次全球化期间，信息通信技术的升级推动信息传递成本的下降，现代企业开始全球化布局。在结构性市场和交易性市场均不完善的情况下，经济活动存在巨大的距离差异，全球商业活动协调则会涉及较高的交易成本。因此，企业选择以内部市场代替外部市场，通过国际直接投资的方式，在组织内部搭建除客户外的完整的价值链和供应链，大型跨国公司由此形成。

20 世纪80 年代的第三次全球化表现为全球大生产。随着各国之间经济政治壁垒的减少，第三次科技革命带来的生产结构复杂性提高、技术投入需求增加，以及信息传递效率提升，跨国公司开始重构业务，仅保留核心竞争力，而将其余业务进行全球布局，全球价值链逐渐形成。

相比于跨国公司的内部化关系以及价值链上价值纵向增值的关系，商业生态体系更侧重于构建开放和多元化的价值共享和价值共创的关系。正如Zahra（2012) 的定义所述，商业生态体系是指在产出和提供满足客户需求的商品或服务时，相互作用并相互依赖的一组实体。如今全球正处于数字时代，新一代数字技术的应用和普及极大地降低了交易成本和全球协调成本，数据资源加速市场动态变化。单个企业凭借其自身的资源和能力，越来越难以应对快速变化和激烈竞争的市场。在这种情况下，企业寻求与外部市场主体的合作，是在一定成本范围内，灵活地获得新资源、维持竞争力、寻求新的收益增长点的有效方式。数据的实时传递令市场主体互通有无，这为企业协作、商业生态体系的构建与生态体系的持续发展提供了技术支撑。

本文认为跨境电商的服务生态体系①除服务生态体系外，本文中另有少数几处提到“生态” 而非“生态体系”。两者概念有重合，但侧重点有所不同。“生态体系” 强调以跨境电商企业为核心，主体之间相互依赖而构成的多层次的生态体系结构；而“生态” 强调企业间形成相互依赖、互动的关系，侧重于表述一种状态。是指围绕贸易基本流程所构成的主生态体系，和围绕贸易各环节所构成的多个次生态体系共同搭建而成的多层次的生态体系结构。相互提供的服务是各参与方连接的纽带，数字技术是服务生态体系的底层技术基础，各参与方协调一致是服务生态体系稳定发展的关键，为最终客户提供具有高使用价值的产品和服务、获得服务的价值增值是生态体系参与者的共同价值主张。由此构成的服务生态体系结构如图2 所示，据此内涵本文认为服务生态体系有如下特征:

图2 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结构模型图

1.多层次的、开放的集合

跨境电商的服务生态体系包括贸易主生态体系和服务次生态体系。未来，生态体系持续迭代，更多细化和新颖的服务业态将不断涌现，服务生态体系将开放地吸纳更多主体的参与。

2.以服务作为连接的纽带

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中的主体依托于互联网进行协同合作，相互提供服务、相互依存、收益共享。其共同的价值主张是提供差异化的以产品为载体的服务，从服务增值中获取价值。而服务的价值源于专业技术和知识。随着数据在生态体系中自由流动，生态体系企业间的互动强化各自的专业性，并带动整个服务生态体系能力的提升。

3.多元化的生态体系主体之间相互依赖，形成多样化的互动关系

除供应链上合作者之外，企业需要协同更多具有相同发展动机和目标的合作伙伴，如在线社区或平台等新型组织，以及更为微粒化的，属于企业传统边界之外的个人和团体参与者。

生态体系主体的多元化带动更为多元化的主体间关系的构成。服务化商业生态体系以契约关系为主，但也包括超越一般交易关系的、松散的非正式关系。除此之外，生态体系主体之间存在多元的互动关系，包括纵向的合作关系、横向的合作关系和主导关系等三类关系。其中，纵向的合作关系即生态体系主体之间相互依赖并得益于对方的存在，如供应链上下游之间的关系；横向的合作关系即主体间既可能合作互利，也可能相互竞争，如不同物流提供商之间既可能需要共同完成运输又存在相互竞争的关系；主导关系即生态体系主体隶属于某一方，受一方规则的制约，如设计平台与设计师之间的关系。

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提供了一个企业通过建立合作、相互依赖，实现服务的价值创造的商业实践模式，这是由跨境电商企业在全球范围内布局服务生态体系合作伙伴的具体实践总结而来。

三、企业立足全球资源构建及发展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的方式

(一) 与需求市场的互动和价值共创

在进出口货物贸易中，企业对于市场需求的把握粗略地停留在整个市场或区域市场，这成为引发产品同质化现象的原因之一。

在数字技术的赋能下，企业需要并更有能力对市场需求进行更为精细化和深入的分析，从而定位到细分市场中的商业机会。相应的，在线上线下渠道丰富的背景下，客户也可通过多样化的方式参与供给市场的决策，如平台反馈、社交媒体分享等。

服务生态体系便是围绕着客户需求这一核心构建而成。从底层的信息技术、人员培训，到顶层的商业决策，从供应链末端的原料采购，到前端的营销推广，从深层的客户洞察、数据分析，到表层的产品供应链等，一系列合作伙伴的协同和服务资源的整合，最终的目标都是灵活快速响应和精准契合客户对产品和服务的多样化需求。如上海小蚁科技有限公司，构建了包含依托于亚马逊FBA 的成熟的物流通道、全面完善的客服体系、系统性的产品推广以及在北京、以色列和美国等多地布局的研发中心等在内的一套系统性的生态体系，以支撑用户需求反哺产品创新机制的实现①资料来源:《三年内成大卖，小蚁红遍全球的秘诀是……》，亚马逊全球开店，2021年2月24日，https://www.cifnews.com/article/90506。。

另外，在运营过程中企业不断发现新的市场需求，针对市场特征调整或扩大服务生态体系的范围。如非洲消费者对实体店的信任度高，因此Unaku 平台除了线上渠道外，加盟Unaku 的实体店铺也成为生态体系的一部分②资料来源:来自对河南一立方网络技术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何方方的访谈内容。。

供给与需求市场频繁互动，服务生态体系中的主体价值共创。在需求深入融入价值链的同时，企业实际上也深度融入了市场。

(二) 创造性整合国内国外供应链

在货物贸易的思维方式下，市场是分化的。贸易商充分利用国家间收入水平、货币和市场需求等差异，获取产品差价收益。而在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的商业逻辑下，市场是融合的。

构建服务生态体系需要企业具有系统性思维。跨境电商企业立足于国内外市场，系统性地分析整个市场的资源、商业模式、技术和发展趋势。在信息技术降低组织间交易成本的情况下，企业得以更灵活地利用国内外市场的优势，如人力资源、原料、加工制造和研发设计等，并将具有价值和潜力的要素进行整合，形成资源主体间优势互补的生态化的价值共创网络。

如面向非洲的服装跨境电商Unaku 平台，突破原有分销和批发的商业模式，通过整合当地市场的设计和营销资源、国内市场的原料和生产制造能力以及供应链服务，向非洲消费者提供具有更高附加值的产品。此种情况下，Unaku 平台所获得的价值增值并非仅来源于产品有限的差价，而是主要来源于服务的增值③资料来源:来自对河南一立方网络技术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何方方的访谈内容。。

(三) 充分利用海外本土化市场资源

国家距离的存在，对跨境电商企业跨国提供服务造成较大的阻碍。各国间的地理和经济距离会增加交通运输成本和运营资金投入；文化距离和制度距离使企业更可能遭受“外商劣势”，导致跨国经营的失败。相较于对外投资，对于跨境电商企业而言，充分利用本土市场资源是其应对国家距离的较为低成本且有效的方式。

在制度距离方面，合规是企业进入并持续在国际市场运营的基础。构建服务生态体系的跨境电商企业，在遵守涉及边境间的相关规则之外，与东道国企业的合作及跨境业务，亦会涉及东道国国内的法律法规。为适应各国规范，跨境电商企业可与东道国专业的法务、税务和财务服务团队合作，办理当地注册和运营的相关手续，遵守各国税收规定，尽可能避免违规行为。另外，企业为符合东道国对数据流动和隐私保护的要求，会选择与海外已具备相应资质的服务商进行合作，以低成本绕过严苛的规则阻碍。如小米将海外用户的数据存储在微软的公有云上，以此符合国外法律法规的要求。

在地理距离方面，企业利用东道国的资源得以直接降低客户接受服务的时空阻碍。如跨境电商企业纷纷布局海外仓，结合当地物流的尾程派送服务，以增加因便捷的物流服务而带来的贸易收益。在客户服务的国际合作中，企业将东道国客服团队、国内客服和智能客服相结合，实现全天候提供客户服务。如ELEGOO 品牌专门雇佣英国本地客服，无时差地解答用户咨询。

在文化距离方面，本地企业和团队所提供的服务更加贴合当地的文化、语言和风俗习惯。研发设计方面，当地的设计师更了解当地的文化和流行趋势。在营销方面，本土化团队能够提升消费者对产品的信任感，吸引消费者产生互动。因此，充分利用当地资源是企业本土化战略中较为直接有效的一种方式。如智能设备企业“出门问问”，与多地的知名网红建立合作伙伴关系，邀请他们试用产品并进行分享。为促进教育用户使用3D 打印等高科技产品，ELEGOO 利用海外社交媒体进行内容科普，并赞助教育机构，通过具体的应用场景推广产品。Unaku 打造设计师交流平台，汇集非洲当地设计师的创意，并选择优质作品融入产品中。

(四) 横向联合、无缝衔接

横向联合的最终目标是实现主体间的价值共创。这涉及与客户和网络中的其他合作伙伴共享信息，共同规划和执行方案，或共同解决问题，超越通常情况下基于市场的分工，因而横向联合对企业间的协调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生态体系协同性的最优状态是实现流程的无缝衔接。随着互联网及物联网、区块链、人工智能和云计算等数字技术在跨境电商领域的运用，这一点在未来极有可能实现。如亚马逊AWS 公有云服务和微软Azure公有云服务，能够为跨境电商企业提供数据存储、商业分析、系统监管，以及在企业内部或客户、生态体系合作伙伴之间联网与内容分发等业务服务。如世界商品智能交易中心（CIC)，以区块链为底层技术，为世界各地大宗商品交易的企业提供交易匹配和全链路服务，保障价值交换过程中数据的记录、传输和存储结果真实可信、实时共享、便于追溯，从而提高协同效率。

四、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对中国电商国际合作的启示

(一) 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的发展涉及更深层次的国际合作问题

本文研究发现跨境电商出现服务生态体系构建及发展的趋势，许多企业不仅从事产品的进出口交易，而且开始整合服务，与更多海外的市场主体建立深入的合作关系。然而，在现有的国际合作领域，大多是基于产品进出口交易的思路，尽可能畅通企业跨境交易的履约过程。

而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意味着国家之间相互依赖的程度加深。因此，政府需要积极参与和推动更深入的国际合作，从而为跨境企业间更为密切的合作创造良好的法规政策环境。一方面，政府需要支持企业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的构建；另一方面，政府需要直面跨境电商涉及的更多底层的规则性问题。这些问题包括:如何建立企业和消费者之间的信任关系? 如何消除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构建及发展的资源流动障碍? 如何构建规则体系，有效保护跨境电商生态体系中各方权益? 如何从政策与规则层面全面促进跨境电商的全球发展?

(二) 政府应基于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理念支持中小企业全球业务拓展

1.支持中小微企业以多样化的形式参与全球价值链

信息技术应用和跨境电子商务对全球价值链的分工形态和国际市场格局产生重大影响，使众多的中小微企业，甚至个人消费者得以进入全球市场，服务在价值链中的重要性与日俱增。在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构建及发展的趋势下，每个市场主体都有可能成为生态体系中的一部分。因此，政府更应该支持和鼓励中小微企业，以多样化的形式参与全球价值链:既可以借助于平台的服务生态体系开辟海外市场，又可以凭借其在营销、设计或是数据服务等方面的竞争优势参与到服务生态体系中，还能以生态化的思路寻找海外的合作者，成为生态体系的构建者，从而增强本土化运营能力，或是寻找到新的盈利点。

2.支持跨境电商服务企业和平台的海外布局

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构建及发展的趋势体现出跨境电商不只是新型货物贸易，更是服务贸易。服务贸易的进一步开放合作是促进跨境电商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方向。政府可鼓励服务新业态的发展，推动服务产业升级，出台优惠政策支持外贸综合服务企业、跨境电商平台、物流支付服务和数据服务企业等的海外布局，促进更多企业以服务贸易的形式参与跨境电商国际合作，推动商业服务生态体系向海外延伸。

3.创新跨境电商发展的国际合作机制

政府可以借助服务生态体系的思路推进跨境电商合作机制的创新，推动更深层次的国际合作，如与丝路国家共建贸易数字化通路。不同于现有跨境电商园区对于产业发展的重视，贸易数字化通路更强调促进各国间的互联互通。具体的，可以将边贸地区、现有海外合作园区作为试点，探索建设智慧物流平台、数据中心和技术孵化基地等，在试点过程中厘清数据安全和数据流动的边界，打通国内和国外节点区域之间贸易往来的阻碍。

另外，政府可以服务生态体系的思路合作建设跨境电商合作园区，注重对跨境电商服务行业和相关创新业态的招商引资。推动创新平台建设，如规划构建以技术服务、商业智能决策和多样化营销，或研发设计为核心等各具特色的创新平台，创造更多的附加值，带动整个园区的创新活力。

4.以多元化指标体系考核跨境电商综试区和试点城市

考核评估本身不是目的，而是对企业或行业的发展方向加以指引。在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构建及发展的趋势下，跨境电商不仅是具体产品的出口，也包括与具体产品出口相关的服务创新。因此，针对跨境电商综试区和试点城市政策，应采取多元化指标进行考核评估，鼓励地方建设有特色的跨境电商综试区，能够引导行业向多样化和服务融合创新方向发展。

(三) 政府应重视跨境电商国际深度合作的规则性问题

1.支持跨境电商平台形成行业自律机制

生态体系主体间跨国深入合作关系的建立，基于主体彼此间的信任。企业跨国经营的持续性，依赖于消费者对企业的信任。对此，首先政府需要积极参与到跟跨境电商和数字贸易相关的全球治理活动中，参与推动国际电子认证体系建设、促进市场主体间信任的非营利机构和国际组织的建设。其次，政府需要帮助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中的平台和机构，在全球范围内构建基于产品、行业主体、交易过程、服务过程和数据服务，关于消费者保护、产品认证、企业资质认证和专业服务资质认证等的行业自律制度。充分发挥第三方平台在行业自律机制建设中的重要作用。

2.促进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构建及发展的各种资源的流动

更深度的国际合作涉及除产品交换外更多资源的跨境流动，主要包括数据流动、资金流动和人员流动。

在数据流动方面，首先在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中，商业必要数据的交换（如交易单据、物流和支付数据等) 是企业运营和为客户提供更高质量的产品和服务的基础。对此，政府应该支持第三方平台和机构建立跨境商业数据互认互换的标准和合理机制，促进数据的有序安全流动。其次，海关监管部门出于监管目的的数据交换有利于推动贸易便利化和实现各自的有效监管。贸易便利化不应仅停留在国内的监管效率的提升，而应更深层地强调国际的互联互通和互操作性，这基于各国监管部门对电子化单据的互认。因此，政府应继续推动与各国海关等监管部门的结果互认及信息互换。

在资金流动方面，应推动构建基于跨境电商场景的国际结算体系发展。尝试放开人民币在跨境零售场景下的使用限制，以试点方式逐步放松境外居民使用人民币账户在中国电商平台上交易的约束，推动人民币国际化使用。另外，可加强中国与其他国家在数字货币技术领域的合作，加强央行数字货币场景的建设。

在人员流动方面，政府对于海外人员的就业，需要注重相应的促进性和保障性政策的落实，如签证发放、薪资、租房和医疗等。另外，各国可在人才培训方面进行国际合作，通过产教融合、交换培养等形式，向相关专业的留学生传授必要的知识和技能，并鼓励有条件的企业吸纳和培养海外跨境电商人才。

3.保护生态体系中各主体的合法权益

在跨境电商服务生态体系下，需要保障更多生态体系主体的权利，不仅包括商家和消费者，而且包括供应商、提供服务的企业及个人。因此，涉及的权益保护相关的问题包括:消费者权益保护、网上争议解决、隐私保护、知识产权和服务提供者在东道国享受同等待遇等。政府需要完善法治化的营商环境，建立保护跨境相关主体权益的法律法规和政策。并在国内法律法规的前提下，与各国在有关网上欺诈、网上争端处理机制等共同关心的事项方面进行合作。

4.积极参与跨境电商相关规则的制订与协调

全球跨境电商规则和治理方式存在区域性差异，这成为跨境电商企业海外合规运营的较大不确定因素。目前，有关跨境电商和数字贸易的全球性的规则和秩序尚处于对各类问题进行研究和渐进建设的时期，仍需要各国长期的谈判与磋商。中国作为跨境电商创新发展的大国，应积极参与到国际组织进行规则制订讨论和治理机制建立的过程中。在不同层面上实现的有关规则与治理的国际合作和兼容协调，能够为企业出海和建立密切的商业合作保驾护航，也是构建数字经济下国际新秩序，建设中国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的重要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