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双循环” 经济实践及其对中国的启示

2022-04-22 10:06谢世清
国际贸易 2022年3期
关键词:双循环体系日本

谢世清 杨 帆

一、引言

日本作为中国的重要邻国,在经济发展方面是一位“先行者”。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日本从“破败” 走向“繁荣” 仅用了很短的时间。随着朝鲜战争的开始,日本抓住机遇进口先进技术和低价原材料,振兴国内工业产业,发展以出口贸易为主的“外循环” 经济。在不到三十年的时间里超越联邦德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然而,随着20 世纪70 年代一系列地缘政治关系的变化,包括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中美关系正常化等,日本经济高速发展的动力逐渐枯竭。此外,国内的石油、土地以及环境问题更是令日本政府遭受巨大压力。

面对国外政治环境变化和国内经济问题的双重压力,日本亟须为其经济发展寻找新的突破口。以此为契机,日本转型为以“内循环” 为主导的经济发展模式,推动产业结构升级,同时扩大内需,实现增长特点由“粗放式” 向“高质量” 的转变,在减少外部依赖性的同时,也提高了国民生活水平。在此期间,日本经济增长非但没有停止,反而一路高歌,在几个重要领域甚至超越了美国。然而,面对美国的打压,日本国内经济泡沫最终破裂,陷入长期的增长停滞。作为“后进者”,中国应当深刻思考日本的经验和教训。

中国经济当前的情况在以下三个方面与三十年前的日本经济颇为相似:中国当前面临人口红利消失、资源日趋枯竭、环境恶化等问题,这与日本国内经济在“外循环” 模式下遇到的问题较为相似;中国所面临的国际环境不确定性增加,贸易摩擦与地缘政治因素对国内经济影响较大,这与日本“外循环” 经济受国际风险冲击的情形十分相似;中国当前已初步完成工业化进程,经济体系完整且规模庞大,具备向新发展格局平稳过渡所需的条件,这与日本转向“内循环” 模式前的情况相近。

当前,学界与业界将“内循环” 定义为使用国内资源进行生产,向国内市场提供产品和服务,而将“外循环” 定义为使用国外资源进行生产,向国外市场提供产品和服务(汤铎铎等,2020;江小涓和孟丽君,2021)。考虑到中国供给侧改革的实施与深化已经完成了阶段性目标,本文参考徐奇渊(2020)、谢世清和李怡然(2021) 的文章,将“内循环” 的定义扩展到包含供给端的国内生产与投资以及需求端的分配、消费、流通等方面,将“外循环” 扩展至包含全球产业链和“外需”。

国内外文献表明,日本的“双循环” 经济长期以来受到关注。余建华(2004) 认为,日本利用工业化的“后发优势”,快速超越了英国等工业化强国。日本在1985 年后出现两次经济衰退现象,这促使日本当局进行了产业结构转型(Matsuura etc.,2003)。金仁淑和王森垚(2021) 概括了日本经济由“外循环” 主导转型为“内循环” 主导过程中所面临的主要挑战。Sato(2002) 则重点关注了日本人口结构变化造成的人口红利消失等问题。

与日本一样,中国经济自改革开放起经历了长达40 年的飞速发展阶段。在此过程中,中国构建了大口径的“外循环” 体系,实现了贸易规模、资金流动规模的急速提升,初步完成了工业化进程。然而,随着国际政治和经济环境的改变,“外循环” 主导的经济所暴露的风险越来越受到关注与重视。面对机遇和挑战,中央做出构建“双循环” 经济体系的决定,将整个循环体系从外向内迁移,形成以内需为主的,内需带动外需、内部产业链与国际产业链相互促进的“双循环” 发展格局。

二、日本“外循环” 发展实践及特点

(一) 日本“外循环”发展实践(1950—1985年)

日本的“外循环” 经济体系如图1 所示,一方面通过引进吸收国外的先进技术,日本快速建立起了国内工业产业,从自然资源禀赋高的发展中国家获得廉价能源和原材料,在日本国内生产加工,最后出口给这些欠发达国家和地区;另一方面,通过出口贸易积累的资本被用于革新技术与更新设备,从而提高产业生产率、降低成本并提升产品质量。日本将廉价且质量不断提升的产品继续销往海外并获得丰厚利润,以此形成以国内生产和出口贸易为核心的“外循环” 经济体系。以下是日本“外循环” 经济的发展背景与实践经历。

图1 日本“外循环” 经济体系

1.战后的困境与出路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日本和德国一样作为战败国,面临战争赔款和战后复苏的双重压力。不仅如此,日本当局为应对物资短缺所采取的金融政策造成通货膨胀的急剧上升,这对于日本国民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导致日本国内呈现出一片萧条的景象。不可思议的是,从1950 年起,日本经济进入飞速发展的阶段,仅用了二十多年就接连超过英国、法国和联邦德国,成为资本主义阵营排名第二的经济强国。

2.快速振兴与“外循环” 经济

然而,日本真的是从零开始,从“一片废墟”走向高速增长吗? 日本经济学家都留重人(1979)对此有不同的见解。据他记载,日本虽与德国同样作为战败国,但是与后者不同的是,日本工业体系和经济体系基本保留完好。截至1945 年日本投降为止,其本土可运转的机器设备比1931 年的两倍还要多。不仅如此,大量有技术的劳动力在战后被遣返。这在一定程度上为日本经济的复苏确保了人力资本来源。在此基础上,日本依靠有利的外部条件以及激进却富有“温情主义” 的产业政策,成功实现经济崛起。

(1) 有利的外部条件

首先,此时恰逢1950 年朝鲜战争爆发,美国对日政策有较大的转向,并向日本采购战争物资,逐步放宽赔款计划,同时对日本国内的垄断资本进行扶持,允许日本企业从美国等发达国家进口先进技术;其次,在生产成本方面,日本依靠廉价的劳动力和进口石油极大地降低了生产成本;最后,依靠约瑟夫·道奇指定的固定单一日元汇率水平1 ∶360,日本得以长期保持贸易顺差,出口行业利润颇丰,出口产品从早期的棉纺织品、钢铁到缝纫机、钟表和照相机,并逐步扩展到汽车、造船和电子设备行业。

(2) “温情主义” 的产业政策(1985 年以前)

在“贸易立国” 战略下,日本政府实施了一系列“指令性计划”,包括以下五个方面:日本通过通产省对过分扩大生产的企业分阶段实施“温情主义” 的行政指导,促进了工业部门的生产与投资;在税收政策方面,日本采取了大量的“租税特别措施”;日本实施长期的低利率政策刺激投资需求,其6.5%的放贷利率水平,偿还期限为25 年,远低于商业银行贷款利率和公司债利率水平;日本鼓励相关企业从国外进口先进机械制品,对进口商品补贴其费用的50%;日本政府采取了倾销的手段,成功开拓了海外市场。

3.“外循环” 受阻

20 世纪70 年代,日本的“外循环” 经济体系开始遭受巨大阻力。从外部角度看,首先,布雷顿森林体系的瓦解对日本经济影响较大。该体系以黄金为基础,旨在令美元成为“世界货币”。日本当年将美元兑日元汇率固定在1 ∶360 的低位水平,从而为其出口贸易打下了基础。该体系的瓦解不仅使美元贬值,包括日元在内的其他主要货币面临升值压力,而且使美元信誉下降,使日本的巨额外汇储备面临风险。因此,日本时任首相佐藤荣作要想继续维持较低的汇率水平以维持其出口贸易,将面临很大的外部压力。

其次,美日贸易摩擦使得日本出口贸易受阻。1965 年,日本已经实现对美国的贸易顺差。这直接导致了美国国内贸易保护主义盛行。值得注意的是,中美关系缓和在一定程度上使得日本作为“反共堡垒” 的角色被削弱,考虑到日本出口贸易对美国进口的过度依赖倾向,美国果断向日本发起持续近四十年的贸易制裁,制裁对象从钢铁制品、彩电,到半导体、电信等众多领域。而其结果也正如美国所料——日本首相佐藤荣作不得不做出妥协,限制本国出口,以换取其继续同美国进行贸易的机会。

最后,1973 年爆发的第一次石油危机对日本国内经济造成重大影响。彼时中东战争爆发,石油输出国组织为打击对手,控制石油产出与运输,使得石油价格在1973 年10 月至1974 年1 月间涨了3倍。日本通产省在时任首相田中角荣的领导下快速做出反应,调整了国内石油的资源分配,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致命的损失。然而,以石油为主的能源结构使得日本工业生产面临巨大的困难。此次事件之后,日本政府逐渐意识到本国经济在外部事件打击下的脆弱程度。

此时,日本的国内经济已暴露出诸多问题。从内部角度看,一方面在“外循环” 经济体系下,日本经济出现结构失衡问题,主要表现为需求结构失衡,即外需与内需、投资与消费之间的失衡;另一方面,“外循环” 模式还造成了通货膨胀和环境污染等问题。持续的物价上涨使得日本居民的生活成本逐年上升,这一点与日本国内呈现衰退迹象的经济形势形成鲜明对比。同时,高速发展的经济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内海景区植被减少、“赤潮” 等水域污染现象频繁出现,给日本政府带来了巨大的舆论压力。

(二) 日本“外循环” 发展特点

1.借助外部条件的“东风”

日本“外循环” 经济的起步建立在一系列外部事件的基础上,包括中国革命的胜利、朝鲜战争的爆发、美国对日本在政治和经济战略上的转变、国际原材料和能源价格在低位等。正是这些条件,使得日本建立国内工业体系并开展对外贸易成为可能。因此,认为日本的“外循环” 经济始于有利的外部条件这一观点,并非言过其实。日本政府基于这些条件,从西方世界引入先进的生产技术,快速建立国内工业体系,发展出口贸易。然后,日本利用贸易积累的资本实现技术更迭,从而建立起本土品牌,实现其“外循环” 阶段的高速增长。

2.对外部条件变化的敏感性

日本经济在“外循环” 阶段依靠出口贸易实现高速增长。然而,这种增长模式对外部条件的变化十分敏感。这些外部条件包括:地缘政治环境,尤其是与美国、苏联、中国和东盟之间的政治与军事关系;以石油为主的国际能源供给以及以钢铁、化工和建材等为主的国际原材料供给;对外经贸关系,尤其是与美国和欧洲的贸易关系。第一次石油危机和其后的美日贸易摩擦都严重打击了日本的工业生产与出口贸易,并最终迫使日本转向“内循环” 经济模式。

3.政府的“家长式” 指导

日本实行了一系列产业政策,对其高速增长起到了关键作用。通产省的行政指导就是最鲜明的例证。然而站在事后来看,学界和业界对这些措施存在诸多意见。一方面,由于通产省权力没有受到限制,过度的行政管制也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了行业的健康发展。另一方面,政府官员的意见往往缺乏科学性,因此政策目标与实施效果并不总是一致的。例如减免税收政策,本应是对中小企业的减轻程度更高,实则因大企业的经济效益和关系渠道,使得政策更偏向后者。

4.“粗放式” 的高速增长

日本“外循环” 阶段的高速增长固然是举世瞩目的,但是政府急于提高增长率的“数字”,其结果便是“粗放式” 的发展。这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家长式” 作风的产业政策受限于政府官员的知识水平与信息获取程度,其科学性与前瞻性往往不如参与生产环节的企业管理人员所做的决策。因此,强制性的政府指导扭曲了行业生态,阻碍相关产业的良性发展。另一方面,政府只重视对GDP 贡献较大的产业。这不仅阻碍了非重点关注的产业发展,而且导致生态环境恶化,造成国民生活质量不升反降。

三、日本“内循环” 发展实践及特点

(一) 日本“内循环” 发展实践

日本的“内循环” 经济体系如图2 所示,首先日本从国外引进吸收先进技术,促进国内产业技术革新,并结合从内循环体系积累的资本降低生产成本,增加工业部门的劳动收入;其次,城市家庭数量的增加与家庭收入的上升提高了国民的消费需求,而国内市场的供需匹配为资本积累与设备更新创造了条件;最后,家庭储蓄率的提高推动国际收支上限的提升,从而有力地促进了资本积累。因此,日本建立起了“内循环” 经济体系,增加了城市家庭的数量及其收入和消费水平。以下是日本“内循环” 经济的发展背景与实践内容:

图2 日本“内循环” 经济体系

1.逐步转向“内循环”

在“外循环” 经济受阻时,日本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具备了转向“内循环” 的条件。如前文所述,在20 世纪70 年代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等一系列事件背景下,日本的高速发展逐渐遇到了阻力。然而,彼时日本经济发展水平早已于1968 年超越联邦德国,到了1970 年便初步完成了工业化进程。促使日本经济转型的直接契机则是著名的“广场协议”。美国于1985 年9 月同日本、联邦德国、法国以及英国签署了“广场协议”。在其后的三年时间里,日元快速升值,对其出口贸易造成毁灭性打击。以此为契机,日本决定转向“内循环” 经济模式。

2.“内循环” 实践内容

(1) 扩大内需

相较于过度依赖外需的“外循环” 经济,“内循环” 体系的建立需要提振内需。首先,日本提高居民收入,增加其消费欲望。1960 年,日本时任首相池田勇人便提出“国民收入倍增计划”,于1967 年就实现了国民收入翻一番的目标。其次,日本大力推动税制改革,对个人所得税、法人所得税和利息税等都做出了较为激进的调整。最后,日本通过减少居民储蓄和投资的意愿,提高居民的消费倾向。一方面,日本采取更为严格的利息税政策;另一方面,日本着手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包括建立养老保险和失业保险等体系来提高居民生活水平。

(2) 调整产业结构,发展新兴产业

1980 年,时任首相伊东正义领导的日本政府提出“科技立国” 的新经贸战略,将发展重心转向知识密集型产业,具体措施包括:缩减石油、钢铁等重工业产业的规模,扶持以电子通信、新材料、生物工程等为首的新兴产业。首先,日本的产业重心转向高端制造业和服务业,帮助该国挤入产业链的下游,从而获得更高的收益;其次,知识密集型产业为日本培养了高技能人才,从而为国民工资率带来整体性的提高;再次,增长动力的转变将减少日本经济对国外环境的敏感程度;最后,新兴产业对环境相对友好,有利于改善国民生活质量。

(3) 利用积极的财政政策投资基础设施建设

20 世纪80 年代末,日本政府在时任首相竹下登的领导下实行扩张性财政政策,将资金运用于基础设施建设。在1987—1988 财政年度,日本追加了5 万亿日元的公共事业投资;同时,为满足财政扩张的需要,日本打破以往“平衡” 的财政预算方针,发行了巨额国债。截至1986 年,日本为弥补财政赤字所发行的国债余额高达145 万亿日元,达到当年该国GDP 的42.7%。其后,该比例逐年递增,在1999 年前后便超过了100%。上述措施同时改善了生产部门和消费部门,有效改善了企业生产环境与国民生活水平,可谓一举两得。

(4) 发展中小城市,缩小区域差距

20 世纪80 年代,日本面临区域发展不均衡的问题,于是日本当局着手发展东京以外的大城市、中小城市和农村地区。具体包括以下两类举措;一是逐步构建以东京都市圈(又称“首都圈”)、大阪都市圈和名古屋都市圈为核心的区域结构,将中心城市的非核心产业疏解到周边城市,并充分挖掘协同发展潜力,助力产业结构调整;二是着力发展中小城市和农村地区,提高居民生活水平,以此扩大内需。在日本国内,最富裕与最贫穷的地区之间人均GDP 差距不超过一倍,这足以反映出日本在区域均衡发展方面做出的实际成果。

(5) 完善环境政策,提高居民生活质量

20 世纪70 年代,日本国内因工业化造成的环境污染问题愈发严重,有关环境污染的诉讼数量陡增,政府面临越来越大的环保压力。随后,日本当局出台了相关法案,对空气和淡水质量做出了严格规定。不仅如此,日本还以减免税收的方式鼓励节能与新能源开发。上述措施效果显著:一方面,企业严格限制污染物排放,环境质量显著提升,日本防止公害投资占企业设备总投资的比重从1965 年的3%上升至1975 年的18.6%;另一方面,严格的环境政策促进了日本在新能源领域的研发与生产,催生出一批世界顶尖的创新型企业。

(二) 日本“内循环” 发展特点

1.准确把握转向“内循环” 的时机与方法

日本的发展经验表明,经济发展通常以“外循环” 模式起步,这一时期的国家经济偏重于工业体系建立与对外贸易的发展,往往以GDP 为唯一或首要目标。当资本积累与经贸体系成熟到一定程度之后,面对发展驱动力枯竭的问题,经济体才有能力向“内循环” 模式转变。在此基础上,经济模式的转型需要讲究方法,任何单独采取扩大内需或发展第三产业的措施,都可能带来严重的经济后果。只有在供给侧与需求侧同时发力,进行系统性的改革,国家内部的循环路径才能够通畅,经济结构转型才有可能成功。

2.对外部条件的依赖显著减少

日本经济由“外循环” 向“内循环” 体系转型后,显著减少了对外部条件的依赖。一方面,日本依靠消费和国内投资拉动增长,在促进国内产业发展和提高居民生活水平的同时,也减少了对海外市场需求的依赖;另一方面,“内循环” 阶段的日本经济更具“韧性”,对外部因素变化的敏感程度显著降低。灵活的财政预算方针扩大了其国家财政的资金来源,由创新驱动的经济增长提高了其国民收入水平,这使得日本经济在外部因素冲击下具有更充足的缓冲时间和更强大的抵御能力。

3.“以人为本” 的“内循环” 发展模式

日本“内循环” 经济的“以人为本” 精神体现在城市家庭数量增加、收入增加以及消费升级。在这个体系下,家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一方面,家庭为生产部门提供劳动力,在生产活动中获得劳动收入,然后将其中一部分用于储蓄和投资,从而促进国内生产循环;另一方面,家庭收入的增加提高了居民的消费能力,从而为厂商带来利润。经济发展不再依靠外部因素驱动,而是在内部形成供需循环。此外,“内循环” 体系下日本的人口从农村向城市流动,居民收入水平与生活质量得到了改善。

4.由产业政策向竞争政策转变

在“外循环” 阶段,日本的政策选择均是以支持重点产业生产和出口贸易为目的,其在产业政策方面以“指令性计划” 为主,对企业进行直接或间接的指导与调整;在金融政策方面,其利率政策的出发点同样是将资金优先分配给特定产业。而在“内循环” 经济中,日本的产业政策向竞争政策转变,即变成以建立公平有效的竞争机制为目的;在金融政策方面,低利率及其后的零利率政策则兼顾刺激经济和维持金融环境稳定的目标。日本正是因为选择了更为科学合理的政策,才能保持增长势头,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经济转型中的“阵痛”。

四、日本“双循环” 实践经验对中国的启示

日本从“外循环” 体系向“内循环” 体系转型的成功经验对中国发展具有借鉴意义。中国的“外循环” 经济起步于20 世纪80 年代,其后经济总量维持高速增长的态势,快速实现了工业体系的初步建成与进出口贸易的繁荣发展。然而,随着中国经济对世界的影响力逐年增加,中国与西方发达国家的贸易摩擦频繁发生。因此,中国也需要从“外循环” 经济向“内循环” 经济转型。当前,中国面临诸多外部风险和内部压力,应当充分借鉴日本的转型经验,减少过渡阶段的“阵痛”,实现高质量与可持续发展的新经济格局。

(一) 采用多样化的扩大内需方法

中国应借鉴日本经验,着力扩大内需。考虑到中国幅员辽阔的土地和庞大的人口体量,中国拥有比日本更具发展潜力的国内市场。首先,对个人所得税和法人所得税实行减免优惠政策,从而提高居民可支配收入,间接促进消费。其次,完善的社会保障能够促进社会公平,提高国民的生活质量,从而增加其消费欲望。最后,严格的环境政策是必要的。这不仅能减少生活用地周围的污染物排放量,从而提升居民的生活质量,而且可以刺激企业增加节能、环保或新能源领域的研发投入,促进相关创新产业的发展,推动长期的可持续发展。

(二) 持续推动高质量的“新型城镇化” 建设

在“内循环” 经济中,日本通过积极的财政政策支撑基础设施建设,这一做法对当下的中国同样适用。一方面,中国应坚持“精准扶贫” 的思路,为交通不发达、就业结构相对单一的地区提供交通便利与商业发展机会,从而提高其居民的生活水平,扩大消费群体,增加消费需求。另一方面,随着农村人口向城市流动,中国还应当留意留守儿童教育、农民工城市生活福利等问题。因此,这需要中央及地方政府综合统筹,实行产业、人口、土地、社会、农村“五位一体” 的城镇化方案,才能切实提高居民收入和生活质量,达到扩大有效需求的目的。

(三) 推动经济结构升级,以创新驱动发展

日本经验表明,产业结构调整问题难以避免。为此,中国于2015 年11 月提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方案。新政策有效提高了全国工业产能利用率,推动煤炭去产能和绿色能源投资,升级制造业产业链,促进企业去杠杆与房地产行业降温。同时,中国应当充分发挥后发优势,在智能制造技术研发与应用上抢占先机,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基础上推动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将原有的“以投资和出口驱动” 模式转变为创新驱动模式。中国应积极提高企业生产与销售的信息化、智能化、数字化水平,实现对传统工业体系的转型升级。

(四) 建立都市圈,有效利用协同效应

日本建立三大都市圈的做法值得中国借鉴和学习。当前,中国已产生包括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京津冀等城市群,利用协同效应,带动周边城市与地区的发展。同时,中国应积极布局中西部地区的都市圈建设。该区域的优势包括:人口众多,消费增长潜力大;城镇化水平上升空间较大;产业体系尚未成熟,易通过数字技术加速转型升级。以“郑洛西”、武汉、成都和重庆都市圈为例,政府应深化“放管服” 改革,疏通区域间的要素流动;推进国内产业梯度转移,发挥中西部资源禀赋优势;拥抱电子商务和“新零售”,发掘区域消费潜力。

(五) 由产业政策转向竞争政策

以日本的历史经验为参考,中国也应当积极推动产业政策向竞争政策转变。在“外循环” 体系下,中国通过产业政策支持国内工业体系的建立以及出口贸易的发展,并逐步引入竞争机制。一方面,中国从2001 年起出台“反垄断” 措施,并于2007年通过《反垄断法》,对包括政府垄断、行业垄断等在内的行为进行约束与规范;另一方面,为促进有效与公平竞争,中国采取严厉打击假冒伪劣产品的措施。在以“内循环” 为主的经济体系中,政府决策应当更加考虑科学性与合理性,注重均衡与可持续发展,引导中国经济向高质量增长模式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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