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庭柯,赵沁岚 ,陈银 ,芦燕红 ,黄云云 ,赵倩茹 ,朱婷婷, 陈春,3△
(1.温州医科大学公共卫生与管理学院,浙江 温州 325035;2.温州医科大学创新创业教育学院;3.温州医科大学健康评价中心)
我国第七次人口普查结果显示,60岁及以上人口占18.70%(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占13.50%)[1],并有接近九成的老年人将会选择在家居住,通过社区有关部门上门为其提供社区居家养老服务[2]。随着人口老龄化形势日益严峻,严重制约着社会经济发展,我国养老服务体系也将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3]。而且我国社会养老保障体系尚不完善,尤其是目前我国家庭结构呈现出“少子化”“核心化”和“小型化”的特征,中国传统的家庭养老和社会养老功能已经被大大削弱,单一的养老模式已经无法充分满足老年人的需求[4, 5]。因此,我国开始提倡构建“居家为基础、社区为依托、机构为补充”的新型养老体系以促进“健康老龄化”进程[6]。但长期以来,由于经济发展水平及政策导向等各方面原因,地区间养老资源分布不均,直接影响了社区居家养老服务(home and community-based services, HCBSs)供给和老年人健康水平的均衡提高。
现有研究我国HCBSs供给的文献中,多是以东中西部为分析单位,描述HCBSs供给的地区性差异[7, 8],但缺乏对我国HCBSs供给的空间分布及变化趋势的详细阐述。因此,本研究利用2008、2011、2014、2018年中国老年健康影响因素跟踪调查(Chinese Longitudinal Healthy Longevity Survey, CLHLS)四期纵向数据,以我国23个省、市和自治区为分析单位,从地理空间的角度系统分析HCBSs供给水平的时空变化趋势。并在此基础上,结合已有的研究文献,探索我国目前HCBSs供给方面存在的问题,为今后我国养老服务事业持续均衡发展提供参考。
本文利用2008年、2011年、2014年和2018年CLHLS四期纵向追踪调查数据。该调查由北京大学健康老龄与发展研究中心组织,主要研究对象为65岁及以上老年人。调查范围覆盖全国23个省、市和自治区,样本量代表性好,数据质量较高[9]。
本研究相关的调查内容为“您所在的社区有哪些为老年人提供的社会服务?”,包括8项指标:“起居照料”“医药上门”“精神慰籍”“日常购物”“组织社会和娱乐活动”“法律援助”“保健知识”“调解家庭邻里纠纷”,每项指标供选择的答案为“有”或“无”。根据老年人所在社区上述服务供给状况对其进行分组,如果该老人所在社区提供一个或多个服务,分入提供HCBSs组,代表HCBSs供给覆盖;若未提供以上服务,分入未提供HCBSs组,代表HCBSs未覆盖[10],老年人所在社区养老服务供给数代表HCBSs的供给强度[11]。
地区HCBSs供给水平以地区HCBSs供给覆盖老年人数与该地区老年人样本数的百分比衡量,简称为HCBSs供给覆盖率。地区HCBSs供给覆盖率越高,说明该地区HCBSs供给水平越高。2008、2011、2014、2018年纳入本研究的全国老年人数为14392人、9481人、6799人、15106人,其中HCBSs供给覆盖的人数为3756人、4617人、4045人、9368人,HCBSs供给覆盖率分别为26.10%、48.70%、59.49%、62.02%,这意味着我国HCBSs供给水平呈上升趋势。
1.3.1 一般描述性分析
利用R 4.0.3软件的ggpolt2软件包对2008~2018年HCBSs供给强度变化情况进行描述分析。以shape中国省级行政地图为基础,利用ArcGIS 10.6将我国各省、市、自治区HCBSs供给覆盖率与23个行政区划进行匹配,建立数据库并绘制分级地图,对各地区HCBSs供给水平可视化呈现。
1.3.2 空间自相关分析
采用GeoDa 1.18.0软件进行空间自相关分析。首先建立“queen”邻接权重矩阵。如果两个地域单位之间存在公共的边或公共点顶点就定义它们为“邻接”,否则为“不邻接”[12]。其次运用莫兰指数I(Moran’ s I)从全局和局部角度描述我国HCBSs供给水平的空间关联性和聚集特点。全局莫兰指数I与聚集现象的关系:I值范围为-1到1,I>0并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我国HCBSs供给水平存在空间正相关;I值越大,空间集聚程度越高。I<0且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我国HCBSs供给水平存在空间负相关;I值越接近于-1,空间离散程度越高。I=0则说明我国HCBSs供给水平没有空间相关关系,即HCBSs供给水平在各地区间随机分布。最后采用局部莫兰指数(简称LISA)用来检验局部地区是否存在HCBSs供给水平的空间聚集现象。其结局有4种形式:高—高,一个高值地区被高值地区包围,表示该地区与其邻居的HCBSs供给水平比样本平均水平高;低—低,一个低值被低值包围,表示该地区与其邻居的HCBSs供给水平相对较低;低—高,一个低值被高值所包围,表示该地区的HCBSs供给水平远低于其邻接的HCBSs供给水平;高—低,一个高值被低值所包围,表示该地区的HCBSs供给水平高于其邻接的HCBSs供给水平[13-15]。
2008年、2011年、2014年、2018年HCBSs平均供给强度分别为M=0.00(P25-P75:0.00-1.00)、M=0.00(P25-P75:0.00-2.00)、M=1.00(P25-P75:0.00-2.00)、M=1.00(P25-P75:0.00-3.00)(见图1)。通过Wilcoxon秩和检验比较组间差异,发现2008年HCBSs供给强度与2018年HCBSs供给强度存在显著差异(****表示P<0.0001)。由此可见2008~2018年,HCBSs供给强度稳定提升,但仍处在较低水平。
2008~2018年,不同类型HCBSs供给覆盖率存在较大差异,但均呈现增长的趋势。其中保健教育服务供给覆盖率最高,在2018年达到了41.08%,近10年增长约35%,调节邻里纠纷、医药上门服务供给覆盖率也得到快速增长,分别由2008年的15.27%、7.30%上升至2018年的30.82%和33.81%。然而法律援助服务、社会娱乐服务、日常购物服务及精神慰藉服务供给覆盖率相对较低,总体增长趋势也不明显。起居照料服务在各项居家社区养老服务中供给覆盖率增长最慢,近10年来仅增长约6.5%,到2018年,供给覆盖率也仅为10.12%(见图2)。
图1 HCBSs供给强度变化情况
图2 不同类型HCBS供给覆盖率变化情况
通过分级地图展现我国HCBSs供给覆盖率的变化趋势(见图3)。总体来看,2008~2018年我国各地区HCBSs供给水平呈上升趋势,其中四川、江苏、浙江、安徽等地区HCBSs供给覆盖率增长最为迅速,十年间分别增长了59.88%、56.74%、52.57%、42.81%。部分地区HCBSs供给覆盖率增长虽不明显,但一直处于较高水平,如北京、上海、江苏、浙江等地。然而近十年,也有地区出现了HCBSs供给覆盖率负增长现象,如天津、河北等地。总体上看,全国HCBSs供给覆盖率的省际分布格局,与全国社会经济发展空间格局非常相似。据此判断,地区HCBSs供给水平与社会经济发展水平具有正相关关系。
图3 我国HCBSs供给的空间分布变化
对HCBSs供给覆盖率进行全局Moran’ s I空间自相关分析,结果显示,2008年我国HCBSs供给覆盖率全局Moran’ s I为0.135(P>0.05),相邻地区的服务供给水平空间聚集性不显著;2011年我国HCBSs供给覆盖率全局Moran’ s I为0.365(P<0.05),呈空间正相关,相邻地区的服务供给水平在空间分布上呈现聚集现象;2014年我国HCBSs供给覆盖率全局Moran’ s I为0.150(P>0.05),相邻地区的服务供给水平空间聚集现象不显著;2018年我国HCBSs供给覆盖率全局Moran’ s I为0.359(P<0.05),说明地区间HCBSs供给水平存在空间聚集性。总的来说,2008~2018年全国HCBSs供给水平在空间上呈现愈发聚集态势。
为进一步探究我国各地区HCBSs供给水平的相似和相异程度,对2008、2011、2014、2018年我国各地区HCBSs供给覆盖率计算局部Moran’ s I,并绘制LISA图(见图4,仅纳入数据区域)。结果显示,2008年北京(P<0.05)为高—高聚集区域,被HCBSs高供给水平区域所包围,包括天津、河北;2011年山东(P<0.05)、浙江(P<0.05)、江苏(P<0.01)、上海(P<0.01)、安徽(P<0.01)为高—高聚集区域,广东(P<0.05)、广西(P<0.05)、海南(P<0.05)为低—低聚集区域;2014年,江西(P<0.05)、重庆(P<0.05)为高—高聚集区域,低—高异质区域为安徽(P<0.001)、上海(P<0.05),表明其周围被高供给水平区域所包围;2018年黑龙江(P<0.05)、辽宁(P<0.05)为低—低聚集区域,上海(P<0.05)为高—高聚集区域,低—高异质区域为陕西(P<0.05)、安徽(P<0.05),表明其周围被高供给水平区域所包围。2008~2018年,高—低和低—高异质区域虽有所增加,但两者所产生的负向空间相关性对整体的空间关联格局影响甚微,HCBSs供给水平主要聚集区域由北京(高—高)转变为上海(高—高)和黑龙江、辽宁(低—低)。
2008~2018年,全国HCBSs供给强度虽有提升,但其始终维持在较低的水平。目前我国HCBSs体系建设虽有了较大飞跃,但当前HCBSs供需缺口仍较为巨大,老年人日益增长的HCBS需求和相对滞后的服务供给之间的矛盾仍然是我国构建HCBSs体系进程中的核心矛盾[16]。面对HCBSs供给不足的现状,笔者认为,政府应加大财政投入,同时吸引社会资本,多方面增加HCBSs供给,加强宏观调控,重点做好政策制定、市场环境的规范与整顿,推动HCBSs供给多元化,从源头上解决HCBSs供给不足的问题[17]。
图4 我国HCBSs供给的LISA聚集演变
2008~2018年,不同类型HCBSs供给水平均有所提升,其中保健教育服务、医药上门服务等供给覆盖率增长较快,起居照料服务、日常购物服务等发展则较为滞后。尽管不同类型HCBSs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发展,但老年人对于不同类型HCBSs的需求仍无法得到满足[8]。面对如此情形,除了要加强不同类型HCBSs的均衡发展,还应从老年人的实际养老服务需求出发进行服务供给,缩小HCBSs需求与供给的缺口,提高HCBSs的利用效率,满足老年人的多层次、特异性的HCBSs需求。
2008年至今,全国各地区HCBSs供给水平总体上稳定提升。但是由于地域性经济差异的存在,经过多年的发展,目前我国HCBSs供给水平存在显著的空间聚集性且空间聚集程度呈上升态势。总的来说,东部地区HCBSs供给水平要高于中西部地区,具体表现为高水平区域主要聚集在江浙沪地区,低水平区域则集中于东北地区。而中西部地区对HCBSs需求相对较高[7],这在地区上造成了HCBSs供需错配。再加上本研究对西部地区的调查并不全面,西部地区真实的养老服务供给水平可能比数据反映的情况更低。基于这一情况,笔者认为,政府应加大对中西部欠发达地区的养老服务资源投入,重点关注HCBSs供给水平低—低聚集区域,优先满足中西部贫困地区的养老服务需求,继续保持东部沿海地区养老服务产业的优势,推动HCBSs供给高水平地区带动周边低水平地区,真正做到全国HCBSs的供需平衡、协调发展。
本文分析了我国HCBSs供给水平变化及其空间分布特征,并没有从服务需求的角度出发进行相关研究,但通过对已有文献的阅读可知,目前我国HCBSs还存在着供不应求、供需错配的复杂问题[18]。笔者认为,面对如此复杂严峻的养老现实问题,首先要解决养老服务的供给问题,加快整合社会资源,加大对养老产业的支持力度,积极发挥市场资源调配的作用,强化政府的宏观调控能力,促进HCBSs的快速普及;其次应根据养老服务的需求及时调整各类HCBSs供给比重,做到供有所需、供需匹配,确保HCBSs供给精准化;最后需要通过广大研究者的共同努力,制定出科学合理的HCBSs供给方案,协调HCBSs供给的空间分布差异,增强全国老年人“老有所养、老有所医”的信心,共同面对人口老龄化的巨大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