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关键成功因素及影响机理分析*——基于桂林旅游学院印度尼西亚校区项目的实证研究

张显春,潘俊阳,Nurima Rahmitasari,张莉莉

(1.桂林旅游学院a.海上丝绸之路旅游经济研究中心;b.旅游数据学院,广西 桂林541006;2.印度尼西亚特里莎克蒂旅游学院 中印尼旅游商学院,印度尼西亚雅加达;3.广州大学 管理学院,广东 广州510006)

旅游业是东盟国家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东盟是我国最大的出境旅游目的地,这些特质给双边的旅游教育交流合作赋予了特定的软实力建设使命。当前,国内外专家学者对包括东盟在内的“一带一路”国家间的教育合作进行了多维度研究,形成了丰富的研究成果。马早明通过比较分析东盟的大国平衡战略与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指出中国与东盟的合作过程中要特别重视人才培养,不断加强教育标准化建设;辛越优等认为提高“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高等教育水平可以提升文化认同水平和国际合作层次,促进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立;郑刚等指出“一带一路”国家具有多样化的民族和宗教信仰,在开展经济和教育等多方面合作中应重点考虑风俗习惯和文化融合的影响。这些研究成果对深化“一带一路”国际合作深度、增强国家软实力建设上做出了重要贡献,但在中国-东盟教育合作关键因素方面的研究较少,对教育合作中的文化融合与课程认同等方面的分析也不够深入。习近平在中国-东盟建立对话关系30周年纪念峰会上宣布建立中国东盟全面战略伙伴关系,预示着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建设驶上新征程,中国-东盟两地在新时代进一步扩大旅游教育合作的内容,丰富合作的形式,寻求新的合作发展路径,加快旅游教育“走出去”步伐是必然诉求。本文以面向东盟的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为主要内容,系统研究我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的关键影响因素,并分析关键因素对项目成功的影响机理,为提高中国-东盟旅游教育合作水平、促进中国旅游院校实施教育“走出去”战略提供理论依据和参考建议。

1 新时代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的关键成功因素梳理

1.1 基于文献整理的成功影响因素识别

关键成功因素起源于企业管理领域,指公司要保持竞争力必须持续关注和管理的表现因素,核心思想为只有少数因素对项目的成败起决定作用,该分析方法后来被广泛应用于金融服务、信息系统、制造业等多个领域的研究,一些学者也围绕教育国际合作的关键成功因素进行了研究。本文通过分析相关文献,界定教育“走出去”项目的关键成功因素的定义为:教育“走出去”项目在实施过程中受到众多因素的影响,这些因素对项目的成功都将产生作用,但通常只有少数因素对项目实施的成败具有关键性的作用,对之予以重点关注可提高项目成功的概率,这些因素就是项目实施关键成功因素。基于该定义的理解,为了更好地确定中国旅游教育面向东盟实施“走出去”项目的关键成功因素,研究组通过整理分析相关文献之外,还对中国广西、印度尼西亚雅加达、泰国清迈等地旅游院校的校级领导、中层管理人员、教师进行了线上访谈,访谈问题包括:“你认是什么因素影响了中国东盟旅游院校合作的效果?你觉得提高中国东盟旅游院校合作效果应把握什么关键因素”等,对中国旅游教育面向东盟实施“走出去”项目的成功影响因素进行初步识别,得出中国旅游教育实施 “走出去”项目的成功影响因素(见表1)。

表1 成功影响因素初步识别结果

表1的23个成功影响因素中,有些涉及面比较宏观但比较宽泛,比如政治因素、经济因素和社会文化因素,而有些虽较为微观但比较笼统。如果不进一步厘清和细化这些或宽泛或笼统的影响因素,可能会导致对成功影响因素内涵理解的偏差,不利于项目实施主体院校对具体成功影响因素的关注和掌控。因此,有必要对表1中的成功影响因素进一步整理和具体化。参考中国教育“走出去”评价指标体系、中国与马里教育合作影响因素、海峡两岸高等教育合作关键影响因素等研究成果,借鉴中国企业“走出去”项目成功影响因素的实践,结合研究组成员在东盟近20年国际教育合作项目执行经验和近5年海外校区项目运营经验,经过反复讨论与分析,本文在表1的23个成功影响因素的基础上,对成功影响因素进行整合、挖掘和细化,形成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的40个成功影响因素。这些因素可归纳为5个维度(见图1)。

图1 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成功影响因素的五维模型

1.2 基于文献和桂林旅游学院“走出去”办学案例整理分析的成功影响因素识别

前文的分析表明,影响新时期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的影响因素主要包含5 个维度,共计40个因素,它们对实施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成功的影响程度是不一样的,因而其在境外项目实施中的重要程度也是不同的,通过识别其中关键成功因素能够为新时期中国旅游院校“走出去”提供决策参考。2017年桂林旅游学院采用市场机制实施教育“走出去”战略,率先在印度尼西亚雅加达合作设立桂林旅游学院首个海外校区,并以印度尼西亚校区模式逐步推广到哈萨克斯坦、泰国、柬埔寨等地,面向当地学生开展基于中国课程标准的旅游本科教育项目。经过近5年的探索,桂林旅游学院印度尼西亚校区项目实施工作取得了较扎实的成效,本科层次的旅游管理专业和酒店管理专业的国际课程标准在获得印度尼西亚教育部备案,“中国旅游教育进校园”“中国饮食文化进社区”等文化交流品牌深得印度尼西亚当地民众喜爱;“桂林旅游学院中印尼旅游教育合作”项目被列为文化和旅游部2019年“一带一路”文化产业和旅游产业国际合作重点项目,《人民日报》海外版、《光明日报》、《中国教育报》和《中国旅游报》等国家媒体给予了相关报导。据此,本文将桂林旅游学院印度尼西亚校区项目作为研究调查对象,采用调查问卷法来筛选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的关键成功因素。

1.2.1调查问卷的设计与发放为了科学筛选出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关键成功因素,本文所采用问卷主要基于张天雪、萨立夫、方晓斌、刘玉明等学者对成功影响因素所使用的量表,并根据实际情况和图1加以改进,问卷题项主要包括5个部分:中方院校因素(项目建设资金、综合管理能力、战略合作能力、海外办学经验、国际课程开发能力、项目团队执行能力、项目成本控制、海外教学质量稳定性、信息化技术支持能力、本土化发展能力等)、项目自身因素(“走出去”项目模式、项目办学规模、课程标准融通性、项目收益分配机制、教育与文化传播融合度、校企携手“走出去”程度等)、外方合作院校因素(院校规模、信用等级、项目参与度、项目资金运作能力、教学资源配套支持能力、沟通协调效率、国际化办学氛围、招生推广能力等)、项目外部环境因素(政治环境、法律环境、经济环境、社会环境、教育政策环境、招生市场环境、产教融合环境、华文教育环境、自然环境等),以及其他因素(项目地对华政策、中方政府高层支持、国家政策支持、“走出去”保障能力、中国标准影响力、中方合作企业因素、外方旅游业发展水平等)。问卷填涂采用李克特5 点量表,按“非常重要”“很重要” “重要”“一般”“不重要”,分别对应5至1分,5分表示该因素对项目实施成功的影响度最大,1分表示影响程度最小,然后对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40个成功影响因素的重要程度进行打分。

本调查问卷的发放对象主要是桂林旅游学院本部和桂林旅游学院印度尼西亚校区,以及在印度尼西亚与桂林旅游学院有教育合作的印度尼西亚特里莎克蒂旅游学院、万隆旅游学院、巴厘岛国际旅游学院等两国院校的领导、教师和学生,在2021年10月10日11月12 日通过问卷星、电子邮件和Facebook的形式,共发放调查问卷600 份,回收有效问卷528份,有效率88%。

1.2.2 信效度检验

本文对所有量表进行了可靠性分析,结果发现所有量表的信度系数(Cronbach’s)均大于0.7,说明本量表可靠性良好。本研究通过AMOS 22.0软件对量表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以进一步确认量表的区分效度。结果发现五因子模型拟合度最高(/=1.425,=0952,=0963,=0051,=0048),说明测量模型具有良好的区分效度。

1.2.3 重要程度的确定

主观权重的确定。本文用层次分析法(AHP)确定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影响因素的主观权重。本研究邀请来自国内外旅游教育相关的专家共计24人,分别对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的影响指标进行打分,再使用AHP的计算程序,最终得到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影响因素各指标主观权重的排序值。

客观权重的确定。本文主要借助SPSS软件来对样本数据进行主成分分析(PCA),通过计算和归一化处理主成分分析的得分,即可获得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影响因素各指标的客观权重。

总权重的确定。用、来分别表示第y项指标的主观权重与客观权重进行组合赋权(相关系数分别取0.5和0.5),将两者组合权重为:

=αW+(1),0≤≤1

综上,可得出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影响因素各指标的主观权重、客观权重以及组合的总权重,所得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项目实施成功影响因素的重要程度排序

表2 (续)

从表2可以看出,一级指标重要性排名依次是中方院校因素(0.270)、其他因素(0.266)、项目环境因素(0.194)、外方院校因素(0.152)和项目自身因素(0.118)。从二级指标来看,排名前20的是:项目地对华政策(0.056)、项目建设资金(0.053)、项目团队执行能力(0.052)、国家政策支持(0.052)、中国标准影响力(0.046)、课程标准融通性(0.041)、外方院校项目参与度(0.038)、教育政策环境(0.036)、政治环境(0.035)、中方院校综合管理能力(0.033)、“走出去”项目模式(0.032)、项目收益分配机制(0.031)、外方旅游业发展水平(0.031)、外方教学资源配套支持能力(0.027)、海外教学质量稳定性(0.025)、招生推广能力(0.024)、本土化发展能力(0.022)、项目成本控制(0.022)、教育与文化传播融合度(0.021)和外方国际化办学氛围(0.021)。虽然在表2中招生市场环境的总权重也为0.021,但由于该权重是“四舍五入”的结果,实际值比0.021要小,因此,本研究仅列出总权重排名前20 的影响因素。总体来说,这20 个因子的总权重占比为69.70%,本研究认为这些因素非常重要,并假定表2中排名前20位的因素为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的关键成功因素,采用解释结构模型法分析它们对实施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成功的影响路径及其机理。

2 关键成功因素对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成功的影响机理分析

2.1 建立解释结构模型

由于影响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关键成功因素较多,如按照上述五维模型来表达众多因素对项目成功的影响,缺乏因素之间的层次感和逻辑性,因此本文采用解释结构模型方法(Interpretative Structural Modeling Method,ISM),则能较好地把各因素之间的复杂关系分解为一个更易于解释和理解的多层结构化子系统。

根据解释结构模型的基本步骤,结合本文分析思路,绘制出影响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关键成功因素解释结构模型示意图,如图2所示。

图2 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关键成功因素的解释结构模型

2.2 建立关键成功因素的邻接矩阵

我们对筛选出来的20个关键成功因素进行编号,S1为项目地对华政策,S2为项目建设资金,S3为项目团队执行能力,S4为国家政策支持,S5为中国标准影响力,S6为课程标准融通性,S7为外方院校项目参与度,S8为教育政策环境,S9为政治环境,S10为中方院校综合管理能力,S11为“走出去”项目模式,S12为项目收益分配机制,S13为外方旅游业发展水平,S14为外方教学资源配套支持能力,S15 为海外教学质量稳定性,S16为招生推广能力,S17 为本土化发展能力,S18为项目成本控制,S19为教育与文化传播融合度,S20为外方国际化办学氛围。

因此,要构造解释结构方法的邻接矩阵作为基础数据,需要展开小组讨论和比较上述20个因素两两之间的关系。这里用当第个因素S对第个因素有影响时记邻接矩阵中为1,否则为0,其中表示邻接矩阵中第行列个元素。以此类推,讨论20个元素两之间有相互导致的影响关系,从而形成一个20×20的邻接矩阵,如表3所示。

邻接矩阵给出了各个因素两两之间直接影响关系的原始数据,这是一个各因素相互影响的有向图的数字化表达,通过邻接矩阵进行分析运算后,求得可达矩阵,用于表达在此有向图中各因素间是否存在一条可达路径。可达矩阵的计算可以通过求解矩阵,得出:

()()≠()≠

()≠… ≠() ,

其中为邻接矩阵,为单位矩阵,为矩阵的阶数。运算得出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成功关键因素的可达矩阵如表4所示。

表3 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关键因素邻接矩阵

表4 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关键因素可达矩阵

2.3 关键成功因素的关系划分

通过对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关键因素可达矩阵的分析,可以得到一个ISM 模型。这个模型显示了上述关键因素中,各因素与其他因素间可达性关系的集合,分为3个部分:

(1)可达集合,即因素在有向图中能够达到的其他因素的集合,表示对集合里的因素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影响。

(2)先行集合,即在有向图能够到达的因素的集合,表示该集合里的因素能够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

(3)交集,即可达集合与先行集合的交集,表示该集合里的因素与之间存在着双向的直接或间接的影响。

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关键因素的模型如表5所示。

表5 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关键因素ISM模型

通过对此模型进行级位划分分析,可以得到各因素影响力的层级划分,其中最高层级的因素集合为集合中该因素可以影响其他因素,而其他因素无法影响该因素。去除最高层集因素后,以同样的方式求得第二层级因素的集合。以此类推直至不可以再分,可以划分此模型的层次关系,最后得到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关键因素的层次模型,如表6所示。

表6 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关键因素ISM层次模型

2.4关键成功因素的关系路径解析

根据结构模型计算的结果,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是一个多级逐层递进的系统。第一层的因素是能够产生直接影响的,即课程标准融通性、外方院校项目参与度、项目收益分配机制、外方教学资源配套支持能力、海外教学质量稳定性、招生推广能力、本土化发展能力、教育与文化传播融合度,共8个因素。从第一层开始逐层受下一层因素的影响,最底层是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最基本的关键成功影响因素,即中方院校综合管理能力。

在中间层,第四层的项目地对华政策、国家政策支持、中国标准影响力和教育政策环境直接决定了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的大环境,在国家“一带一路”倡议的影响下,项目的实施更容易被外方院校所接受,并且更有利于项目的投资和执行,从而影响到第三层的项目建设资金、项目团队执行能力和政治环境。第二层的“走出去”项目模式、外方旅游业发展水平、项目成本控制和外方国际化办学氛围受益于项目建设资金的投入,使得中国旅游教育在“走出去”与外方院校合作的时候更能达到双赢的效果,不仅体现在合作双方可以在合作中收获经济利益,还体现在可以借助合作使外方院校的人才培养和社会服务能够更好地服务于当地旅游产业的发展,进而促进外方国际化办学氛围的建设。

中方院校综合管理能力在第五层,即为深层根源影响因素,其影响涉及中国旅游教育国际合作过程中的各个环节。

3 研究结论及对策建议

3.1研究结论

本文通过建立影响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的解释结构模型,对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主体的中方院校因素、外方院校因素、项目自身因素、项目环境因素和其他因素这5个方面的40 个因素进行分层和分析,可知:影响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的关键成功因素在5个维度均有覆盖,其中实施教育“走出去”项目主体——中方院校的因素影响最多,有6个要素入选关键成功因素;项目自身、项目环境和其他因素影响均衡,均有4个要素入选关键成功因素,共12个要素;环境因素的影响偏少,仅有教育政策环境和政治环境2个要素入选关键成功因素。在实施教育“走出去”项目过程中,应重点关注这些关键成功因素,而应减少对其他影响因素的过多关注。

3.2对策建议

通过本研究结果,在中国旅游教育“走出去”项目实施关键因素层次模型中,处于顶层的8个因素对项目实施起直接作用,这8个因素中,课程标准融通性是实施主体层面的重要一环,因此重视项目主体院校课程设置、教学机制与合作双方的资源优势结合最有利于推进项目的实施。其次,分析中处于中间层的11个因素对项目实施起间接作用,其中能够挖掘合作主体院校的优势,服务于当地旅游产业和发挥双方社会服务的效益,有利于提升项目实施的品质。最后,从根本上说,在实施主体层面,项目实施要充分重视市场驱动力和外方合作院校内动力,这样有利于中方院校获得更多政策和资源支持,从而提升中方院校综合管理能力,为项目实施提供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