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危机事件影响旅游者决策过程研究综述*

2022-04-14 09:33周家安李星明
旅游研究与实践 2022年1期

周家安,韩 磊,李星明

(1.华中师范大学 城市与环境科学学院,湖北 武汉430079;2.东南大学 人文学院,江苏 南京211189)

0 引言

旅游业相对其他产业具有较高的敏感性和脆弱性。我国旅游业曾多次受到突发事件的冲击,面临行业危机。但同时,危机也是加速旅游业升级换档,促进大众旅游、传统旅游向优质旅游迈步的重要契机。因此,研究各类突发事件对于旅游业和旅游活动的影响有助于行业科学地制定管理对策,对促进旅游业的健康发展十分重要。

国外针对突发事件造成的旅游影响的研究起始于20世纪90年代,研究成果一开始多围绕国际恐怖主义事件进行,而后逐步关注到自然灾害、疾病等对于旅游的影响。我国针对旅游危机和灾害风险管理方面的研究相对落后,在2003年之后才有所重视,着眼于SARS、汶川地震等重大突发事件,并有一定数量的研究。总体来说,国内外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于旅游企业和政府的危机管理、宏微观经济影响评估、旅游目的地公关和灾后营销手段等方面。同时,从旅游者行为的角度考虑突发事件造成的游憩个体与群体的社会、心理影响,某一特定事件下旅游目的地的旅游地形象感知、风险感知等内容也有一些成果。目前,学界针对旅游危机的类型、影响和风险管理等内容已有较多较为成熟的系统梳理,但迄今为止尚未有旅游者行为角度的综合整理。观察旅游者和消费群体在突发事件爆发后的行为动向将是加速消解危机负面影响的催化剂,应当对此类群体在危机发生后的心理特征和行动规律给予适当的关注。同时,在当前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已对旅游业和关联行业造成重大打击的背景下,更加系统、科学地洞察其他灾害事件下旅游者的决策心理和消费行为,将对产业复苏和业务调整起到重要参考作用。

因此,本文从旅游者行为的视角切入,关注公共危机事件下国内外研究者针对旅游者目的地感知和行前决策的相关文献,总结公共危机事件造成的旅游者风险感知的变化、突发事件对旅游者决策行为具体的影响过程,解析公共危机事件下旅游者决策的影响因子和普遍规律,以期对促进我国旅游业疫后恢复和国民旅游的健康、可持续发展做出有益的探索。

1 定义和研究方法

1.1 公共危机事件:概念与性质

一般来说,在不同学科中危机事件的定义都具有突发性、不确定性、破坏性、紧迫性等特点。在公共管理领域,一般把对某个社会系统的正常运作和生活、生产秩序产生威胁的事件称为“危机”;在工商管理和企业管理等学科,把阻碍企业的正常运作,威胁到组织收益或名誉,不能以正常手段处理的突发事件被认为是危机事件,其中包括内生于企业组织,影响服务公关和管理效率的“企业危机”或“接待危机”。公共危机事件多指超出人们的意料和社会经济的承受能力,且突然发生的具有破坏性和重大危害的非预期性事件,它通常(但不完全)起源于某一种偶然的人类或者自然灾害,发生后迅速波及社会各个部门产生一系列灾害并发症,并引起一系列大规模的连锁反应,与“一般危机”相比,其影响范围广大,甚至对一个社会系统的基本价值观和行为准则架构产生严重威胁,需要政府等公共部门在短时间和不确定性极高的情况下做出关键性决策。

由于旅游业具有广泛的社会连接,目前社会上绝大部分类型的公共危机均会危害到旅游业本身。相较传统的“旅游目的地危机事件(crisis events)”,公共危机事件对旅游产业和旅游活动的影响范围巨大、持续时间更长、应急措施难以在平时模拟,且会在毫无防备、缺少有效对策备案的情况下出现。同时,这些事件不仅会在发生时给旅游产业实体带来不同程度的损害,还会因其他社会机能的波及使本产业和关联产业经历长期的恢复过程。人为的公共危机事件往往还有“定向打击”的特点,公共危机发生时特定国家或地区的旅游部门、游客群体及出境旅游目的地会被有意识地选择为受害目标。因而,公共危机发生后民众整体会对旅游活动产生较大的心理、行动顾虑。

现有文献表明,按照动因性质、主要成因、事件起源和影响空间范围,当代深刻影响旅游业的公共危机事件有4种分类方式(见表1),公共危机作用于旅游系统则产生客源地(需求)危机、旅游通道危机和目的地(供给)危机。目前,国内很多旅游研究提及“突发危机事件”一词,在此强调的“突发”的含义仅是说明事件波及时长较长,影响范围较大,因此后文谨慎使用这一概念。

1.2 文献检索

基于上述概念,为掌握国内外对公共危机事件下旅游者决策行为的研究概况,本文采取交互组合检索的方法。将“crisis”“terrorism”“nature disaster”“flu”“earthquake”“危机事件”“灾害”“地震”“恐怖主义”等涉及常见公共危机类型的关键词与“travelers”“tourists”“旅游者”“游客”等关键词交互查询,在Elsevier、Sage、Taylor&Francis、知网、的影响”和“公共危机事件对旅游决策的作用要素”2 种视角。下文主要从这2 个方面阐述。

表1 公共危机事件的主要类型

图1 国内外公共危机事件下旅游者决策行为研究对比(左图:国外;右图:国内)

2 公共危机事件对旅游者决策的影响过程

资料来源:综合参考文献。万方等数据库内检索,同时剔除全文只针对旅游经济和企业管理着笔的论文,保留了部分此类研究中涉及旅游意愿、风险感知、旅游动机等旅游者行为的文献,共得到2020年1月以前的外文有效文献90篇,中文33篇,中外文文献均在2008年以后有显著增多。统计后可知,文献主要集中在(20 篇)、(14 篇)和(13篇)等期刊中。国内相关文献主要发表于《旅游学刊》(9篇)、《旅游论坛》(8篇)和《地理科学进展》《人文地理》等地理类期刊中。国外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于恐怖主义与政治争端、自然灾害和传染病,而我国主要涉及地震等自然灾害(见图1)。从方法上看,各项研究以问卷调查、质性访谈的方法居多,心理学和行为实验方法也有涉及。而分析方法多采用聚类分析、相关分析、回归分析、文本分析、计量经济模型等。从内容上来看,大致基于“公共危机事件对旅游者决策旅游决策指个人根据自己的旅游目的,收集、加工相关旅游信息,结合个人偏好和实际情况,提出旅游方案或旅行计划,最终将选定的计划付诸实施的过程,一般包括认知过程、情感过程和意志过程。因此,决策过程是一个旅游者行前心理感知、价值判断到行动外显的行为连续体。其中,在危机影响下,旅游者先后经历风险意识、目的地感知冲击、信息研究、选项评估、目的地选择5种感知、行为要素,下文着重从这5 个要素探讨旅游者决策的影响过程。

2.1 旅行风险意识

风险意识是旅游者在其旅游行为前及过程中对可能发生的负面遭遇的判断,是旅行者做出旅行决策前最早的环境信息输入和处理的过程。其中,既包含对目的地的社会、自然环境的潜在风险感知,也包含在旅行过程中遭遇的突发事件和交通工具的潜在风险感知。目前的共识是,某一公共危机事件发生后的一段时间内,游客前往某地区或采用某种交通的旅行方式的风险感知都会发生显著变化,而旅游者在事件发生前后对旅行风险感知的变化将在最大程度上决定其之后的其他行为选择。

2.1.1 目的地风险感知特征

多项研究表明,游客的风险感知具有异质性。从类型上看,游客对目的地感知风险较为强烈的危机包含恐怖事件与战争、公共卫生、自然灾害与金融四大类。同时,同一人群对主要风险类型的感知概率、威胁程度的判断有所不同。健康风险相比其他类型的风险受到较多的关注,自然灾害和意外风险认知的离散程度则较大。此外,游客的出游动机与意外事件的感知类型密切相关。唐弘久、张捷等以九寨沟为例研究发现,事件发生后,观光型游客最为担心的要素从出游前的“治安与人身安全”转变为出游后的“发生交通事故或道路故障”。而以健康为动机的旅游者,则对“金融危机”和“自然灾害和车祸”更为敏感。

2.1.2 交通工具的风险感知特征

飞机、游轮等交通工具的旅行风险感知研究较为充分。早在2006年,有学者通过物理学模型和预防医学知识第一次阐述了飞机可能存在加速传播传染病的风险。Bowen C等对游轮旅游的风险感知研究发现44%的旅游者认为,游轮旅行存在恐怖袭击的风险,且无游轮乘坐经验的乘客比有游轮乘坐经验的游客风险感知更强烈。新冠肺炎疫情中的“钻石公主号”事件为游轮旅游存在的潜在风险再一次敲响了警钟。而在“9·11”事件之后的研究表明,游客对非技术性飞机事故的发生会影响其对航空公司和旅游目的地的选择。

2.1.3 风险感知的传播作用机制

针对大部分研究而言,研究对象都是发生危机时脱离目的地的“潜在游客”,因此,针对媒体和传播过程的研究成为风险感知作用机制研究的主要部分。公共危机事件发生后,受灾地以外的舆情根据不同阶段的传播性质(发展期、爆发期和衰退期)呈现出不同的特征。具体来说,媒体对公共危机事件的描述和传达情感的过程将促使旅游者对目的地风险感知产生变化。在突发事件初次传播后,潜在旅游者会在媒体上主动获取关于灾难的信息,以评估继续前往该目的地旅行的风险。媒体传播的情绪则成为影响感知风险大小的主要要素,就一般旅游目的地而言,报道的情感形象对风险感知起直接作用。除此以外,在探亲访友旅游中,人际信息传递也会产生必要的情感支配。

2.2 目的地形象感知冲击

除风险感知要素,灾难引致的旅游目的地形象感知变化也是备受学者关注的领域。旅游目的地形象本指在一定时期和一定环境下,人们对旅游目的地各种感知印象、看法、感情和认识的综合体现。这种感知形象的形成往往是一个长期、综合的过程,除短期波动,许多小规模的危机事件没有对原本的目的地形象感知产生较大的改变;但也有大量研究表明,长期来看,这种作用具有隐匿性和两面性。灾害发生后,愉悦、兴奋等旅游活动中常见的支配情绪会产生显著变化,而潜在旅游者情绪易感性越高,对目的地的感知质量降低就越显著,预期后悔程度会加剧,最终导致到访意愿的降低。

2.2.1 灾害对目的地形象的影响周期

公共危机事件发生后,短期内往往会给目的地环境、社会、生态造成直接或间接的破坏,从而引致游客对目的地产生新的印象。但从长期来看,良好的目的地形象总体是趋于恢复的。例如,“9·11”恐怖袭击的发生,2年内对地中海和加那利群岛旅游目的地形象产生了负面影响,但后期逐渐消减。汶川地震后,一开始旅游者对九寨沟景区出游意愿略有下降,1年左右逐步恢复正常水平。但同时,与自然、疾病类危机不同,经过一系列社会危机和政治冲突后的旅游目的地,短期内形成的目的地形象往往是难以改变的。

2.2.2 危机管理对形象感知的正面作用

公共危机事件对旅游目的地感知形象的影响通过合理的危机管理可以取得正面效果。对九寨沟、汶川等地的研究表明,公共危机事件发生后游客对旅游安全、社会治安等要素的感知水平明显下降,但通过采取较为及时有效的危机管理措施,加之媒体对于受灾地经济、文化等背景资料和灾后重建的反复报道,四川目的地形象的积极方面得到了充分强化,最终导致游客对震后四川旅游的整体形象、资源禀赋和旅游服务的正面评价颇高。而在恐怖袭击、军事冲突等社会公共危机事件发生后,产生这种正面效应的机会则较少。同时,针对同一客源市场而言,灾后同质目的地的替代效应显著。可见公共危机事件发生后做出及时有效的危机管理,能够有效减小公共危机事件对旅游业的冲击。

2.2.3 伦理、景观感知要素的强烈变化

在一些公共危机事件发生后,旅游者往往对餐饮、住宿、景区等传统旅游服务要素感知程度的变化不大,但在正常旅游活动中不甚被关注的感知要素却引起了很大的变动。在众多灾害中,游客对目的地的伦理冲突(同情心、心理忌讳等)的感受相比景观破坏变化更深。而不同景观要素的变化中,旅游目的地非核心吸引物的吸引力变化幅度呈现随着事件发生地距离递增而递增的趋势,但核心旅游吸引物吸引力的变化不大54。

2.2.4 病疫中形象感知的地区波及

在具有高死亡率特征的全球性流行病的灾害事件中,目的地的形象感知变化显得十分敏感,往往一个地方的较少病例会产生更大地区的负面感知波及,即使这一地区的其他国家或地方未受到疾病的明显影响。如2014年,非洲整体的感知形象呈现一致性,许多没有埃博拉病例的非洲旅游目的地的旅游预订也受到了负面影响。同时,在全球化的今天,发展中国家和移民、劳工较多的国家也容易在传染病类灾难中被打上“易感染”的标签。

2.3 从众和信息综合现象

旅游者的信息研究这一环节普遍存在比平日更为明显的从众、模仿效应和信息综合现象。除因风险本身的危害通过媒体传播外,游客自身的主观判断及亲朋好友之间的信息传递也起到放大作用,造成了意愿行为的偏差。此外,尽管信息渠道多样化会大大分散旅游者的注意力,但信息资源渠道越多、类型越多样越容易使旅游者作出对目的地全面、准确的评估。因此,信息资源的数量与类型是目的地原生印象重要的影响因素,但日趋扩大化的信息渠道对旅游目的地的认知影响不完全是消极和被动的,信息处理得当可以激活原来并不出名的旅游形象47。

2.4 旅行动机选项评估

原有的旅游动机丛在旅游者基于个人认知、行为需求和目的地偏好综合判断后会发生变化,部分动机因素会在旅游者环境选择中脱颖而出。研究表明,即使某一地区可能因公共危机事件变得不安全,游客的出游偏好也基本不会因风险的知觉而变化,例如,世界恐怖袭击和伊拉克战争没有对德国旅游者的旅游意愿产生任何永久性的影响,在国内也有类似的研究结果。同时,在危机事件后,会形成一些与灾难本身密切相关的独特的旅游动机,最为典型的是黑色旅游和高风险旅游。

黑色旅游的产生表明灾难性事件中的某些特性可以成为旅游吸引力的组成部分,激发了旅游者教育与纪念、社交与亲情等方面的动机。很多自然灾害过后,希望拥有灾后观察体验和混合商务、休闲等多重动机类型的游客显著增多。某些“寻求刺激”的猎奇及追求高感觉体验的游客更有可能选择事件发生后去当地旅行,并且去事件中被认为风险更高的地区旅行。Rittichainuwat的研究则指出,因信息接近性,对灾难结果的好奇会刺激国内旅行者,这种好奇心对国内游客来说既是一种推力,也是一种拉力59。

2.5 目的地选择的转换

当某一旅游目的地社会治安状况较差或存在人身安全威胁时,旅游者对安全风险知觉评估最终会放弃对该目的地的选择。一部分旅游者并不会完全停止旅行,而是转而选择能满足相同需求的、感知风险较低的旅游目的地。在传染病事件中,旅行频率较高人群的受影响程度不及有边缘效应的人群,这类人群会继续旅行计划,转向具有可替代性质的较安全的度假地区。例如,恐怖主义风险致使从欧美前往伊斯兰国家的游客选择欧洲南部国家作为暂时替代的旅游目的地。

3 公共危机事件对旅游者决策的作用因素

3.1 个体要素

3.1.1 人口统计学特征

性别和年龄深刻影响着对旅行信息的评估。与男性相比,女性更受安全因素和情感欲望的驱使,对风险感知度较高,同时肩负整个家庭的旅游决策。在休闲旅游和黑色旅游中,不同年龄的旅游决策表现出显著差异,年轻游客往往因旅游兴趣、价格敏感、社交需求等因素会成为灾后恢复的第一批游客;而年长者对灾害的事件敏感度高,对环境安全的要求细致严谨。但同时,老年游客针对传染病等健康安全类旅行风险的认知不足。此外,收入和教育水平作为间接因素影响了不同年龄游客国际度假目的地的选择。

3.1.2 政治和文化背景

客源地的经济水平、文化背景、政治环境和媒体曝光度等要素也影响着目的地认知。有研究者将国籍作为“文化背景”的代理变量,细分了潜在市场,通过研究亚、非不同国家公共危机事件发生后游客需求量的变化,发现新兴市场国家的游客相比发达国家的游客对恐怖活动和自然灾害不太敏感,同时发达地区的旅游者对环境要素、食物风险判断的感知更敏感。某些地区的文化背景中则包含对死者的敬畏,从而成为阻碍游客前往受灾地区的因素。此外,东西方的不同文化背景会导致旅游者对保险承担情况和政府公信力认知不同,从而造成风险判断差异。在面临自然灾害时,居住环境塑造的生活经验有助于旅游者风险规避意识的形成。

3.1.3 旅行频率和经验

风险判断和目的地选择受旅游者个人经验的影响,受教育水平和旅游频率较高的旅游者对事件发生后目的地风险判断比较理性。必须在危机期间旅行时,尽管所有旅行者都会关注目的地局势恶化的可能性,然而,首次到访游客与经常到访游客的认知焦点各异,常客对于疾病风险、旅行成本增加和旅行不便等方面具有较强的自我意识。而在原本自然环境或社会环境就较为恶劣的特殊旅游目的地的决策过程受旅游者旅行经验影响更大。例如,在针对中东地区的研究中,初次到访游客重视人为、社会心理、食品安全和天气可能遭遇的风险;相比之下,重复到访游客则注重财务风险、服务质量风险、自然灾害等方面。对赴藏游客的调查分析也表明,游客身体状况、应变能力、是否去过西藏等因素影响着旅行决策,旅行经验影响着这类环境下游客沟通能力、应变能力、到达身体状况等的判断,这些差异在目的地遭遇公共危机事件期间更是得到了强化。

3.2 信息渠道

互联网普及前,官方媒体往往对公共危机反应最及时并较早传播突发事件的信息,游客或主动或被动接受信息并产生相应的传播效果。而自媒体、SNS即时通信和新媒体进入人们的视野后,在加速了目的地信息扩散的同时甚至成为更大的影响力量。结果造成:一是对原有旅游目的地的人口、资源、社会文化等其他信息的协同关注,使得某一原本处于社会网络边缘的旅游主体成为话题级、现象级的“舆论中心”,表现在媒体和个人对灾害发生地关注度一切动向关注的普遍提升;二是相比传统媒体,原本具有特定粉丝群体的自媒体的负面报道偏差会对潜在旅游者到访意愿产生显著的负向影响。

3.3 事件性质

公共危机事件的严重程度与频繁程度亦对旅游需求有潜在影响。诸如,除却上文提到的因素,对地震知识的了解程度、地震的突发性和地震后果的严重性是影响潜在游客决策的显著性因素。虽然从理性的角度来说,严重公共危机事件大多是一次性的,在同一个地方短期内再次发生相同严重事件的可能性极低,但游客群体往往对海洋旅游、冰雪旅游、山地旅游等某些特定旅游目的地安全具有高度敏感性,这些依托特殊自然环境的利基旅游形式更容易引起旅游者对当地自然事件的注意。

3.4 综合框架

旅游者的决策是多种信息对个人心理的复杂作用过程,因此根据各种影响因子的相互作用构建的社会心理过程框架可以阐释风险状态下旅游者决策的综合作用机制。其中,比较经典的是Sönmez和Graefe以恐怖主义的风险背景,通过国际旅行经验、风险感知水平、国际旅行态度、年龄、性别、受教育程度、收入及家庭中是否有儿童作为考虑因素,构建的恐怖主义风险下的国际旅游者决策模型。以此模型为原点,之后研究有不同呈现,但大致遵循如图2所示的模式。在国内,李开宇等、焦彦对模型进行了推广,也建构了不同情境下公共危机事件对旅游动机、旅游决策的影响框架。

图2 基于Sönmez和Graefe的一般公共危机事件下旅游决策模式

4 基于旅游者行为视角的应对策略

危机事件后旅游者消费过程的合理引导有利于促进旅游者的旅游意愿、旅游信心的恢复,进而实现旅游目的地修复,因此,基于旅游者决策影响的视角可针对性地提出旅游目的地应对策略,从而在外部环境变化下将危机转化为机遇。经过以上讨论,提出一个风险暴露下相关组织应对不同旅游决策者心理过程的“公共危机事件应对技术框架”(见图3),从旅游者行为视角为相关政府和媒体部门、旅游行业提供一种可行的应对措施编制框架,以降低公共危机对旅游业的负面影响。

图3 基于旅游者决策过程的“公共危机事件应对技术框架”

一般来说,危机分为征兆期、发作期、延续期和痊愈期4个阶段。在不同时期,风险暴露企业、关联型企业、媒体与政府以及与风险地区呈竞争状态的替代性市场应当需要针对不同心理类型的游客制定应对策略。对于正在旅程中的游客,政府和旅游企业应提前设立旅游危机基金为可能处于危机中的旅游者建立旅游者本位的危机预警系统和安全保障系统,使用处理意外事件的“情景规划”策略和自然灾害知识进行实验以评估在不同条件下游客的风险感知和应急处理可能。而对于不同心理特征潜在游客的存在,“后危机”下重新区分客源市场的营销策略也是应当涉及的管理措施,包括旅游企业按照旅游者风险感知水平对客源市场的重新划分,将受危机事件影响较小和有社会需求的群体和居民优先考虑为“不敏感型”和“刚需型”目标群体等,以此制定相关人群的市场指南等。对于观望型游客和敏感型游客,在自媒体背景下,获取公共危机事件信息的速度和准确性将直接影响其决策行为和形势判断,信息公布不及时、不准确将为流言和负面舆论的传播滋生空间,直接导致公关失策。因此基于这类人群的社会心理特征,事件发生后实时、动态、全面地传播相关信息,将避免或减少旅游者对目的地风险情况产生的错误认知。风波过后再适当使用“赢回策略”处理信息以激活目的地旅游形象。

5 总结与展望

梳理文献发现,公共危机事件影响旅游者决策过程的研究贯穿在20世纪90年代以来多种类型的灾害和人为突发事件影响下的旅游目的地、形象感知及旅游决策、游客行为的研究之中。进入21世纪以来,国际公共危机事件频繁发生,恐怖主义、气候变化、文明冲突等重大国际问题背景下的危机频发已成为影响旅游业持续、稳定发展的不可忽视的因素,加强对不同类型公共危机事件的研究,对于强化旅游危机管理,维持旅游业健康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但当前国内有关这一领域的许多研究稍显滞后,很多话题鲜有涉及,可以借鉴国外经验和已有研究成果,从以下5个方面着手探索:

(1)国内针对公共危机影响旅游者决策的研究领域还有局限。主题上缺少国际较为成熟的恐怖主义、海洋风险等议题的专门研究,而大多数整合在针对旅游行业的宏观研究中,这可能与我国国情有一定关联。在传染病和地震等议题中,仅在2003年SARS和2008年汶川地震以后有一批具有影响力和高质量的研究论文,在当前国际环境变化的大背景下,尤其是新冠肺炎疫情后,综合性、复合性、大规模的灾害频发,多类灾害背景下游客视角的行为、感知和影响研究应当予以适当关注。

(2)缺乏短期与中长期危机事件(诸如金融危机、长期政治危机)等对旅游者影响的辨析和对比研究。研究表明,恐怖主义袭击等短期事件和长期政治环境动乱对旅游业的影响是迥然相异的。而缘于不同的文化和政治背景,同样的公共危机事件在我国独特的国情之下,很可能出现与海外完全不同的结果。

(3)可以进行更为深入的危机生命周期不同阶段的旅游者行为研究。当前大多数研究为灾后的游客感知、活动决策和旅游业的游客恢复研究,且主要是针对危机延续期和痊愈期的潜在旅游者、旅游市场评估,征兆期和发作期的游客研究偏少。然而,公共危机事件有其难以预警和猝不及防的特点,国际上针对正在旅行过程中经历了灾难事件的旅游者的研究正逐步展开,国内也应关注这方面的研究。

(4)应当充分关注旅游危机对于旅游业的“提速换挡”效应。在“危机”一词“危险与机遇并存”概念下既应注重危机事件后旅游者行为模式改变的研究,也应当将风险管理与黑色旅游、休闲康养、体育旅游、生态旅游、教育研学旅行等符合灾害科普、危机教育原则的特殊旅游形式相结合形成研究课题13,45。

(5)危机下旅游与媒体的互动机制关注不足。5G 时代各种媒体形式对于旅游行业的作用比以往更为突出,在突发事件的背景下这种效应被不断放大。通过媒体和旅游系统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研究,不仅能拓展危机发生时旅游业的生存空间,更能为灾后目的地的管理与恢复提供更多的决策渠道。

(6)新冠肺炎疫情常态化背景下的行为决策。文章概述新冠肺炎疫情前的公共危机事件影响游客的决策研究,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此类研究正逐步建立新范式,甚至有学者指出将形成旅游者研究新的时期,今后宜针对先后2个时期进行对比研究和连贯研究,有利于学界总结新冠肺炎疫情对旅游者行为研究的知识贡献,形成更为完善、有价值的知识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