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标准化考试取向下如何评价学生综合素质

王正青 田霄

摘要： 后标准化考试取向下的本科生招生制度以综合化为导向，学业指标与非学业指标共同构成了综合素质评价体系。基于“选拔出兼具优异学业成绩与良好品格且具有社会责任感的本科生”的招生目标，美国加州大学系统在新世纪启动了本科生招生的综合素质评价改革，最终形成了涵盖过程性和可量化同步的学业成绩评价、公共性与个性化并重的个人品质评价、参与性与多样化兼备的课外活动评价模块。根据本科生招生综合素质评价标准，加州大学系统制定了相应的评价流程与考核方式。加州大学系统从多维度评价学生的综合素质以改革本科生招生办法，对我国推动大学考试招生制度改革具有镜鉴价值。

关键词：加州大学系统;本科招生制度;标准化考试;综合素质评价

中图分类号：G64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717（2022）02-0110-10

高校招生模式直接影响高等教育人才录取与培养质量，如何科学选拔新时期所需的高等教育人才是深化教育评价改革的热点议题。2020年教育部发布《关于在部分高校开展基础学科招生改革试点工作的意见》指出，积极探索在招生中对学生全面、综合评价，转变简单以考试成绩评价学生的做法，更加重视培养学生综合素质。2021年教育部发布《关于做好2021年普通高校招生工作的通知》，指出推进高考综合改革，逐步转变以成绩为唯一标准的招生模式，加强对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考查。然而，在探索多维度评价考试模式过程中，暴露出了诸如综合素质评价的繁琐性与主观性、学生综合素质材料的欠真实性与完整性、教师工作负担加重以及家长专业性缺失等问题，使得一些高校开展的综合素质评价面临公信力危机。作为美国乃至全世界公立大学最高水准的加州大学系统近年来着力推进本科生招生制度改革工作。这些改革举措对推进我国高校人才选拔考试科学化，尤其是健全学生综合素质评价体系具有重要镜鉴价值。

一、加州大学系统非标准化考试招生的改革历程

根据1849年加利福尼亚州（简称“加州”）批准第一部州宪法，加州确立了建立州立大学教育系统的目标。到20世纪60年代，加州整合州高教机构，逐渐形成由加州大学系统（UC）、加州州立大学系统（CSC）和加州社区大学系统（CCC）组成的公立高等教育体系。其中加州大学系统是全球最大的综合性大学，拥有10所分校。在2021泰晤士（THE）高等教育世界大学排名中，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洛杉矶分校、圣地亚哥分校、戴维斯分校、圣塔芭芭拉分校、尔湾分校均是全球排名前500高校。

（一）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招生改革的酝酿启动

加州大学系统不断推进本科生招生选拔制度改革。2001年11月，加州大学系统发布《加州大学系统本科招生政策指南——关于学生综合素质评价的指导原则》（以下简称《指南》），旨在取代先前的分级招生制度。《指南》提出，将采取全面的综合素质评价招录本科生，使用多种方式对学生的学业成就及校园经历进行考核，具体原则包括：综合考量学生的学业及个人成就以及其对社区和未来对学校的贡献;采取多因素的方式对学生进行全面考查;各分校在符合综合评价的宗旨下可自行采用灵活的招生方式对学生进行招录，同时需注意招生方式与学校价值观相符。在之后的2010年、2012年和2014年，《指南》内容逐步细化，具体包括：扩展综合评价的内涵，注重对学生批判性思维、阅读能力等能力考查;制定更加详细的综合评价审查程序;综合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评价方法;加强对招生官的培训等。总体而言，该阶段的综合评价旨在综合使用多种方式，采用多样的标准了解学生的学业成就及学业表现和学生的适应能力。

（二）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招生改革的加速推动

随着2016年美国标准化考试SAT的变化，加州大学系统对《指南》进行修改。在2016年的招生方案中，本科生的招录标准主要包括学生的高中成绩、标准化考试成绩和特殊的学业成就与才能以及学生的课外活动。在标准化考试成绩方面，加州大学规定申请者必须参加SAT并选考写作科目或参加ACT并选考写作。2019年9月，加州大学系统发布“解读综合评价”文件，对综合评价的参考因素进行了全面阐释：将综合评价分为学术方面和非学术方面两个维度，两个维度中又包括14个参考因素。学术方面成就的评价具体包括标准化考试成绩、高中学业绩点、高中课程选修情况、为升学所参与的课外教育项目和获得的学术成就等，同时对标准化考试成绩的招录分数作出规定;非学业成就方面评价，包括申请者参加的特殊项目获得的奖项、与生活相关的应用型学业成就等。这些综合评价标准体现出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招录目标的转型：从先前的以多样方式考查学生的学业表现转变为注重学生的实践性与探索精神，即如何把所学的知识应用到实际生活中。

（三）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招生改革的最终落地

2020年5月，为保证本科招生政策更加符合学校的包容性价值观，更加体现公平性原则，加州大学系统董事会集体同意调整原有的本科生选拔制度，随即加州大學系统校长办公室在学校官网上发布新闻，向社会告知“加州大学系统将逐步取消使用标准化考试（SAT/ACT），计划在2025年开发更合适的测试作为本科生选拔指标”。加州大学系统总校长珍妮特·纳波利塔诺（Janet Na-politano）表示，“董事会的该决议标志着加州大学系统本科招生将发生重大变革”。2021年5月，加州大学系统发布《加州大学系统同意在招生中不再考虑标准化成绩》（UC Agrees to No Longer Consider ACT/SAT Scores in Admissions）的文件，宣布将不再以标准化考试成绩（SAT/ACT）作为录取学生和奖学金申请的参考标准，而是采取更科学的方式全方位考查学生的综合素质;加州大学系统招生委员会发布《本科招生要求及综合审查年度报告》（Annual Report on Undergraduate Admissions Requirements and Comprehens-ive Review）促成了改革措施的最终落地。

加州大学系统实施以综合素质评价改革为导向的本科生招生改革，既是基于其内部多年来招生考试改革的政策延续，也是顺应全球高校人才选拨改革的积极探索。纵观21世纪以来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招生改革历程，其改革的指导思想与理念主要体现在以下四方面。一是弱势补偿理念。根据约翰·罗尔斯（John Bordley Rawls）的正义第二原则，“在与正义的储存原则一致的情况下，适合于最少受惠者的最大利益”。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招生改革在兼顾社会公平与防止“逆向歧视”的招生背景下，政策性照顾并保证少数族裔与弱势群体的入学机会。二是全面评价理念。相较于之前的综合评价侧重考查学生的学业成就，改革后的招录更加全面地对学生个人品质、非学业的实践活动与成就等进行考查，致力于招录兼具学习能力与社会精神的学生。三是程序科学理念。新招录程序从前期制定招录条例、中期开展招录测试和后期审查考生资料与保证招生官专业性等环节进行完善，通过学业与非学业评价标准、个人品质问卷、招生委员会整体评估辅以招生数据库等路径，保证招录程序兼具可行性与科学性。四是过程取向理念。不同于以往将标准化考试成绩作为本科录取的核心参考指标，改革后的招录更加注重学生在整个高中阶段的过程性学业成就，将高中阶段所修的课程以及由课程成绩转化而得的学业绩点作为招录依据。

二、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招生的综合素质评价维度

根据2021年5月公布的《本科招生要求及综合审查年度报告》，新的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招生综合素质评价包括课程成绩、个人品质和社会实践三个模块。其中，课程成绩主要考查学生在高中阶段的过程性学业成就，并划定学生在高中阶段的修读课程与成绩标准，同时基于州内学生高中学业成绩对高中成绩在该校前9%的州内学生开展专项招生计划。个人品质方面明确评价标准的维度与项目，并指出课外活动所包含的内容与范畴，有效地将学生的软实力纳入综合素质的评价内容。

（一）过程性和可量化同步的课程成绩评价维度

相较以标准化考试成绩作为评价与筛选指标，加州大学系统在2021年的本科生招生中，更加注重学生的过程性学业成绩，注重学生在整个高中阶段的学业水平与自主性的学习能力。加州大学系统通过对学生高中阶段课程分数与绩点设置要求，致力于全方位考量学生的综合学习能力以及学习水平，同时对学生特殊学业成就进行考量，充分了解学生的学术兴趣和学术基本素养，具体包括以下三方面的学业指标。

一是由学生在高中阶段的课程成绩转化而得的学业绩点（GPA）。学业绩点是对高中生学业成绩持续测量的结果，体现了学生在高中阶段学习的长期付出。学业绩点不仅包括课程成绩，同时还包含学生在课堂中表现出的非认知技能，如时间管理能力、文献查找技能、汇报能力等。加州大学系统要求申请者在高中阶段完成修读包括历史、英语、数学、科学、外语（除英语外的其他语言）、视觉和表演艺术以及本科预修课程在内的15门A-G课程（如表1），并基于这15门课程的成绩计算学生的学业绩点。同时，加州大学系统要求申请者完成的A-G课程的绩点高于基准学术绩点（加州州内的学生基准学术绩点为3.0，州外的学生基准学术绩点为3.4），这其中也包括完成加州大学认证的荣誉课程的附加分。此外，在高中课程绩点方面，加州大学系统还规定学生所修的A-G课程的数量、内容以及成绩必须高于A-G课程的最低课程要求。

二是学生在本州高中的名次。对于州内学生，加州大学系统将根据其在10年级和11年级完成的加州大学系统批准的课程作业中所取得的绩点，前9%的学生即有资格加入加州大学系统的“地方录取资格”（Eligibility in the Local Context，ELC），加州大学系统再从ELC招生计划中选拔有能力入学的高中生。ELC招生计划中所标明的申请者成绩排名，也是基于学生高中成绩绩点进行计算的，从过程性成绩中确定合适的人选。在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招生标准中，对ELC计划的阐述为“申请者在加州大学系统申请系统中输入课程作业与成绩后，系统将会对学生的绩点与其学校规定的绩点进行比较，如果申请者的绩点达到或高于所在学校的基准绩点，即会被加入ELC招生计划，加州大学系统会在学生的申请中增加ELC注释”。此外，ELC招生计划也规定学生需要在高中结束前预先修完加州大学系统所规定的A-G类课程。

三是学生在高中阶段所取得的特殊学业成就。加州大学系统本科招生标准中指出，“学生在任意学术领域的一个或多個特殊项目中的出色表现，或在特殊领域的才能、成就或奖项”均可申报，如在视觉和表演艺术、体育等方面的特长，在外语写作或口语表达方面表现出的出色水平，以及深入研究和探索他文化等别具一格的个人兴趣爱好等。在特殊学业成就方面，加州大学系统也要求学生完成高中课程范围内的或与特殊学校活动计划相关的特殊项目。

（二）公共性和个性化并重的个人品质评价维度

加州大学系统的综合素质评价体系将个人品质纳入考量范畴，并有较为明确的个人品质筛选标准与评价维度。个人品质包括个人的性格特征（Character）与素质（Qualities），这在加州大学系统的本科招生改革中受到格外重视。如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对学生个人品质的表述为“通过对申请者个人品质的了解，探寻学生的求知欲以及个人发展兴趣等”，致力于寻找能够为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知识活力与文化生活多样性作出贡献的学生。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在对个人品质的描述中指出，“我们正在寻找具有自主性、领导力和坚忍不拔的品格并能够为他人服务且具有丰富的他文化经历的人”。总体而言，加州大学系统对本科生招生的个人品质标准可分为公共性和独特性两大类。

学生的社会性及其公民素质，表现为追求“公共利益”（Common Goodness）与社会贡献。2016年1月，哈佛大学教育学院发布《力挽狂澜：通过大学录取政策来激励学生关心他人和公共利益》（Turning the Tide： Inspiring Concern for Others and the Common Good through College Admissions）报告，呼吁改变美国大学对申请者的评估方式和衡量标准。报告的第一部分指出，招生的主旨是“促进对他人、社区服务和参与公益事业更有意义的贡献”。对学生“追求‘公共利益’与社会贡献”，加州大学系统表述为“具有领导力，在申请者的组织和协调下能够对他人产生积极的影响，解决身边的纠纷以及长期性地为集体作出贡献，如学生通过怎样的努力使其学校或社区成为更宜居、舒适的区域”。在对学生的社会性进行评价时，招生官将依据学生提交的相关材料，如课外活动相关材料和教师以及咨询师在推荐信中提到的相关信息，并结合学生的写作内容和写作风格、面试表现等进行评估。

学生的个体独特性包括个体技能与思维两方面。一方面是实践层面所拥有的独特技能，包括出色的问題解决能力、兼具原创与个性的思考能力、在艺术方面的创意等各创造力和表达能力等。如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在学生能力的表述中提到的“学生应能够发现自己有别于他人的优势和技能并能够表达出自己发现或培养该能力的过程”。另一方面是思维层面的自我反思能力，即当学生遇到挑战与困难并克服他们之后，积极思考其对自己产生的影响并从中总结出经验与教训”，具体包括“学生能够清晰表达在学业中遇到的障碍”“如何解决学业问题的过程”以及“解决该问题对自己的能力与成长的帮助”三个维度。加州大学系统重视学生自身的个性品质并将其纳入综合素质考量标准，如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在使用整体评估（Holistic Review）方式选拔本科生时，着重强调了个人品质中的领导力。加州大学系统的本科生录取指标中，将学业成就及非学业成就（个人品质、对未来做出贡献的潜能等）划分为10项一级指标和100多项子指标，对学生进行综合考查。

（三）参与性和多样化兼备的实践活动评价维度

加州大学作为一所公立大学，秉承威斯康星理念培养人才，即“州大学是州共同体的福祉”“州大学要适应人民的需求”“州大学必须服务于州”。基于此，加州大学系统在本科生招生时也会考察未来学生对学校、社区以及社会贡献的潜力，如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在招生标准中指出“录取的学生应该是能够对本校学习社区贡献最大的人”。自2001年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招生实施“综合评价制度”以来，加州大学系统开始采用多元化方法对学生进行整体评价，学生参与课外活动便是一个重要的考量方面。课外活动作为评价指标，不仅显示出学生自身的能力，同时也能够体现出学生在高中阶段的社会参与意识和社会贡献等。加州大学系统要求申请学生提供从中学开始的9～11年级参与过的实践活动，包括教育项目、社会活动和文体活动三类。

教育项目即学术类课外活动，包括美国高中学术十项全能活动（United States Academic Decathlon， USAD）和国际奥林匹克科学竞赛。前者内容覆盖艺术、经济、文学、数学、音乐、科学（主要指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等7个学科范畴;国际奥林匹克科学竞赛则由物理、数学、化学、生物等在内的12个子项目构成。在美国高中通常有奥林匹克队，由科学成绩出色的学生组成，参加州和联邦举办的各项比赛，这将作为学术活动计入学生的课外活动项目中。此外，加州大学系统也将写作、语言等方面的竞赛纳入学术类课外活动。

社会活动主要包括公益性活动与带薪项目活动两类。加州大学系统注重学生的社会参与性，根据《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申请指南》中对活动的定义，公益性活动即学生参与所在学校或社区的服务与义务活动，充当志愿者和参加志愿者组织举办的活动，例如到公园等公共场所参加义务劳动或在校内参与校刊等编辑工作、担任艺术教育培训员和学生会主席等。带薪项目类活动即学生在课余时间找到一份带有薪水的工作，这类活动能够体现学生的责任感与创造性精神。

文体活动主要是根据学生自己的兴趣爱好开展的活动，诸如参加绘画社团、艺术社团、运动队、文化小组活动等，体现了加州大学系统招生对学生提出的拥有丰富的多元文化经历的要求。加州大学系统招生标准中指出，申请者可以在个人陈述中说明20项参与过的活动，并对每个活动进行500字以内的说明。2019年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收到12万多份申请，其中申请者的参与活动申请总页数多达300多万页，可见加州大学系统对申请者参与兴趣活动的重视。

三、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招生的综合素质评价流程

加州大学系统根据本科生综合素质评价维度制定了与之对应的评价流程，包括：在过程性学业评价方面取消SAT/ACT等标准化学业考试，以学生高中阶段学业绩点等代替并设置完备的绩点选拔机制，以州内学生的高中成绩与能力为依据开设州内招生计划;设计个人性格测试问卷，通过学生的语言表达及回答综合判定学生的个人品质;组织丰富课外实践活动，制定完善的课外活动审查机制，保障综合素质评价的真实性与有效性。

（一）课程成绩评价：计算学业绩点、设定最低绩点、特定项目审查

改革后的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招生打破单一的结果性考试方式，采取学科量化方式，将高中阶段课程等级转化为学业绩点，再由加州大学系统内各分校设置最低申请学分绩点，最后在州内学生开展专项计划，确保兼具公平性与科学性的过程性学业评价。

首先是制定完善的学业成绩绩点计算标准。加州大学系统规定的课程学分转换绩点共包括四个步骤。第一步，将9～11年级所修的A-G类课程所取得的课程等级转化为数字并计算，课程等级为A=4分，B=3分，C=2分，D=1分;第二步，计算荣誉级课程（UC Honors-level Course）附加分，包括大学预修课程（Advanced Placement Courses）、国际文凭高级课程和指定的标准课程（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 Higher Level and Designated Standard Level Courses）、加州大学系统可转入的课程（UC-transferable College Course）和加州大学系统认可的荣誉课程（UC-certified Honors Courses），在10～11年级之间上述课程最多可获得8分;第三步，将所有课程得分汇总，计算课程总分;第四步，计算GPA，包括加权GPA（Weighted GPA）=∑课程分+附加分/课程总数（包括荣誉级别课程）。

其次是划定申请所需的学业绩点线。加州大学系统各分校会根据招生情况规定申请所需的最低学业成绩绩点。如2021年本科招录中，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规定州内学生的最低学业成绩绩点为4.0，此外也要求学生出示10～11年级加州大学系统指定课程的加权和基准学业绩点;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要求学生的基准学业绩点为3.93;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要求州内学生的最低学业绩点为3.0且没有低于C级的课程评价等。

最后是“地方录取资格”（ELC）项目审查。在对州内学生进行招生时，州内学生在高中阶段的学业绩点的排名在学校前9%的学生，将获得ELC项目资格。学生必须在参与该项目的州内高中就读，同时满足加州大学一般入学条件即完成15门A-G必修课程且获得3.0的学业绩点。除了满足上述基本条件，学生还需要在入学前完成11门加州大学系统批准的特定课程，且学业绩点必须超过加州大学系统设定的校内前9%的绩点分数线。

（二）个人品质评价：阐明测试目的、开展问卷调查、核查个人经历

个人品质评价主要衡量申请者的创造力、领导力、自主性和包容性等特质。加州大学系统设置了统一的个人性格测试问卷（Personal Insight Questions），招生官通过学生在测试中的语言表达与叙述，全方位考察学生的品格与能力。

首先是向申请学生说明个人性格测试的意义，即通过问卷中的问题更好地了解学生，包括其生活经历、兴趣、人生目标及灵感与创意，向学生阐明该测试属于申请的一部分，同时也为申请的其余部分提供背景信息。加州大学系统对个人性格测试问卷题目进行周密设置，从“学术”与“非学术”两个方面来考查学生的品格与能力，诸如在学习中遇到的机会与挑战、领导力经历、创造力、服务意识与行动以及对自我的认识和自信程度等，并对如何使用个人性格测试问卷进行详细说明。

其次是开展独立问卷调查。一是个人性格测试，包括8道题目（见表2），申请者必须从8道题中选择4道进行作答。二是选择性答题，学生有选择任意问题的权利，同时也要求学生必须选择与自身经历相关且最能反映出个人情况的问题，每题最多写350字。个人性格测试中的题均为相同分值，招生官在审核时所有问题均得到同等考量，不存在答某些题会更具有优势的现象。通过科学制定题目与答题规则，让学生在规定字数内清晰表达其个性品质且对所有题目一视同仁，有利于招生官有效选拔本科人才。

最后是组织专业团队对个人品质问卷进行核查，保障问卷的真实性与有效性。如圣地亚哥分校聘请120名外部审查员与25名招生官组建审查队伍，进行审查工作，并规定在11月份申请提交期结束之前完成申请审查认证流程。审查队伍申请者在此之后再参加为期一天的培训，培训内容包括关于审查过程中意外情况的讨论、加州大学系统录取政策的概述以及圣地亚哥分校采用的审查过程细节等。洛杉矶分校将个人品质问卷与申请者提交的个人陈述进行对比审核，对申请者的所有资料进行个性化与定性相结合的评估办法，确保全方位考察学生的個性品质与学习能力。洛杉矶分校规定在审查中学生的每项指标应具有相同的权重，不能给予某项指标过高的权重等。

（三）实践活动评价：规定实践活动范围与内容、进行资料审查

课外活动是评价学生综合素质的重要指标，一方面能够体现学生的个人能力与品质，通过课外活动项目也能反映出学生对周边环境的关心和参与公共生活的意愿。加州大学系统重视课外活动经历，广泛开展面向高中生的课外活动，丰富学生课外活动形式;同时在审核学生经历时设置完整的机制，以确保学生课外活动的真实性与有效性。

首先是面向高中生开展类型多样的学术提高项目（Academic Enrichment Program）。各分校会在暑假面向高中生（16～18岁）开设此类项目，旨在提供了解加州大学系统本科专业的机会，并通过亲自动手研究激发学生对相关领域的兴趣。如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在2021年暑假开展了“青年学者计划”（Young Scholars Program），通过该暑期实地研究计划让高中生接触关于农业、生物、环境和自然科学等领域的原创研究，并“通过该活动向高中生介绍未来大学生活所在学校的文化氛围，活动工作人员也尽可能将活动还原为在大学一年级的校园学习状态”。加州大学系统新闻室公布，在2016年举办的夏季学术提高项目中，共有1 000多名学生参与。其中，在数学与科学荣誉学院开展的活动，共有超过300名高中生参加，该项目属于公益性且致力于通过前沿的数学与科学活动帮助高中生在顶尖学校攻读STEM学位做准备。

其次是审查课外活动资料。为保证审核的全面性，加州大学系统招生委员会在审查学生的个人陈述时，会采用多人、多轮的方式进行整体评估。学生的初审由两位招生官负责，其中一位比较了解学生所在高中片区的教育质量，能够对学生的学术表现作出评价;另一位招生官主要对学生的软实力，包括个人特点及参与的课外活动进行评价。招生委员会基于两位招生官的评价作出最后的评估。加州大学系统为保证学生的软实力能够被准确评价，设置了额外的拓展审查（Augmented Review）环节，如果招生官无法根据学生的现有资料作出评价或学生的个人资料不齐全时，可以要求学生提交推荐信等额外的补充材料。根据加州大学系统董事会2011年公布的《关于本科招生中个性化审查与评估的决议》，为帮助训练有素的招生官对所有申请者进行个性化地审查，大学系统将致力于开发招生数据库，帮助招生官在审核时充分了解学生的背景与所在学区情况。

四、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招生改革的争论与启示

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招录改革出台后引发了各界高度关注。支持者认为，采用综合素质评价使选拔更具科学性与合理性，为处于弱势群体和少数族裔的学生提供了更多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与此相反，学术界对此项改革能否提高少数族裔和低收入群体的招录比、是否对高等教育含金量产生消极影响和评价方法是否科学等提出了质疑。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招录政策改革及社会各界的反应，为我国高考制度改革提供了有益镜鉴。

（一）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招录政策改革引发的争论

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招录政策改革主要是为提升招生录取的科学性，并改善弱势群体的入学机会。在新招生报告中，“取消将SAT/ACT等标准化考试的成绩作为本科生申请标准”，对于少数族裔和低收入家庭、偏远地区等处境不利学生具有激励作用。根据2020年1月加州大学系统学术委员会标准化测试工作组（UC Academic Council Standardized Testing Task Force）发布的报告，“SAT/ACT等标准化考试只能反映出对成功申请大学的技能的掌握程度，这种方式下学生不需要从八年级开始就认真准备简历以增加大学录取的几率”。报告同时显示，标准化考试的成绩并非完全公平的选拔指标。2019年加州大学系统录取的学生中，亚裔学生、白人学生、拉丁裔学生和黑人学生的标准化考试成绩平均得分分别为1214分、1168分、976分、946分，可见标准化考试时代也并非完全“分数至上”。新政策的出台与实施更加保证了加州大学系统生源的多样性，这也符合加州大学系统多元包容的价值理念。

美国各界对加州大学系统的本科生招生改革提出了质疑。一是对该改革能否促进少数族裔以及弱势群体招录比例表示怀疑。根据美国贝茨学院的数据分析，“因招生政策变化促进生源多样性需要在漫长的过程中展现，在短期时间内无法有明显的体现。然而家庭经济能力仍旧是影响学生入学的重要因素”。二是改革对高等教育始终奉行的“学术本位”的冲击。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法学院教授理查德·桑德尔（Richard H. Sander）认为，虽然综合评价为少数族裔和贫困学生带来机会，但其在高等教育过程中面临更多的学习压力进而产生学业挫败感，使得学业表现降低。这将会降低该群体通过律师资格考试的机会，进而削弱一流大学的学术含金量。三是对综合素质评价方法科学性的质疑。“美国高等教育内幕”（Inside Higher Ed）网站创始人之一的斯科特·雅席克（Scott Jaschik）认为，改革后的加州大学系统更看重学生的高中平时成绩，但这种重视一定程度上会导致高中阶段学分膨胀，进而可能背离综合素质评价的初衷。

（二）加州大学系统本科生招录政策改革带来的启示

2014年9月，国务院发布《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明确指出改革考试形式与内容，包括完善高中学业水平考试，引导学生认真学习每门课程;规范高中学生综合素质评价，建立规范的学生综合素质档案，客观记录学生成长过程中的突出表现，注重社会责任感、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等，以建立中国特色现代教育考试招生制度。2020年10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强调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加快完善初、高中学生综合素质档案建设和使用办法，逐步转变“简单以考试成绩为唯一标准”的招生模式，为我国招生考试制度改革指明了方向。伴随着新高考改革的推进，持续多年的“一考定终身”模式已被打破。各高校也在探索自主招生模式、加强与基础教育阶段衔接、重视学生创新能力等方面取得了积极进展，但是在如何推进科学有效的综合素质评价上依然存在诸多问题。批判性借鉴美国加州大学系统的本科生招生改革经验，需要总结近年来国内高考招录政策与方式新经验，从学业与非学业两个维度，着力构建科学合理的综合素质评价体系。

一是应出台具操作性的、将过程性学业成绩纳入高考总成绩的实施方案，在确保过程性学业成果的有效性与真实性基础上，将高中阶段学业成绩合理纳入高考总成绩，既规避考生在高考中发挥失常对录取产生的消极影响，又体现对学生常态化学习习惯与能力的关注。近年来，我国在将过程性评价纳入高考招录方面开展积极探索，2014年浙江省发布《浙江省深化高校考试招生制度综合改革试点方案》中，将外语科目定为一年两考，且外语和选考科目考生每科可选考2次，选用其中一次的成绩，以实现分散学生的考试压力，同时帮助学生合理规划学习以及发展方向。

二是建立多维度评价机制，通过调查问卷、日常观察、教师评语、他人评价等方式，考量学生个性品质和学校“立德树人”成效，选拔出更具社会责任感与家国情怀的人才。江苏省于2019年出台《江苏省普通高中学生综合素质评价实施方案》，提出要基于注重过程、客观真实和公开公正的原则开展综合素质评价，由学校专门部门和人员负责，如实记录学生发展情况，同时学生在教师的指导下整理其综合素质材料并进行公示，最终形成学生综合素质档案并将其录入省级综合素质评价电子平台，实现对学生的思想品德、学业水平、身心健康、艺术素养、社会实践和自我认识和生涯规划的全方位评价。江蘇省高考综合改革新方案在2019年4月公布后，得到江苏社会各界的广泛认可，网络调查满意度超过82%。

三是健全综合素质评价机制，与高中协同开展形式多样的实践活动，以此考察学生的综合素质和可持续发展能力。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等试点高校开展的“强基计划”即是与高中协同开展实践活动以考察学生综合素质的积极探索。以清华大学2021年“强基计划”为例，其在招录中采取综合成绩折算的方式，将高考总分与高校测试成绩结合，其中高校测试包括基础能力测试、专业志趣考察和面试以及身体素质考核等在内的多方面综合素质考察。据统计，2020年清华大学通过强基计划招生939人，占内地总录取人数26.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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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 to Evaluate Students’ Comprehensive Quality under the Orientation of Post-Standardized Test： Research on the Reform of Undergraduate Enrollment Assessment in th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System

WANG Zheng-qing  TIAN Xiao

Abstract：  The undergraduate enrollment system under the post-standardized test orientation is positioned towards integration. In addition， the academic indicators and non- academic indicators constitute the comprehensive quality evaluation system. Based on the enrollment goal of selecting undergraduates with excellent academic performance， remarkable personality and the strong sense of social responsibility， th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system has launched the comprehensive quality evaluation reform for undergraduate enrollment in the new era and finally formed the evaluation modules including evaluation academic performance evaluation， public and personalized characteristics and extracurricular activities combining participation with diversity. According to the comprehensive quality evaluation standards for undergraduate enrollment， th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system has formulated corresponding evaluation procedures and assessment methods. Th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system evaluates the comprehensive quality of students from multiple dimensions to reform the enrollment methods of undergraduates which enlightens China to promote the reform of the 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 and enrollment system.

Key words：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system; undergraduate admission system; standardized test; comprehensive quality evaluation

（责任编辑  陈剑光）

收稿日期：2021-08-27

基金项目：全国教育科学规划2018年度国家一般项目“新高考时代普通高中教师教学胜任力研究”（BHA

180161）。

作者简介：王正青（1977-），男，重庆开州人，教育学博士，西南大学西南民族教育與心理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比较教育研究;田霄，西南大学教育学部硕士研究生。重庆，400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