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雯,温 波
(苏州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苏州 215009)
1942年5月毛泽东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群众路线思想萌芽于“五四”革命文艺时期的“平民、白话文学”等思想,结合“五四”以来文艺发展的成就和缺点,为解决一系列延安“整风运动”前文艺界脱离群众,轻视实践等重大文艺问题,从延安时期中国革命和中国革命文学发展以及抗战时代的客观实际出发,正视延安文艺现状和广大工农兵群众现实需求之间的矛盾,分析矛盾产生的原因,以延安前期文化建设为实践平台,创造性地发展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群众史观,批判继承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思想,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开拓了马克思主义文艺中国化思想进程。
毛泽东在《讲话》中为延安时期新革命文艺提出了更高要求,充分揭示和指出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时期文艺的特殊发展规律,文艺作品要为工农兵群众服务,要将人民群众作为文学艺术接受的主体,发展人民群众真正需要文艺。将人民群众作为进行文艺革命和社会建设的重要主体,实事求是地指导革命文艺更好服务人民,有效推动历史前进。
马克思恩格斯秉持人民群众是历史创造者这一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重新颠倒广大人民群众不能拥有和享受艺术这一被颠倒的历史,重视文艺与人民的密切联系,马克思1942年在《莱茵报》编辑部工作时,首次提出报刊人民性的概念。而后,文艺的人民性成为其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发展进程中一以贯之的重要核心。延安“整风运动”前的文艺界暴露出很多问题,由于文学艺术家和文学青年们不习惯于党内纪律的约束,有着身为文艺工作者热情浪漫但甚至有些散漫的特点,以至于缺乏对工农兵的了解以及与工农兵相结合的深厚思想感情;甚至一些人有较为严重的教条主义、个人唯心主义论,满足于自身不切实际的空想,这使得文艺家们与群众之间产生隔膜。毛泽东深刻意识到文艺与人民疏离的现状必须改变,在《讲话》“引言”部分,他直接突出延安文艺座谈会召开的首要目的是解决文艺创作与人民实际生活脱离的实际问题,文艺作为抗战时期革命机器的重要组成部分,要团结教育人民、打击消灭敌人,帮助人民和敌人作斗争[1]P848。
毛泽东以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深层内涵和活动轴心——“为人民”为重要理论依据,遵循延安时期中国文艺发展的客观规律,以列宁的文艺为“千千万万劳动人民服务”的思想为理论依据,清楚认识决定文艺的根本性质的关键问题在于文艺“为什么人”的问题,毛泽东深入农村考察研究了解人民群众最真实的生活后,结合自己和工人农民交流的经验,以及和革命战士生活的切身体会到,文学艺术都是为人民大众的,首先是为工农兵创作和利用[1]P863。在华北华中各抗日根据地,“文艺作品在根据地的接受者,是工农兵以及革命的干部。”[1]P849-850。社会发展的根本要求是人民作为历史的主任,真正推动历史前进的动力,社会文艺要为人民群众服务,要通过文艺表现出人民推动历史进步的伟大力量。这就要求文艺工作者的工作重心是了解人民群众,熟悉人民群众的语言,深入其实际生活和革命斗争中,紧密融合自己和人民群众的思想感情,实现阶级立场的根本转变。
列宁1905年明确提出了关于社会主义写作的主张,他认为,只要作家写作中坚持了真正的党性,他的写作才具有社会主义思想和为人民服务的性质,并具有无限广阔和光明的前景[2]P71。在中国复杂的历史背景下,作为既是革命家又是政治家的毛泽东,在考虑文艺工作者的立场和文艺与政治的关系问题时,赋予革命文艺明确的革命任务,同时革命文艺在中国共产党革命事业发展进程中施展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与政治有着辩证关系。强调文艺工作者要正确站在无产阶级和人民大众的立场。对于共产党员来说,则是要站在党的党性和政策的立场[1]P848。只有这样,文艺工作者才能在文艺创作中不迷失自我更不迷失方向,时刻保持党性和人民性的统一,驱逐帝国主义、推翻腐朽统治阶级,全面变革社会生产关系,才能满足广大底层人民的迫切需要,而这也是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新民主主义文化革命的政治诉求。
文艺工作者只有主张新时代文艺发展始终坚持为工农兵群众服务,通过对马克思主义科学文艺思想的透彻学习,采用唯物史观方法去深入观察我国社会经济生活与观察工农,将文艺创作的精神支点始终放置于无产阶级的政治立场上,展现出在革命战争中人民群众的崇高力量,真正充分凸显人民群众社会的真实生活样貌与发展趋势,正确表线工农兵群众实际生活和革命斗争,始终坚持以我国人民大众为创作中心,才能真正创作和写出符合我国人民群众基本精神物质文化生活需求的优秀文艺作品,才能真正创作出不愧于我国人民大众的优秀文艺作品。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工作方法,是毛泽东《讲话》中群众路线的重要内容,更是在延安时期的文艺工作中一贯注重的工作方法。他在《讲话》中强调文艺的教育功能,要求文艺工作者主动深入群众当中,了解群众正确诉求,调查研究真实群众生活,从中汲取群众智慧。 将群众意见和建议同文艺工作相结合,制定出正确的符合人民群众根本切实利益的文艺工作路线、方针和政策。
革命文艺的普及与提高问题作为毛泽东新民主主义文艺思想体系中的一对重要范畴,是其着眼于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阐述的艺术生产与物质生产不均衡的矛盾问题而提出的,它们之间相互关系的合理界定直接关系新民主主义革命文艺的作用和影响。从普及与提高二者区别上看,相对细致的高级的东西来说,普及的东西更简单浅显,广大人民群众能够较为容易接受,因为它是通俗的“下里巴人”。相反,细致的高级的东西由于难生产,往往难于在广大人民群众中迅速流传,因为它是精致的“阳春白雪”。从二者联系上看,“我们的提高,是在普及基础上的提高;我们的普及,是在提高指导下的普及。”[1]P861-862在文艺发展的历史进程中,文艺的普及为提高奠定坚持基础,文艺的提高确保普及的效率和质量。作为革命文艺工作者要正确把握革命文艺普及与提高相互转化的性质,正确实现二者的有机统一。
毛泽东在《讲话》中指出,由于工农兵长时期处于封建和资产阶级统治压迫下大多不识字,无文化,所以他们急切需要一个普遍的启蒙运动,得到他们所急需的和容易接受的文化知识和文艺作品[1]P862-863,毛泽东将工作重点放在普及方面,要求文艺家们在贯彻普及与提高的工作中要充分发挥自身作用。“我们的文学专门家应该注意群众的墙报,注意军队和农村中的通讯文学。我们的戏剧专门家应该注意军队和农村的小剧团。我们的音乐专门家应该注意群众的歌唱。我们的美术专家们应该注意群众的美术。一切这些同志都应该和在群众中作文艺普及工作的同志们发生密切的联系,一方面帮助他们,一方面又向他们学习”。[1]P862-863文艺工作者在进行文化普和宣传工作时必须坚定的从工农兵的立场高度出发,为工农兵群众服务。革命文艺只有同时在普及的基础上去做提高的工作,将人民群众欣赏水平逐步由低层次提高到高层次,才不会因为脱离工农兵群众后变成空洞之物。文艺的提高作为延安时期革命文艺工作的另一个方面,应当同普及问题相一致,需要提高文艺作品的艺术价值和质量。但革命文艺提高和普及的对象是广大工农兵群众,沿着工农兵群众和无产阶级前进的方向上推进文学艺术的提高。杜绝把工农兵群众的文学艺术提高到不恰当的封建帝国主义、封建官僚地主资产阶级的政治精神文化审美观和生活文化旨趣上。
毛泽东以马克思主义反映论为理论依据,以科学唯物辩证法角度观察延安文艺与社会生活的密切关系,并得出了文艺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科学论断,指出当代文艺和社会生活是反映与被反映的辩证关系。并得出四个重要论断,“第一,整个社会生活都是文艺的源泉。第二,文艺的源泉只有一个,没有第二个。第三,社会生活无比丰富,作为文艺的源泉,它本身是永远不会枯竭的。第四,应当根据实际生活进行创作,换言之,创作要从实际生活出发。”[3]P95-96从本质上看,精神文化作为人类进行文化创作活动时的产物不仅源于人民群众生活的实践,而且始终能够在现实生活中找到根源。以工农兵群众作为文学艺术的主体,文艺家们只有在通过实践贴近群众日常生活后创造出来的文艺是最为大众化也最健康鲜活,最具生活意蕴的价值和情感,
从文艺创作上来看,文艺实践层面核心问题关键在于文艺工作者的文艺创作基于怎样的情感倾向来“歌颂”和“暴露”。延安时期,中国社会仍旧处于现代化进程的迟缓甚至落后的状态中,中国社会和人民生活中存在许多落后的现象,深受压迫、文化落后的人民大众,在观念和习惯上,难以避免的存在缺点和问题。但从人民的革命实践来看,人民大众的优点不仅是客观存在的,人民正在斗争中改造自己,对于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来说是必然优势。文艺工作者对于人民大众的缺点,不能冷眼旁观,冷嘲热讽。而是要看到人民大众中涌现出来的新事物、新人物,将对大众的政治情感转化为对大众的审美情感,并在自己的文艺作品中表现来。
毛泽东要求文艺工作者在深入实践的过程中切实做到学习群众话语,以群众话语为文艺表达形式。同时,在一系列推陈出新的文学话语变革中,需重视对中外优秀传统文化批判地继承及对民间旧形式的利用和改造。
毛泽东注重文艺的实践性问题,认为文艺家在当先生的同时也要当好学生。“只有代表群众才能教育群众,只有做群众的学生才能做群众的先生。”[1]P864文艺家不能成为高居群众头上的贵族,必须深入到群众生活中去,自觉参与社会实践。群众的语言艺术具备强大的生命力,因此文艺家就应认真学习群众的语言,并且在文艺创作中讲好群众语言。
为毛泽东为实现真正革命文艺的大众化在实现语言变革的时候主要围绕两个方面展开,第一是纠正了延安时期以往文学作品中文艺家语言过分西洋化的弊端。延安整风运动开展,使得文艺家们开始深入群众生活,学习了解群众语言,与工农群众的“思想感情”真正打成一片。同一时期,由于以赵树理、孙犁、西戎等为代表的延安本土作家,更是有着先天优势,既对工农兵语言熟练掌握,又对工农兵生活有真切体会,从而也大大推动了延安时期文艺创作的语言变革。
第二,文艺创作书面语趋于口语化。文学艺术的阅读主体已经转变为工农兵,并且面临他们大都文化程不度高的现状,文艺工作者在进行文学作品创作时,语言要日渐趋于口语化,以采取群众语言地方特有的生动活泼的词汇和颇具表现力的方言、歇后语为主,适当加以群众可接受的普通话,用于文艺作品中叙述社会真理和传达自然现象。但对于带有封建残余的粗鄙且不好懂的语言要加以避免。但往往群众的语言往往具有很强的地方特色,通常缺乏精确性,这就需要文艺工作者予以精密的加工组织,再传达给群众,在教育群众的同时使他们渐渐熟悉合理正确的语法。
延安时期文学发展作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发展的重要转折点,最为突出的表现在于由理论层面转向为文艺实践层面。在正确文化政策的指引下,以讲好群众语言为创作基本原则,从而探索出一条符合延安文艺现状的多元化实践路径。早在整风运动之前,为更好地落实创作大众能懂爱看的浅显易解的作品,延安文艺界就率先成立了“大众读物社”,通过“出版大众读物开展新民主主义的文化启蒙运动”,陆续创办了《谷雨》《文艺突击》《文艺战线》《大众文库》(七种)等报刊和大众读物。这些大量的大众读物、报刊杂志以多样化形式涌现提供了实实在在面向工农兵符合工农兵喜好的精神食粮。《讲话》发表后,为更好地满足工农兵及干部接受报刊喜爱阅读报刊,文艺工作者文艺创作开始努力尝试以多元化通俗易懂、鲜活常见的语言形式承载宣传严肃的革命任务,尽可能做到形式精简内容易懂,缩小创作主体与接受主体的沟通障碍以适应陕甘宁边区根据地群众的欣赏习惯。这些文化宣传载体以实现马克思主义文艺大众化为己任,无一例外的热烈宣传了中国共产党抗日救国的正确主张,为延安时期全面实现马克思主义文艺大众化搭建了实践和推广平台,还加快了革命文艺与工农群众的联系,也加强了边区政府与当地群众的精神沟通,使这一时期的延安文艺真正走进大众生活之中并为大众服务。
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说来,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和改变事物的现状。”[4]P48批判性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精神,更是毛泽东文艺哲学思想的精神特质。毛泽东注重古今中西、继承创新的辩证统一,在批判继承古今中西文化的基础上把握民族性和时代性特征,走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综合创新发展的中国文化之路。他又再次反复强调文艺上的借鉴继承关系是:“我们必须继承一切优秀的文学艺术遗产,批判地吸收其中一切有益的东西,作为我们从此时此地的人民生活中的文学艺术原料创造作品时候的借鉴。有这个借鉴和没有这个借鉴是不同的,这里有文野之分,粗细之分,高低之分,快慢之分。所以我们决不可拒绝继承和借鉴古人和外国人,哪怕是封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东西。”[1]P859
从历史发展的观点来看,批判继承文学遗产的任务主要是对古人所传承下来的有益的东西而言的。延安时期绝大多数的文艺作品中没有挫折矛盾,相反充满诗意,多为朴素刚健、轻快和谐的风格。文艺不仅与自己的历史存在着割不断的纵向联系,而且在发展过程中还会与其他民族发生横向联系。毛泽东对于这种民族之间文艺的相互借鉴持肯定态度,并在中国人民群众实际需要的基础上批判地吸收外国文化。在毛泽东的号召下。全国各革命根据地通过实行开放的文艺政策,为延安时期周扬、丁玲等优秀文艺工作者借鉴外国文艺提供了良好的政治环境。大量接触过外国文艺的文艺家开始翻译、编辑各种外国的经典理论、著作等,将外国优秀文学带进了群众生活。抗战时期宣传的紧迫性加强了文学的现实功利性和大众化的现实性,通过结合旧形式和群众和日常生活作为延安时期动员组织大众和大众交流最有效的形式,正确采用旧形式进行文学创作的主张得到了毛泽东的重视和提倡。
为实现更好地发展革命文艺,毛泽东指出必须实现新形式和旧形式的共同联合改造,与此同时,新形式的改造要对旧形式改造发挥主导性推动作用,以新形式、新思想引领旧形式、旧思想。旨在使新形式更加趋于大众化,旧形式则需要从思想和艺术上重新进行改造。为更好贴近延安广大群众的精神文化需求,大量采用各种民间文艺表现形式,解放区的文艺创作在充分借鉴吸收了和改造我国民间艺术传统文化艺术表现形式的经验基础上,形成了许多新的文体。例如阮章竞的《漳河水》、马峰、西戎创作的《吕梁英雄传》,这种新的文学模式直接影响了建国以后的文艺作品,并因此形成了一个强劲的文学潮流和传统。
在陕甘宁边区还十分盛行使用民歌体语言叙述诗,这种使用民歌语言进行叙述的诗就是在民间使用的传统民族歌谣叙述形式的基础上加上有关抗日救国和革命斗争的主要内容,以此来达到教育引导、普及革命思想的主要目的。例如用民间传统“白马调“编写《移民歌》的著名陕北民族诗人李有源。以《白毛女》、《赤叶河》为代表的新歌剧更是首次促进了中国话剧的民族化。1943年鲁迅艺术学院组织了一只秧歌队采用了秧歌、花鼓、旱船等百姓喜爱的表演方式演出了《兄妹开荒》、《牛永贵挂彩》等广场剧,更是带来了陕甘宁边区根据地一系列文艺变化,真正把农民群众和干部紧密的联系到了一起。
《讲话》立足于中国革命斗争的实际情况,继承中华民族勇敢勤劳、自强不息的民族奋斗精神和中国优秀传统艺术形势,又借鉴外国多种多样的文学艺术形式,形成了既包含中国风格、中国特色、中国气派又包含外国优秀文艺风格的独特文艺。在抗战时期,《讲话》得到广泛宣传与传播后,不仅有效贯彻落实了党的文艺政策和政治主张,更对革命时期的文艺创作产生深远影响,让文艺工作者在拯救民族危亡的任务中走向群众。毛泽东在《讲话》中提出的“文艺为工农兵服务”这一马克思主义文艺中国化新理论时至今日始终对中国新时代的文艺发展始终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