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滢
《西园雅集图》是一幅中国画作品,描绘的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一场雅集——西园雅集的场景(中国历史上有三场著名的文人雅集,分别是兰亭雅集、西园雅集和玉山雅集),传为宋代画家李公麟所绘。
雅集是古代文人的集会,很像今天的聚会或者沙龙。和聚会、沙龙不同的是,既然叫“雅集”,就既要有“集”——古代文人墨客们三五好友相聚,聚集在一起,也要有“雅”,吟诗作画、谈论文章,琴、棋、书、画,茶、酒、香、花,雅人、雅事、雅兴,一个都不能少。
你是否注意到《西园雅集图》的画心中有五组人物,一组围观苏轼挥毫作书,一组观赏李公麟作画,另外三组,一组抚琴唱和,一组壁上题字,一组打坐问禅。画中人遇知音而情投意合、相谈甚欢,俨然一场集诗、书、画、乐为一体的美的聚会,让人不由得发出“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的感叹。
那么,画中人是谁?他们是怎么聚到一起的?画作是怎样诞生的?它给后人留下了哪些美的回味和想象空间呢?
这还要从大约一千年前北宋神宗年间的一天说起。当时在东京汴梁安远门外的永宁坊有一处宅邸,主人叫王诜。他娶了宋英宗的女儿为妻,被封为驸马都尉。西园是他宅邸的花园。王诜不仅官位高,还能诗善画会填词。苏轼称赞他的诗画“风流文采磨不尽,水墨自与诗争妍”。王诜的好友也大多是饱学之士。这天,他邀请好友苏轼、苏辙、黄庭坚、米芾、蔡肇、李之仪、李公麟、晃补之、张耒、秦观、刘泾、郑靖老、王钦臣和僧人圆通、道士陈碧虚共十五人到府中相聚。聚会接近尾声时,主人王诜说道:“此次聚会,承蒙各位雅士不弃前来,再续东晋兰亭雅集佳话,实乃大幸。不如劳烦伯时(北宋著名画家李公麟,字伯时)作画,留住这千载一瞬吧。”大家表示赞同,于是李公麟当即挥毫泼墨,创作了这幅旷世佳作《西园雅集图》。画中有主友十六人,加上侍姬、书童,一共二十四人。王诜将这幅画取名为《西园雅集图》。大书法家米芾亲自为画作题写《西园雅集图记》。
《西园雅集图》是水墨纸本,以白描入画,却创造了丰富多彩的艺术世界,传达出画中人物的精神气质。“创意处如吴生,潇洒处如王维。”李公麟作画的状态深得杜甫作诗的妙境,难怪被誉为“宋画第一人”。他笔下的白描人物画出了人物的精神与价值。
看,古人的友谊不仅成就了书画佳作,关于画中人物情比金坚的佳话,更为后世所称道。
就以这画中的主角王诜和苏轼来说,他们可谓是患难之交。印证他们友情最好的证据就是“乌台诗案”。“乌台诗案”发生于宋元丰二年(1079),御史何正臣上表弹劾苏轼,说苏轼移知湖州到任后谢恩的上表中用语暗讥朝政,御史李定曾也指出苏轼四大可废之罪。这个案件先由监察御史告发,后在御史台狱受审。因官署内遍植柏树,树上常有乌鸦栖息筑巢,于是称为乌台,此案就被称为“乌台诗案”。受牵连的人中,三个人处罚较重,其中就包括驸马王诜。王诜因泄露机密给苏轼且时常与他交往,调查时不及时交出苏轼的诗文,被削除了一切官爵。
另一件事发生在宋熙宁十年(1077),王诜用于收藏书画的宝绘堂建成,请苏軾写了一篇《宝绘堂记》。王诜看到文章后,觉得里面“桓玄之走舸,王涯之复壁,皆以儿戏害其国,凶其身。此留意之祸也”这句不好,让苏轼修改。苏轼回说:“不使则已。”就是用不用随你,我不改。
对一座藏书楼来说,这样的文字的确有些忌讳。这句话为什么不好呢?桓玄是东晋权臣桓温之子,后来篡晋安帝自立,兵败伏诛。他带军队讨平后秦姚兴,整理行装时,不忘把书画带上船。王涯是唐文宗的宰相,特别喜爱书画,“甘露之变”时,书画全都被人破壁取去。所以尽管这句话不中听,但苏轼自有他的深意。苏轼劝告王诜说:“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凡物之可喜,足以悦人而不足以移人者,莫若书与画。然至其留意而不释,则其祸有不可胜言者。”并以亲身经历告诫王诜:“吾薄富贵而厚于书,轻死生而重于画,岂不颠倒错谬失其本心也哉?”
苏轼如此直言胸臆,王诜也无话可说,也可见二人情谊之深,不同一般。
自古以来,无数文人、名人的交往故事成就了友情的传世佳话,像李白和汪伦、高适和董大、白居易和元稹、伯牙和钟子期……文人友情寄寓在画作、诗作和音乐之中,无论是“人间清旷之乐,不过如此”的西园相聚,还是“明月不知君已去,夜深还照读书窗”的兄弟相思,无论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深情劝慰,还是“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笃定深情,都道尽了友情的真谛。古人之间那真挚的友情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散淡,反而历久弥坚,跨越千年,浓情依旧。中华之美,美在重情。中华民族自古就是重情重义的民族,也愿我们每个人在成长之路上,身边始终有情比金坚的好朋友相伴。B2268733-5158-4C56-A06D-D4EE9EC2291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