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障大学生社会支持对学业自我效能感的影响：心理韧性的中介作用 *

姜 琨 兰泽波 孙晓铜 丁晓辉 陶佳雨

(1 天津大学教育学院，天津 300350) (2 天津理工大学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中心，天津 300384) (3 天津师范大学心理学部，天津 300387) (4 天津理工大学聋人工学院，天津 300384) (5 承德医学院心理学系，承德 067000)

1 引言

高等特殊教育是高等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残疾人大学生学业成就是衡量高等特殊教育事业质量发展的重要指标，如何提高残疾大学生的学业成就，已经成为特殊教育领域研究的热点话题（滕祥东, 2017; 王丽芳, 2019）。与健听学生相比，听障学生整体学习成绩低下，学业自我效能感偏低（姜琨 等, 2018; 闫广芬 等, 2021; Mayberry et al., 2011; Radovanović et al., 2020）。因此，探究影响听障学生学业效能感的因素，对于提升听障学生学业自我效能感，进而提升听障学生学习成绩和学业成就，提升听障人群教育质量，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学业自我效能感（academic self-efficacy）是学业成就的重要影响因素，能够正向预测学习成绩与学业成就（Hwang & Oh, 2021）。与健听学生相比，听障学生容易遭遇更多的困难和挑战，并由此对自我价值感和自我效能感产生质疑，使得听障学生往往不能正确地认识与评价自我，在学习过程中往往低估自己的能力（姜琨 等, 2018; 王丽芳, 2019; 王玉, 2015）。相关研究表明，听障大学生学业自我效能感处于中低水平（王丽芳, 2019）。

个人因素、情境因素等可以促进学业自我效能感提升，增加学习信心和动力，提升学习成绩，促进个体获得更大的学业成就，其中社会支持（social support）和心理韧性（resilience）是影响个体学业自我效能感的两个重要因素（Radovanović et al., 2020; Scheffers et al., 2020）。

社会支持是影响个体学业自我效能感的重要外部情境因素之一（王安妮, 张静平, 2015; 叶宝娟等, 2017; Chen et al., 2021）。社会支持是个体在压力情境中，获得的来自外界（家人、朋友、团体组织等）提供的包括物质、情感和信息等方面的帮助（桑利杰 等, 2016; Gariépy et al., 2016）。社会支持对健听学生学业自我效能感具有正向预测作用（王安妮, 张静平, 2015; 叶宝娟 等, 2017; Chen et al., 2021），上述研究表明学生获得的社会支持越多，个体完成学习任务的自信评价程度越高，个体获得的学业自我效能感越高。近期的一项研究表明，听障大学生的社会支持处于中等偏上水平（闫广芬 等, 2021）。

心理韧性也是影响个体学业自我效能感的重要个人因素之一（Radovanović et al., 2020; Scheffers et al., 2020）。心理韧性也称心理弹性，是指个体在面对困难和逆境时的有效应对和适应能力（吕艺芝 等, 2020; Daly, 2020; Scheffers et al., 2020）。心理韧性对学业自我效能感同样具有正向预测作用（陈杰 等, 2020）。已有研究发现，听障大学生的心理韧性处于中等偏上水平（闫广芬 等, 2021;Radovanović et al., 2020），虽然听障大学生生活中面临更多的困难和挑战，但听障大学生有可能在与外界环境的积极互动中，提升适应力和抗压力，获得较高的心理韧性水平（Radovanović et al., 2020;Scheffers et al., 2020）。

已有研究表明，个体的心理韧性水平受到多种内外部因素的影响（Daly, 2020; Liu et al., 2020），其中社会支持是个体心理韧性形成的重要外部影响因素。社会支持与心理韧性的共变关系在不同年龄的群体中得到了证实：高心理韧性组学生的社会支持得分更高（王安妮, 张静平, 2015），能够正向预测学生心理韧性水平（辛勇 等, 2019; Kalaitzaki et al., 2021）。

Bandura（1997）提出的互惠决定论（reciprocal determinism theory）指出，个人、环境和行为因素在相互作用过程中相互影响，其中的一种作用方式表现为环境因素通过作用于个人因素，影响个体其他内部因素和外部行为。根据该理论，社会支持是重要的外部环境因素，心理韧性和学业自我效能感是重要的个体内部因素。综上所述，在健听群体的三者关系研究中，社会支持这一外部环境因素可以通过心理韧性这一个人内部因素作用于学业自我效能已经得到实证支持，但由于听障群体和健听群体的生理和心理特征差异，以往研究并不能明确说明心理韧性和社会支持能够正向预测听障群体的学业自我效能感。据此，本研究探讨听障大学生的社会支持、心理韧性和学业自我效能感三者的关系，进一步探索以互惠决定论为基础的三者关系理论的人群适用范围。

2 研究方法

2.1 被试

在天津市某高校中，对342名听障大学生进行问卷调查，回收有效数据307份，有效被试平均年龄21.34±2.42岁。其中，男生138人，女生169人。大一学生81人，大二学生82人，大三学生66人，大四学生78人。听障等级为一级（听力受损大于90dB）251人，二级（听力受损大于70 dB小于等于90 dB）41人，三级（听力受损大于60dB小于等于70dB）10名，四级（听力受损大于50dB小于等于60dB）5名。

2.2 研究工具

2.2.1 社会支持量表

该量表由叶悦妹和戴晓阳（2008）修订，共17个条目，5点计分，1表示“完全不符合”，5表示“完全符合”，分数越高代表获得的社会支持越高。本研究中，该问卷的Cronbach’s ɑ系数为0.78。

2.2.2 心理韧性量表

该量表由胡月琴和甘怡群（2008）编制，共27个条目，包括目标专注、情绪控制、积极认知、家庭支持和人际协助5个维度，5点计分，1表示“完全不符合”，5表示“完全符合”，分数越高代表心理韧性越强。在本研究中，该问卷的 Cronbach’s ɑ系数为 0.81。

2.2.3 学业自我效能感量表

该量表由梁宇颂（2000）编制，共22个条目，包括学习能力自我效能感与学习行为自我效能感2个维度，5点计分，1表示“完全不符合”，5表示“完全符合”，分数越高代表学业自我效能感越高。在本研究中，该问卷的Cronbach’s ɑ系数为0.73。

2.3 数据处理

本研究以班级为单位，采取集体施测的方式进行。采用SPSS25.0和宏PROCESS进行数据处理与分析。

3 结果

3.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方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对所有测量的项目做未旋转的主成分分析，第1个公因子可以解释所有变异的25.37%，小于40%（熊红星 等, 2012）。因此，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问题。

3.2 社会支持、心理韧性、学业自我效能感人口学差异性分析

为考察社会支持、心理韧性与学业自我效能感在人口学变量上的差异，分别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和单因素方差分析。分析结果表明：性别之间的社会支持[t(305)=1.58,p＞0.05]、心理韧性[t(305)=0.44,p＞0.05]和学业自我效能感[t(305)=1.26,p＞0.05]不存在显著的差异；心理韧性[F(3, 303)=2.79,p＜0.05]存在显著的年级差异。大四听障学生心理韧性得分高于大一听障学生（p=0.03），见表1。

表1 社会支持、心理韧性和学业自我效能感的人口学差异性检验结果（M±SD）

3.3 社会支持、心理韧性和学业自我效能感的相关分析

听障大学生社会支持、心理韧性和学业自我效能感之间呈现显著的正相关，相关系数在0.34～0.40之间，见表2。

表2 社会支持、心理韧性和学业自我效能感相关分析

3.4 心理韧性在社会支持和学业自我效能感之间的中介作用

按照温忠麟和叶宝娟（2014）的中介检验方法，采用逐步回归技术来验证心理韧性在社会支持与学业自我效能感之间的中介作用。将性别、听障等级和年级作为控制变量。在方程1中，社会支持能够正向预测学业自我效能感（β=0.34,p＜0.01）；在方程2中，社会支持对心理韧性也具有显著地正向预测作用（β=0.33,p＜0.01）；在方程3中，社会支持对学业自我效能感的预测作用同样显著（β=0.21,p＜0.01），心理韧性也能够显著地正向预测学业自我效能感（β=0.34,p＜0.01），见图1。上述结果表明心理韧性在社会支持对学业自我效能感的影响过程中起着部分中介作用。

图1 心理韧性影响学业自我效能感的中介路径

为进一步验证听障大学生的心理韧性在社会支持对学业自我效能感中的影响作用，采用5000次随机抽样的Bootstrap法来计算中介效应值。直接效应95%的置信区间为[0.11, 0.32]，间接效应95%的置信区间为[0.06, 0.17]，中介效应成立，心理韧性在二者之间起着部分中介的作用。

4 讨论

本研究对听障大学生的社会支持、心理韧性与学业自我效能感进行了描述统计分析。按照Likert 5点量表计分法标准，听障大学生的学业自我效能感处于中低水平，这与王丽芳（2019）的研究结果一致。这可能是由于听障大学生听力受损，接受信息有限，使得听障大学生往往不能正确地认识与评价自我，在学习过程中往往低估自己的能力（王丽芳, 2019; Radovanović et al., 2020）。

本研究发现，听障大学生的社会支持处于中等偏上水平，与以往的研究一致（王凯, 姜琨,2018）。随着残疾人的社会保障制度和服务体系不断完善，听障学生在日常生活学习中能够获得更多的关心和支持，与以往相比，听障大学生可能获得了更多的社会支持（姜琨 等, 2018; 闫广芬 等,2021）。

本研究发现，听障大学生的心理韧性处于中等偏上水平，与以往的研究结果一致（闫广芬 等,2021; Radovanović et al., 2020）。研究表明，多种内外部因素都可能影响个体的心理韧性水平，其中内部因素包括个人的学业成就、自信、积极的自我概念等，外部因素包括社会支持、教育计划等（Daly, 2020; Liu et al., 2020）。虽然听障大学生生活中面临更多的困难和挑战，但随着社会发展，听障大学生的社会支持不断提升，伴随着其学业成就的逐步提升，听障大学生的适应力和抗压力不断增强，可能使其获得较高的心理韧性水平（Radovanović et al., 2020; Scheffers et al., 2020）。

同时，本研究发现，大四学生的心理韧性水平高于大一学生，与金雪的部分研究结果相一致（金雪, 2020）。这可能是因为大学阶段是个体心理韧性发展的关键时期，随着年级的升高，听障学生的知识积累逐渐增加，自我认知水平得到发展，更能准确、全面地认识自我，在面对挫折与困难时能够做出合理的判断，采取适当的应对方式，使得心理韧性水平不断得到提升（姜琨 等,2018; 闫广芬 等, 2021）。

本研究发现，社会支持、心理韧性均正向预测听障大学生学业自我效能感。已有研究表明，良好的社会支持能够增强学生的学习信心，提高学生的学习动机和兴趣，激发学习动力，提升学业自我效能感（王安妮, 张静平, 2015; 叶宝娟 等,2017; Chen et al., 2021）。本研究表明，社会支持是影响听障大学生学业自我效能感的重要情境因素之一。此外，已有研究表明，心理韧性是影响健听个体学业自我效能感的重要个人因素之一，健听学生心理韧性水平越高，完成学习任务的自信评价越高，会具有更高的学业自我效能感（王安妮, 张静平, 2015）。本研究表明，心理韧性同样是影响听障大学生学业自我效能感的重要个人因素之一。

中介效应分析结果显示，听障大学生的心理韧性在社会支持对学业自我效能的影响中起着中介作用。具体来说，首先，研究发现社会支持对听障大学生心理韧性的影响，结果表明，社会支持水平越高，听障大学生的心理韧性水平越高。已有研究表明，内外部多种因素可以影响个体心理韧性的水平，其中社会支持是健听个体心理韧性形成的重要外部影响因素之一（Radovanović et al.,2020; Scheffers et al., 2020）。社会支持与心理韧性之间的共变关系，在不同年龄的健听群体中得到了证实（吕艺芝 等, 2020; 王安妮, 张静平, 2015; 辛勇 等, 2019; Kalaitzaki et al., 2021; Zhang et al.,2021），也在听障大学生群体的研究中得到了证实（闫广芬 等, 2021）。这些研究都说明，社会支持不仅是健听个体心理韧性的重要保护性因素，同样也是听障个体心理韧性的重要保护性因素。

本研究对于听障大学生社会支持、心理韧性对学业自我效能感的影响的路径关系探究中，最重要的发现是心理韧性是听障大学生社会支持对学业自我效能感影响的中介因素。这一发现符合Bandura（1997）提出的互惠决定论。根据该理论，社会支持是重要的外部环境因素，心理韧性是重要的个人内部因素，而学业自我效能感可视为个体内部因素。社会支持这一外部环境因素可以通过心理韧性这一个人内部因素，作用于学业自我效能。因此，作为影响学业自我效能感的重要环境因素和个人因素，社会支持和心理韧性水平的提升，可以通过直接和中介两种途径，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听障学生获得更高的学业自我效能感，提升学习信心和动机（Martin & Rimm-Kaufman,2015），获得更大的学业成就。本研究进一步扩展了相关理论的人群适用范围。

本研究结果提示，可以通过采取积极的措施，提高听障学生心理韧性水平，以便在帮助听障学生获得更高的学业自我效能感。首先，可以为听障学生设立提高学业自我效能的课程，提高听障学生对自己价值的觉知；同时，鼓励听障学生主动参与学习活动，使其获得更多成功的学习体验，提升其学业自我效能感。其次，教师要营造良好的学习氛围，耐心倾听听障学生的意见，更加敏锐地觉察其心理和生理需求，帮助听障学生获得更多的社会支持。最后，加强对听障学生的心理健康教育，使其能够积极应对生活中的困难和挫折，从而进一步提高其心理韧性水平。

5 结论

本研究揭示了听障大学生社会支持、心理韧性与学业自我效能感的关系：（1）社会支持、心理韧性与学业自我效能感三者之间呈现正相关；（2）心理韧性在听障大学生社会支持对学业自我效能感的影响中起部分中介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