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泊桑《羊脂球》中的“悲剧命运”剖析

曹汀傲

摘要： 一个妓女，在世俗眼光下最鄙俗和不堪的身份，恰恰是这辆马车里“最美的人”。羊脂球的大善行为就是对“娼妓卑贱”四个字的最有力回击。尽管在旅途的一开始，被施以冷暴力和言语侮辱，但对待和自己同一辆马车上的同胞，羊脂球表现出了自己的善良和大度。羊脂球的善良淳朴、自尊自强和她最值得称赞的爱国情怀，是最美的。同伴们自私自利、冷酷残忍，是最丑的。美与丑的对照，直抨读者内心，引起对羊脂球的同情和对同伴们的愤怒情绪。这种强有力的对照结果是羊脂球这个可爱的女人，被她伪善的同胞推入火坑。羊脂球的悲剧结局和毁灭命运完全引起了读者共鸣的悲愤情绪，也使得羊脂球这个形象的塑造变得更加饱满和完整。

关键词：以小见大;莫泊桑;悲剧命运;羊脂球

莫泊桑，全名居伊·德·莫泊桑，作为批判现实主义流派的一位杰出代表，他与美国的欧·亨利以及俄国的契诃夫并称为“世界三大短篇小说之王”。一八五零年出生在法国诺曼底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童年时期的莫泊桑深受他出身书香门第的母亲影响，显露出了对文学的极大兴趣以及文学天赋。一八七零年，普法战争爆发，这次战争改变了莫泊桑的命运。由于普法战争的失败，法国国内爆发了革命，资产阶级推翻了帝制，建立了第三共和国。在这期间，莫泊桑亲眼目睹了战争所带来的动荡不安，人们生活在极大的恐惧与痛苦之中，这让这位爱国主义作家极其痛恨这场战争，同时也对资产阶级的政治与当时社会的腐败黑暗感到十分不满，这也为他未来一个阶段内的创作主题产生了很大影响。

在福楼拜手下学习的那段时间，莫泊桑深受这位现实主义大家的影响，对作品中的文字反复推敲、字斟句酌，更在福楼拜的影响下在创作中重视描绘平庸的日常生活，要求文章以客观化的写作、情节的日常化为切入点。在这段时间莫泊桑形成了自己的创作特色，他善于利用平淡无奇的生活素材，采用极为自然朴素的白描手法，勾勒出众多真实而又深刻的小人物形象，深刻反映出当时各式各样的社会风貌，以小见大，别具一格。

《羊脂球》以一八七零年普法战争为题材，战争题材在莫泊桑的小说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在这类作品中，莫泊桑歌颂法国人民的民族气节和爱国热情，同时表达了他对侵略者的痛恨，更为重要的是对自私虚伪、面目丑陋、唯利是图资产阶级的唾弃。故事以普法战争为背景，通过对一辆逃难驿车上的乘客的描写，折射出法国社会各阶层对战争、危难的态度和立场。《羊脂球》主要讲一个妓女------羊脂球和一群有产者同坐一辆马车离开被普鲁士人占据的鲁昂时的故事。刚一开始在路上，马车上的人对这个身份卑贱的妓女表现出鄙夷的态度。当马车上的人毫不客气的接受了羊脂球的食物后，对她的态度也就发生了转变。途中，马车被一名普鲁士军官扣留，军官坚持要羊脂球陪他过夜，才肯放行马车，这遭遇了妓女羊脂球出于爱国心的愤然拒绝。但为了各自的利益考虑，马车上的那些贵族、有钱的商人以及神职人员，花言巧语逼她为了大家而牺牲自己。羊脂球迫于无奈，最终做了让步。当第二天早上马车出发时，羊脂球不但没有得到同伴的安慰，反而遭到那些人的鄙视和唾骂。那些昨天还苦苦哀求的同伴们都换了一副嘴脸，个个疏远她，不屑在与她讲话。再一次在马车上分享食物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想起羊脂球。最后，羊脂球坐在马车上一个人黯然神伤，默默垂泪。

《羊脂球》这篇小说虽然没有曲折复杂的故事情节，小说所叙的事件也基本集中在吃饭和被扣留两件事上，十分简单清晰。但在整篇作品中莫泊桑运用了独特的艺术表现手法，比如对比，作者塑造出了一个个鲜活、深刻的人物形象。题材虽然小但是小说却有一种以小见大的效果。这辆逃亡路上的马车就是当时那个社会的缩影和最好的真实写照。小说中的每个人物都代表一个特定的阶层，都具有自己的个性。妓女羊脂球所代表的就是最为贫乏的底层人，马车上的贵族、有钱的商人、神职人员则代表了种种对立力量。作者在种种描写中展现了这辆马车------一个微缩的社会中的美与丑。

讽刺的是，一个妓女，在世俗眼光下最鄙俗和不堪的身份，恰恰是这辆马车里“最美的人”。羊脂球的大善行为就是对“娼妓卑贱”四个字的最有力回击。尽管在旅途的一开始，被施以冷暴力和言语侮辱，但对待和自己同一辆马车上的同胞，羊脂球表现出了自己的善良和大度，她主动贡献出了自己所准备的食物来和同伴分享。当普鲁士军官以过境为要挟坚持提出要羊脂球陪自己过夜时，她毫不犹豫、无所畏惧地拒绝了这个无耻要求。这个不懂多少爱国主义理论、没有什么文化的妓女，用属于她自己的一种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尽了最大努力表现出她作为一个普通法国人对自己祖国的纯朴热爱和对外来侵略者的深恶痛绝态度------那就是绝不出卖自己肉体给无耻的侵略者。原文中，有这样的描述：她因为盛怒而呼吸急促以至于一言不发。最后她嚷着说：“您可以告诉这个普鲁士下流鬼！这个无赖！这个肮脏畜生！说我永远不愿意！您听清楚，我永远不！永远不！永远不！”一连串的感叹号触目惊心，让人感受到了羊脂球的暴怒和语气之强烈、态度之坚决。这时我们看到的是，面对入侵法国的普鲁士敌人，羊脂球表现出的那种她作为一个法国人的尊严和骄傲，还有一种“羊脂球式小人物爱国情怀”。这是一个有操守、有坚持的妓女。但结果如何呢？同一辆马车上看似高贵、有身份的同伴，其实是小说中最为丑陋和面目可憎的人。他们无耻地劝最为无力的羊脂球献身给普鲁士人来换得他们的安全通过，实在是可笑、可恨。

莫泊桑不愧是小说创作大家，她通过“劝陪睡”这件事把整个故事的矛盾点推向高潮。法国贵族、资产阶级、修女等人肮脏灵魂的遮羞布，至此，被彻底掀开。羊脂球的善良淳朴、自尊自强和她最值得称赞的爱国情怀，是最美的。同伴们自私自利、冷酷残忍，是最丑的。美与丑的对照，直抨读者内心，引起对羊脂球的同情和对同伴们的愤怒情绪。这种强有力的对照结果是羊脂球这个可爱的女人，被她伪善的同胞推入火坑。羊脂球的悲剧结局和毁灭命运完全引起了读者共鸣的悲愤情绪，也使得羊脂球这个形象的塑造变得更加饱满和完整。

战争，给每一个普通人所带来不仅仅只是对生死和血腥的直面，它还毫不留情地撕去了那些丑恶之人蒙在表面的那层假仁假义、丑陋虚伪的面纱，从而暴露出他们真正邪恶的灵魂。与之相反的是，我们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的法国妓女羊脂球身上看到的真正的闪光点和最为宝贵的品质，那就是一颗真挚纯朴的爱国之心。

生活，就是一出戏，充满着所有戏剧化的情节和结局。莫泊桑这篇小说《羊脂球》除去美丑对比外最能引人深思的地方，就是他的“去标签化角色定位”。羊脂球作为一个卑微的女性形象------妓女，从事着不光彩的职业，蜗居在社会的底层，世俗的眼光让羊脂球得不到尊重。但是莫泊桑最为巧妙之处就是给妓女形象去标签化。他的笔下，羊脂球不再是那个卑微的“婊子”，而是一个有情有义，血肉饱满的爱国者。而那些看似高尚高贵的人，比如贵族和资产阶级，却在莫泊桑的笔下暴露出了与之外在伪造形象所不符的一种引人愤怒的丑恶自私。这样的去标签化角色定位，打破了以往人们对于职业和阶级的固有看法，重新定義角色和人格。这对于读者而言，能够深化新的、只属于作者和作品的角色定位和人物性格。

莫泊桑在短篇小说《羊脂球》中，通过以小见大、对比的创作手法，赋予了妓女羊脂球这个地位卑微的小人物以高大的人物形象。更通过对人物角色定位的去标签化，加强情节对读者内心的冲击，从而引发深思。不仅是莫泊桑的老师福楼拜所说的“是部杰作”，更对后世短篇小说的创作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和借鉴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