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质量发展视域下职业本科教育专业发展探究

●黄京钗

高质量发展是我国进入新发展阶段经济社会发展的主题，建设高质量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实现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是新时代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的重要任务。职业本科教育作为现代职教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专业设置与建设发展情况关乎职业本科教育生存与发展。本文基于《职业教育专业目录(2021年)》(以下简称2021年版职教目录)和32所职业本科大学专业设置情况的分析，从职业本科教育高质量发展的视角，对职业本科教育专业发展进行审思。

一、2021年版职教目录发布之于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的价值意蕴

发展本科层次职业教育、建设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成为我国满足社会经济结构转型、优化高等教育结构的重要战略任务。从《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提出建设“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到2014年《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首次提出“探索发展本科层次职业教育”，从2018年《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提出“开展本科层次职业教育试点”改革任务，到2019年教育部批准15所“职业学院”为首批本科层次职业教育试点学校，我国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完成了主体框架的搭建。2021年教育部相继印发《本科层次职业学校设置标准(试行)》《本科层次职业教育专业设置管理办法(试行)》《职业教育专业目录(2021年)》，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从学校外部转向内部办学、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明确的指导方案。[1]2021年版职教目录第一次对中、专、本三个层次的职业教育专业目录进行一体化设计，不仅对巩固和突出职业教育类型定位具有重要意义，而且对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意义重大。

其一，2021年版职教目录为职业本科教育发展提供了重要基础保障。2021年版职教目录是国家教育部门为对接现代产业体系，提高职业教育适应性，实现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而组织研制的基础性教学指导文件。之所以说它是职业教育工作的基础性教学指导文件，是因为“它规定了专业划分、名称及所属门类，是设置和调整专业、实施人才培养、安排招生、授予学位、指导就业，进行教育统计和人才需求预测等工作的重要依据”[2]。一套科学合理的专业目录，不仅能够引导职业院校合理设置专业、保障人才培养适销对路，而且能成为职业教育服务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观测点。一方面，2021年版职教目录规范试点院校专业设置，是试点院校发展的重要抓手和立足点；另一方面，2021年版职教目录巩固和突出职业教育类型定位，对职业本科教育规避普通本科教育的窠臼，增强职业教育适应性，提供了基本保障。

其二，2021年版职教目录对职业本科教育行稳致远具有重要意义。目前，职业本科教育还处于试点发展阶段，要开好局、起好步，亟须在办学方向、专业建设、人才培养等基本问题上做好政策引导和规范发展。[3]2021年版职教目录和《本科层次职业教育专业设置管理办法(试行)》的出台，无疑成为引领职业本科教育规范发展和内涵建设的重要准绳。一方面，提高职业教育适应性，实现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需要主动对接“十四五”规划并面向2035年进行前瞻性布局，以系统思维推进专业升级与数字化改造。[4]2021年版职教目录正是基于此而编制，能比较好地呼应经济社会转型和产业升级发展要求。另一方面，2021年版职教目录不仅是国家教育行政部门对全国各地职业教育专业设置进行宏观管理与调控的抓手，而且是推动和规范各地优势资源专业协调发展，引导职业院校合理设置专业，保障职业本科教育行稳致远的根本。

二、职业本科试点院校专业设置现状与面临的问题

自2019年《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提出开展本科层次职业教育试点至2021年底， 教育部先后批准了32所学校开展本科层次职业教育试点。这32所试点职业本科院校分布于全国20个省市(自治区)，以民办学校为主(22所)，涵盖理工、综合、艺术、医药、财经、语言、农业、石化、资源环境等类别。

(一)试点职业本科院校专业设置主要特点

从32所试点职业本科院校开设的本科专业看，主要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是本科与专科专业共存，本科专业占学校本专科专业总数比例不高。从2021年各试点院校招生专业目录看，所有试点学校都是本科与专科教育共存，且本科专业数量占各校的本专科专业总数比例很小，最多的也仅占一半，少的仅占20%左右；各校在本科专业设置数量上相差较大，少的只有6个，多的达20多个，绝大多数是10—15个。本科专业占比少现象在由高职院校独立升格的学校特别明显，由独立学院转设来的学校此情况稍好，但面临由学科教育转为职业教育的问题。因此，试点院校在专业设置上真正完成专升本转型，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本科大学教育仍任重道远。

二是专业设置集中与空白现象共存。试点职业本科院校专业设置类别集中度高、专业设置有同化现象。从2021年各试点院校招生专业目录看，各校的本科专业大多集中在装备制造大类中的汽车制造、自动化、机械设计制造，电子与信息大类的计算机、电子信息、通信等，财经商贸大类的财务会计、经贸、电子商务、物流等，文化艺术大类的艺术设计、表演艺术，新闻传播大类、教育与体育大类、旅游大类，医药卫生大类的护理、康复治疗等，这种同化现象在民办学校尤为明显。同时，本科专业目录中的一些专业类(如船舶与海工装备类、公共事业类，公安与司法大类、资源环境与安全大类中的绝大部分专业等)尚未有学校开设，处于空白状态，呈现集中与空白共存现象。

三是专业设置与地方经济产业衔接较好。试点院校所设本科专业基本上是在原有优势专科专业基础上打造升级的，与地方经济产业衔接较好。如，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大学关注并对接地方经济产业发展，有68%的专业对接江苏“十四五”战略新兴产业。[5]试点院校以民办学校为主，办学基础条件和办学质量有所欠缺，因此对接本地先进产业的能力有限。

(二)试点职业本科院校专业建设面临的主要问题

其一，新旧专业名称转换衔接和内涵改造深化问题。新旧专业名称的调整和更名意味着专业内涵的变化和人才培养目标、定位的调整，如从物流管理更新为现代物流管理，新增的“现代”两字意味着定位更加明确——指向现代物流，其内涵更加丰富，是现代、高端的物流管理，这就要求课程设置、教学内容做相应的调整，达成新专业名称所蕴含的人才培养目标定位。因此，试点院校面临着根据专业内涵变化对人才培养方案和课程体系进行必要调整更新的任务。同时，一些院校的本科专业名称还沿用原来的名称或相似名称，还未完全统一，如现代物流管理/物流管理。虽然国家允许目前在校生按原目录的专业名称培养至毕业，但学生在就业上可能面临一些阻碍。

其二，大量新增职业本科专业有待开设实践。2021年版职教目录中职业本科专业共有247个，其中新增专业达167个，占67.6%；更名与调整的41个，占16.6%；原来试点目录仅保留39个，占15.8%。[6]相较原试点专业清单(80个)而言，2021年版职教目录调整幅度高达260%。这意味着相当多的专业对职业本科院校来说是新天地，大量新增专业有待职业本科院校去实践。按照2021年教育部印发的《本科层次职业教育专业设置管理办法(试行)》，开设新专业必须达到本科层次职业教育专业设置的条件和要求，这对于许多试点院校尤其是办学条件相对薄弱的民办职业技术大学来说，面临办学条件提升、深化内涵建设的压力。

其三，职业本科专业布局结构有待完善和优化。从2019—2021年职业本科试点院校开设本科专业看，主要集中在电子信息大类、装备制造大类、财经商贸大类、教育体育大类等，农林牧渔大类、资源环境与安全大类、水利大类、公安司法大类等都尚未有布点，即使专业开设布局多的装备制造大类也还有航空装备类、船舶与海洋工程装备类、轨道装备类等未见布点，医药卫生大类仅有护理类有布点，医学技术、康复治疗、公共卫生与卫生管理等类是空白。2021年，教育部新批农林、石化、资源环境、医药康养等类别的学校加盟职业本科教育试点，原先空白的农林、石化、资源环境领域的一些专业有了布点，职业本科专业布局结构有所改善。但是，由于职业本科教育尚处于起步阶段，试点院校科属类别还不够多元，对接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提供高素质人才方面的任务非常艰巨，因此专业布局结构完善和优化的空间巨大，任务亦艰巨。

三、高质量发展对职教本科专业发展之要求

开展职业本科教育是我国产业转型升级对高层次技术技能型人才的现实需求，也是推进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应然之举。针对目前职业本科学校专业设置情况和面临的问题，要注意如下方面。

(一)完善专业结构布局，尽快形成满足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职业本科教育专业体系

根据教育部介绍，2021年版职教目录是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服务产业转型升级需要、展现职业教育专业升级与数字化改造的最新成果，共有19个专业大类、97个专业类。[7]但是，目前试点院校专业设置主要集中在制造业、电子信息、财经、文体教育等专业大类，在助推乡村振兴、应对老年社会、发展绿色经济等现代农业、智慧助老等方面的专业布局步伐尚未跟上，专业结构有些失衡，专业体系有待完善。一方面，国家应强化职业本科院校设置规划发展和专业布局规划的顶层设计与政策制定，科学统筹审批本科层次职业院校的布局，全面考虑院校学科专业类别属性结构，以尽快完成职业本科专业目录上的专业落地实践，形成相对完善的职业本科专业教育体系。另一方面，国家要加强专业布局宏观调控和动态调整，指导各级政府和符合条件的学校将地区经济发展和产业结构优势转化为学校专业发展的优势和特色，按照高起点、高标准的要求，积极稳妥设置职业本科专业，避免“一哄而上”和“同质化”现象。[8]

针对2021年版职教目录上尚未布局但关乎国计民生的空白专业，国家可以遴选支持一些优质专科高职院校升级一批相关骨干专业举办职业本科教育，或者鼓励应用型本科院校举办有关职业本科专业，以补齐短板，完善和优化职业本科专业布局结构，提高高层次技术技能人才供给能力，助推社会经济高质量发展。[9]这也是基于2021年《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提出的到2025年“职业本科教育招生规模不低于高等职业教育招生规模的10%”的目标任务(2021年全国高职招生55.72万人，其中职业本科招生才4.14万人，占比仅为0.72%)而考量的。[10]仅就目前试点院校办学能力而言，4年内实现10%的招生规模目标很难。因此，需要国家教育行政部门统筹全国职业教育资源，多元挖掘和布局职业本科教育的能力。

(二)减少专科专业教育，加快本科专业布局，真正实现转型升级办学

32所试点职业本科院校主要由高职院校独立升格、高职院校与独立学院合并转设、独立学院转设而来。[11]因此，多数试点院校是本、专科专业兼办，一些学校甚至是以专科为主，这与“大学”的办学定位不符，势必影响职业本科教育质量。由于本、专科生混合，学校教学、后勤等管理工作复杂，许多本科生获得感不高，也会影响其本科招生工作。因此，职业本科院校应尽快减少专科教育，加大本科专业布局，集中力量办好本科专业教育，成为名副其实的职业本科大学。地方政府要着眼长远，对试点职业本科院校加大投入力度，在办学定位、专业设置、师资队伍等方面给予政策保障和资金投入，帮助试点院校尽快完善本科办学条件和能力。

(三)加强专业内涵建设，确保本科专业教育质量

2021年版职教目录是在“科学分析产业、职业、岗位、专业关系基础上，对接现代产业体系，服务产业基础高级化、产业链现代化，一体化贯通设计的”[12]。这从2021年版职教目录本科教育专业中“技术”“智能”“现代”等字眼频出可见一斑，也意味着2021年版职教目录中的专业具有新的专业内涵。但是，2021年版职教目录出台前的第一、二批职业本科试点专业，大多参照普通本科和高职高专进行设置和命名，在人才培养目标定位与课程设置上偏重传统，与现代产业需求还有差距，专业内涵有待更新升级。由于试点院校多是由高职专科升格或是独立学院转设而来，原有专业教育惯性一时难以改革到位，许多专业教育没有完全升格到本科层次，难以应对现代行业数字化、智能化、绿色化发展对人才的需求。国家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旨在更好满足服务经济社会发展的迫切要求，为经济社会转型发展和产业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提供高素质人才。也就是说，职业本科人才培养对标的是高端产业，在专业建设上需要更加注重内涵建设。一要更新人才培养定位和目标，深化专业内涵建设。学校要立足新的时代方位和本科教育质量标准，及时更新人才培养定位和目标，创新课程体系和育人模式，深化专业内涵建设。二要坚持职业本科教育专业设置标准，保障专业发展的基本条件。教育行政部门要严格按照《本科层次职业学校设置标准(试行)》《本科层次职业教育专业设置管理办法(试行)》的要求，审核职业本科专业设置的师资条件、实验实训场所、专业教学所需仪器设备、所依托专科专业的招生就业情况等刚性要求，保障专业发展的基本条件。学校要严格依法依规规范建设专业，多渠道筹措资金，保障专业建设发展所需经费。三要加强专业教学标准建设，保障专业教学质量。人才培养标准、专业建设标准、课程教学标准等是保障职业本科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性制度，国家应组织专家团队研制，尽快出台职业本科教学国家标准，保障职业本科教育沿着本科办学定位高质量发展，避免职业本科院校不自觉向应用型本科“学术漂移”，或是延续高职专科办学模式出现“移植生长”，“双重”同质化倾向。[13]四要建立政府督导制度和职业本科教学评估体系，监督和引导试点院校进行内涵建设。教育行政部门要充分发挥教育评估指挥棒的作用，建立与职业本科人才培养相适应的教育教学评估体系，引导试点院校加强专业内涵建设，保障职业本科既达到本科教育的要求与水平，又具有职业教育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