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
母亲离开我已有十余年了,我最不能忘怀的是母亲做的手擀面。母亲身材魁梧,体型结实,没有娇嗔扭捏的柔和妩媚,却有农家妇女身上那种独特的劳动精神。除了能做得一手娴熟的布鞋外,母亲还擀得一手美味劲道的手擀面条。
刚刚分田到户那会,人们的生活还普遍贫穷,家里每年所收的粮食还满足不了一大家人的基本生活,母亲就在房前屋后的自留地里种了多种蔬菜来和主粮搭配,变着法子改善生活。只是偶尔家里来了客人,我们才会沾光吃上一顿擀面条。
母亲每次擀面条时都会用心用意地去对待,先是和面,再是揉面,然后是饧面。母亲说,面条要擀得好,每个环节都不能马虎,单是和面就很有讲究,不仅要软硬适中,而且和面前要事先将适量碱面和温水勾兑好,再逐渐掺入面粉,碱水要根据面团的手感分为多次慢慢加入,直至到软硬合适。其次便是饧面,面条要体现出劲道,揉面和饧面都是非常重要的环节,只有面团揉的光滑,饧的柔软,擀出来的面条才会柔韧耐煮。除此之外,就是在擀面的过程中,扑面务必要使用玉米面粉,不能用小麦面粉,边擀边撒上一层玉米扑面,才能有效防止粘连。每次在饧面的当儿,母亲就会在自家的菜园子里采摘来一大篮子时令鲜蔬,再在鸡窝里捡来几颗土鸡蛋,用来做浇头。
待一切就绪,先烧好一盆子喷香的浇头,再趁着热锅继续烧水。这时候,母亲洗把手,就接着擀面了,只见母亲向前微倾着身子,双手用力的来回掀动着擀仗,原本一个面疙瘩,一稍时功夫,就被母亲擀成了绸缎似的大面片儿,待搟到薄厚适中时,再来回折叠起来,随后用菜刀像变戏法一样,“哒哒哒”的就切成了宽窄均匀的面条了。每每这时候,锅内的开水就翻起了水浪,只需抓一把面条,在案板上来回抖动几下子,扑面就会被抖落掉,直接扔进锅内,待出锅时再下入一把小青菜,一锅白绿相间的面条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将面条捞入碗中,舀一勺浇头,添一勺子陈醋,搛一筷头油泼辣子,搅拌均匀,那种喷香的感觉简直是人间至味了。每次客人吃罢,总不忘要夸赞一番,说母亲擀的手擀面简直可以与市场上售卖的秦镇米皮相媲美。
手擀面虽然工序繁琐,但是吃起来口感却好,母亲擀制的面条,每次挑在碗里都颤悠悠的,看似柔软,但任凭你怎么翻动也不会断掉。我那时幼稚的几乎迂腐,每次吃面条,看着碗中喷香的面条,总是不舍得吃,而是反复用筷子挑动搅拌,当面条膨胀且蓬松时,总感觉面条变多了一样,最后待碗中的面条涨多了之后才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自从母亲离开我们以后,我就再没有吃过那么美味的手擀面了,妻子喜吃面条,尤其喜爱吃母亲擀制的手工面条,或许是缺乏一种臂力,抑或是缺乏某种诀窍,擀出来的面条总是柔而不韧,嚼而无味,总是达不到母亲擀面的那种境界。那种曾陪伴我成长的妈妈的味道,成了我一生的记忆和怀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