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俊俊 ,罗艳艳 ,张瑞芹 ,姚桂英 ,张会敏 ,蒋园园 ,刘 蕊 ,王 华
1新乡医学院护理学院,河南新乡,453003;2新乡市直机关医院,河南新乡,453003
抑郁症的发生会严重影响老年人身心健康和生活质量,且致残率高[1]。我国老年人群中抑郁检出率约为28.5%[2],患抑郁症老年人的死亡率是未患抑郁症老年人的四倍[3]。中国老年人睡眠障碍发生率高达41.2%[4],其在老年人抑郁的发生中起着重要的作用。睡眠质量差是导致抑郁情绪出现的重要诱因[5-6],一项为期6年的队列研究表明睡眠障碍可以显著预测抑郁症的患病风险[7]。虽然睡眠对抑郁的影响已经得到了证实,但是它们之间的影响路径还不明确,情绪调节被认为最有可能解释它们之间的发生机制。个体情绪调节能力的高低使其在不同情景适应中选择不同的情绪调节策略。睡眠剥夺可以破坏个体的情感调节能力,睡眠剥夺的个体更倾向于选择非适应性的情绪调节策略,损害心理健康,从而导致抑郁等负性情绪[8]。认知情绪调节策略是情绪调节的一种具体表现形式,指面对生活负性事件时为了适应而做出的认知上的努力[9]。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思维的逐渐成熟,老年人在生活中更善于选择和运用认知上的情绪调节策略[10]。因此,本研究希望能探明社区老年睡眠质量、认知情绪调节策略与抑郁之间的关系,为我国老年人的抑郁干预提供进一步的理论依据。
从新乡市牧野区、红旗区、卫滨区和凤泉区抽取符合纳排标准的社区老年人,每区抽取的人数按该区老年人所占全市老年人口总数的比例确定。纳入标准:①年龄≥60周岁;②意识清楚、语言表达顺畅、能正确理解调查员陈述的问题;③对本研究知情同意。排除标准:①当前社区居住时间小于6个月;②患有严重躯体或精神疾病。本研究发放及回收问卷1100份,排除无效问卷40份,有效回收率为96.36%。
1.2.1 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 PSQI)[11]。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alpha为0.79。量表共有18个条目组成7个睡眠维度,每个维度按0-3等级计分,累计7个维度得分为总分(范围0-21分),得分越高的个体,表示其睡眠质量越差,8分及以上表示睡眠质量不佳。
1.2.2 简版老年抑郁量表(geriatric depression scale-15, GDS-15)[12]。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alpha为0.76。量表共有15个条目,每个条目回答 “是”记作“1”分,“否”记作“0”分,总分为15分。得分越高抑郁情绪水平越高,5分及以上可判断为抑郁情绪。
1.2.3 认知情绪调节问卷(cognitive emotion regulation questionnaire, CERQ)[13]。本研究中适应性和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的Cronbach's alpha分别为0.80和0.75。量表共有18个条目,每两个条目组成一个维度。自责、灾难化、责备他人、沉思4个维度属于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积极重新关注、重新关注计划、积极重新评价、自我安慰、接受5个维度属于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每个条目均采用Likert 5级评分,得分越高表示个体使用该策略的频率越高。
1060名社区老年人年龄最小60岁,最大90岁,平均年龄为(69.66±6.39)岁;其中男性536人(50.57%)、女性524人(49.43%);学历为初中及以下530人(50.00%)、高中或中专292人(27.55%)、大专及以上238人(22.45%);婚姻状况中已婚865人(81.60%)、离婚25人(2.36%)、丧偶170人(16.04%);平均月收入中<1000元/月156人(14.72%)、1000-2999元/月509人(48.02%)、 ≥3000元/月395人(37.26%);没有慢性病336人(31.70%)、有慢性病1-2种605人(57.1%)、有慢性病3种以上119人(11.23%)。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对本研究中可能存在的共同方法偏差进行检验和控制。将所有变量进行因子分析,共生成5个因子,解释了54.28%的变异,第一个因子仅解释了17.16%,远小于40%的临界值[15],证明本研究中的共同方法偏差程度较小。
多重共线性诊断:选择GDS与其他的自变量进行共线性诊断,各变量的容忍度数值波动在0.663-0.947,方差膨胀因子数值波动在1.042-1.509,说明本研究的变量之间不存在显著的多重共线性。
在总调查样本(n=1060)中,社区老年人睡眠质量不佳(PSQI≥8分)的老年人317人(29.9%);有抑郁情绪(GDS-15≥5分)的老年人256人(24.15%);睡眠质量得分与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得分呈显著性负相关,睡眠质量得分与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得分及抑郁得分均呈显著性正相关。见表1。
表1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和相关矩阵
以睡眠为自变量,适应性和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为中介潜变量,抑郁为因变量,运用AMOS 22.0构建结构方程模型并进行修正(图1),模型拟合良好:χ2/df=4.54,GFI=0.97,AGFI=0.95,RMSEA=0.04(90%CI:0.037,0.045),P-value of the close-fit test=1, CFI=0.95,TLI=0.93,SRMR=0.06,IFI=0.95。
图1 社区老年人适应和非适应认知情绪调节策略在睡眠与抑郁之间的中介效应
图1中各路径系数均达到显著水平(P<0.05)。使用偏差校正的Bootstrap方法对中介效应进行检验,中介效应的95%CI不包括0,证明中介效应显著。从表2得知,本研究的2条中介通径的95%CI均不包括0,说明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和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在睡眠和抑郁间的多重中介效应显著。非适应性情绪调节策略的中介效应量为0.08,占总效应的比例为22%,适应性情绪调节策略的中介效应量为0.03,占总效应的比例为8%。
以睡眠得分为自变量,认知情绪调节策略9个维度为中介显变量,抑郁为因变量构建路径分析模型并删除非显著路径(图2)。模型中每条路径系数均达显著水平(P<0.05)。结果显示,睡眠可以通过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中的积极重新评价和重新关注计划间接影响抑郁,其间接效应的标准化估计值分别为0.02、0.01;还可以通过非适应认知情绪调节策略中的沉思、灾难化、责备他人3条路径对抑郁起正向影响作用,中介效应的标准化估计值分别为0.02、0.02、0.01。
图2 社区老年人具体认知情绪调节策略在睡眠与抑郁之间的路径分析模型
本研究显示24.15%社区老年人有抑郁情绪,与文献中报道的抑郁检出率基本一致[16];睡眠质量不佳的检出率为29.9%,低于文献中报道的47.2%的睡眠障碍患病率[17],可能是样本来源的不同。本研究结果显示,睡眠质量对抑郁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与较多国内外研究相一致[5-7],在此基础上,本研究在中国老年样本人群中进一步验证了二者之间的关系。社区老年人睡眠质量越差,越容易产生抑郁情绪。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部分中介了睡眠和抑郁之间的关系,即社区老年人睡眠质量越差,越少采用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进而越多体验到抑郁情绪。我国学者史健对睡眠与情绪调节的关系进行研究后[18],阐释了睡眠在情绪调节中的具体效应,主要表现为睡眠剥夺降低个体的积极情感体验,即破坏其情感调节能力,导致个体更容易出现负性化的情绪体验[19]。Mauss等人进行的一项实验室研究发现,与睡眠质量好的参与者相比,睡眠质量差的研究对象在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任务上的表现较差[20]。面对生活负性事件,选择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的个体更能积极主动调节情绪,适应环境以减少抑郁情绪发生。进一步的路径分析表明积极重新评价和重新关注计划这两种情绪调节策略在睡眠影响抑郁的间接效应中占有更重要的作用,这与以往研究一致[21]。
通径分析表明,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部分中介了睡眠和抑郁之间的关系,即社区老年人睡眠质量越差,越多采用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进而更多体验到抑郁情绪。适量的睡眠可以消除个体疲劳、回复精力和体力,在情绪调节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睡眠剥夺会使个体对情绪性、压力性的刺激更敏感,遇到生活负性事件时更容易情绪失控并选择消极性应对策略。睡眠剥夺会导致负责情绪评估和反应的大脑系统(大脑前额皮质、边缘系统等)区域的代谢活动显著减少,进而导致相关的功能受损[22],这些试验结果也证明了睡眠在个体情绪调节中的重要作用。魏义梅等在我国大学生的研究中发现灾难化、沉思等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是抑郁的有效预测指标[23]。本研究中的针对具体策略的通径分析也证明了这一点,灾难化、沉思、责备他人这三种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在睡眠和抑郁间起到显著的中介作用。在遭遇生活事件后,使用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的个体会扩大自己所处的糟糕处境和事件后果,反复沉浸在自己的消极心境中或把事件的原因都归结于他人,这种消极的认知思维方式,会使个体不能很好的解决负性事件并遭受挫折,产生抑郁等负性情绪。而睡眠剥夺后会促进个体情绪调节困难,更倾向于使用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进而增加消极情绪体验。
综上所述,社区老年人睡眠质量直接影响抑郁,还可以通过适应性和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两条平行中介影响抑郁;其中,沉思、灾难化、责备他人、积极重新评价、重新关注计划策略起到更重要作用。本研究为睡眠质量差的社区老年人的抑郁形成过程提供一定的理论依据。对睡眠质量差的老年人,可以同时从降低沉思、灾难化等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和提高积极重新评价等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两方面着手。本研究的局限性主要包括,首先,由于研究工具和量表的有限性,所测的结果主要是睡眠、抑郁等相关症状的筛查,而没有经过临床的诊断,因此,进一步的研究中应加入更多的客观指标。另一方面,横断面研究难以精确揭示事物之间的因果关系。虽然本研究采用中介效应分析方法初步揭示了睡眠、认知情绪调节、抑郁之间的关系,验证了理论假设,但是未来可以采用纵向研究方法对三者关系进一步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