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 岩
(郑州工程技术学院 高教研究所,河南 郑州 450044)
一个国家的国民整体受教育状况,是其综合实力的根本体现。“终身学习”概念的提出,有利于实现教育现代化的伟大目标,同时也有利于我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实现。
构建终身学习体系是党和政府的重大战略决策。“构建灵活开放的终身教育体系”是《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中提出的终身教育的战略目标;“全民终身学习机会进一步扩大”的目标,在《国家教育事业发展“十三五”规划》中被表述为“基本达成”。截至2020年我国终身教育体系基本形成,现代国民教育体系更加完善。
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2019年),谋划了我国未来十五年的教育工作,制定了战略目标和发展方向:构建服务全民的终身学习体系,建立全民终身学习的制度环境。十九届四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2019年),明确了现代教育体系的发展方向应当是服务于全民终身学习。这些决策是我国终身学习体系的新理念和新思路。由此可见,全民终身学习体系建设已经上升为国家战略——“将全民终身学习体系建设置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框架内”[1]。实际上,1995年版的《教育法》就已经提到国家要建设服务于全民学习体系的终生教育体系。这就需要应用型本科院校将自己的发展思路调整到与国家战略相一致的方向上。
学界的研讨往往是将终身学习与终生教育相提并论的,是一个硬币的两面。讨论的指向性至少有两大类,一类是讨论终身学习与教育体系是什么,这是解决“定位”的问题;另一类讨论终身学习与教育体系如何构建,这是解决“站位”的问题。本质上是要解决两个问题,一是现行的院校教育怎样嵌入终身教育的问题;二是终身教育如何服务于终身学习的问题。对应用型本科院校来说,“定位”是一般性问题,是由教育规律所影响的,是主要矛盾;“站位”是特殊性问题,是受院校和地方社会经济发展互动影响的,应用型本科院校要为地方服务,专业教育要搞,职业教育也要搞,相比较之下,地方社会经济发展更急需的是职业教育的支撑。这是矛盾的主要方面。纵览学者们的相关研究文献,见仁见智,都是全民终身学习体系建设的倡行者。
第一,全民终身学习体系建设,也是全民终身教育体系的建设,学校责无旁贷。学校既是学习资源的集成者,又是教育资源的供给者。
陈乃林和经贵宝(1997)[2]将终身学习看作是对不同时间、不同种类教育的立体整合。因而,终身学习体系的建设过程,可以理解为社会教育、学校教育、企业教育和家庭教育等多元化教育资源的优化整合过程。
黄河(2019)[3]认为,全民终身学习包含了全民学习和终身学习两个概念。全民学习是指民众通过利用不同的教育资源、多元化的教育渠道进行学习;终身学习是指民众为适应社会需求继续学习新知识、新技术。学习新知识是专业教育所指,学习新技术是职业教育所指,合二为一才是终身学习和教育所指。
陈乃林(2020)[4]认为,学校教育理所当然应该成为全民学习体系中天然的一部分。但目前高校的行动差强人意,处于“游离”状态,应该避免出现“两张皮”现象。如前所述,这种“游离”状态实际上是相关高校还停留在专业教育层面,其职业教育所指莫名,难免形成学校教育与全民教育的脱节。
杨旭浩,何佳敏,石子鹏,杨然(2020)[5]与徐莉教授的对话中,“整体性”成为关键词。徐莉教授把整个教育系统视为一个生命整体,这是一个独立的整体,而不是一直以来人们所认为的社会各领域的附着体。那种“依附论”导致了终身教育与学校教育的概念缠绕纠结,当然也造成了终身教育与成人教育、非学历教育、非正式教育等概念不清晰的局面。教育系统不是寄生的,和其他社会系统一样,教育系统自身就是一个生命整体,有其自身的发展周期及运行轨迹。应用型本科院校要把自己定位为一个既能专业教育又能职业教育的功能齐全的子系统。
第二,对于全民终身学习的构建,不少学者提出了相应策略,体现了服务全民终身学习体系的全民教育整体性。
关于学分银行:谢浩(2020)[6]对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学分银行建设提出了四项政策建议,包括明确学分银行制度在终身教育制度体系中的定位、转变国家学分银行建设理念、推进地方和部门学分银行的建设,以及加快新技术在学分银行建设中应用的研发力度。李峰亮(2020)[7]就如何通过学分银行促进终身学习体系与学习型社会的建设给出了具体建议:在为全民建立个人学习账号的基础上提供多元的教育资源,并逐步打通学分认定与转换的通道,与其他项目形成正反馈互动。
关于高校站位:贾小鹏(2020)[8]认为,高校应当在全民终身学习体系中明确“自身定位”。高校要充当理念的“倡导者”、质量的“压舱石”和协同的“先行者”。高校以生态视角深化教育体制改革以寻求新型学习模式,改革管理制度和评价体系,将教师纳入学校发展范畴,同时与社会多元主题协同探索,转变机制,以构建“三位一体”的终身学习体系。
关于课程建设:黄河(2019)[3]结合地方院校具体课程提出“自主+探究+互动”模式。该模式是现有教育资源在满足多样性、灵活性和公共性的基础上,激发全民自主学习的兴趣;在课程设计上,通过自主学习的方式,提升探究能力;在课程设置与学习渠道的选用上,考虑学习者沟通需求,考虑便利性。
关于路径选择:路宝利,吴遵民(2020)[9]围绕当下“后学校化”时代的复杂情境,通过“自我导向学习能力”的提升及立体化的“干预”机制,尝试重建基于共生理念的路径与框架,创建“泛系统”、提升“主系统”、优化“干系统”与拓展“基系统”等路径推进体系构建。特别是工作—学习的“干系统”——“偏向于匠人一体的具身认识”——具备鲜明的职业教育特色。
关于机制建立:路宝利等(2020)[9]和金红华(2020)[10]认为,提高现有的全民终身学习教育体系应当建立健全激励机制。同时还应当加强正向的宣传推介(金红华[10],2020;程涛涛[11],2020;黄辉[12]2014);加强技术开发及运用(黄辉[12],2014;何敏佳等[13]2020);完善终身学习教育的法律法规,将具体方案落到实处,落到细节(陈乃林等[1],2020;何敏佳等[13],2020;金红华[10],2020);推进高等教育的进一步转型(程涛涛[11],2020;金红华[10],2020);优化协同治理机制,坚持本土机制(路宝利等[9],2020);建立终身学习的长效机制,改革现有供给侧(李然等[14],2020)等等。
综上所述,如何构建全民终身学习的架构和体系,理论探讨上见仁见智。应用本科院校应该以“为适应就业者‘终身从业’需要而‘接续学习’新知识、新技术”为视角,以强化服务地方经济为目标,把握好应用型本科院校的“定位”与“站位”,探索一条支撑地方全民终身学习的可行路径。
朱小峰(2020)[15]认为,从服务全民终身学习体系建设的逻辑角度讲,高等教育是重要的建设力量;从服务的策略上讲,首先是理念上的倡导与传播,然后是学习平台和学习内容的提供。
全民终身学习必然离不开全民终身教育。高等院校作为教育资源的“供给侧”,长期以来,给社会的压力是“要我学”,具有很强的工业经济社会特性。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壮大,“数字化”正在重组着各行各业,重构着经济社会,老的行业被赋能,新的行业层出不穷,社会经济发展呈现多元化特征。社会数字化发展催生了一系列新知识和新技术,人们为了不断地适应行业的变迁和发展,内生性地产生了“我要学”的需求。所以,全民终身学习体系的建立是要服务“需求侧”的“我要学”。“要我学”的教育方式是推动式的,“我要学”的教育方式是拉动式的。“我要学”是学习者“学习权”的宣示。前者是教育者主导型教育体系,后者是需求者主导型教育体系。
别敦荣(2020)[16]认为,在全民终身学习教育体系中,高等教育体系具有“主要支撑机构”的特殊地位,服务全民终身学习是高校当然的重要使命和担当。应运而生的应用型高等院校,成为教育供给侧改革的弄潮儿。运行了几百年的高等教育体系从“我教你学”的压力传递系统变为“你学我教”的动力传导系统。教育的需求者总是以一种职业人的形态出现,因此职业教育当仁不让地成为全民终身学习进而是全民终身教育的生存选择。从这个意义上讲,学习权就是收益权就是生存权就是发展权,终身学习将成为每一个社会成员的生活方式。应用型本科院校要把自己看作一个功能齐全的有机整体,是经济社会“供应链”中的一个环节,其教育的供给侧改革理念就是要从“菜单式”教育理念变为“订单式”的教育理念。对教育体系供给侧的改革,体现了服务全民终身学习体系的全民教育动态性。
如果说专业教育是对知识和文化的传承,是认知性的成果存储,那么职业教育就是对技术和技能的传导,是实践性的生产演绎。前者是阶段性、封闭性的;后者是过程性、开放性的。人们认知客观世界进而改变和创建主观世界的过程就是实践、认知、再实践、再认知的无穷循环、螺旋上升的过程。所以两类教育不可偏废。如果必须区分出主次的话,不得不说是实践出真知。把职业教育的发展凸显在全民终身学习体系建设中,体现了服务全民终身学习体系的全民教育目的。这也是应用型高等院校教育教学活动的坐标系。
职业教育是国家教育发展的一种类型。纵观古今中外的教育历史,无论是官办还是民办,职业教育的供给从来都是必须的,职业教育的需求从来都是必需的。应用型本科院校要迅速改变那种“游离”状态,扎扎实实地嵌入到为全民终生学习体系服务的终生教育体系中。
第一,职业教育是地方社会经济发展的“催化剂”。横向对比世界社会经济的发展,那些曾经强大的和正在强大的国家,高质量的繁荣的职业教育都是其历史进程中的标配。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人民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再到“强起来”的历史进程中,职业教育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国家也从发展实践中看到了职业教育从社会效益层面推进经济社会发展进而产出巨大经济效益的澎湃动能。改革开放四十年来,那些经济社会发展迅猛的省份,其职业教育都是相对发达的。特别是那些以前相对“滞后”的省份,例如山东省、江西省、河南省等,其在国民经济发展上的效益的提高,都仰仗着其职业教育的繁荣发展,职业教育的强化是刚性的。这对应用型本科院校发展职业教育有很好的借鉴作用。所以,应用型本科院校在全民终身学习的视域下,打造职业教育强校的硬功夫是必需的也是必须的。
第二,应用型本科院校开展高等职业教育有着天然的优势。应用型本科院校绝大部分都是高职高专升本而来,他们都有高等职业教育的丰富经验和资源积累。经验和资源就是财富,升本不是“另起炉灶”,而是发挥原有优势,在新的起点和新的层次上再出发。“十四五”期间经济社会向着“第二个一百年”高速度高质量地挺进,对专业人才的需求是等不及那些新制度或者新机制的供给的,远水不解近渴。应用型本科院校要以“敢”字当头,要以“干”为先,有益的尝试向来都是有益的。所以,应用型本科院校强化职业教育的功能是刚性的,积极努力地为地方提供全民终身学习的职业教育服务是必需的也是必须的。
第三,应用型本科院校可以丰富高等职业教育的教育层次。职业教育是有层次区别的。览视我国的职业教育层次,从早期的以中专技校为主到现在的以高职高专院校为主,学历的主流层次已经有较大的提升。但从社会、家庭和学生角度来讲,都向往接受本科或者更高层次的教育。本科与专科之间虽然只有一个学年的时间差,但享受的教育产品是不一样的,接受的教育在数量上、质量上和结构上都不同。尤其是在向上发展的空间和机会上,社会上都是区别对待的。所以,在学生毕业后的就业、再学习和再就业的能力早期养成方面,接受教育培养的层次越高,今后具有能力提高和改善的平滑性就越强。不断满足社会、家庭和学生对学历层次提高的需求,是我们应用型本科高校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我国高等教育资源的供给能力相对于巨大的需求来讲,短缺是现状,尤其是本科层次的职业教育资源严重不足。国家已经开始提出职业教育单独招生,开设“职业高考”的思路,“职业教育本科”的兴办也拉开帷幕。所以,应用型本科院校开展职业本科教育,积极努力地为地方提供全民终身学习的职业本科教育服务是必需的也是必须的。
第四,应用型本科院校可以及时有效地提供适宜的教育产品。科学技术的每一次革命都会带来新的甚至是颠覆性的认知成果。教育产品供给是有时效性的,或者说教育产品是有“保质期”的,特别是职业教育。随着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尤其是科学技术的突飞猛进,新工艺、新方法、新流程层出不穷,旧有的行业和职业不断地被“推陈”,新兴的行业和职业又在源源不断地“出新”,客观上引领着职业教育的产品不断更新换代。但是无论如何,学校教育在“与时俱进”上是有时差的,这就是教育产品提供的“时滞性”。换句话说,学校教育不可能一次性地提供给受教育者所有的必需的知识和技能。同理,学生也不可能在学校一次性地掌握终其一生的知识和技能。全民终身学习必然或者正在成为常态化。当然,人们在其职业生涯中可以通过实践获得相关的知识和技能,但那是零星的或者是片段的。系统的知识和技能体系,尤其是新行业和新职业所需要的知识和技能体系,还是要依靠学校的规范教育。在高等教育大众化的今天,应用型本科院校向社会提供再学习再教育的高等职业教育产品,是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向往”的必备功能。所以,应用型本科院校服务于职业教育的“全民终身学习”的功能,积极努力地为地方打造全民终身职业教育服务是必需的也是必须的。
如前所述,在全民终身学习体系建设的大环境下,应用型本科也是我国的一种新型的本科教育类别,特别是其大部分形成于高职高专的升本过程,完全脱离职业教育的特质是不可能的,短期内转型为普通本科教育也是困难的,虽然国家教育行政管理部门按照普通本科类别来管理,本文认为这也是权宜之策,否则也不会叫作“应用型本科”。所有的转变都需要一个过程。当年邓小平同志就讲过,改革可以快改,也可以慢改,也可以留一个尾巴以后改。毋庸置疑的是“应用型本科”必须从事“本科”教育,问题是我们从事什么样的本科教育。国家为了转变我们的理念已经烘托了很久,“水已经烧到了九十九度”,而且“第一百度”已经到来,那就是新修订的职业教育法开始实施。
国家早已经明确职业教育是一种并列于普通教育的类型教育。新修订并开始实施的职业教育法,则以法的形式赋予我们兴办高等职业教育特别是职业教育本科的权利和义务。我们要明确新职业教育法在办学层次上突破了专科的意义。职业教育可以办本科,甚至硕士和博士教育也要办,要形成自己的完整的教育层次体系,这是其一。其二,新职教法并没有限制甚至是鼓励其他类型的高校参与到职业教育的各水平层次的教育教学中去,鼓励普职互通和各水平层次的贯序递进,鼓励各类高校参与到全民终身学习体系建设中去。为此,我们可以借鉴供应链的思维方式,打造我们自己的“教育链”,解决好一直以来困扰着我们的“入口缩量”和“出口不畅”的问题。
“入口缩量”是我们近几年碰到的新问题,随着高校不断扩招,应届普高考生入学率几乎达到80%以上,加上国家要在义务教育后实行普职分流的中等教育,紧盯应届普高生,已经“无生可招”。我们必须要调整“资源取向”,不仅仅是简单地把职高生纳入招生范围,而是采取“向后一体化”的战略,与职高教育联盟,共同建设“中—高”职业教育一体化机制。针对“出口不畅”的老问题,新职教法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了办学主体“多样化”的机制,企业可以平等地参与职业教育,还在法律层面将一直用于“民间”的“产教融合”固定化,而此前的法律表述是“产教结合”。所以我们可以采取“向后一体化”的战略,与行业企业融合,搞好“订单培养”,搞活“新学徒制”,妥善完成新职教法赋予我们的“保障就业公平”的责任和义务。
我们要“盘活职教资产”,这是我们的“传家宝”。我们还要“用好用尽”政策红利,特别是借助新职教法实施的东风,放开被我们自己束缚的手脚,欣然地为职业教育进而是全民终身学习体系建设进行全心全意的服务。唯有如此,才能不断地促进应用型本科院校的高质量发展。
综上所述,应用型本科院校要服务于打造地方全民终身职业教育体系的宏大目标,就要厘清自己的“定位”和“站位”。就“定位”来讲,就是要办好自己的职业教育特色专业和学科。这里所谓“办好”,就是要紧紧结合地方经济社会建设发展需要,在校、行、政、企合作上,瞄准学生实践能力培养的靶向精准施策,走出“象牙塔”办学。就“站位”来讲,就是要把学校教育融入“全民终身学习”的大环境,把毕业教育、就业教育、创业教育有机地融为一体,升华为“终身从业”教育,才能使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受益于丰厚的职业教育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