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教本科教育的认识误区和办学路向

■王蕾，吴维煊

职教本科作为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自提出以来，采取先行先试策略，部分公办高职院校、民办高校通过升格和转设的方式进入到职教本科层次[1]。2019年5月，教育部正式批准首批15 所高职院校由“职业学院”更名为“职业大学”。截至目前，全国已有30 多所名为“XX 职业技术大学”的本科层次职业教育办学实体，这些职教本科大多数由民办高职院校升格而来[2]。学校的升格，学历层次的提高，不仅让这些学校的师生站在更高的发展平台上，也让其他职业院校看到更广阔的发展前景，有助于职业教育更好地发展。然而，发展职教本科教育的主要或最终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提高学历层次吗？对这一发展职教本科教育的本源问题，很多人存在认识上的误区，这就导致职教本科的发展出现偏差。基于此，本研究在厘清当前社会对发展“职教本科”认识误区的基础上，通过转变认识，进而探求职教本科教育的办学路向，全方位提高职业教育发展空间，助力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

一、发展职教本科的认识误区

职教本科的兴办对于满足社会发展需要、建设现代职教体系、推进高等教育大众化等方面具有重要作用[3]。2014年6月，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强调“采取试点推动、示范引领等方式，引导一批普通本科高等学校向应用技术类型高等学校转型，重点举办本科职业教育”。该决策出台后在社会上引起极大的反响，但人们为这一重要决策鼓与呼的同时，对该政策的认识是存在差异的。本研究针对职业院校、职教从业者及学生进行调查发现，在职业教育内部，各职业院校、职教从业者及适合接受职业教育的学生对发展职教本科教育这一政策还存在不同程度的认识上的误区。

（一）将“提高学历层次”作为发展职教本科的主要目的

发展职教本科教育，体现的不仅是党和政府对职业教育的高度重视，也赋予了所有高职院校新的发展契机。应该说，提高学历层次只是发展职教本科教育的副产品，但部分学校及职业教育从业者却将提高学历层次作为发展职业教育的主要目的。这一认识上的误区，势必导致国家的好政策在某种程度上得不到好落实。部分教育管理者甚至认为，学历层次的提高能够弥补教学质量上的不足，将提高学历层次作为发展职业教育的一条捷径[4]，从而忽视内涵建设和教学质量的提升。当职业大学只注重本科学历时，会在走捷径的道路上忽视职业特色、忽视专业发展，最终导致失去对职业教育的引领作用。

（二）将发展职教本科教育作为招生的亮点

不可否认，在职业教育最高学历层次仅仅为专科时，很多学校存在招生困难，部分学校甚至完不成招生计划。部分高考分数达不到本科分数线的考生，宁愿选择终止学业，也不愿意就读职业院校。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就目前而言，很多用人单位在招聘时将本科学历设置为最低学历门槛，拥有专科学历的人在职场上基本不具备就业竞争力。发展职教本科教育，让很多职业院校在招生中有了宣传的亮点与招生的底气，在招生时，很多职业院校都将“本科学历”作为吸引考生注意的重中之重。不可否认，“本科学历”的确能为职业院校带来招生上的利好，但若将“本科学历”作为招生亮点的“主产品”，势必导致部分职业大学失去职业特色。

（三）将职教本科作为保底学历

在高考升学率达到百分之九十多的当下，中小学生的学业负担不仅丝毫没有减轻，而且还呈现学习负担越来越重的倾向。究其原因，根本在于高升学率中进入高校的学生有多半就读的是大学专科。发展职教本科教育，让部分难以就读普通本科的考生有了读本科的机会和渠道。甚至有部分学生因为有了职教本科这一保底的学历，很可能会放弃对自己的高要求，在学习上有所松懈，进而会对学校的学风造成影响。反之，当部分通过高考很难进入本科院校的学生，无须努力就可以轻松就读职业大学获得本科学历时，也会影响到职教本科的生源质量，进而影响到职业大学的教学质量，影响到整个职业教育的教学质量。

二、转变认识：职教本科的发展空间

国家作出发展职教本科教育的重要决策，是基于国家经济建设对人才的需要，其宗旨并非仅仅是为了提高学历层次，而是以提高学历层次为载体，促进职业院校的内涵建设，促进职业教育质量的整体提升。基于此，社会各界必须转变认识，发展好职教本科。

（一）转变目的认识：以大局意识将发展职教本科这一好政策用好

国家某一教育政策的出台，一定经过了长期的调研论证，一定在具备实施这一政策的条件下才颁布实施[5]。所以，对于具备实施本科教育的高职院校，以及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也能开展本科教育的高职院校，一定要以大局意识正确解读国家政策。通过近年来国家出台的一系列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的相关文件可以看出，发展职教本科教育，其根本目的并非仅仅是为了提高职业教育的学历层次，而是打破职业教育的学历天花板，让更多优秀青年就读职业院校，并以职业大学为龙头，引领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所以，提高学历层次只是这一政策的目的之一，其根本目的是拓展职业教育的发展空间，站在本科教育的高度，合理设置专业，强化学科深度，夯实专业厚度，加强职业教育与行业企业的合作，进一步加强内涵建设，促进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发展。如果仅仅将发展职教本科教育看成是提高学历层次，不仅是对这一政策的误读，也会让很多学校陷入只重视升格而忽视内涵建设的不良发展。所以，正确解读文件，正确落实文件精神，才能把好政策用好。

（二）转变办学认识：勿将职教本科办成二本院校的翻版

职业大学的核心有两个层面，一是职业，二是大学，这两个核心的前提是职业，所以，要办好职业大学其前提是突出职业特色。在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的过程中，切忌一切以二本院校为标杆，把职业大学办成二本院校的翻版。如何让职业大学办出职业特色？以教师的考核评价体系为例，在部分学术型本科院校，对教师的考核评价大多基于学术成果，例如发表文章的数量及刊物级别、课题及基金的来源等，这样的评价体系导致部分教师将专业发展的侧重点放在学术成绩的积累上。注重学术成果评价体系的设立对学术型大学有一定的合理性，但却不适合职业大学。职业大学要想办出特色，必须要有自己的评价体系，对教师的评价应侧重是否在双师型发展上达到二者的协调并进，是否具备在行业中领先的职业技能，专业课教师在企业的技术研发上发挥了哪些作用，教师对学校的专业及学科建设起到了哪些引领作用等方面。总之，有什么样的评价体系就有什么样的教师工作样态，只有将考核评价标准向职业教育内涵发展倾斜，才能促进教师们把精力都用在教育教学上，才能办出让人民满意的职业大学。

（三）转变发展认识：让职教本科成为职业教育的领航学校

当职业大学办出特色、办出质量后，不要让他们成为职业教育体系中高山仰止般的存在，而应让他们成为整个职业教育体系中的领航学校，为高职及中职教育的发展提供办学理念、办学方法、专业设置、课程建设及教学与管理上的引领。而要做到这一点，笔者认为可尝试集团化办学模式，即根据地域或专业，让职业大学根据自己的专业特色及办学实绩，与若干所在相关方面存在短板的高职及中职校组合成一个教育集团。职业大学可充分发挥自己的办学优势，对集团内部所有学校进行实质性帮扶，例如师资培养、教学资源共享、精品课程研发、示范性专业建设、高技能人才培养、技能大赛选手培训、校企合作的持久性开展等。此外，为了提高高职及中职的教学质量，可推行职业大学高水平师资到高职及中职轮岗，高职及中职特别优秀的学生提前到职业大学学习最新的行业知识与技能等合作，让职业大学切实发挥在职业教育体系中的领头雁作用。

（四）转变质量认知：让高质量的职教本科进一步提高学历层次

目前，我国的大学教育大多是学术型人才培养模式，但并不是每个学生都适合接受这样的教育。在人均受教育年限不断增加、学历层次不断提高的当下，只有专科学历的高职生在求职及职业发展的过程中，势必缺少进入很多职业平台的入场券，其职业发展会受到诸多限制，势必导致人生难以达到一定的高度。发展职教本科教育，能让具有工匠型人才潜质的优秀学生站在更广阔的发展平台上，极大地拓展了他们的发展空间，他们在学到知识与技能的同时，能够根据自身实际及自己所从事的行业对前沿技术的需要，不断提升自己的受教育程度，不仅有利于学生个体的发展，也对提升职业教育的吸引力有着重要的助推作用。针对当下本科教育已经基本普及的现实，对于高质量的职业大学还应进一步提高办学层次。但是，职业大学在进一步提高办学层次过程中步伐不能太快，范围不能太广。一切以质量为根本，才能让办学层次具有含金量，才能真正起到促进职业教育发展的作用。

三、多措并举：职教本科教育的办学路向

发展职教本科教育，职业教育的学历天花板被打破，拓展了职业教育纵向发展的空间，是职业教育的新的发展契机。抓住这一契机，以发展职业教育为宗旨，将职教特色及质量提升作为发展职教本科的主要目的，全方位提高职业教育发展空间。

（一）以夯实专业厚度办好职教本科教育

如果把职业教育定位在以技能训练为主的实操层面，没有将技能水平放在专业体系中进行强化，缺少专业厚度的技能训练，即使让学生习得了熟练的专业技能，当该项技术技能升级换代后，很多学生可能会面临自身的技能水平不能随着时代发展升级换代的窘境[6]。因此，发展职教本科教育，需要夯实专业厚度，搭建厚实的专业课程体系。以计算机专业为例，这是几乎每所高职院校都开设的专业，也是生源数量最有保障的专业。那么多高职生选择学习计算机专业，但真正能学有所成的学生并不多。其主要原因是该专业的专业厚度不够，很多学校在课程设置上以计算机专业课为主，学生在校期间有一半左右时间是在机房度过的，而对支撑计算机专业高质量发展的数学、物理等理科课程，以及哲学、社会学、文学等文科课程重视不够，学生在厚度不够的课程体系中只学了一些计算机专业的皮毛知识，却未能掌握计算机完整的专业知识体系。当他们走上工作岗位后，大多只能从事与计算机专业有关联的中低端工作，无法从事引领专业进步的中高端技术技能工作。只有夯实了专业厚度，学生才能在多学科的学习中学到扎实的专业知识体系，培养有助于专业发展的思维方法，练就顺应及引领专业技能的专业发展能力。

（二）以科学的专业设置让学校有特色的开办专业

目前，我国高职院校数量很多，但真正办出高质量、办出特色的并不多。部分高职校无法走上高质量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是专业设置跟风，即什么专业好招生就开设什么专业，缺少龙头专业、特色专业。调查显示，计算机专业、机电一体化专业、旅游专业、会计专业、汽修专业、社会文化艺术专业等，是几乎所有高职院校都开设的专业。由于专业设置跟风，极大稀释了教学资源和师资力量，致使各院校很难办出有质量、有特色的专业。发展职教本科教育，需要各院校根据所在区域的经济发展需要，结合自身实际，找准专业发展定位。在重点建设龙头专业及特色专业的过程中，让各职业大学在龙头专业和特色专业的引领下办出特色、办出质量。例如，沿海城市的职业大学，应以海洋知识、海洋经济及海洋保护为龙头专业，向海洋职业大学方向发展；地处以农业为主的地市的职业大学，应以农学专业为特色专业，向农业职业大学方向发展。当每所职业大学都有自己的专业建设方向，便能极大提高专业质量及培养质量。

（三）强化内涵建设：促进职业教育教学质量的整体提升

对于已经升格为职业大学的部分学校，要积极探讨有职业大学特色的人才培养体系、专业设置、课程标准，切忌以学术型大学的培养模式办职业大学，要以职业教育领头雁的责任意识，办出能引领职业教育质量整体提升的职业大学。在课程设置上，合理设置理论课与实践课，基础课与专业课；在教学过程中，运用新的职业教育理念方法，真正实现理实一体化的教学；在学业管理上，切不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学业成绩处于较低层次的学生全部通过学业考核；在培养质量上，突出技能考核，加强对学生政治素养及职业素养的教育。总之，建设高质量职业院校没有捷径可走，必须要踏踏实实强化内涵建设，以培养大国工匠的高标准，加强学业管理，科学进行学业评价，切切实实在培养质量上下功夫，让每一名从学校走出去的学生成为有终身学习能力、有技术更新能力、有可持续发展能力的高端技术技能人才。

在职业教育规模与质量不断提升的当下，提升学历层次、发展职教本科教育的时机渐趋成熟。但是，职业教育本科化的宗旨并非仅仅为了提高学历层次，通过发展职教本科教育，让各职业大学根据国家经济建设的需要，合理定位各职业大学的专业发展方向，提高高等职业教育的学科深度及专业厚度，让各职业大学办出特色、办出质量、办出让人民满意的高等职业教育，才是发展职教本科教育的根本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