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计与生态互构:基于国外关于牧区流动性的意义与关键问题的分析

2022-03-17 13:39赵国栋
凯里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牧业牧区牧场

赵国栋

(西藏民族大学,陕西咸阳 712082)

任何对牧区生态、生计、产业、社会方面的研究都无法完全绕过牧区中存在的流动性。从牧区的发展模式看流动性,争论似乎集中于现代化的作用与传统文化的作用之争。这从Mark Moritz的总结中也可以发现,他指出,关于非洲牧区制度的未来和发展的争论主要由两种相互排斥的范式主导:流动性范式和现代化范式[1]。

流动性范式(Mobility paradigm)建立在“对牧区系统的理解”基础之上。20 世纪90 年代进一步受到强调,该范式应当被视为一种新的牧区研究方法[2]。“希望确保适当的政策、法律机制和支持系统的存在,以允许畜牧主义向经济、社会和环境可持续的生计系统的自我进化是该范式的主要研究取向”[2]。流动性范式有两个基本共识:(1)牧区、牧业是一个复杂的系统;(2)牧民与牧群的流动是维持牧区平衡,尤其是牧业与生态环境之间平衡关系的关键。关于第一点,多数研究持肯定的态度。譬如Samuel D.Fuhlendorf 等人强调,牧场管理必须看到牧区作为一个复杂生态系统的地位,所以不能仅仅把放牧作为实现生产目标的工具[3]。关于第二点,Eyasu Elias指出,牧民们传统的迁徙生活方式和对旱地资源管理的知识使他们一般能够抵御干旱,并在其社区管理的牧场中维持着健康的和生物多样性的生态系统[4]。为求得“自然进化的发展”,该范式在政策维度强调5个重点:(1)保护剩余的牧场不受外来的侵蚀;(2)支持地方牧区组织对牧区的管理;(3)支持牧民的流动性与灵活性;(4)改善市场基础设施或其他结构,使牧民能够通过减少和补充牲畜以更有效地应对干旱威胁;(5)关注可持续的生计[5]。总体而言,流动性范式的目标是支持畜牧系统以及其与自然的关系,而不是去人为干预或者改变它们。

现代化范式(Modernization paradigm)以非洲干旱、半干旱区域为例,强调随着人口压力的增加以及农业的扩张,发展大规模的畜牧系统并不明智,或者说失去了可发展的空间以及解决人口问题和发展问题的能力。牧民的出路在于加强混合养殖系统,并在其中完成牲畜生产[6]。整体上,该观点并不否认畜牧系统与牧场的适应关系,也没有拒绝流动性范式的理论框架[7]。但是他们关注的中心似乎更倾向于干旱、半干旱地区的整体发展,这样一来,牧业与牧民则成为他们分析的一个组成部分。不过,传统牧业系统的功能并没有得到这一研究范式的充分认可[1]。由于这一倾向,研究者更关注农牧区域内的发展问题,而非纯牧业区域,并强调把作物生产与畜牧的流动、生产相结合的重要性,推进以区域为单位的一体化生产与多样化经营,尤其是在家庭生产经营上的多样化[8]。“畜牧业生产系统的未来取决于与农业更紧密的一体化形式”[9]。

一、牧区与牧业的重要性

流动性的重要性发轫于牧区和牧业的重要性,相关研究对后者重要性的讨论及相关观点的形成主要依据的是对非洲牧区与畜牧业的分析。在此以三项研究为例进行简要说明。

世界约25%的陆地面积供养着约2 000 万户牧民家庭,约1.8 亿至2 亿人口[10]。畜牧生产支撑着占世界近一半土地的农村人口的生计,并日益为城市人口作出贡献[11]。A.Mottet等人强调,全球的牲畜饲养预计将在2005年至2050年间增长70%来满足不断增长的人口的需求,同时畜牧业也将面对农业生态和气候变化、市场全球化、人口迁移和政治不稳定等各种挑战。这些将进一步增加扩大耕地面积和加剧畜群对自然资源的争夺,导致耕地肥力下降和畜牧资源退化。因此,要进一步重视牧区和牧业发展,并做好相应规划[11]。

A.A.Degen 从畜牧系统中绵羊奶与山羊奶的特征与作用角度出发,突出在牧区的干旱季节这些小反刍动物奶汁的重要意义。他认为,牧业的特殊意义由此得到显现,即畜牧业中的动物能够为畜牧社会提供奶、肉、羊毛、皮革和粪便,此外,还可以作为现金来源和运输的驮畜,从而支撑广大牧业社会人口并向外界提供畜牧产品[10]。

Peter Tyrrell等人以肯尼亚—坦桑尼亚边界区域为例,强调在特定的保护区条件下,牧业与野生动物保护之间的关系。他们认为,在气候变化的情况下,保护区远远不能确保在全球范围内维持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功能所需的空间。通过一项案例研究,他们认为:通过加强依赖于开放空间、流动性、社会网络和公共资源的制度安排的畜牧活动,可以间接实现对大型开放景观、生物多样性以及野生动物和家畜共同的保护。所谓的“大型开放空间”(large open spaces)被认为是一种有效的保护方法,以应对出现的土地碎片化、异化和退化的威胁。该方法强调,基于牧区的重要性,应该强调将一项生态系统扩展至多维度的方法,以此来提升弹性和获取新的经济机会,达到有助于畜牧社区整体建设的目标[12]。

二、流动性的意义:六个重要维度

虽然本文主要关注牧业流动性意义与关键问题,对流动性的形成与发展不做讨论,但仍要强调的一点是:流动性的形成与发展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并且处于不断的变动之中,值得深入研究。本部分的重点在于从多维度讨论流动性所具有的积极向度的影响,对其中存在的问题和风险不做系统解读。

(一)高原古路网的形成

关于横跨亚洲绵延万里的古代“丝绸之路”的形成与演变,还有许多未解之谜。处于干旱和半干旱地区,崎岖难行的交通条件都构成了重大的限制因素,但为什么它能够被人们开辟出来并纵横连贯于一体,这个问题显得尤其重要。

Michael D.Frachetti 等人以“流动累积”(flow accumulation)模型计算了牧业社会的年度流动路线,其海拔范围在750m 到4 000m 之间。他们发现,存在一个高分辨的流动网络,并模拟出几个世纪的季节性游牧牧民是如何在亚洲山区形成离散的连接路线的。然后,他们将已知的高海拔丝绸之路遗址的位置与这些优化的游牧流动的地理位置进行比较,发现在山区存在显著的对应关系。所以,他们认为“丝绸之路”的贸易路线网络起源于牧民之间数百年的相互作用,主要方式是在山区的高海拔和低海拔区域之间,随着季节的变化牧民们迁徙牛群和羊群的不间断的流动[13]。这一发现可能会促使考古学家为古代区域连通性的生成与演变寻求更为深入的解释。

(二)牧区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撑

Aime-Landry Dongmo 等人以非洲的富拉尼牧民为例,分析了他们面对种植面积扩大、草场短缺以及牛对作物的损害等问题,通过增加流动性进行的应对。他们强调,通过牧民们的类似于流动性的地方性知识,可以实现一种对牧民、牲畜与牧场之间的较好的协调,这对该区域的发展至关重要[14]。

关于流动性如何促进牧区经济和牧业社会的发展,一项在埃塞俄比亚南部的博拉纳牧区进行的调查做了深入的分析。该调查共选取了5个农民协会,20个村庄。调查发现,为了寻求牧场的良性发展以及增加畜牧业收入,他们采取了两种传统策略:焚烧和流动。焚烧从1975 年之后不再实行,只剩下流动。那里的流动性主要体现于两个方面:居家为基础的放牧(home based)和卫星式放牧(satellite herding),前者是在营地附近放牧挤奶的母牛、小牛和小于2 岁的幼兽,后者是到距营地更远的牧场放牧公牛和超过2岁的未成年牲畜[15]。他们通过这样的流动应对给牧业带来巨大风险的干旱、饲料和水的短缺以及动物疾病侵袭等因素的影响。

当面对气候变化的挑战时,流动性对牧区经济社会的重要性进一步凸显出来。在埃塞俄比亚南部和东部地区,放牧迁移是应对反复干旱和水资源短缺的最佳策略。Minyahel Tilahun 等人的研究发现,流动性是埃塞俄比亚东北部的阿法尔牧区牧民适应气候变化影响的首选,如果没有流动的支持,气候变化会对牲畜资源和牧民的生计造成巨大的破坏[16]。

(三)有效应对气候变化

有研究指出,虽然作为传统的牧区管理策略,“牧群积累”可以一定程度上应对气候变化,但它需要有足够的畜群休养期[17]。以流动性应对气候变化,尤其是干旱的威胁被认为是牧区应对策略的首选。这在对非洲牧区的研究中得到较好的体现[18]。

Anthony Egeru指出,气候变化给东非的牧民带来了巨大压力,譬如导致出现“新的”牲畜和作物疾病,导致作物歉收和低产量,导致出现粮食短缺、水资源短缺和牧草供应差异等。牧民们有多种信息渠道来获得气候变化的信息,其中接受度最高和最可靠的渠道是社区会议,并以转移放牧区和饮水区为主要手段应对气候变化带来的挑战[19]。Bilal Butt 等人强调,牲畜的流动是牧民应对牧场环境变化的最重要方式,其中一种策略就是在干旱时,将牲畜转移到离牧草利用率低的地区更近的临时营地。他们检验了肯尼亚境内的马赛牧民沿保护区的北部边界的牛群迁移假说以及季节性和牛群规模对牛群迁移参数的影响。结果显示,流动可降低牧民及其牲畜在干旱期间所面临的压力[20]。

(四)促进牧场植被的恢复

在中国的某些半干旱区域,农业的扩张破坏了原有农牧发展的功能格局,引发了地下水位下降、植被退化、荒漠化等一系列生态问题[21]。Richard Kock 等人指出,20 世纪非洲人口及动物数量的巨大变化导致了对动植物的空前破坏,这就需要重新审视相关政策和优先发展的事项[22]。整体而言,人口数量的增加以及牧场开发模式的变化一定程度上给牧场植被带来了巨大挑战。

形成和保持良好的牧区流动性则被视为一种恢复植被的有效途径。Meredith Root-Bernstein等人研究指出,游牧和迁徙是古代人类为了适应大型食草动物的运动而开展的活动,而这些食草动物本身也会跟随有利的环境条件迁移。于是,他们提出了一种“季节性迁移野化”(transhumant rewilding)的模式,以实现生态恢复和畜牧系统中粮食生产的可持续性[23]。这样,特定的草场会随着这种迁移而得到恢复涵养时机。

(五)有利于牧区土壤养分的均衡

牧区草场的土壤受放牧影响较大,流动性则降低了其中的负面影响。V.O.Snow 等人研究发现,畜牧系统有许多耕地系统不具备的特点,譬如:(1)牧场具有生物多样性,植物物种之间的相互作用更大;(2)放牧动物和牧场之间具有复杂的相互作用,并受到环境、植物种类和动物行为的强烈影响,处理不好有导致恶性循环的风险;(3)动物在空间上会转移大量的营养物质,可能会加剧土壤的变异[24]。

M.Okoti等人将放牧对土壤的影响进行了类型化,比较了主放牧区和畜群集散宿营区土壤微生物的大小和活性,结果表明:放牧动物的露营活动增加了营地土壤的肥力和生物活性,但损害了主要放牧区域的土壤属性[25]。通过有效的季节性流动宿营以及放牧的牧场转换,可以减少对放牧区域的持续影响。另一项关于肯尼亚北部图尔卡纳区(Turkana district)的研究也表明,由于牲畜被集中于该区域内的特定地区,流动性不足,所以土壤受到较大的侵蚀[26]。

(六)有利于协调人与野生动物的关系

对牧场进行科学的使用和管理通常被视作牧场可持续发展的一个重要保障,不当的放牧则会对牧场产生破坏性影响。人与野生动物关系恶化是重要的一类影响,所以保持牧场的良性状态对野生动物保护和牧业社会发展均具有重要性。

对此,Wilfred O.Odadi等人评估了肯尼亚北部的“计划放牧”对当地的植被、野生动物和牲畜属性的影响。结果发现:计划放牧改善了植被条件和植被丰富度,并且提升了野生有蹄类动物的存在度和物种丰富度,促进了干旱期相对较差牛群的增重。这些结果表明了在公共牧区实施计划放牧(有计划的流动迁移)的积极效果[27]。Richard H.Lamprey 和Robin S.Reid 对肯尼亚西南部的牧业系统的研究发现,土地私有化导致了围栏的增加,由此野生动物的活动被限制,来自旅游业的收入也受到影响。他们认为,除非在牧区土地管理上有所改变,维持牲畜和野生动物的自由流动,否则,这种独特的畜牧——野生动物系统将很快消失[28]。

三、认识和处理好流动性的五个关键问题

(一)流动性不是万能的,需要平衡好流动性与多样化生计之间的关系

虽然流动性对牧区和牧业而言极为重要,但它并不是万能的。这需要我们时刻警醒,随着牧区人口增加(并不赞同于劳动力人口的增加)带来的人口压力以及经济社会发展的诸多目标化诉求的增加,仅仅依靠流动性去实现显得力不从心。此时,凸显出流动性与多样化生计相结合的重要性。

S.Joshi 等人对巴基斯坦北部干旱和半干旱的游牧地区的研究认为,为了应对当地气候变化的影响,牧民们根据自身的实践经验和本地知识采取了一系列适应策略来应对这种变化,其中最主要的两种就是迁移模式的改变和多样化的生计[29]。

Douglas L.Johnson 指出,虽然牧民主要通过在牧区之间季节性轮换放牧以保护对他们至关重要的旱季草场资源,但是牧区的荒漠化却在20 世纪发生了。他认为关键的问题是:包括农业向牧区的扩张压力、重要旱季牧场的消失、牧民的定居化、战争和内部冲突的影响、牧区资源的国有化、传统公有资源管理系统的崩溃,以及社会变革和经济强化在内的众多因素,使牧民通过流动性对草场进行管理和调控的系统崩溃了。他同时指出,通过对牧区实行全面的规划,以牧民的生存智慧为基础,把畜牧系统中的流动性与牧民生存所需要的多样性(灵活的生计方式)相结合,强化并利用好牧民形成的共同财产体系,可以避免那些不利的因素,从而避免牧场的退化和荒漠化[30]。

(二)形成和维持良性流动性,要格外处理好流动与安居的关系

作为中国三大牧区管理政策之一的牧民定居政策虽然得到广泛推行,但也受到了较多质疑,譬如认为定居破坏了牧民的本土知识,打破了原有的流动性,会给牧区生态与牧区产业发展带来不利影响。对此,有研究者提出:在定居中应尊重牧民的意愿,寻求更多的创新之法[31]。笔者对西藏阿里地区普兰县牧区的调查发现,当地出现了流动性再造的效应,而其基础就是安居房的建设和定居的出现,从而实现了牧区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保护与优化的有机结合。这一结论与包智明、石腾飞通过对内蒙古清水区的研究得出的“流动性的再造”结论相符[32]。这表明,流动性与牧民定居之间至少是可以相融的,而且可以产生更加优化的效果。

目前,在牧场的开发政策中,主张把流动性与定居相结合的取向已经获得了多维度的研究支撑,譬如在研究牧民应对气候变化带来的生态与产业风险时,Michael Nkuba等人强调把本地知识预测(indigenous forecasts)和科学预测(scientific forecasts)相结合,推进支持流动与定居放牧的双路径方法(two-prong approach)[33]。

KAZATO Mari 研究了蒙古人在城市和牧区生活的时间分配,研究发现:在儿童处于学龄阶段、城市地区有较高工资的工作机会以及由于自然灾害家庭出现较大牲畜损失的时候,牧民更倾向于选择在城镇地区居住,而在其他时间,尤其是城镇中难觅得较好工作机会时,人们更倾向于选择在牧区生活。另外,职业技能、社会关系以及自然环境的变化会影响他们的选择[34]。这至少表明,城镇中的定居与牧业、流动性并不矛盾,它们之间存在协调发展的可能。

(三)摆脱纯经济计算思维,要认识到放牧流动性的文化意义

把漫山遍野的牛羊看作一种经济上的潜在收入,这种做法无法真正衡量畜牧业以及与之紧密相连的流动性的本质。笔者在西藏阿里调查时发现,在放牧着的羊群中,其中有1/4—1/2属于放生羊,这些羊被牧民终生供养,羊死后也不会带来任何经济收入,而是被放置在大自然中,任其消失。市场化思维无法给出这种行为的真正含义。此时,放牧行为似乎更是一种文化的产物并代表着一种文化义务。

Misginaw Tamirat 等人对埃塞俄比亚哈迪亚(Hadiya)牧牛生产系统从生产和销售两个方面进行的分析肯定了笔者假设的文化说。他们的研究发现:尽管仍有经济因素的影响,但当地牧民大量地饲养牛并非为了防范风险,而是作为一种文化义务存在,并由此获得文化头衔[35]。因此,在文化系统里,畜牧生产以及流动性的存在代表着一种存在感和归属感,并非经济范畴可以完全涵盖的。

从牧业活动形成的流动性的覆盖范围以及畜牧业所在的地理区域来说,它们的背后是一种更大范围的文化圈子。A.A.Degen 强调,通常情况下,畜牧社会是在极端的自然环境中的特定区域内饲养牲畜,这些区域一般无法通过耕种实现对土地的利用以及对人口生存的支撑,而且这些地方多处于国家和地区的偏远或边缘地带[10]。此时,牧业活动的存在就意味着当地在文化上的归属范畴。从政治层面而言,牧业以及它具有的流动性就代表着一种国土主权的含义。

(四)流动的安全性,关注流动过程中的风险

流动性可以降低气候变化带来的风险、土壤异化风险、人与野生动物关系失调风险、草场破坏风险,但同时它也会带来一定的风险,譬如加剧人与野生动物冲突的风险。Tesfaye Fentaw 和Jatni Duba评估了埃塞俄比亚奥罗米亚州亚贝罗保护区的人类与野生动物的冲突,认为放牧地管理的失控、对当地社区的侵占、保护区附近和保护区内的聚居居住模式、缺乏边界划分和分区以及保护区内的产品需求不断增加等因素是造成亚贝罗保护区人与野生动物冲突的主要原因[36]。

流动性引发与加重疾病传播的风险要明显高于引发人与动物冲突的风险。Samuel Bawa 等人认为,游牧人口感染一些疾病的风险要比一般人口高得多,而且游牧人口流动被证明是疾病传播的温床,包括脊髓灰质炎。他们通过对尼日利亚及周边牧民的跨境研究,主张改善人口免疫力和疾病监测[37]。

另外,包虫病是牧区的多发病。汪瑞鸥对马尔康市农牧区居民包虫病防治知识和行为的调查发现,当地的防治知识合格率有待提高;健康教育的重点是青年人群、文化程度低的人群及养狗人群;需重点干预喝生水、拴养犬、犬驱虫及犬粪掩埋等行为方式[38]。在流动发生时,由于牧民随牲畜在不同牧场之间迁移,喝生水、接触犬及其粪便,以及其他感染风险被进一步提升。

(五)流动的可持续性,关注劳动力的紧缺问题

牧区人口外流导致牧区内从事牧业的劳动力人口数量减少。一般来说,受过较好教育并且具有较高学历或者较好技能的劳动力受到城市生活方式以及就业机会的吸引较大,他们很少会返回牧区从事畜牧业。随着牧区教育水平的提升,如果没有适当的举措,这种现象可能还要持续甚至进一步发展。没有足够的从事畜牧业的劳动力,牧业中的流动性将难以有效维持。

Veena Bhasin认为,在拉达克,官员和政策制定者并不重视牧民的基本需求,牧区的传统习惯和相关权利面临着被剥夺的风险,保护野生动物的工作是以牺牲牧民的草料为代价的,牧民社区在政治上被边缘化,所有这些为他们被强行逐出土地和限制他们的行动铺平了道路。由此,牧民群体劳动力短缺等社会危机也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39]。

Claire Manoli 等人强调,对撒哈拉以南非洲干旱土地上牧民来说,家畜的积累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主要手段,另外的重要手段就是多样化以及长距离流动,而二者都需要一种特定的家族组织才可以实现。他们共选取了508个家庭研究了这两个主要手段的组合以分析牧民的生计安全问题。研究发现:至少40%的被调查居民点是小牧区家庭,由一到两户的小牧群(少于50头牛和50头羊)组成。畜群是维持生计的主要手段,但由于缺乏足够的劳动力和其他资产,这些贫困家庭的处境十分危险[40]。

四、结语与讨论

牧区的流动性是重要的,但流动性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与牧民的生计、牧场的生态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它们是无法分开的。这是牧区、牧民所具有的流动性的本质属性所在,本文将其称之为一种“牧区的生计与生态互构模式”。但是这一属性往往在政策制定中被忽视。ByJohn G.McPeak 强调,当代非洲牧民的作用被各类机构、外部观察者和政策制定者低估甚至误解。牧区的政策往往是在假设和原型的基础上制定的,没有充分的经验基础[41]。

牧民的能动性与政府管理之间需要有效互动,否则将无益于牧区发展,也无益于流动性的良性作用发挥。对文献的梳理表明,无论牧区生态与生计的良性变动还是消极变化都与二者有着密切的关系。Yang Wang 等人对西藏牧民受气候和全球变化影响的应对进行了分析,他主张流动性范式允许牧场的灵活使用,但重建大规模的流动模式是困难的,政府需要制定灵活的政策,协调和规范不同区域之间的迁移路径,为牧民迁移牲畜提供现代化、便利的交通设施[42]。

进一步而言,只依靠传统流动性机制以及其他地方性知识并无法为解决牧区和牧业在不断变动着的经济、社会和生态环境中出现的新问题提供全部答案,有时甚至显得苍白无力。所以,把以流动性为主的传统地方性知识与政府的积极作为相结合是一种必由之路。A.Kassahun等人对埃塞俄比亚畜牧业生产系统的研究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于环境的退化和对草场资源的管理不善,那里的土地干旱和草场退化情况越发严重;出现了贫穷和赤贫家庭,中层以下的财富等级消失了,即意味着贫困随着时间的推移增加了;由于环境和牧场退化加剧以及缺乏减少或解决这些问题的国家政策,那些传统的应对机制正在失效[43]。

如何将二者有机结合促进牧区生态与生计的共同发展,深入的研究尚显不足,但一些研究已有所涉及。Trinity S.Senda等人对埃塞俄比亚南部畜牧业土地进行的研究表明,当土地保留区的政策嵌入到牧区的习惯结构中时,成功的机会就会相应提高。该研究主张:由于存在多种不确定性和复杂性,在这些地区实施的土地政策需要多管齐下并提供多种支持机制[44]。Anthony Egeru在分析东非的牧民面临气候变化压力时,主张实施综合预警系统,并有效结合牧民的看法和做法,将二者结合促进对气候变化的应对[19]。这些为我们进一步开展关于二者的实践对话以及它们有机结合的方式等相关研究提供了一些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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