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的笔墨特征及其审美表达

陈一笑

(滁州学院 美术与设计学院，安徽 滁州 239000)

中国绘画艺术在不同历史时期呈现出不同的时代特色，塑造了中国绘画史丰富的精神内涵[1]155-167。中国绘画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反映着东方人对文化、精神、艺术的理解与构建。在时代发展的新阶段，审视和挖掘中国画的鲜明特征与审美价值，对我们更好地掌握中国绘画历史、汲取其历史养分、创新现代中国画具有重要的时代意义。中国画历来重视对线条、笔墨色彩的应用，最终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绘画风格。传承中国画绘画风格并融入现代绘画，不仅需要对中国画笔墨特征与审美表达进行深入剖析，而且应对中国画变革创新进行有效探索，才能更好地发扬中国画的艺术价值、满足现代人的情感审美需求。

中国画是中华民族历史文明进程中具有辉煌成就的一种艺术形式，是对东方艺术、文学、精神思想的综合表达[2]120-121。中国画和其他绘画相比，在点线面的表达上具有一定的共同性，但中国画的表现形式又区别于其他绘画，最关键的在于笔墨的应用；通过运笔与用墨的变化构建独特的画风、造型，并在绘画中贯穿中国古老的诗、词、印等，形成了中国画独特的审美风格。中国画笔墨使用在中国绘画历史中占据重要地位，是中国画传情、达意、点睛的综合表现。中国画笔墨以笔造型、以墨生韵，强调用笔与用墨的基本功及画面效果。笔法和墨法既是工具又兼具技法，是中国画最基本的艺术特征和表现形式，是中国画最鲜明的标志与象征。

一、中国画的笔墨特征

中国画在世界美术领域中能够自成体系，关键在于其笔墨技法的应用与挖掘。笔墨相对于中国画而言，是最为核心的部分，是中国画的根本所在。分析中国画历史延续下来的笔墨特征，了解中国画最常用的笔墨技巧与笔墨结构塑造等，不仅有助于了解中国画的起源发展，还能近距离感受文人墨客的思想意识。

运笔为基的笔法特征。中国画用笔主要强调对毛笔的应用，对线条艺术的多种讲求，利用毛笔本身的多种使用技法实现对绘画形式美的表达。中国画的用笔技法有中锋、侧锋、顺锋、逆锋、散锋、聚锋6种用笔方法，对不同用笔方法的使用将形成不同的线条变化，赋予中国画千变万化的构图意境。中国画笔法的应用与书法用笔同源共生，相互促进[3]23-25。通过6种笔法表现出中国画勾、擦、点、染、折等多种手法，塑造出具有中华文化精髓的线条艺术，实现对物象形体情态的把握。笔法对中国画意境、笔力的多样性、复杂性、多变性的体现是非常重要的，利用笔法可以展现线条艺术、画风内涵、作者气韵等。

用墨为神的墨法特征。中国画除了对用笔特征的多样化展现外，还注重对用墨技巧与特征的充分挖掘，通过黑白来展现万千变化的大千世界，充分彰显中国画独有的写意风格。中国画用墨主要通过对墨色的变化技巧形成墨法特征，利用笔中含水墨量的多少产生浓、淡、干、湿变化，再通过笔法加持，产生不同的艺术效果[4]96-100。在中国画的呈现手法中，墨更讲求变化，不同墨色在画中有不同用途，展现不同的渲染成效。中国画对墨法的运用，主要归纳概括为泼墨法、积墨法、破墨法、焦墨法、淡墨法等。不同的墨法，对水的比例、浓淡积染、虚实层次等展现用墨情趣。

意象造型的结构特征。中国画不同于其他画种的区别，还在于笔墨法同时运用过程中对画面意境的构建，对整体绘画结构的渲染与搭建。中国画在强调笔墨用法特征的同时，也往往会附加意向造型的结构表现。通过笔墨用法展现中国画的丰富造型，并在其中表达作者的情感、主观意向、精神内涵等，进而形成具有丰富思想情感的物象化特征。意向造型的结构特征从另一种层次上形容，可以看作是中国画对意境的追求与升华[5]65-66。意境是造化与心源的合一。中国画自古以来就强调情感与客观事物的融合，实现对美的自我表达。这也使得意象造型的形成有着较为丰厚的历史基础，注重在结构布局上将景色与个人思想情感融为一体，更加灵活、完整、深刻体现意象造型，实现结构特征的情感、物化、虚实感等。

民族语言的传承特征。从古到今，中国画笔墨的民族化表达、时代性质、道德哲学观、价值观等都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中国画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也讲究与诗书画印的结合，强调对精神气质的外在表达，具有较为直观的民族语言传承特征，成为中国艺术传承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现代中国画在笔墨特征、意境塑造、审美风格、气韵表达上都蕴含着传统性、写意传承性等。

本质规律的美学特征。中国画笔墨技法中起笔、收笔、运笔以及墨法的干、湿、浓、单等表现，形成各类排列、组合、粗细、虚实等绘画基本特征，表现出一定的规律性与韵律美[6]4-27。古往今来，中国画一直不乏对美的追求与表达，通过对点、线、形等造型活动规律的本质把握，形成多元的美学特征。中国画用笔用墨过程中对线条的表现都是按照美学的本质规律等来体现的，是通过内在规律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用线特征，并通过方向转折、方向结合等方法突出绘画中的虚实结合、阴阳辩证等美学特征。此外，中国画中对气韵的把握与个性表现也蕴藏着一定的美学、审美意识。

二、中国画的多元审美表达

中国画是中华民族宝贵的精神财富，更是一代代中国人审美观、价值观不断变化的生动载体。中国画的审美表达不仅体现在对美的追求上，更是对中国古代审美意识内在规律的把握与剖析。把握中国画的审美情趣、内涵与价值，有助于我们借古鉴今，促进现代艺术作品的创新改革。

个性思想的自我表达。中国画在审美表达过程中，除了结合自然规律体现客观的物象特征外，还会融入作者本人的主体意识与思想情感。中国画一个显著优势在于对中国画家思想、审美观念和审美情趣的完美彰显，能够深层次表达画家本人的个性思想和真挚情感。中国古代文人画家对好的中国画作品都强调情与景的交融，注重情在画中的审美表达，充分展示作者个性化思想与自我学识素养。

社会主流意识的价值表达。中国画审美表达随时代进步也展现着不同时期的社会价值理念，反映着当时的社会主流思想诉求。例如，从汉代到唐朝，主张儒家思想影响下的教化明理、仁义礼智信等，这一时期的画家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在人物画、山水画、花鸟画创作的过程中往往主张绘画的明劝诫、仁政礼仪观，凸显教化功能为主[7]35-36。到了宋代及以后，受到道家等其他思想的影响，中国画山水风格又有了不同于儒家思想的变化，追求一种与自然为友，自由无束缚的愉悦精神状态。几乎贯穿历史各个时期的儒家、道家、佛家思想观念，都实实在在影响着每个朝代文人画家的作品风格。

以形传情的情意表达。作为中国画的物质构成与中国文化精神在中国画审美中的综合，笔墨不仅是中国画创作的表达方式，也是审美主体情感、理念和心灵感应在宣纸上的宣泄[8]207-208。中国画在发展历程中讲求以形传情，以意达情，讲究用有形的创作笔法实现无形的意境表达，充分体现情意相融的审美表达观。中国画通过对自然山水的塑造，融入作者本人的情感与主观意识，实现从形似到神似的飞升，显出其丰富的文化内涵。中国画对情意表达的审美追求也是不断变化的，随着画家主观意识的增强，从简单的形象表意发展到思想情感的内容写意，利用外在表现形式，实现内心情感、意识的表达。即使在改革开放以后，受到西方绘画艺术思想的冲击，中国画也仍然强调情意在绘画中的审美表达，注重写意精神的发展。

虚实相生的气韵表达。在中国画长久的审美表达发展过程中，对气韵艺术审美的追求可谓恒久。从西汉至今，中国画就一直强调对气韵的追求。虚实相生、刚柔并济、阴阳和谐的气韵关系才能实现审美表达的最高境界。在中国画作品中，通常会通过实务景色的绘画呈现转化为心中想要表达的古韵气质，最大限度强调作品中隐藏的深层气韵脉络，最终让虚实景致贯穿于画的主体结构中，使绘画充满灵动气息，把画家的品格、格调表现得淋漓尽致，从而形成既丰富多彩又各具特色的中国画画风、画法。由此可见，古往今来受人敬仰、具有较高知名度的绘画大家在其作品中都带有呈现气韵思维的意识与追求，也正是这样的虚实结合的气韵要求，才成就了中国绘画历史的辉煌。

传统文化的艺术表达。中国画是一种描绘情景的艺术，也是一种表现画家个性、学养、思想、气韵的艺术集合体，是对艺术美感、审美品质的升华概括，更是对传统文化的综合体现[9]195-199。中国画的多元审美表达，还在于对优秀传统文化的汲取，对高尚艺术的追求。中国画的艺术风格传承到今天，和中国传统的艺术精神及厚重历史文化息息相关，是对儒家、道家、佛家等多种思想的集合应用，是中国艺术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具体体现。《古话品论》对中国绘画方法的概论让人够感受到中国画家骨子里的东方文化韵味及内敛谦虚的中国哲学气质。同时，中国画审美表达还带有明显的东方艺术形式，常与诗书印结合，形成新的艺术形式，表达了东方美的艺术价值。

三、中国画笔墨与审美表达的时代融合创新

分析中国画的笔墨特征与审美表达，是为了更好作用于当下中国绘画的创新发展。学史明鉴，才能更好地以现代审美眼光看待传统绘画，探索能有效结合古今审美诉求的中国画融合创新路径，实现中国画的笔墨创新变革，提升中国画的现代审美表达内涵，有助于中国画在视觉艺术、意境感受、精神追求上有所发展。

在自律性上开展中国画跨界探索。现代中国画发展受到西方写实思想的影响，但无论是融合西方实用主义，还是创造出新的中国画风，都应强调中国画长久以来所坚持的自我变革主张，在保持理性思考的基础上去追求感性上的现代化革新。中国画的自我探索，需要的是带有自律性的探索，应去除当代艺术中的浮躁奢华、取彩绚丽等，保持中国画的初衷。首先，在遵循自律性的基础上，看待中国画笔墨特征的变化与创新，强调中国画对本质规律的坚守，通过题材、形式、格调等外在形式的创新进一步表达中国画内敛性、含蓄美[10]112-115。其次，开展中国画的跨界探索。古代中国画表达寄情山水、人物、花鸟等，而现代中国画可以注重跨行业素材、多场景的交叉布局与高新科技手段的结合，实现中国画的另类探索。

在融合性上促进中国画古今交融。中国画笔墨形式的弘扬，不能停留在过去，要主动迎接未来，面对新的现实问题，体现当代人的审美情趣。因此，中国画笔墨特征及审美表达必须要走属于中国人自己的创新融合之路、革新之路。首先，尝试中国画当下性的分析探索，用实践行动去验证古今绘画可融合的方向与可能性，创造新的融合技法表现现代真实生活。其次，汲取传统绘画可借鉴的笔墨技巧与理论经验，促进现代中国画的创新活力，力求在创作深度、生活感悟、精神意义等方面展现出多视角、多层次、多场景、多隐喻的新时代艺术特征[11]178-181。此外，加强对中国画审美品格的古今融合，在接纳现代文化属性变迁的同时，能够保留传统心灵化、写意化的精髓，实现传统笔墨到现代笔墨的转变。

在创新性思想上加强中国画中西兼容。现代视角下中国画笔法特征与审美主张都体现出一定的多元思想，表现出更强的包容性。但是在创新性发展上还具有较多分歧，需要我们用辩证眼光去看待中国画的传承发展、艺术赏析与人文特色。在和西方绘画作比较的时候，要具有更开放的视野，尝试把西方优质绘画技巧融入中国画笔墨当中。首先，尊重创新思想，提倡对中国画的创新发展，不能固守于以往的笔墨局限，应该有走出去的觉悟，在美术教学中对西方绘画的重视要客观对待，根据现状做好中西方绘画的融合发展。其次，中国画的现代性转型需要更为强烈的中西方美术思想的碰撞与融合，要正确看待中西方绘画的兼容性，不断地碰撞与融合才会产生新变化。

在情感性表达上突出中国画精神抒发。中国画的审美表达还应注重对情感表达的抒发与延展，应注重中国画进程中笔墨所显现的丰富文化精神[12]104-109。首先，进一步发挥绘画材料与笔墨对画家情感的宣泄与释放作用，找到绘画过程中物象特征与情感表现的契合点，通过更丰富的线条表现画家个性化情感诉求，彰显画家内心的真实感受。其次，进一步凸显情感表达在中国画中的地位。笔墨形式的应用应服务于情感精神的表达，应通过笔墨风格的个性化塑造，表达内在的文化内涵、时代精神和情感内容。再次，中国画精神抒发需要结合日常现实、其他画种的形式语言、现代化美学元素等，丰富中国画情感表达的层次性、转折感，使受众能有多元化的情感体验，并进一步提升中国画的精气神。

在笔墨性审美上实现中国画艺术创新。当代中国画的长远发展需要在传统中国画美学理论的基础上进行艺术革新，无法表达时代内涵的中国画，将会在艺术表现力度上受到挤压，不利于中国画新业态的塑造与探索。因此，在体现中国画笔墨特征的审美价值下，需要对中国画作出艺术上的思考与变革，才能促进中国画新的艺术样态的产生。第一，艺术离不开生活，中国画的创新发展需要从现实社会生活中汲取养分，用真实的视觉体验、情感表达触摸真实的日常生活，表达正能量的生活观、丰满的人物形象，进一步凸显中国画时代特征、艺术表达[13]63-64。第二，中国画需要在审美表达与艺术语言的提炼上紧跟艺术潮流，注重工笔与写意的结合，强化笔墨加素描的艺术转型，处理好绘画再现性特征与表现形式写意之间的艺术关系，应用好图像对中国画艺术修辞手法的创新性表现，实现中国画海纳百川的艺术情怀，完成中国画艺术再造。第三，中国画笔墨审美上还应强调对色彩的融合与探索开发，高水平的色彩应用将会从整体上提升笔墨的艺术魅力，产生丰富于画作笔墨表达的另类视觉效果，让中国画更具个性特色。色彩的多层次多角度开发应做到与笔墨探索深度的同频共进，实现各自表达形式的创新融合，推动中国画的审美飞跃。

在新的发展阶段，人们更注重贴近生活气息的艺术表达，更强调艺术的大众化与现代审美观，这也促使中国画笔墨及审美表达的现代性艺术变革。因此，应树立多元互补并存的现代艺术发展格局，既要强调对传统笔墨优势的汲取与传承，又要注重艺术的开放性与交融性。在文化自信的前提下，突破传统笔墨的固有界限，构建中国画审美表达新规范，从传统文化艺术关怀、西方艺术表达中挖掘适用于中国画未来发展的文化基因，通过跨界、兼容、探索完成属于中国本土的艺术变革，进而完成中国画的重生。